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解释,青容喃喃念了下这两字,旋即面上也露出笑来。
“这个名字也好,奴婢也喜欢。”
方玧眉眼弯弯,抱着孩子就往内室去了。
这一觉倒是睡得舒畅,睡了半个多时辰就自然醒了。
孩子倒是还没醒,方玧就独自起身,把孩子留在屋里接着睡。
出来后,就见青容刚从外头进来,见到方玧就忙行礼。
“良娣醒了。”
“嗯。”方玧点点头,“孩子还睡着,小声些。”
青容忙放低了声音,才继续,“奴婢正要和良娣说呢,瑞嫔娘娘身边来人了,说是今日天气凉快,请良娣过去坐坐,谢良娣上回出手相助之恩。”
她说完,方玧往窗外看了看,就见外头雨已经停了。
雨后山上清凉,微风徐徐,确实凉快,这时候出门也不染暑气。
于是便颔首,“那你给我换身衣裳吧,再备些合适的,能送给小皇子的礼物。”
青容应声,叫了雁微进来伺候她更衣,自己就去挑礼品了。
收拾好出门,就见来传话的小太监还在外头候着。
他也是来引路的。
山庄大的很,瑞嫔的住处方玧不知道在哪儿,且过去还得经一道宫门,没有腰牌是进不去的。
小太监客气的很,行了礼,领着方玧和青容,主仆二人往瑞嫔的住处去了。
要说这山庄里头就是比宫中幽静,像是逛园林似的,山石重叠,小潭处处,基本是遇不上什么人,行走期间,安静又惬意。
过去的路有些远,这引路的小太监一边走,一边还给方玧讲着这山庄里的种种风景,不至于太无趣。
慢慢行至一处三面环树,一面靠山的僻静水池边时,小太监的讲解声戛然而止,突变了脸色,双手在身上一阵摩挲。
看出他的异样,方玧便小心问了一句。
“公公这是怎么了?”
“哎呦,瞧奴才这毛手毛脚的,竟把腰牌给弄丢了!”小太监一脸懊恼,忙是对着方玧行了一礼,“没有腰牌可进不去那宫门,烦请良娣在这儿稍等片刻,奴才顺着路回去找一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方玧就点头答应了。
不过等那小太监一离开,她就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
“按理,我们跟在他后头一路过来的,他在前边儿丢了东西,他没发觉,未必我们两个也没瞧见,要是落在绿筠阁了,这么久,也该有人捡到,拿过来才是。”
“良娣觉得此人有问题?”青容立即警觉起来。
方玧抿唇,“举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大概是我多想。”
毕竟说是瑞嫔派来的人呢,不过方玧觉得在这儿等不太好,便准备往前走走。
但刚动了几步,忽然就听得不远处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女人的呼救声。
“来人,来人,救命啊,救救我,快来人啊,救命,啊——”
惨叫声响起,方玧和青容立即朝那个方向看去。
隐约就见树林中有一个女子正跌跌撞撞的胡乱躲避着,似乎脚下有什么东西在缠咬她。
“那边怎么回事,要不奴婢去瞧一眼吧?”青容紧蹙眉头,伸着脖子往那边探看。
紧跟着,那边的女子的身影就倒了下去,还在不停的,更大声的呼救。
方玧眸色微变,迅速的四下扫视一圈,而后忽的故意拔高对青容吩咐。
“你快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是!”
青容应声,刚要走,却被方玧暗中使劲,紧紧拽了一下,一时,青容回头,就见方玧紧盯着她。
“良娣放心,您在此处等着,奴婢去去就回。”青容的手藏在袖子里,也回握了她一下。
而后便快步朝呼救声的来源处赶去。
留下方玧一人站在原地,她也是有些紧张,默默的离水池站远了些。
不过没想到就在青容离开没多久,忽然从一边树林里蹿出了一条龇牙咧嘴的狗,朝着方玧就吠叫着扑了过来。
始料未及之事,方玧顿时面色大变。
看着扑来的狼狗,惊骇之感裹挟着全身,下意识的就朝身后快速跑去。
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跑得过发疯的狗呢,几乎是瞬间,那只狗便狂吠着朝她咬了过来。
方玧吓得腿软,裙子又长,脚步错乱着踩到裙摆,险些摔倒,又见狼狗扑咬过来,顿时面色煞白,下意识的从头上胡乱扯下一支发钗,就死命往前一顿毫无章法的乱刺。
霎时间,只听得衣裳被撕烂的布帛断裂之声,以及狼狗吃痛的一声惨叫。
慌乱着往后倒退的方玧,就见那只狼狗的脸上被她戳了一个血窟窿,还伤到了一只眼睛,此刻吃痛发狂,愈发可怖。
而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今日穿的广袖裙,那衣袖已经被撕扯去了大半。
不过她顾不得这许多,趁着狼狗被刺伤,暂时停止了攻击,赶忙就继续往后跑。
但是方玧一动,那只狗立马又吠叫着再度扑咬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青容从搬着一块鞋子大小的石头,从旁边隐蔽处冲了出来,照着那狼狗就狠狠砸了下去。
狗也不傻,立刻侧身躲避,但青容这不要命的一下子,还是把它暂时骇住了。
“良娣您没事吧,快走,您先走,奴婢来挡着这畜生!”
她刚刚得了方玧暗示,躲到不远处去查看周围是否有异样,没想到就突发这种情况。
青容自己也是脸色青白,赶紧推着方玧跑,一边又盯着那发疯的狼狗。
正当此刻,忽的从另一边又蹿出了一只狼狗,体型比先前那只略小一点,但也是一样的凶狠。
如此竟是把主仆两人逼在了中间。
大约是看见了同类,愈发燃起斗志了吧,受伤的那只狗也是再度扑咬上来。
避无可避,主仆两人只能往中间靠拢,但这一靠,竟是被逼着朝水池去了。
“啊——”
只听得一声尖叫,是青容在躲避那狼狗的扑咬时,不慎踩空,落入了水池。
“救命...咳咳咳...姑娘...咳咳咳...救命...”
不会凫水的青容惊惧交加,在水池里胡乱扑腾起来,大声呼救。
眼见着狼狗又扑了过来,方玧也是没办法,心一横,也跟着跳入了水池之中。
但和青容不一样,她是会凫水的。
当年在方府,她被方珮的人推入水中,险些淹死后,她就悄悄学了这个,为的就是以免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只能等死。
只是她没有人教,完全是自己凭着一股狠劲儿,多淹了几回,乱扑腾会的,所以技术也并不好,故而下水后,第一时间就先从背后把青容给捞住了。
自然不敢从正面了,方玧也怕青容惊惧之下,抱住她不撒手,将她摁入水里,从后头拉人,主动权在她手中。
还好青容足够信任她,被拖出水面后,就没有再胡乱挣扎,这让方玧轻松不少。
但眼下又有一个难题。
虽然她们落入水中之后,那两条狗并未继续追咬上来,但却守在岸上,死死盯着她们。
这样下去,拖着一个人,身上的衣裳又重,她这点子体力都不够耗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沉下去了。
在看看这池子,还不小,想拉着青容游到对岸去也是不易。
但再不易也不能等死啊。
方玧一咬牙,只能道,“青容你继续呼救,我往对岸游,咱们只能拼这一把了!”
“姑娘,您丢下奴婢吧,您自己一个人能游过去的,奴婢不能连累您啊!”青容哭出了声,并试着挣脱。
“说什么傻话,再不呼救,我们都得死在这儿,我不会丢下你的!”
方玧一声怒喝,便开始努力的划水,拼了命的往对岸去。
此刻青容也不敢再矫情了,大声的呼救起来。
岸上那两条狗倒是精明,居然分头围着水池跟上来了。
眼见如此,方玧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是一万个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于这种下场,可若是就这么死了,她之前的努力,她所想办到的事情,不都全部化为泡影了么!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
绝境之时,人往往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来,方玧此刻便是如此,一咬牙,身上又多出一股劲儿来,硬撑着继续。
大约是游到水池中间的位置了,忽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大群人往这边过来,顿时大喜过望。
跟着青容就一起喊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命!”
主仆两个一起喊起来,就见那边的人影愈发加快了速度。
走出林间石板路后,方玧一眼就瞧出来者是裴曜,一时间,即将获救的激动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拼了命的就继续往岸边游。
而此刻,听到呼救声的裴曜也已经看见了落水的主仆二人。
“还不快救人!”
一声怒喝,跟来的几个太监赶紧往水池边冲来。
那守在池边的两条狗像是极聪明,见有大批的人过来了,犹豫了一瞬,立马就飞奔离开。
不过众人顾不得那狗,只想着救人,会水的几个太监,赶紧就跳进池子里。
裴曜也是会水,这会儿子下意识的想脱了外袍跟着去救人,却被洪正给拦住了。
“殿下不要着急,方良娣会没事的,您不能失仪啊!”
裴曜正要说什么,就见有手脚快的太监已经游到方玧身边去了,这才捏了捏拳,放弃了自己下水的想法。
不多时,方玧和青容就被救了起来。
这回,裴曜二话没说,直接脱了外袍就严严实实的将方玧裹住,揽入了怀中。
看着怀中女子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的贴在惨白的小脸上,一双娇美的眸子里满是惊魂未定,顿时裴曜的心就被狠狠揪了一下。
手上也愈发用力的把人拥紧了些。
“没事了,没事了,孤来了,别怕。”
“殿下...殿下...”
方玧哽咽着唤了两声,顿时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绪,小声的哭了起来。
一半是真的吓着了,害怕的,一半也是理智尚存之余,看出了裴曜的心疼,想要借机愈发博取裴曜的爱怜。
瞧着她簌簌落泪,裴曜更是心疼起来,眉头紧蹙着,眸中就多了几分阴沉的杀意。
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后,便冷声吩咐。
“给孤查,究竟是谁在背后出手伤人,那两只畜生,死要见尸,务必给孤抓住!”
洪正忙垂头拱手应声,丝毫不敢耽搁,立马安排人手去了。
他瞧得出,太子殿下这回是真动了怒。
走到人多的地方,难免就被人看见了。
所以很快,众人就知道方玧这里出了事儿,尤其是东宫的另外两位女眷,杨侧妃和何良娣,都过来了。
只是裴曜这会子不想见人,所以两人只是进来与方玧说了几句话后,就直接被裴曜给打发了。
待得没了外人在场,方玧才缓了缓心神,主动开口。
“今日之事定然不是意外,是妾身不小心,竟中了算计,连累殿下担心一场,只是殿下如何知晓妾身身陷险境的?”
“孤从皇叔处过来的,皇叔声称一早应了瑞嫔,午后要陪她说话,但是孤到了你这儿,却听雁微说你被瑞嫔叫去了,如此岂非冲突,所以孤就一路带人寻来了,不曾想听见青容的呼救声。”
裴曜沉声回答。
也是从裴曜的口中,方玧才知道她所走的那条路,从绕到水池附近开始,就已经错了,根本不是往瑞嫔的住处去的。
“所以那个来传话的太监并非是瑞嫔娘娘的人,是有人想故意把妾身骗出去。”
听过裴曜的话,方玧便低声接了这一句。
这各问题她早就在出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方玧敛了敛眸子,轻笑道。
“如今妾身得罪过的人,也就是皇后与三公主了,这对母女倒是看得起妾身,还专门费心思要来除掉妾身。”
“睚眦必报,他们李家人行事,向来如此。”裴曜语气里不乏讽刺,顿了顿,目光一沉,继续道,“一而再,再而三,这次孤如果不给她们一点教训,她们怕是会觉得孤是好欺负的,孤的人,她们也能随意动。”
杀了方玧,表面上看只是李皇后在泄愤,但打的却也是裴曜的脸。
这自然是裴曜所不能忍的。
一个时辰之后,洪正就回来了。
那两条伤人的狼狗被抓住,死了一条,还有一条是活捉。
这时候方玧被人故意算计谋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山庄。
就连瑞嫔这里也都知道了消息。
承景帝就在瑞嫔这里陪着她说话呢,自然也一并知晓了此事。
对此,瑞嫔登时就不乐意了,委屈哭诉,说背后之人居然想借她的名义来行害人之事,其心可诛。
若是方玧真的被杀了,死无对证,她岂不是要背上此等罪名。
又说此人在承景帝的眼皮子底下,皇家的山庄里,就敢明目张胆的杀皇室女眷,可见蔑视天威,胆大妄为,云云。
有瑞嫔这么一哭二闹的,惹得承景帝心疼爱怜的不行,下令让人调查,加上裴曜这边,也是铁了心这回要追究到底,所以很快,李皇后这边就慌了。
“这群废物,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而已,这点事儿都能办砸了,本宫要他们何用,还不快赶紧销毁证据!”
“母后,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得赶紧料理了他们才行!”
旁边的三公主一脸狠厉之色,立即上前道。
李皇后面色阴沉,瞪了一眼身旁的宫女,“还不快去!”
殊不知就是这一去,反倒出了事儿。
裴曜早就已经带人抓住了那个引路的太监,以及训狗伤人的侍卫,只等着李皇后想来杀人灭口之时,守株待兔呢。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承景帝这里就收到了太子求见的消息。
彼时承景帝还陪在瑞嫔身侧呢,瑞嫔自然是让承景帝去见裴曜了。
所以不多时,裴曜就领着两人两狗,出现在了承景帝的面前。
“儿臣参见皇叔!”
“免礼。”承景帝蹙眉看着他身后的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裴曜拱了拱手,沉声道。
“想必皇叔已经知晓了儿臣妾室被人恶人谋害之事,这两人便是施害者的爪牙,这两条狼狗,是被这个侍卫所训,偷偷藏入山庄,用以伤人。”
听罢他这番话,承景帝的脸色一时也变了变。
而未等他开口说什么,裴曜又已经继续道。
“这个太监,皇叔或许不认识,但这个训狗的侍卫,想必皇叔不会太陌生,此人是李氏旁支,论起来,算是皇后娘娘的侄儿。”
承景帝也不是傻子,早就已经有所猜测,此次事件是皇后的手笔,可他自然还是想维护自家人的,可这时候裴曜都已经人赃并获了,根本容不得他不认啊。
只得硬着头皮看向那侍卫。
“说,你究竟为何要训狗伤人!”
“微臣有罪,是微臣看不惯皇后和公主受委屈,所以...”
那侍卫咬着牙,正预备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就被裴曜冷声打断。
“所以你一届臣子就敢以下犯上,筹划谋害皇室女眷,这莫非是李丞相给你的底气,都敢藐视皇家了?那日公主的侍女犯错,谋害瑞嫔和皇嗣,故而被皇上赐死,你说皇后和公主受委屈,这是说皇上有错,不该如此了?!”
接连咄咄逼问,让那侍卫一时语塞。
裴曜冷哼一声,转而对着承景帝便拱手道。
“皇叔,李家之人,就连旁支小辈都已经放肆至此,藐视天威,敢在皇家庄园内谋杀皇室女眷,儿臣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李丞相已有不臣之心,故而李氏族群上下,都如此胆大包天!”
原本承景帝是没有往这个方向想的,可经裴曜这么一说,这会子心里也是膈应起来。
人就是如此,我愿意给你,你拿走,是一回事,你觊觎我的东西,觉得我的就该是你的,想拿走,那又是一回事。
诚然,承景帝是想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大皇子,但这不意味着,大皇子现在就可以把他身下的龙椅视为己物,更不代表着,李家这个臣子,能如此!
上回瑞嫔惊胎早产,是三公主所为,这次李皇后又明目张胆的截杀东宫女眷,这母女俩的胆子是如出一辙的大。
被裴曜点明之后,承景帝也是心里有了不悦。
看着眼前两个李皇后的爪牙,连审问都不想审了,默默片刻后,便直接下令。
“这两个狗东西,谋害皇室之人,即刻杖毙,皇后,心胸狭隘,有负皇恩,约束族人不力,致使李家蔑视天威,胆大妄为,着即刻遣送回宫,禁足反思!”
最终,承景帝也没说出李皇后谋害方玧的话,这锅还是让那侍卫给顶了。
毕竟皇后是国母,这个位置,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动摇,更不能轻易让国母背上罪名污点。
所以哪怕众人心知肚明,这个罪,最终也按不到皇后头上。
但裴曜想要的结果却已经达到,这就够了。
李皇后被遣送回宫禁足,足以让她丢脸失宠许久,李家也会因为承景帝这一番话,以及死掉的这个侍卫,老实沉寂一段时日了。
可事已至此,她也丝毫没有办法了,总不能违抗圣旨吧。
所以心里是把方玧给彻彻底底的恨上了。
“本宫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接连吃亏,这笔账,本宫记下了!”李皇后眸中满是怨毒恼恨。
转而紧紧抓住了三公主的手,低声叮嘱。
“毓儿你记住,这回是母后吃了亏,但如今他们得势,不是报仇的时候,你千万不可再冲动行事,一定要低调乖顺,替母后在你父皇面前,搏回几分爱怜之心,知道吗?”
“母后放心,我都记住了,这回您受了委屈,来日有机会,女儿定当百倍加注在那方氏贱人身上,您此次回宫,只当是静心养神,父皇身边,女儿和皇兄一定会尽力的!”
三公主坚定回应,眸中满是恼恨与心疼。
但最终这母女俩还是得暂时分开,三公主目送着李皇后乘上了回宫的马车。
绿筠阁。
方玧听说了此事,便淡淡勾了勾唇角。
“殿下行事果然利落的很,这回皇后是吃了个大亏了。”
“良娣您才是吃了大亏,奴婢可吓死了!”青容这时候还心有余悸,端着一碗药过来,“这是殿下让太医院熬的安神汤,良娣喝些吧,免得夜里梦魇。”
方玧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了几口,就赶忙放下了。
“不行不行,太苦了,拿走吧,我实在喝不下。”
“这良药苦口,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
忽的,打门口传来了裴曜的声音,方玧转头,就见他已经进屋了。。
“殿下。”方玧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欠身行礼。
裴曜上前扶住她,“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边说,就边拉着人到旁边坐了下来。
面对他的关心,方玧抿唇一笑,乖巧的摇了摇头。
“妾身已经没事了,今儿是被吓的厉害,不过身上倒是没受伤,谢殿下为妾身做主!”
“你都知道了?”裴曜也浅浅勾起唇角,“往后他们就该老实些了。”
方玧点头,而后就轻轻拉住了裴曜的衣角,小声唤道。
“殿下。”
“嗯?”
“妾身不想喝安神汤,有殿下陪着,妾身定不会梦魇的。”
说这话时,她显得有些羞怯,垂着眸子,不敢看裴曜的眼睛,但手上却没松开,扯着裴曜的衣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瞧着她这番小动作,裴曜的眼神就不自觉的软和了下来。
轻轻牵住她的手捏了捏。
“孤留下来陪你就是了。”
“谢殿下。”
方玧抬头看他,一双美眸里满是依赖。
任何人都是喜欢被需要的感觉的,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裴曜也不例外,所以此刻也愈发多了几分爱怜之心。
当然了,这种喜欢也是有先提条件的,就是对依恋自己的人不厌恶。
就比如说此刻来依赖裴曜的人是李皇后或三公主,那就只会觉得更恶心。
所以啊,一切好的发展,还得建立在好的基础上才行。
次日,东宫。
太子妃早上一起身,就从丫鬟口中得知了李皇后昨晚被遣送回宫的事。
了解过事情的原委之后,便冷哼道。
“这个恶毒妇人,她是活该!当年我腹中孩子没了,我没能抓住她的把柄,叫她给我儿抵命,今日总算是也看到她如此吃瘪!”
“李家将这前朝后宫都想把持在手中,然而德不配位,必遭祸患,娘娘只管看着吧,奴婢坚信他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添墨愤愤道。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忍住眼眶传来的酸意,从梳妆台的匣子里取出一个长命锁来,轻轻摩挲。
“是,总有一天,我会亲眼看着他们自取灭亡,我一定不会忘了我儿的仇,我也要让她李氏,尝一尝,丧子之痛!”
看着太子妃面上哀痛之色,添墨也默默侧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若不是李皇后当年谋害,太子妃的孩子,也该有四五岁了。
略略恢复了一下情绪,太子妃才又低声道。
“这回出去,估么着方氏的恩宠要比从前更盛几分了,若真如此,杨氏恐怕心里要不舒服,恐怕下头的格局又要变一变了。”
添墨给太子妃梳头,平静道,“管她们怎么挣,都碍不着娘娘您眼前来,谁要是不老实,在您面前逾越规矩,殿下都容不下她们。”
就单说从前吧,方玧这一批人没入宫前,何良娣算得上是独宠,就恃宠生娇,得罪了太子妃那么一回,便被裴曜好一顿敲打,往后再没敢在太子妃面前造次过。
听着这话,太子妃敛了敛眸,又看着镜中,叹了口气道。
“殿下待我,是敬重的。”
添墨手上顿了顿,没有接话,埋头继续给太子妃梳头了。
安陆山庄。
因为李皇后被送回了宫,这山庄里头,位份最高的女子就是陈贵妃了。
这位娘娘是个极安静的主儿,打她管事起,这山庄里头就格外的安稳。
众人倒像真的是来避暑消遣的一般,过的悠闲的很。
当然了,这是指方玧这里。
反正她是舒服的,裴曜时常过来看她,比在宫里的时候还要勤快,当然了,杨侧妃与何良娣那边也不是完全不去了,但目前这两人见到裴曜的次数,加起来和方玧差不多。
而且多是去用膳,或陪着散步赏景什么的,侍寝更是少之又少。
倒是方玧这边,裴曜几乎只要来了,就没有不碰她的。
方玧心说这是出了宫,约束感少了些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是好事。
但其实裴曜这边,他来的次数多,是觉着方玧似乎比在宫里的时候更热情些,也猜测着是不是出了宫,束缚少了的缘故呢。
总之环境和心境都在变,两人之间相处起来更自在了些吧。
方玧从小在这么个时代里长大,嫁的又是太子,倒也根本不追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无稽之谈,所以只要裴曜待她好,她过的舒服就行。
时间就这么晃悠着,眼瞅着没几天就是五皇子满月的时间了。
这满月宴自然是要办的,按理,还得回宫去办,所以也就意味着这次的避暑之行,历经一个月就要结束了。
方玧还有点舍不得呢,毕竟这里确实比待在东宫里舒服。
只是再舍不得,该回去还得回去。
但也就是这临要回去的前一天,竟就又出了点事儿,这回事儿还不小。
三公主和方珮打起来了,三公主一气之下,推倒了方珮,没想到方珮的衣裙下就染了红。
叫来太医一查,才知道方珮已经有孕了,只是才刚足一个月,所以尚未被发觉。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一下,又小产了呀!
煞白着一张脸,眼睛都哭肿了。
旁边三公主垂着头,站在角落里头,不敢露脸,大皇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面色黑沉。
仔细看,还能瞧见三公主的脸上隐隐有个巴掌印。
不出意外,肯定是大皇子打的了。
这晚辈的事情,承景帝自然是不会来了,但如今皇后不在,内宅的事情,陈贵妃就不得不走这一趟。
其余人也就是东宫这一批和二皇子等人了,承景帝其他嫔妃位份低,也都没资格管。
陈贵妃进了屋里,浅浅扫了一眼屋内众人,便先跟太医问了情况。
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方侧妃已经小产,孩子已经没有了的话。
她这问完,大约方珮又受了刺激,紧跟着就哭的愈发凶了,瞧那样子,几乎要背过气去。
方玧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瞧着,只觉得好笑。
这就是方宏深和赵氏夫妻俩,百般算计,给宝贝嫡女求来的好婚事么,成婚一年多,小产两回。
啧,这福气不要也罢。
她倒是宁可做个不会生的,也不愿受这个罪,方玧默默想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吵起来,还动了手,像什么样子,你来说。”陈贵妃撩袍坐下,也是有几分威仪。
被她指到的丫鬟,正是方珮的陪嫁,兰芝。
但此刻兰芝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停的向躺在榻上的方珮投去求救的眼神,只不过方珮这会儿哭得正伤心呢,连陈贵妃说了啥都没注意听呢。
而兰芝为什么不说呢,那是因为这姑嫂俩争吵的内容,那就说不得啊。
今儿三公主是来寻大皇子的,为着即将要回宫的事情做商量。
这次回宫,李皇后的禁足也差两日就到时间了,她身为中宫嫡母,自然是必须出席五皇子的满月宴的。
三公主就是想和大皇子商议一下,如何借这回五皇子的满月宴,让母后和承景帝关系缓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