芙蓉见她如此,暗自咬着牙跪下,“小姐,奴婢有要事回禀,是关于三小姐和宣平侯的。”
若是别的事,姜玉惜可能不会留下芙蓉说话,但宣平侯……
想到那个对自己不假辞色的男人,姜玉惜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冷笑看着芙蓉,“看来你是知道那盅甜汤的事了,苏袖死了吗?”
“已经死了,还请小姐救奴婢一命!”
“你还算聪明。”
姜玉惜起身去拿芙蓉的卖身契,打算先好好敲打一番再听她怎么说,就是这瞬息之间,芙蓉忽然朝她洒出一把白色粉末。
姜玉惜没有防备,更加没想过匍匐在脚边的狗也有敢咬主人的一天,吸入一口,当即眼前发黑!
“贱婢你敢……”
“小姐放心。”
芙蓉阴暗的看着站不稳的姜玉惜,一口恶气终于撒了出来,“门外那么多对您忠心耿耿的下人,奴婢是万不敢伤您的。”
姜玉惜正欲松口气,就见她拿出一个玉、势来。
“不过有的地方伤了,除了您新婚夜的夫君,旁人可是瞧不出来的!”
姜玉惜终于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惊恐的想大喊,话没出口人便彻底晕死过去。
芙蓉居高临下看着曾经这个主子,狠狠啐了一口,才赶紧办事儿。
没多久,芙蓉便卷起张雪白中心晕染开一点血红的绢帕和姜玉惜的兜衣,镇定的走出了姜玉惜的屋子。
“小姐歇下了,你们不必进去打搅。”
下人们瞧了一眼,见姜玉惜果真睡得香甜,便吹了灯退下了,谁也没发现姜玉惜的不对劲。
芙蓉一路走出院子,便腿软的跪在了地上。
“东西呢?”
“在这里。”
芙蓉忙把帕子和兜衣交给姜卿意,现在对这个三小姐,她甚至连一点不敬的想法都不敢有,只怕自己被她算计的渣都不剩。
“很好。”
姜卿意看着瑟瑟发抖的她,“你现在可以离府了。”
芙蓉本想开口勒索点银子,但看着一旁一脚就能踹晕吴典这种大汉的桑榆,咬了咬牙,还是选择揣紧怀里偷拿出来的卖身契和一些金银首饰飞快走了。
反正她迟早能用这个秘密要挟这位三小姐!
“这种首鼠两端的东西,就该灭口!”
桑榆道。
姜卿意看着浓黑夜色中,芙蓉头顶依旧火红的命火,“放心,不需要我们动手,她自有她的因果命数。”
“那这个吴典呢?”
“他的因果命数,便是我。”
姜卿意双目冰寒的盯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打开一瓶药粉倒在了他身上,“扒光了吧。”
也不知明日姜玉惜醒来,喜不喜欢她送的这份新婚大礼!
痛苦的惨叫划破黎明。
一早来马房上工的下人听到声响赶来时,正巧看到那发了春的马和已经半死不活惨叫着往外爬的吴典,人都傻了!
“救我,救我啊!”
吴典发疯似的想跑,却被捆住了手脚怎么也跑不掉。
下人哪敢担这干系,赶紧叫人来救,一群人忙活了一早上,才费劲的把他拖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啊?”
“没错,就算想女人……不,想男人,也可以去馆子,怎么想不开找马……”
“不对,这儿还有一张粉色的兜衣呢,看着真精巧,谁的啊。”
“呃呃呃!”
吴典想起昨夜出现的那位美丽端雅的姜三小姐,浑身发抖,激动的想说是她害了自己,可嗓子叫了半夜,现在嘶哑的根本发不出声来!
该死!可恨!
吴典本就是个烂事做尽的下九流,连主母都敢玷污,此刻受此奇耻大辱岂能忍?
当即爬起来就要去找人告状,结果地上的积雪没来得及铲走,踩的结实变得滑溜溜,没穿鞋的他直接打滑摔了出去,喉咙恰好扎在马棚边一颗莫名突出的长钉上。
噗呲——!
他只来得及抽搐两下,当场咽气!
无人处,姜卿意冷眼看着这一幕,才拢起斗篷,转身离去。
寒风簌簌,绣鞋踩在积雪上咯吱作响,一直走到后院的垂花门处,才望着对面匆匆走来的姜玉惜,嫣然一笑。
“二姐姐不在房中准备明日出嫁,怎么出来了,天寒地冻的,小心摔了。”
“是你害我!”
姜玉惜一早醒来,得知如意苑什么事也没发生,就猜到自己被姜卿意反将一军了!
姜卿意微微偏头,“听不懂二姐姐在说什么,二姐姐莫非是梦魇了?”
姜玉惜气得发抖,她的清白之身没了,虽然不是被男人毁的,可赵元达狭隘的厉害,又早知道她在几个男人之间周旋,他岂能相信?
“贱人!贱人!我就不该让爹爹准你回来的,你跟你娘都是我的我的克星,都是贱人!”
姜玉惜大喊着冲上来。
姜卿意一把抓住她打下来的手,讥嘲的勾着唇角,“二姐姐终于不装了么?可惜,继续装下去,兴许还不至于又失去一个裙下臣呢。”
“你什么意思……”
“姐姐,你在做什么?”
谢景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他无法想象,方才那些污言秽语、那个疯婆子一样的人,会是以前那个温柔美丽的姐姐!
姜玉惜手一缩,“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姜卿意,你知道小景会来,你故意算计我!”
“不关姜三小姐的事。”
谢景见她还在冤枉别人,失望的让人抬了个东西上来,“我是锦衣卫,今早上朝时看到了此人,这才特意给姐姐……平安县主送来。”
白布揭开,是芙蓉惨死的尸体。
姜玉惜想到什么,立即抓住谢景的手腕,“小景,是姜卿意杀了芙蓉,你快把她抓起来押入锦衣卫大牢好好审问,肯定能问出来!”
进锦衣卫的大牢,九死一生,姐姐是要他对姜卿意屈打成招吗?!
“她是被她两个哥哥抢夺财物时失手杀死的!”
谢景哑声,“平安县主,你是不是不论见到什么龌龊,都往姜三小姐身上推?”
谢景回忆从这位姜三小姐回京开始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脑子愈发清明,他一开始跟京城众人一样讨厌姜三小姐,就是因为姜玉惜总会‘不经意’的提及这位三小姐品性有多恶劣。
可仔细回想,这位姜三小姐真是那样一个不知廉耻、不懂礼节、贪婪无度的人吗?
并不是。
她虽有些冷淡,但绝对没有姜玉惜说的那样不堪。
姜卿意眨了下眼,倒没想到谢景会替她说话,看在这人脑子还有救的份上,提醒了句,“谢公子既是来办公事的,最好早些离开,毕竟小郡王看起来不像是有容人之量的人,而我这位二姐姐,此刻看起来也十分需要谢公子柔情蜜语的安慰。”
谢景微怔,他身后的小厮们却齐齐打了个寒噤!
的确,姜二小姐若是哭哭啼啼,他家公子再如以前般体贴安慰,这传出去,不就成了公子对小郡王的未婚妻纠缠不休了吗?
“公子,要不我们先走……”
“小景,你真的这么想我吗,我真的就这么让人讨厌吗?”
姜玉惜忍着胸口气炸的愤怒,含着泪问谢景。
谢景承认,爱上一个人,是没那么容易放下的,尤其在她无助可怜看着自己的时候。
姜卿意眼见姜玉惜就要靠在谢景怀里了,懒得再管,提步就要走,就见转角一片紫金色的衣角飞动。
“麻烦!”
姜卿意眸子一黯,扭头就拽住谢景已经抬起来的胳膊,把他往旁边一拉。
姜玉惜靠了个空跌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向谢景,“小景你……”
“哟,本郡王的未婚妻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还摔了?”
紫金衣袍的男人走过转角,笑着问,眼底却满是阴暗的戾气。
姜卿意不喜欢跟赵元达打交道,又怕谢景发病还跟姜玉惜纠缠不清最后导致被赵元达当场弄死,这样一来她在谢家和谢贵妃那儿铺的线就白搭了。
只能在这二人开口露馅之前,道,“二姐姐看到陪伴多年亲如姐妹的婢女芙蓉被人杀死,太过伤心,这才跌倒的。”
说罢,去扶姜玉惜。
姜玉惜也有些怕赵元达,没有拆穿姜卿意的话,“是、是如此的。”
“如此就好。”
赵元达阴沉沉扫了眼谢景,“我还以为某些人还不自量力,妄图染指本郡王的东西呢。”
谢景冷哼要回怼,就被姜卿意瞪了一眼,“闭嘴。”
谢景下意识的就闭上了嘴。
等回过神,竟生出几分扭捏来,撇过脸去哼哼,“要你管。”
姜玉惜此刻也顾不上谢景奇怪的态度,问赵元达,“小郡王怎么这时候来了,按习俗,成婚前几日,新婚夫妇是不宜见面的。”
“哦。”
赵元达随意的说,“本郡王等不及了,所以特意抬了花轿来,这就请侧妃换上嫁衣,随本郡王回府。”
众人惊讶,好歹是迎娶侧妃,三日婚期已经是羞辱人了,怎么还提前一天招呼都不打就要把人抬走,这不是儿戏吗?
姜玉惜嘴唇发着颤,“可明日才是婚期……”
“本郡王说何时娶就何时娶。”赵元达语气阴寒,“怎么,玉惜是有了别的男人,想悔婚了吗?”
谢景还是不忍姜玉惜被这样羞辱,“姐姐,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带你走!”
赵元达冷笑。
姜玉惜却从他眼底看出彻骨的杀意,心中一颤,立刻拒绝了谢景,“我不能跟你走。”
“那就去换嫁衣!”
赵元达大手一挥,“来呀,去服侍侧妃,半个时辰后侧妃没上花轿,你们就亲自送侧妃去尼姑庵吧!”
姜玉惜身子一个踉跄,所幸被姜卿意扶住。
“多谢三妹妹……”
“不用客气。”
姜卿意微笑靠近,“毕竟一报还一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恭喜你,今日便要下地狱。”
从此以后,再无宁日!
第七十章 不是不喜欢
姜淮不在家,姜老夫人对姜玉惜现在只有厌恶,赵元达要强娶,那娶就好了。
至于嫁妆?
时间不足,哪够准备?把姜淮准备的那二十来抬箱笼抬走就是了。
宾客也没有。
宴席更没有。
姜玉惜被粗暴的换上那套买来的嫁衣,描上妆容,甚至塞进那一顶小轿子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怎么会这样?
她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是镇国公府最尊贵的小姐,更是晋王爱慕、小郡王迷恋,谢家嫡子无底线讨好的千金大小姐,怎会如此潦草的出嫁,连个妾都不如!
“不,我要去找我爹爹,不该是这样的。”
姜玉惜想下花轿,却被轿子门口守着的王府嬷嬷狠狠往里一推,“平安县主,我家小郡王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再不知趣,到时候丢了更大的脸可别后悔!”
姜玉惜顿时被吓住,安慰自己,小郡王的确没耐心,但对她却一直是包容的。
等嫁过去后,她在小意温柔,不信拿不下他,以后再让他将自己扶正就是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嬷嬷翻了个白眼,“什么糟烂货色,要今早出现的那元帕真是她的,且看小郡王怎么收拾她!”
姜卿意站在大门口,一直看着姜玉惜的花轿消失在视野,才给了常贵一锭银子,“去紫藤斋置办两桌席面,咱们如意苑晚上开宴。”
“好嘞!”
“你很高兴玉惜姐姐被这样嫁出去?”
“你看出来了?眼神不错。”
谢景神色复杂的看着毫不掩饰自己恶意的姜卿意,“为什么,明明你不该是这种人。”
“哪种?”
姜卿意心情好,不介意多跟他说几句,“满腹心机又恶毒是吗?”
谢景抿唇,不太想用这种词形容她。
姜卿意却觉得无所谓,“没人有天生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之所以是这样的我,当然是因为我……”
“是不是有人逼迫你……”
“不,是因为我天生就这样恶毒。”
姜卿意看他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乐得笑出声来。
谢景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拿他开涮!
他心一横,“我晚上要过来吃席!”
“我没邀请你……”
“呵,见者有份,谁叫你当着我的面定酒席。”
谢景翻身上马,看着笑不出来的姜卿意,心情却愉快了起来,“放心,我会多带两瓶酒的。”
姜卿意无语的目送他离开,嘱咐常贵,“不许放他进来。”
到了晚上,谢景被拦原本是进不来的,直到看到了下朝后带范稷登门的越修离,硬是跟着蹭了进来。
刚进如意苑,就嚷起来。
“姜三小姐为什么区别对待,凭什么宣平侯进得小爷我就进不得!”
“可能是因为姜三小姐更喜欢我家侯爷。”
西舟在谢景瞪大眼之前,慢吞吞补充,“和范小公子。”
谢景呵了一声,“姜三小姐对侯爷是敬重,不见得喜欢。”
“谁知道呢,但姜三小姐一定既不敬重谢公子也不喜欢谢公子。”
西舟暗哼哼,他瞧着姜三小姐可是很喜欢她家侯爷呢。
谢景磨磨牙,直接抱着剑凑到越修离身侧,“宣平侯殿下,听闻你的心思全在战事上,应该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吧,毕竟你要想娶谁,凭你的功勋,定然早就让皇上赐婚了,也不会等到今日对不对?”
越修离的确没想过娶妻,做他的妻子,该有多惨。
越修离没搭理谢景,但他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里间,姜卿意同样沉默的捏着龙凤佩,半晌,轻吸一口气,将龙凤佩从腰上取下放好,才换上笑容出来行礼。
“晚宴已经备好了,我们开饭吧!”
“好。”谢景笑着晃晃手里的酒坛,“喝点儿?”
“你自己喝。”
越修离直接坐到两人中间,以免谢景叫姜卿意喝酒,毕竟就她那点儿酒量,一杯下肚就得醉了。
谢景哼了声,直接换到姜卿意另一边。
他虽然叽叽喳喳,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结果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直到把自己灌醉,才趴在桌上难过的问,“姜三小姐,为什么玉惜姐姐不选我,明明赵元达那么欺负她。”
“可能因为不喜欢吧。”
姜卿意回答,“不喜欢的时候,任你是天下第一好,也不会选你。”
越修离看了她一眼,姜卿意没回头,只看着烂醉如泥的谢景,叫落葵去煮了碗醒酒汤,又把人送上谢府的马车才回身,才鼓起勇气回头迎上越修离的目光,“侯爷可要回去了?”
“嗯。”
“侯爷慢走。”
姜卿意客气的道。
越修离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看着她,“姜卿意,有时候不选择某个人,或许不是因为不喜欢。”
而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不舍让她沦落泥淖。
姜卿意不解抬头。
但越修离显然没打算继续解释,牵着玩得很开心的范稷就走了,月华如练,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显出一抹冷硬的温柔来。
姜卿意待人影消失,才低着头看着脚尖,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夜色漫长。
姜卿意看着苏袖和小阿鸾睡下,才回了房间,开始给桑榆治手。
“小姐不去小郡王府看看热闹?”
桑榆面无表情,语气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八卦心情,“听说国公爷下值后,听到二小姐被娶走的消息,直奔勋王府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这个时间点啊,不正是洞房花烛么?
姜卿意弯唇,“那一定很热闹。”
不过,那都是姜玉惜应得的,她不是最喜欢用毁人清白的手段害人吗?
如今,也该让她好好尝尝这手段!
姜玉惜紧张的看着靠近的赵元达,悄悄摸着枕头下藏着的匕首,想着等熄灯后再割破手指染血抹在元帕上,就听赵元达吩咐,“不必熄灯。”
“可、可我害怕……”
“怕什么?”
赵元达粗暴的掐住她的手腕,“咱们之间,不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么,以前你这身娇皮嫩骨不是巴不得我仔细看个清楚吗?不过我的确很喜欢。”
姜玉惜脸颊羞红,还想趁机再劝说他熄灯,结果一疼。
她懵了一下,赵元达却很快离开,抽出床上那方还洁白的元帕,脸一瞬变得阴鸷铁青,不等姜玉惜解释,便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人扔到了地上。
“贱人!”
“不,夫君,你听我解释……”
“来人,好好伺候侧妃!”
赵元达寒声。
姜玉惜还以为他是不打算洞房了,惊惧之下她也没了那个心思,想着先过了这晚再慢慢哄,反正他那么迷恋自己,只要说清楚她不是被人坏了清白就好。
结果门一推开,直接走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
姜玉惜赶紧裹紧衣裳,呵斥,“大胆,还不滚出去……”
“滚出去?”
赵元达冷笑捏着她的下巴,“侧妃,他是本郡王叫来好好伺候你这贱妇的,你不是喜欢勾搭男人吗,本郡王满足你!”
姜玉惜惊恐的看着赵元达,像看着什么恶鬼一样,想开口求饶,赵元达直接叫人把她拖了进去。
这一夜,姜玉惜恨得泣血!
——姜卿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为这样害我付出百倍代价!
这一夜,姜卿意睡得格外安宁,就好像仇恨的火焰终于得到了鲜血的抚慰。
天明醒来,姜老夫人便传她去见。
“国公爷是一早回来了的,听门口的小厮说,国公爷眼睛满是血丝,看着像是一夜没睡,脸色差得很。”
常贵躬身道。
姜卿意心里已经有了数,簪上最后一朵珠花,起身,“姜玉惜那边暂时不用盯着了,继续查其母宋氏。”
近段时间,赵元达是不会放过姜玉惜了,姜玉惜就算有通天的手段,也得等赵元达发泄了这口气再说。
常贵应下。
姜卿意来到老夫人的荣静院,刚打帘进门,就被扑上来的人掐住了脖子。
“是你害了二姐姐,都是你这个贱妇,你去死!”
姜承泽猩红着眼用力掐着姜卿意的脖子,他是真的打算掐死她。
姜卿意抓着姜承泽的手腕,见姜老夫人仿佛没看到一样低头喝茶,姜淮更只阴沉着一张脸,就知道他们未必真的想让姜承泽杀了她,但肯定也将姜玉惜被娶走的事怪在了她身上,想借此给她一个教训!
肺部如针刺一般疼起来。
她死过一次,濒死的感觉,她很熟悉。
直到彻底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姜老夫人终于开口,“还不快将四公子拉开?”
鱼嬷嬷赶忙带人拖走姜承泽,姜卿意也失力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即便如此,喉咙还是如火灼烧过一般剧痛。
“祖母,何不让我杀了她!”
姜承泽还在骂,“要不是她回府,二姐姐怎会被人这样欺负,都怪这个煞星,就该杀了她!”
“爹爹也这样认为吗?”
姜卿意不急着辩解,只红着眼眶看向姜淮。
姜淮以前还会有一点愧疚,可想到玉惜昨夜的遭遇,就心痛如绞,“昨日你分明可以阻止玉惜被小郡王那样带走,你为何不阻止!”
他竟不质问姜老夫人,却把错归咎到她这个不得宠的女儿身上?
姜卿意真想笑。
“爹爹为何不认为我已经阻止过了?”
“那为何玉惜还会被带走?”姜淮憎恨盯着她,“别跟我说你无能为力,姜卿意,我知道你有多聪明,你若是真想阻止,岂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爹爹可知道昨日马房发现的男人?”
姜淮皱眉,一侧管家这才赶忙将那夜的事回禀了,还补充了一句,“这吴典是二小姐的人,而且小的们在马房里,还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一件兜衣。”
看料子、看绣功,都是大家小姐的,再加上吴典被发现时不着片缕,他又是二小姐的人,难免不让人猜测那晚吴典是不是跟二小姐发生了什么。
若二小姐真是大婚前耐不住寂寞,失了清白,那二小姐怕败露被退婚,急着嫁入郡王府也是说得通的。
姜淮再联想到勋王府关于玉惜元帕的闲言碎语,如受重击!
姜老夫人也猜出来了,当即冷嗤一声,唯独姜承泽没懂,“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
“别问了。”
卢姨娘想阻止,姜承泽却更加烦躁,“爹,你别信姜卿意这贱人的,她肯定撒谎骗你,就是她害了二姐姐,你快把这煞星赶出府去!”
“闭嘴!”
“爹爹,她……”
“滚回你的房间去!”
姜淮暴怒,卢姨娘立即捂住姜承泽的嘴,却暗恨的剜了一眼姜卿意,要不是她,国公爷岂能这样怪罪承泽?
姜卿意心底冷笑不止,她捂着喉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下才站稳。
“爹爹可还有别的话要问?若没有,女儿也该回去了,灶上还煨着汤。”
姜淮神色复杂的看她,半晌,疲累的抬抬手让她走。
姜卿意行礼准备退下,就听姜老夫人道,“脖子上的伤找点药擦擦,过几日你卢家表哥也该入府了,别吓到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若是这桩婚事不成,她可就要对苏袖母女下手了。
姜卿意攥紧掌心,“明白。”
“那就退下吧,这几日不用来请安,好好裁件衣裳,莫失了国公府嫡女的脸面。”
“是。”
从荣静院退出来,桑榆便杀意沉沉,“奴婢替你杀了他们。”
“然后呢,你等着被追杀一辈子?”
“反正我仇家也很多。”
“不需要。”姜卿意想到要收拾的下一个目标,嘴角浅浅弯起,“自有人替我扫清这些障碍。”
桑榆不懂,但见姜卿意很快打发落葵大张旗鼓的去请绣娘回来裁衣,转头晋王府就送来绸缎,便明白了,小姐这是要借刀杀人!
因为姜老夫人‘好心’免了请安,姜卿意又恢复了每日不定时出摊的日子。
她需要钱,大笔的钱。
然而这天下午,卦摊前先来了熟客——钱老板,那个因为捡了个可怜女子而破了财运,还被绑走儿子的免费第一卦。
“大师可得空,我请大师吃顿斋饭?”
钱老板搓着手,一脸期待。
姜卿意看到他右肩近乎泛金光的命火,那是发财的预兆,忍了忍,没忍住。
“可以。”
钱老板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见她答应,登时露出一嘴大白牙,主动帮她收起摊子背好幌子,恭谨的请她去前面不远处的大酒楼。
他早订好了包间。
姜卿意刚来,就见一妇人领着个七八岁的男童进来,规规矩矩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
“这是犬子和夫人。”
“多谢大师救我儿性命。”那妇人含着热泪。
姜卿意安心受了她们这一拜,安抚了几句,钱老板就把他们打发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给她介绍一道道端上来的菜。
都是素斋,但又用了十分的心思,样样做的精巧美味。
这酒楼姜卿意是知道的,并没有这样的斋饭套餐,八成是钱老板花了大价钱请厨子费心做的。
“钱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姜卿意没动筷子,若是钱老板要求她办什么办不了的事,这饭倒也不必吃了。
钱老板没想到她一眼就看穿了,心底那是更加佩服,忙道,“不瞒大师,小的的确是有话要说。”
姜卿意等着。
“是这样的,小的之前的绸缎铺子不是开不成了吗,所以想了一门新的营生。”
钱老板搓着小手,“正好我一个远房亲戚去世,留下一个野道观,所以我想着,大师是不是能去做个观主?”
第七十二章 划清关系
姜卿意手一抖,钱老板又忙道,“您放心,您做观主后,这道观就是您的,地契房契咱们直接去官府过到您名下,而且道观里的事也不需要您操心,一切自有我为您打理。”
这个主意,不错。
“但我收卦金,并不能多收,我也并非只为达官贵人算命。”
“我知道。”
钱老板见大师还为自己考虑,感动的眼泪汪汪,“可道观存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来上香的一个寄托,一点安慰,咱们不挣穷人的钱,但有钱人嘛,谁会介意多买点辟邪的东西呢?而且您放心,咱们只挣干净钱,绝对不坑蒙拐骗……”
“达官贵人坑一点也没什么。”
“什么?”
“若是此事能成,你可以造一个排队算命的名册,但凡达官贵人,上名册都要交钱,至于选谁来算,则由我看过名单后决定。”
姜卿意也曾想过做生意的事,但一来这需要资金,二来还要大批信得过的人手,且不方便她接触她想接触的贵人,如今钱老板肯帮她,她当然不会拒绝。
钱老板下巴僵了僵,才一拍大腿,崇拜道,“大师不愧是大师,当真志存高远!”
坑达官贵人那怎么能叫坑呢?
那叫劫富济贫!
不愧是大师,思想高度就是不一般呐!
姜卿意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总算是敲定下了这桩事。
接下来过户籍,制定细则都很顺利,甚至连修缮道观的事钱大富也一手包办了,只等收拾好姜卿意就可以用观主的身份正式入驻了。
这日,她刚从外回来,就见西舟焦急的徘徊在她院外。
“姜小姐!”
姜卿意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皱眉,“可是侯爷受了伤?”
“是,还请姜卿意随我走一趟。”
“稍等。”
姜卿意二话没说,换了件立领的衣衫,就跟他到了范家,才来,便见皇帝竟然也在!
姜卿意上前行礼。
“姜小姐还待字闺中,怎么叫她来了,若是坏了姑娘家的清誉岂不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