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皱着眉说,“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那位夫人……极美,雪肤花貌,冰肌玉骨,行动间颇有书香世家的端庄与雅致,正是因为如此,见过她的人在得知此人给人做了外室时才会那样惊讶,以至于多年过去还记忆犹新。”
“这妇人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桑榆出自杀手楼,一听就知道这妇人存在的痕迹是被人刻意抹去的。
姜卿意也有同感,但是更奇怪的还是姜玉惜直到七岁那年才被抱回来,以姜淮的强势和对姜玉惜的喜爱,这也太不寻常,除非……
“你去查查,大约十二到十三年前,可有哪家的夫人母女突然失踪的,或者可曾有这样组合的罪妇。”
“小姐怀疑二小姐不是国公爷所生?”
桑榆一语道破,而常贵吓得直接腿软跪地,乖乖,这要是真的,传出去国公府可就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先查再说。”
线索太少,大部分还是推断,姜卿意也不敢确定。
但若是真的,再想到姜淮这么些年对姜玉惜超乎寻常的偏爱,便涌上一股恶心!
迟些姜淮就会在这宴会上,捧来姜玉惜生母的牌位,她得去看看那上头到底刻着一个什么名字!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在如意苑布置一番。
“桑榆,你过来。”
姜卿意低低吩咐一番,才转身准备离开,可走了没多远便一把被人拉住。
“你不去参加宴会吗?”
来的是谢景。
姜卿意冷淡看他,“松手。”
谢景被她这样冷眼看着,心底更不舒服了,但他懒得去细想,“你身为嫡姐,都出门了还不去参加玉惜姐姐的宴会,是想故意让她被人误解,觉得她欺负了你吗?”
姜卿意现在心情不好,根本不想在这儿当个知心大姐姐教导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谢公子,你到底有什么立场来管我们姐妹之间的事?”
“我只是担心……”
一个‘你’字差点脱口而出,就连谢景自己都有些怔,可这时姜卿意已经甩开了他的手走了。
谢景沉沉皱眉,快步上前想要再次拉住她,一支小箭忽然破空而出,直朝他的手臂射来!
谢景飞快闪过,“敢伤小爷,你好大的胆……”
谢景正欲怒斥,便看到了那廊下长身玉立的男人,脸冷冷沉了下来,“怎么是你!”
“侯爷!”
姜卿意也没料到越修离会来。
可一见到他,满满堆积在心头的躁动的愤恨和杀意好似被清泉拂过,霎时安分了下来。
“喂,你小心些,他方才拿箭射你!”
谢景想拦姜卿意,却直接被她无视。
姜卿意满眼笑意的走到越修离跟前,“侯爷怎么会来,不是去剿匪了吗,可曾受伤?”
那笑容可真好看,卷翘的眼睫上扬着,仿佛融碎了这一院的阳光。
谢景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他谢府也不比宣平侯府差吧,她有必要这么冷淡待自己,却对这满身杀气的宣平侯谄媚?
越修离将方才射出那支小箭的弓递给姜卿意。
“袖弩,不能连发,只有五支箭。”
他今天寅时才回京,入宫交了差后,本该回府休息,却不知不觉来了这里。
姜卿意有些意外,拿到手里翻看,才见这柄袖弩上还有才打磨过的松香气息,应当是才做好的。
谢景看她这般诊视的样子,更加气闷。
“杀人的东西罢了,女子岂能玩这些,我看宣平侯是随意从山寨里捡回来的吧,这等沾了血的东西不知有多少亡魂附着其上,送给女子也未免太寒碜……”
“我很喜欢。”
姜卿意打断谢景的话,“谢公子若是没事,可以走了,我喜欢的东西不需要听外人的评价。”
谢景没想到姜卿意竟直接称这是喜欢的东西,“你怎能如此,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才为了救关小姐而连夜上山剿匪,他早心有所属了,现在又来撩拨你,这算什么,还没娶妻就想着纳妾了吗?”
“与谢公子无关……”
就将姜卿意准备让谢景彻底闭嘴时,头顶响起越修离淡漠的声音,“救关小姐只是巧合。”
去之前他并不知道那群匪徒胆大包天掳掠了辅国将军府的小姐。
姜卿意眨了眨眼,他这是在跟她解释没有娶妻纳妾之意,还是解释他并非心有所属?
“宣平侯殿下。”
管家从廊道一侧快步迎来,恭敬道,“宴会马上开始了,二小姐已经为您安排了席位,您可要过去入席?”
越修离刚要拒绝,就听姜卿意道,“正好我也要去,不过我还在禁足,二姐姐只怕没有准备我的席位,不知可否让我挤一挤侯爷的席位?”
说是挤一挤,但每位公子小姐的席位旁,都会留一个下人的位置,倒也不会太亲密。
谢景皱眉,“你何须跟人挤,你要坐,我将位置让给你就是了。”
“嗯。”
越修离瞥了眼谢景,应了声,便往设宴的地方而去。
姜卿意正要跟上,又一次被谢景拦住。
“你是姜家的嫡小姐,何必这样上赶着……”
“因为我乐意。”
姜卿意不解的看着他,“倒是谢公子,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你的心上人可不在这里。”
谢景面容轻僵,还想说什么,姜卿意已经提着裙子飞快追上了越修离。
只不过这位宣平侯还是那般冷漠,倒是她,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乌发金钗随着翻飞的衣裙,在阳光下映成了一张画。
这画面看着莫名叫人觉得……刺眼!
谢景黑着脸来到宴会上时,越修离和姜卿意已经落座,不少公子小姐们都在悄悄打量着二人。
“小景,你干什么去了?”
温柔的声音传来,谢景立即露出欣喜的神情望着姜玉惜,“姐姐身边有这么多人,都没空跟我说话,我便随便走了走。”
姜玉惜沉溺在他这毫无保留的喜欢里,笑容也真了几分,“是我不好,今儿太忙了,等得空了,我再邀你过来喝茶。”
“那姐姐可要记得,不许骗我!”
“好,不骗小景。”
姜玉惜说完,才似顺路般绕到了越修离的席位前,“侯爷能来赴宴,玉惜受宠若惊。”
众人恍然,原来宣平侯刚回京就来国公府,也是为了玉惜。
倒是非黏在侯爷旁边的姜卿意,死皮赖脸,不知羞耻!
按常理,今儿是姜玉惜的宴会,不论越修离所为何来,既然坐在了这里,就必然会给她这个脸面,默认下那些议论,但姜卿意可清楚越修离的脾气,他才不是怜香惜玉之辈。
眼看他凤眼懒懒撩起,姜卿意飞快靠近并借着宽大的袖袍遮挡抓住了他的手。
“侯爷尝尝二姐姐准备的茶,是踩了梅花上的雪水泡的,很香。”
别闹,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越修离侧眸看着笑得乖巧,手指却小心在他掌心挠的人,这盈盈恳求的模样倒是新奇。
越修离没有出言否定,姜玉惜心底也暗自松了口气。
刚好姜淮也跟晋王赵嘉禧一同过来了。
“好像玉惜的宴会,晋王殿下都会赴宴。”
“可不是么,咱们京城也就玉惜独一份儿了。”
众人打趣着。
安思是最拥护自己这个好朋友的,“谁叫玉惜性子好,模样又好呢,晋王殿下会有爱慕之心再正常不过了。”
其他小姐们虽也含酸,可瞧瞧那翩翩少年的谢家嫡子,再瞧瞧龙章凤姿的宣平侯,即便是晋王也生得一副好样貌,这么多优秀的男子只为一个女子倾心,她们就是嫉妒也不敢表现出来。
姜玉惜含羞一笑,“王爷只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才来的,思思莫要乱说。”
说着,瞥见非但不抗拒姜卿意接近,甚至唇角还略微勾起丝弧度的宣平侯,狠狠咬了下唇肉,这才提步去迎赵嘉禧。
待她走了,越修离才漫不经心的抬起眼。
“你这位二姐姐的美人计用得比你熟练。”
“侯爷觉得我也是美人?”
姜卿意端坐好。
越修离察觉手里离开的温热,兴致缺缺的往椅背上靠去,却不去看她那满是期待的小脸。
明眸皓齿,靡颜腻理,当然算美人。
只是这会儿,他偏不那么想满足她。
他不回答,姜卿意便往他跟前凑,斗篷边毛绒热的雪白裹着她的小脸,“侯爷怎么不说话,莫非是觉得我太好看,一时想不出夸赞的词儿了?”
“本侯乏了,歇会儿。”
越修离合上眼假寐。
可合上眼,似乎都能看到她抿着红唇朝他哼声的模样,几日来阴郁的心情都因此好了些。
而赵嘉禧刚惊艳于今日悉心装扮的姜玉惜,余光就看到了那抹与越修离显得极为亲昵的身影,心神顿时暗沉下去。
“王爷坐在上首的位置,靠近玉惜……”
“不必,本王坐在宣平侯身侧便是。”
赵嘉禧不等姜玉惜说完,便几步走到了姜卿意面前,仿佛捉奸一般沉沉盯着姜卿意,“姜三小姐不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却与外男卿卿我我,是不是也太不自爱了些!”
“你为你未来的夫君考虑过吗!”
这样当众斥责,等同直接给姜卿意扣上了与野男人勾搭不检点的帽子!
姜卿意的脸色当即冷下去,整个人也还好像回到了前世、又一次变成了那个在一次次羞辱和贬低中,变得自卑而绝望的自己。
而赵嘉禧,还是那座监禁她的牢笼,她想开口,喉咙却酸涩得发不出声音。
“姜三小姐,本王的话你没听到吗,你……”
砰——!
越修离袖袍一挥,方才还放在桌上的茶盏直接摔在了赵嘉禧脸上。
“啊!”
周遭的人吓了一跳。
越修离却只如被吵醒了一般,“晋王现在可清醒了?”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
姜玉惜赶紧过来给赵嘉禧擦了擦脸,“王爷只是误会了而已,毕竟三姐姐跟您表现得实在是……有些亲密了,王爷这才脱口而出的。”
实际上,她听到赵嘉禧这些话,心底也不好受,她了解晋王,他面上和善温润,内里却有着极强的占有欲和自尊心,他若不是在乎姜卿意是绝不会说这些话的。
“本侯不过与姜小姐同坐一席,你们便觉得过分亲密,那姜二小姐体贴的为晋王擦脸,就是合乎情理了?”
越修离淡声问。
从头至尾,他都稳稳坐着,半分没有要给姜玉惜乃至是晋王这个皇子面子的意思。
姜玉惜脸一红,“玉惜与晋王殿下是自小相识的朋友,是吧,王爷?”
赵嘉禧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沉沉看着对自己拒之万里的姜卿意,“是小王鲁莽了,小王想单独跟姜三小姐道歉,不知姜三小姐可否给这个面子?”
“王爷何须对她如此。”
“就是,王爷只是不想让某些人不修私德坏了玉惜的宴会罢了,倒是宣平侯……也太不敬皇室了。”
姜玉惜的爱慕者愤愤不平的怂恿着,“晋王殿下别怕,这事儿我们定会告诉皇上的,有些人就是功勋再高,那也不能越过皇室,藐视天家。”
“没错,晋王殿下我们会帮你的。”
“宣平侯欺人太甚!”
“很吵。”
越修离不咸不淡的朝那几个文弱的书生看去,那眸光是属于手刃万千敌军才有的血腥杀意,只是一眼,那几人便吓得背脊一寒,话全卡在了喉咙里,期盼的看向赵嘉禧,希望他出来展示他皇子的威严。
但赵嘉禧只觉得烦躁。
这几个蠢货,当真不知道宣平侯的真实身份么!
“是小王鲁莽了。”
“可要私下单独跟本侯道歉?”
赵嘉禧含怒的抿起薄唇,越修离这是在替姜卿意出气么!
那么姜卿意呢,明明在那个前世的梦里,她唯一深爱的只有他,所以她现在是被宣平侯蛊惑了吗?
“如果宣平侯需要的话,小王可以如此。”
“但晋王方才对姜三小姐却不是这个态度。”
越修离凉声,“还是说你名为道歉,实则只是想将姜三小姐骗到别处,再用你方才那些下流无耻的话羞辱她?”
赵嘉禧心思一沉。
众人惊呆,这是什么发展,难不成宣平侯竟要为了晋王一时失言,就要将晋王的脸面往地上踩吗?
周围议论纷纷,姜卿意却难得感觉到了安宁。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没有人会为了她去得罪晋王,因为他再不得宠也是皇子,因为后来他越爬越高。
甚至因为姜玉惜,就连越修离都对他十分容忍,说一句晋王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可现在,侯爷是她的。
“今儿是玉惜姐姐的宴会,宣平侯,晋王殿下,此事到此为止吧。”
谢景走到姜玉惜身边当和事佬。
姜淮也终于接来了最后一位客人,见此情形,立即朝姜卿意怒目而视,“你非要跟你二姐姐作对不可是不是!”
“三妹妹,此事因你而起,你劝劝侯爷。”
姜玉惜也一脸为难。
谢景听到这话,不适的皱了皱眉,他看了眼安静捧着茶乖乖坐在一边的姜卿意,此事怎么就是因她而起呢,从头至尾都是晋王找事,她根本没有要跟姐姐作对。
可姐姐,不应该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吧……
“侯爷,喝杯茶消消气。”
剑拔弩张中,姜卿意沉静下来,顺从的将茶杯端给越修离。
越修离看她看似忍气吞声,实则满眼藏着狡黠的模样,半晌,接过了茶盏。
“晋王还不入席?”
“王爷坐上首吧。”
姜玉惜生怕再出变故,半劝说半拉着赵嘉禧去上首坐下。
谢景再一次询问姜卿意,“姜小姐可以去我的席位,我跟侯爷坐一起。”
姜卿意也怕赵嘉禧再发神经,正要答应,就听越修离道,“不必。”
“侯爷也该为姜小姐的清誉考虑考虑!”
“谁再敢胡说,本侯可以单独跟他讲讲道理。”
他剑下从不杀听不进道理的人。
周遭的人听懂这话的含义,都默默屏息离远了些,煞神就是煞神,看起来再俊美无害,那也是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煞神!
“姜小姐,你别听他的,你若是想走我可以……”
“不用了,多谢谢小公子的好意。”
姜卿意这句谢是发自真心,尽管谢景这纨绔孩子一遇上姜玉惜的事就脑子不够用,但起码这一次他是出自好意。
谢景嘴唇抿得死死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生气的走了。
宴会终于宣布开始。
只是原本充满了奉承夸赞的宴会,气氛却变得有些古怪,宾客们都显得十分拘束,而贵女们的目光也嗖嗖的往宣平侯身上飞。
一会儿讨论宣平侯为救关小姐连夜剿匪实在英勇无敌,一会儿讨论宣平侯不似世间男子那样对女子说那等下流羞辱的话,而且还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总归,为姜玉惜而举办的宴会,此刻竟没多少目光是在她这个正主身上的。
姜玉惜坐在姜淮身侧,早上刚染的指甲恨恨掐入来扶她的山茶胳膊里,直到山茶疼得哼出声,才不满的甩开了手。
“玉惜,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起了娘亲。”
姜玉惜微红着眼眶,凄凄看着姜淮,“若是她还活着,能见到爹爹如此疼我,一定很高兴吧。”
“那是自然。”
姜淮露出怀念的神情。
姜玉惜知道对于抬已故娘亲为平妻之事,爹爹还在犹豫,“我真羡慕三妹妹,就算母亲再不好,也还活着陪着她,不似我,既没娘教养不得不谨小慎微,又不能正大光明为娘亲烧些香火为她尽孝。”
“可怜娘亲九泉之下一个孤魂,到死都不能名正言顺陪伴爹爹。”
姜淮眸底闪过丝悲切,姜玉惜立即抓住机会,“爹爹,玉惜若是用这县主之位,跟母亲和三妹妹换娘亲入姜家宗庙,您觉得她们能答应吗?”
第六十三章 恭贺
姜淮闻言,脸色当即难看,“我给你的,她们有什么权力拿走,至于你娘,我今儿本就准备抬她为平妻,你以后便是府里正经的嫡长女了,谁也越不过你去!”
姜玉惜目的达成,笑容终于真切了几分。
在姜淮准备之际,她朝姜卿意看去,你是嫡女又如何?
姜卿意察觉她的目光,朝她遥遥举杯。
“今日,祝二姐姐如当年之我,‘一切顺利’!”
姜玉惜大度的回敬一杯,“承三妹妹吉言。”
一派世家嫡长女的风范。
姜卿意淡定的喝光了杯子里的果酒,“侯爷尝过这青梅酒吗?”
越修离看她两颊微红,便知这果酒喝着甜,实则后劲儿大,抬手拿去她的酒盏。
姜卿意气愤的瞪他,就听他一派自然道,“本侯没喝过。”
说罢,一饮而尽。
姜卿意看他用自己的酒盏,脸上更烫,一双眼却前所未有的晶亮,小心的凑到他面前,胸口鼓噪着情绪,出口却是,“好喝吗?”
越修离深深看她一眼,“好喝。”
姜卿意撑着下巴眼睛都弯成了一对月牙,含含糊糊的说,“那以后我要在我的地里种满青梅。”
“什么?”
越修离没听清。
姜卿意正欲回答,就见姜淮身边的老仆抱着一个用白布盖着的牌位上来了。
姜卿意眯起眼。
越修离正要帮她逼出点酒意,就见她扔了个自制的药丸子在嘴里,没多久,醉意就全部褪去,恢复了平日里清明冷静的模样。
“国公爷,东西拿来了。”
“那是什么?”
宾客们齐齐看去。
姜淮也朗笑着起身,“趁着今日小女佳宴,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要再送她一件礼物。”
姜玉惜娇羞又不忍般看了眼捏着酒盏把玩的姜卿意,“爹爹,这样做对三妹妹和母亲是不是不太好。”
“你就是太心软了。”
姜淮爱怜的叹息,接着,语气强硬道,“这是爹爹已经做好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今日起,本公便要正式扶玉惜之母宋氏……”
“国公爷,卢夫人携家眷来了!”
小厮跑来。
被打断了话,姜淮脸色很是不高兴,“是来祝贺玉惜的?请进来就是了,喧嚷什么!”
“不、不是……”
小厮结结巴巴,“卢夫人说,她是来恭贺二小姐与勋王府小郡王的婚事的。”
众人咋舌,下意识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从阳城传来的流言,说姜玉惜跟小郡王赵元达夜半私会,还被表兄撞破,害得表兄被打得半死不活。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假的,毕竟回京后,姜淮还为她请封了县主。
她若真做出这等腌臜事,姜淮岂会如此?
姜玉惜只猛地看向姜卿意,“三妹妹,是不是你请卢婶婶来的?”
祖母被气病了,等同撕破了脸,爹爹是绝不会让卢家人过来的!
“二姐姐怎么会这样以为?”
姜卿意无辜问,“自爹爹决定为你办宴席起,便禁了我的足,我是今日要为老夫人看诊,才从如意苑走出来,如何将消息送去几十里外的阳城?”
姜玉惜没想到禁足反倒成了她自证清白的证据,一口气梗在心口难受不已!
“玉惜姐姐,不如先把客人请进来?”
谢景提议,“清者自清,不论旁人说了什么,我肯定是信你的。”
其实谢景是觉得,一直拦着不让人进来,反而让人怀疑。
姜玉惜也明白这个道理,“爹爹,婶婶特地从阳城赶来,不如玉惜亲自去请她进来吧。”
“不必,本公亲自去。”
姜淮冷着脸起身大步往外而去,想进来胡说八道,那就看卢家还要不要以后的前程!
姜卿意冷笑,姜淮为了姜玉惜,连威胁母家亲戚这事儿也干得出来了,可惜,卢夫人可不是一般人……
她提起酒壶就要再给自己倒一杯,一盏茶忽然放到了她跟前。
“侯爷……”
“你若喝醉了,本侯会问一些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姜卿意手腕轻僵,默默放下了酒盏。
越修离眸色也更深了几分,看来她的秘密不少。
“国公爷拦我做什么,我这个做婶婶的特地来探望自家侄女儿,难不成连面也不许见上一见?”
高亮的女声传来,姜玉惜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见状,谢景还以为她是吓到了。
赵嘉禧的神色却变得深邃起来,原来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玉惜,别怕。”
赵嘉禧余光扫了眼下首跟越修离举止亲近的姜卿意,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口说无凭,但你若是有能证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证据,此事说不定会成为你彻底铲除对手的机会。”
姜玉惜闻言,心里终于好受了些,王爷果然还是爱她的。
“请王爷教教玉惜。”
“你附耳过来。”
赵嘉禧低低与她说了几句。
姜玉惜面色微变,王爷此举,到底是要帮她,还是想跟之前计划好的一样,彻底毁了姜卿意,然后他再出手相救俘获姜卿意的心,让她甘愿入晋王府为妾?
“玉惜可是觉得不妥?”
“不,我只是觉得,王爷待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会不一样。”
赵嘉禧深情看着她,“你难道不知,本王这么多年对你有多渴望吗?可本王说过,要让你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所以才深深克制着不曾求娶你,玉惜,你不会想知道本王日日夜夜有多想要你在枕边。”
姜玉惜脸颊羞红,迭荡出更加迷人的美丽,纤腰一扭去做安排了。
赵嘉禧也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曾几何时、乃至在那场梦里,他都十分迷恋她这样的娇羞温柔,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心有不甘。
他再次朝姜卿意看去,姜卿意还未察觉,越修离先凉凉朝他看来。
赵嘉禧心头一紧,莫非皇兄还是跟梦里的一样,对姜卿意真动了心思?
那他们之间,是否也如梦中一般,早已突破了最后一步!
想到这儿,赵嘉禧心中戾气翻滚,没关系,很快他就会知道姜卿意到底有没有不守妇道背叛他了!
吵闹间,卢氏已经来到了设宴的花园。
在看到这里花团锦簇时,呵呵两声,“真是想不到,一个不知检点水性杨花的外室女,真的被国公爷宠成了掌中宝!”
姜卿意扫了眼场上几位主角,端起茶盏慢慢品尝,顺便看戏。
“婶婶,你怎么能如此胡言毁我清誉!”
姜玉惜暗含着恨哽咽。
“我毁你清誉?那可是我卢家上下亲眼所见……对了。”
“还有你的三妹妹,要说她也是倒霉,在画舫上被你欺负,老夫人罚你关在画舫不许下船,她却到底担心你这个二姐姐的安危,请我们去探望,谁知门一推开,哎哟,那白花花的一片我都不好意思说!”
“卿意啊,你可真是受了大委屈,一片好心喂了狗,还被狗反咬一口,可怜哦。”
姜玉惜身形一晃!
不等姜卿意开口,姜淮便怒指着卢氏,“你发了疯是不是,来啊,还不将她拖下去!”
“我看国公爷疯了才是!”
卢氏也上了脾气,“我家耀祖还误以为这外室女是被人欺负了,谁知她直接伙同奸夫将耀祖打残了,大夫说他这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啊!”
卢氏呜咽,“可你们做了什么?为了替这外室女遮掩,不但气病了老夫人,把锅扣在卢家头上,引得阳城那些鬣狗闻风而动差点把卢家给吞了,而你们还在这儿给罪魁祸首办宴会,也不怕老天爷一道雷把你们给劈死!”
幸好有好心人暗中给她支招,教她今日入京把事情摊开了说,这样最起码有舆论盯着,镇国公府也不敢再糟践她卢家!
“你胡说,玉惜才不是这种人!”
安思跳出来。
谢景却想到了姜老夫人今早那明显区别对待的礼物。
但看着摇摇欲坠的姜玉惜,还是站出来,“我也相信玉惜姐姐,卢夫人,你若再胡闹,我只能送你进锦衣卫的大牢住几天了。”
姜玉惜这才想起谢景在锦衣卫领了差事,暗自松了口气,含泪感激,“小景,谢谢你还信我。”
又跟卢氏道,“婶婶,你真的误会我了,那天晚上其实出事的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
姜玉惜咬着唇,看向姜卿意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直到姜安安后头的丫环翠屏突然跑出来跪在地上,“奴婢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翠屏你干什么!”
正跟小姐妹吃吃喝喝的姜安安吓了一跳,她可不想掺和这些事!
翠屏却看也不看姜安安,伏地道,“那天晚上,奴婢和小姐,还有卢表公子一起,撞见宣平侯抱着衣衫被撕破的三小姐离开了!”
翠屏把那晚的情形复述了一遍,最后才提到,“小姐和卢公子以为三小姐失踪,找了足足一个时辰,但三小姐却前后脚跟我们回府,那这一个时辰发生了什么……”
孤男寡女,深夜搂抱,还能发生什么?
满场哗然。
姜卿意冰冷的看向姜玉惜。
姜淮却一句都没问,抬手就朝姜卿意扇来!
掌风将她的乌发都吹乱,姜卿意却没躲,而是嘲讽的的看向姜淮,“爹爹不信对二姐姐的污蔑,对我的污蔑竟是一字不差全都信了么!”
“你还敢狡辩!”
姜淮更用力的抽下来,却在碰到姜卿意的脸时,被越修离一把捏住。
“国公爷何必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越修离淡淡,“原本不是在讨论姜二小姐与男人苟合之事么?”
姜玉惜猛地抬起苍白的脸,“侯爷,玉惜不曾……”
“既然二姐姐非要把那晚的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姜卿意站起身来,嘴角连敷衍的笑容都懒得维持,“那我们就详细的来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