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盛华—— by香梨
香梨  发于:2024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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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先喝口茶。”
姜卿意给他端了杯茶。
皇帝喝了一口,顺了气儿,才笑着跟她说,“其实朕与你恰恰相反。朕不看重这个儿子,如何会去磨炼他,如何会为他准备那么多的磨刀石?”
姜卿意微愣,看着他眼底的得意,心里头瞬间窜起一股子火来。
他还脸说他是看重太子?
太子年幼吃了多少苦,回京后有受了多少刻意的刁难,甚至前世皇帝自尽,让人误以为太子弑君,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民间屡屡有打着要推行孝道,推翻他帝王之位旗帜的乌合之众闹事!
他居然敢说他是为了磨砺他?!
姜卿意,“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任何一颗蚌会感谢一辈子折磨它的石头,纵然最后那石头变成了珍珠。”
皇帝看她满眼冷漠,并不介意。
“可你看现在的太子,多优秀?朕留在身边精心养大的儿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皇帝道,“齐王有勇无谋,目光短浅。老五冲动易怒,更是资质愚钝,朕可都是为他们请的名师,精心教导。”
“哦,晋王倒是不错,朕发觉他成长起来了时,还高兴过一阵,只可惜,他有那样一个愚蠢的生母,而他也继承了她那一份愚蠢。”
姜卿意看他还在自得,对待太子仿佛再看自己精心打磨的物件儿,满肚子的火气,干脆告辞起身。
皇帝却叫住她,“外面危险,你还是留在这里更加安全。”
姜卿意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皇帝,“朕老了,没那么多心神了,这位子以后自然是要交给太子的,既然朕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再刻意刁难你,等着吧,等太子处理好了你就可以走了。”
姜卿意正想再问一问,宫墙外突然传来一阵尖叫。
——“杀人啦!”
接着,是刀兵相接和人的哀嚎。
宫殿瞬间乱了,有想要逃出去的宾客,才到门口就被溅了一身血,吓得赶紧退了回来。
禁卫军快步跑进来,“皇上,太子殿下谋反了!”
“你放屁!”
姜卿意呵斥,“说太子谋反,你不如再大胆一些,说本妃要刺杀皇上!”
那禁卫军被骂得缩起脖子,委委屈屈,“可、可那群杀进来的北衙军,就是太子麾下的呀,不是太子谋反,还能是北衙军自己找死吗?”
姜卿意沉下脸。
谢敏这是走出来,“北衙军原先隶属于关定海名下,关定海死后才移交给太子的。说是太子谋反,焉知不是关定海有关之人在捣鬼?”
姜卿意第一时间想到德妃,但不对,德妃还抱着洗刷‘冤屈’的希望,儿子在外,女儿待嫁,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异动。
那么只有……
“宁王!”
姜卿意死死咬牙,恐怕太子也绝对想不到,宁王居然暗中勾结关定海旧部,指不定还在齐王那边动了什么手脚。
正说着,就见外面又有人跑进来!
“皇上,齐王殿下带兵入京,说要清君侧,绞杀谋逆乱党!”
“他带了多少兵?”
“一共三万精兵!”
精兵不比杂兵,足矣以一当十。
姜卿意还未说话,又有人跑进来,“外面的北衙军已经被杀退了,皇上,快跟奴才们离开吧!”
宾客闻言,一股脑的往外挤去。
皇帝看着这乱糟糟的,轻轻呵了一声,一支利箭突然飞过墙头,直逼皇帝心口而来!
姜卿意几乎来不及反应,好在桑榆手快,在那箭头刺入皇帝衣襟的那一刹那,当场踢飞长箭。
“这里不安全,皇上快些离开吧!”
谢敏上前,直接让人抬起皇帝的椅子,这是要强行把人搬走了。
皇帝没有反抗,只是在被抬出去前,看着不断被秘密带走的要冲进来回话的太监,问谢敏,“爱卿,你们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朕吧。”
“皇上多虑了,并没有……”
“皇上不好了,德妃娘娘与一个跛脚护卫收拾了行李,要私闯出宫,被禁卫军误伤了!”
皇帝顿住,一时没有从这杂乱的信息里,挑出最重要的那一条。

第四百一十六章 乌烟瘴气
宫里乱了一阵,但很快传来捷报,带着三万精兵进城的齐王,甚至还没来得及围剿东宫,就被太子暴力镇压了!
只是宫里的北衙军还在拼死顽抗,似乎知道败局已定,这些人居然也不管不顾了,见人就杀,纯粹只为发泄杀人,很快宫墙便被染红了。
姜卿意跟随皇帝和宾客们一起,被转移到了守卫更加森严的乾清殿。
而德妃正端正跪在下首,她身边是个已经被杀死的跛脚护卫,还有一包收拾好的金银。
“父皇,母妃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还请父皇明鉴!”
赵代柔哭着跪在皇帝跟前,“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父皇相信母妃,母妃深爱的人只有父皇一个啊!”
皇帝安慰的揉揉她的头,看向端正跪着的德妃。
“你来说。”
“臣妾是无辜的。”
德妃回答,“有人想要栽赃臣妾。”
皇帝不语。
谢敏暗暗皱眉,跟身边的人低声交谈着,让他迅速去一趟宁王府,然而那人还未出去,宾客中就站出来一个人。
“德妃娘娘撒谎了。”
“罗大人,你在说什么!”
谢敏看着从来都是中立,即便太子入驻东宫也没有投靠之意、在礼部勤勤恳恳的罗大人,试图打断他的话。
但这位罗大人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继续道,“在代柔公主出生前一年,微臣曾因为祭天之事,忙得忘记了时间不得不逗留后宫,偶然看见过德妃与一跛脚男子私会。”
德妃轻笑,“那么多年了,你现在才想着说出来,皇上就算要还本妃清白,也无从查起了。”
罗大人继续道,“微臣的确只是粗粗看见一眼,并不敢确认,直到次年,公主出生。”
“公主是皇上的……”
“那时德妃娘娘说,动了胎气,所以公主生下来时是不足月的,但那时候接生的嬷嬷都知道,公主生下来面色红润,哭声嘹亮,白白胖胖,那根本就是足月的。”
“可如若按照足月的月份,十个月往前推,那段时间皇上根本没去过德妃娘娘那儿留宿,这一点,敬房可以查看,皇上每晚宿在何处都有记载。”
皇帝的脸上没什么变化,抓着龙椅的手却已青筋暴起。
姜卿意知道在发展下去,就变得跟宁王预料一样了,上前道,“妄论后妃,罗大人,你是要你的家人跟你一起陪葬吗?”
“微臣有证据。”
“十几年前的记载,谁知道当时有没有人动手脚?”
德妃和罗大人齐齐看向姜卿意。
姜卿意只回身跟皇帝道,“父皇,此事不宜宣扬,就算要查,也可以交给内务府慢慢查,而不是还没有证据就先处置了德妃,为公主定了罪,毕竟明日她就要和亲了。”、
德妃可以死,但绝不是现在!
大梁使臣还在呢,大晋要是做出把私生女当做公主来和亲的事,大梁肯定要带着他们的铁骑来讨这个公道!
“可是微臣……”
“本妃让你闭嘴!”姜卿意呵斥,“宫中内乱,你就在这里造谣后妃,落井下石,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来人,还不把这混淆视听的东西拉出去!”
谢敏立即朝周围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不等罗大人再张嘴,直接堵住他的嘴把人拖走了。
皇帝沉沉看了眼姜卿意。
姜卿意垂眸退在一侧不吱声。
“此事就交由内务府去查吧。”
皇帝疲惫道。
德妃朝角落,一直没发一眼的逍遥王飞快看去一眼,俯下身准备退下。
刚走到门口,门边站着的不起眼的一个大梁使臣的侍女突然道,“还好不会怀疑到咱们逍遥王头上,毕竟王爷天生不能人道,根本无法与女子欢好。”
德妃身形猛地僵住。
那大梁使臣也瞬间反应过来,一巴掌抽倒侍女,“你在胡说些什么!”
姜卿意头皮发麻,宁王到底收买了多少人,他是真的什么也不顾了吗?
德妃的失态,直接承认了她有问题,只有逍遥王,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甚至还有些疑惑的模样。
皇帝本想忍住,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手臂断裂的地方更是一阵剧痛。
姜卿意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立即送德妃回宫!父皇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将宾客全部安排去侧殿,不得打搅!”
“现在开始,再有敢胡乱说话的,不论是谁,当场杖毙!”
“太子妃,这是不是太狠……”
“本妃已经给过很多机会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却要来怪本妃心狠?!”
那人立即闭嘴,而那宫女也即刻被拖了下去,鞭打的惨叫声吓得里头蠢蠢欲动的人当即歇了心思。
这个太子妃是真的够狠啊!
谢敏看着本该乱起来的情况被姜卿意镇压下来,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放这群人在一起了,立即全部分散开安排去了侧殿。
逍遥王也跟着人群离开。
在错身而过时,姜卿意忍不住问他,“逍遥王殿下现在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多年前的布局,今天收网,自己甚至不沾一点荤腥,就把大晋搅得乌烟瘴气!
逍遥王朝她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本王觉得,太子妃还是早些离宫的好。今儿这里,可乱着呢。”
宁王要报复德妃,要报复皇帝,他甚至都不在乎要死多少百姓。
那他会不会更疯一点,觉得姜卿意也只是越修离成神证道路上的一颗绊脚石,顺手把她也给除了?
乾清殿外再次有箭雨落进来。
姜卿意相信,他们熬不了多久了。
殿下已经镇压齐王,要镇压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危险的不是北衙军,而是宁王这些年经营安插的不知道在哪儿就会冒出来的细作。
防不胜防!
“本王还挺喜欢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希望你能活得久一些,这样本王的乐趣才会更多一些。保重。”
逍遥王温润一笑,缓步离去。
谢敏安置好这些人,走过来低声,“微臣已经在安排人排查宁王的人,但宁王在后宫的时间太长了,谁也不敢保证他到底买通了多少人,太子妃,微臣让人先护送您回东宫吧,这也是太子殿下的想法。”
“我知道。”
姜卿意不敢留下来拖他的后腿。
“德妃今日肯定是活不成了,但我总觉她的情况有些奇怪,还请谢大人即刻去她的宫殿看一看。”
德妃太冷静了,即便在听到齐王被镇压的时候。

谢敏应下。
姜卿意找到张婉如,两人在越修离的人的护送下,顺利的穿过北衙军的防守,进入了一道侧门准备出宫。
也是在这时,桑榆发现了失魂落魄跟着她们后面而来的赵代柔。
“公主?”
“皇嫂。”赵代柔苍白着脸,想说什么,姜卿意脸色一变,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往旁边一拉,躲开了背后追来的北衙军的一刀,桑榆也同一时间一剑刺出,了结了那人的性命。
但姜卿意的手臂却因此割破,鲜血淋漓。
“太子妃,你怎么样?”
“小伤。”
姜卿意垂下手臂,问赵代柔,“公主要先跟我们去东宫吗?”
赵代柔目光怔愣的看着顺着姜卿意手臂一滴滴落下的血,猛然咬住嘴唇,推开她,“我不跟你们走,我还有母妃,你们走吧,明日和亲不用来送我了。”
“公主此话何意?”
姜卿意怕她受了刺激,安抚道,“你放心,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等你进入大梁边境的那一座小镇,假死入棺材,再在运棺材时落水,再由苏白的人将你从里面带出来,安顿在安全的地方,你以后就自由了。”
这样一来,事儿是在大梁出的,大晋还可以趁机找大梁的麻烦,不怕大梁趁机起兵。
赵代柔神色微动,却很快摇头。
“人的出生根本是没法选的。”
赵代柔哽咽着,“我也不能抛下我娘,只有我好好活着,她才有能好好活着。”
她逃了,母妃必死无疑。
赵代柔脚步一高一低的离开。
姜卿意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此刻厮杀声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北衙军彻底被解决了,她明日便要出嫁,皇帝就算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也不会在这这个节骨眼拿她怎么样了。
姜卿意和张婉如携手快步离去。
赵代柔走了一段,回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抹了把眼泪,拿出早上嬷嬷给的瓶子,狠狠咬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了进去。
赵代柔亲手将血交给了嬷嬷。
嬷嬷很高兴,“公主长大了,能为娘娘做事了,娘娘知道后一定很欣慰。”
赵代柔想问一问母妃怎么样了,又想问一问今儿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还想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可看着嬷嬷兴奋的样子,又将眼泪全都咽了下去。
“请嬷嬷好好照顾母妃。”
“当然。”
嬷嬷轻叹一声,“当年娘娘还未入宫时,奴婢就在她身边伺候了,后来随她一起进宫,这么多年,说句大逆不道的,奴婢早已把娘娘当亲人了。”
“是吗,真好。”
母妃还有这么关心她的人,可她什么都没了,父皇、皇兄皇姐、谁也不要她了。
她挤出一个笑,“嬷嬷快去吧。”
嬷嬷看她情绪似有不对,但犹豫了下,并没有说什么,她没时间,她还要赶去照顾德妃娘娘。
她飞快走了,连着宫里的人一起。
赵代柔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抱着膝盖,没让任何人发现她哭了。
姜卿意从皇宫出来后,很顺利到达了东宫,才到不久,就听到了宫中内乱彻底平息的消息,但太子并未回来,因为齐王之事,牵扯出来一帮大臣,现在刑部和大理寺都忙活着抓人定罪。
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顺着屋檐落下,带着秋末的寒冷。
张婉如捧着热茶朝外瞧了瞧,谢景已经冒着雨过来了。
他在廊下拍拍身上的雨水,才进屋来,“我爹让我来的,说搜查了德妃的寝宫,发现了一间奇怪的屋子,他拿不定主意,让我来请示太子妃。”
“什么东西?”
想起那场景,谢景打了个寒噤,“一间小屋子,放满了骨灰坛。”
张婉如胆子小些,也吓得脸色微白,“谁的骨灰坛?她放骨灰坛做什么?”
姜卿意想到德妃毁掉的那个道观中出现的骨灰坑,轻轻皱眉,“你们仔细查过了吗,里面可有阵法什么的吗?”
“有,但我们看不懂。”
谢景拿了现场人描画的一张卷纸给姜卿意。
姜卿意扫过,却见上面只是很普通的往生阵法,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但德妃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吗?
“我要亲自去看看。”
“那等等吧。”
谢景说,“德妃宫里还没清扫出来,我爹说里面居然还布置了些机关陷阱,虽然杀伤力不大,但你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去也够呛,况且皇上已经下令封锁了德妃寝宫,你现在去,不是去触霉头么。”
“那等等吧。”
姜卿意摸了摸跳到她膝上的黑玉,但心里隐隐觉得,德妃这事儿不对劲,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机会来的很快。
翌日就是赵代柔和亲出嫁的日子,她这个太子妃理应到场。
越修离昨夜一夜没回,姜卿意到了送嫁的宫门口,才见到他。
“皇上说要怎么处置德妃了吗?”
“还未,父皇病了,昨夜一夜高烧,用丹药撑起的身体本就外强中干,现在连外强也没了。”
越修离淡漠的说。
姜卿意,“这样说来,父皇今日不会来送嫁?”
“不会。”
就连他,也是抽空来的。
姜卿意不禁朝赵代柔的方向看去,一夕之间便要远嫁千里,疼爱她的母妃父皇却一个都没来,甚至还要忍受那些流言蜚语,唯一的兄长此刻更是蹲在大牢里。
“时辰到了。”
谢贵妃牵着一身红装,盖着红盖头的赵代柔,将她送进了花轿。
仪式都有礼部的人操心。
对面慕容林一身红衣,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高兴,只有伪装的恭敬而已。
就在轿子要抬起来时,赵代柔的手突然抓住窗户,“我想跟皇嫂说两句话。”
谢贵妃看看姜卿意,点点头。
姜卿意走过去,“公主,可是担心我们的计划?”
“不,皇嫂,我昨天没有说气话,我不打算逃了。”
赵代柔忍着眼泪,隔着红盖头,模模糊糊的看着她,浅笑,“只是要走了,连个亲近的人也没有,所以才叫皇嫂来说几句话。”
姜卿意有些心疼,想了想,取下手腕上一支代表东宫的青镯给她戴上。
看到这一幕,慕容林眉心轻轻皱了皱。

第四百一十八章 固执
“此去千里,会很艰辛,但别忘记,你是大晋的公主,你还有皇兄在京城,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写信回来,大晋会给你讨个公道!”
后面这句,是说给慕容林听的。
慕容林眼底闪过丝戾气,但很快遮掩了下去。
姜卿意知道他不是什么善类,可此刻说再多也没用,山高皇帝远,大晋就算想插手,那也太滞后了,只怕赵代柔熬不到他们去给她主持公道。
可赵代柔很高兴,她觉得总还是有人在乎她的,够了。
轿子抬起,会在城门处换马车,然后千里迢迢,直奔大梁。
逍遥王也在随行的队伍里,这一次大梁使臣会全部离开。
他笑着朝越修离说了句‘等你来大梁’,在越修离眸光冰冷前,转身离开。
“太子妃,告辞。”
骆信拱手。
姜卿意朝他微微颔首,示意一切安排妥当,必会让他有机会取下魏令人头。
送嫁队伍一走,皇宫好似都空了。
越修离要去安排其他事,姜卿意便独自去见了已经被禁锢在一间小小房间的德妃。
德妃的华服被扒了,大冷的天,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披散着,手脚戴着镣铐,半坐在床边出神的看着窗外。
“公主已经走了。”
“本妃听到声响了。”她轻笑,“很热闹吧。”
“不,很冷清。”
姜卿意在一侧坐下,“皇上没去送,后宫里的妃嫔和公主们也没敢去送。齐王现在在大牢里,自然也没去,再加上齐王党的一群大臣被抓,更加没什么人去了。”
谁敢在这时候沾上德妃这团晦气呢?
德妃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一笑,“没关系,反正公主一去,山高水长,是再不会回这皇宫来了,他们送不送无人在意。”
姜卿意知道她在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淡淡拆穿,“我曾为公主卜过一卦,公主的婚后生活,将会很惨淡。”
“也是,母亲与兄长都成了罪人,父皇厌弃,甚至还有了可能根本不是父皇所出,慕容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敬重爱护她呢?”
“她还有逍遥王照拂,逍遥王与我的交情匪浅,不可能看着代柔被人欺负。”
“那你看到他怎么对待楚华公主了的吗?”
姜卿意反问。
按说,梁楚华几乎是逍遥王一手带大的,应该感情很深才对,可在赵念之的身份暴露后,逍遥王半点没有为她争取,就逼她嫁给了宁王,将她们母子就这样扔在了大晋。
一手带大的都能抛弃,更何况半路冒出来的赵代柔?
“更别说,代柔公主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德妃脸上的肌肉似乎要抽搐,又被她狠狠克制住,所以现在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代柔始终是大晋的公主,你会不管她吗?”
“鞭长莫及。”
“公主会过得很好的。”
德妃不知道是想说服姜卿意,还是说服自己,“她是个很听话也很聪明的孩子,只有她去和亲,我和她兄长才能活,皇上爱面子,不会把事情闹大的。”
姜卿意觉得德妃真的很固执,固执到了她自己可能都分不清真假的地步。
“希望德妃娘娘真的能一直不后悔。”
姜卿意离开,直接去存放德妃骨灰的地方。
但到了门口,却见刘公公也在。
“刘公公。”
“您怎么来了这儿?”
刘公公有些紧张,快步过来,低声道,“皇上在这一瓮瓮骨灰里,找到了曾经几个叛王的遗物,这些骨灰应该是他们的。”
“德妃挖了旧王的坟?”
姜卿意惊讶。
就算旧王叛乱,皇帝杀了他们后,顾及皇家颜面还是把人给埋了立了坟的,德妃居然敢把旧王的坟给挖了!
刘公公现在也头大如斗,“皇上很生气,让奴才们掘地三尺,找找这后宫里还藏着什么,不许任何人进出,您先出宫吧。”
姜卿意知道,皇帝多疑,加上现在病痛缠身,绿帽子发亮,肯定在发疯的边缘。
“那这里发现了什么,公公可否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对阵法和邪法之类的比较熟悉。”
刘公公犹豫了一下,按理说皇上交代的事是不能外传的,但是……
刘公公轻咬牙,“太子妃先回去,奴才有发现便让人通传您。”
“多谢公公。”
姜卿意离开。
一侧有护卫看她离开,准备去回禀皇帝,被刘公公喝止住,“干什么,还不赶紧做事。”
“可是太子妃……”
“太子妃就是好奇路过罢了,这点小事也要打搅皇上,皇上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吗!”
刘公公轻挥拂尘,指点道,“更何况,太子妃来这儿,那是太子爷默许的,太子殿下有多宝贝这个太子妃你不知道?若是惹出省事儿来,你自己担着,别怪洒家没提醒你。”
护卫赶忙低下头,皇上身子日渐不好,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皇上一去,那可就是太子登基了呀!
姜卿意不知道这里是怎么样一番争执,出来时天色不早,干脆去御膳房溜了一圈,要了自己和桑榆喜欢的小菜点心,在暖阁一边用膳,一边等越修离忙完。
两人吃饱喝足,等越修离来,已经快半夜了。
越修离在门口先驱散满身寒气,才看着歪在暖榻边睡得迷迷糊糊的姜卿意,无奈笑着将人抱起,安置在暖阁内的小床上,那是他平日里不能出宫便休息的地方。
“殿下回来了?”
“怎么不先回去,夜里寒气重,小心着凉。”
“有事想问问殿下,不然不安心。”
“何事?”
“齐王不是被看守在江南吗,怎么会突然调动这么多精兵回京?”
这太奇怪了,兵哪里来的,齐王怎么悄无声息逃脱监控的,又怎么杀入京城的,谁给开的城门?
她不觉得底下的几个官员联手,能瞒得过越修离。
除非……
“是孤默许的。”
越修离顿了顿。
越修离想到方丈说的他剩下的时间,长睫遮住眼底的眷恋,遥遥看向天际,“孤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换而言之,他要弑君!

而现在看来,快了。
姜卿意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只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焦急起来,想到什么,心头一紧,“莫非殿下是见我至今未有身孕,才这样着急?”
皇帝可是说了,三年抱两,否则废黜太子之位。
虽然儿戏,可君无戏言,拿这鸡毛当令箭的人更多,太子殿下是怕落人把柄么?
越修离眸色一深,“是啊,所以,阿意要不要与孤再努力一番?”
男人高大的身影覆下来,叫姜卿意化作一团水。
热得迷迷糊糊间,她自己也在奇怪,她和殿下的身体都没什么毛病,怎么就是一直没有身孕?
莫非,殿下有隐疾?
越修离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咬她的嘴角,“那今夜阿意好好检查,孤到底有没有隐疾。”
这一宿外面风雨飘摇,内里更是烛火摇晃,蕊落花残。
姜卿意一觉睡得日上三竿,想到昨夜,还是忍不住悄悄再给自己把了把脉,真的没什么问题啊。
又掏出铜板抛了一卦,啧,居然算不出来有没有子女缘。
桑榆提着食盒,咬着个红糖包子进来,“我听那些民间的人说,子女之事强求不得的,有时候越着急越没有,反而不想着的时候,就有了。”
“你还知道这些?”
“那是,我什么都知道。”
桑榆骄傲的挺了挺胸脯。
姜卿意洗漱完跟她一起吃早膳,跟她胡扯了一通,最后决定去跟有经验的人士请教请教,当下便出宫去见苏袖了。
结果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夫人一早去郁老爷的书画铺子了,说是有一张画有纠纷,咱们铺子卖的是真画,那顾主非说是假的,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打进郁老爷家里,还是咱们夫人让护卫去帮的忙。”
“还有这事儿?”
桑榆眼珠子转了转,可她瞧郁老爷身边那小厮,也是个练家子啊。
姜卿意一听就知道不妙,她娘上当了!
赶紧跑到郁闻的书画铺子,刚到,就听到苏袖那天生微软却不过分娇媚的声音。
“无涯先生的画,喜欢落一枚边角带缺的印章,你看这处。”
“且这山石竹兰图,不论笔法还是风韵,都是无涯先生所出无疑,只是这是他早期时的画,与后来声名大噪时的画风格略有不同,只要找出他年轻时的几幅字画对比即可。”
“你看这里。”
苏袖被一群人虎视眈眈围着,但郁闻站在她身侧,恰好隔绝了那群人触碰到她的可能。
苏袖语调虽软,气质却一点也不软,如画的眉目间带着饱学之士才有的自信和认真,就那样不卑不亢的面对一大群闹事的人,半点不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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