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过来了,大皇子没见着,倒是见到了来给大皇子送点心的方珮。
因为上回品茶宴的那件事,三公主觉得方珮是个无用蠢货,现下对她嫌弃的很,所以俩人一打照面,就言语上没客气。
开始方珮还忍了两句,但随着三公主言语愈发过分,还说她不如方玧云云,这方珮就忍不了了。
直言她怎么着也算是三公主的嫂子,三公主该敬重她才对。
但这话就招来了三公主的嘲笑了。
骂方珮一个妾室,不知好歹,还敢称自己是她的嫂子之类的话。
先是说她不如方玧,又说她是妾室,三公主接连狠狠踩了方珮的两大雷点,那方珮就不是方珮了,是放炮。
对着三公主也是一顿输出,说她如此蛮横,日后也不易嫁得如意郎君之类。
总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三公主最先发了飙,心说外头人动不得了,自家的还不能收拾?
这一巴掌打上去,方玧趔趄两下没站稳,摔倒了,就这么见了红。
等大皇子赶来的时候,就见方珮裙摆上头一片血迹,气的当场就给了三公主一巴掌。
闯了祸,三公主也不敢吭声了,没还手也没还口,缩在那角落里头,直到现在。
你说这么个过程,谁敢在陈贵妃面前讲?
于是大皇子这会儿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陈母妃,今日之事实在是个意外,三妹和方氏因为一些琐事起了口角争执,言辞激烈了些,方氏不慎自己摔倒,才酿成了惨祸,但方氏自己也并不知晓自己有孕,否则断然不会如此不小心。”
听罢这一番含糊其辞的解释,陈贵妃也没有继续深究。
其实她本就不想管这事儿,要不是赶到她跟前儿来了,她才不会理呢。
所以这会子面对大皇子一番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的说辞,陈贵妃只叹了口气,装模作样的训斥了两句。
“皇上常说要手足和睦,这姑嫂之间不也是这个道理么?瞧瞧今日闹得,好端端没了一个孩子,也罢,三公主究竟不是有意,方氏自己也太不小心,事已至此,就好好养着吧。”
这算是标准的和稀泥了。
不过也是,这大皇子和三公主都是李皇后生的,陈贵妃是吃撑了才会以庶母的身份去管嫡出的子嗣。
但这一来,失去了孩子的方珮当然是不愿意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大皇子一计眼刀子给逼的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方玧默默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只想说俩字,活该。
等众人都离开后,方珮就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满脸痛恨的紧盯着三公主。
“孩子,你还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看着哭的悲痛欲绝的方珮,究竟是有一年多的感情,且今日的确是三公主过分了,大皇子也是恼怒。
直接命人将三公主赶走了,而后才坐到榻边,去安慰方珮。
“你还年轻,孩子一定会再有的,别哭了,过几日就能回去了,我一定叫太医给你开最好的方子,仔细调养。”
“那这个孩子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吗?殿下,若不是三公主推攘了妾身,妾身怎么会摔倒,这个孩子怎么会小产呢?殿下,这也是您的孩子呀!”
方珮有些不依不饶,紧紧抓着大皇子的衣袖,想要讨个说法。
但她究竟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也是没细细想一想,自己现下的处境是怎么来的。
所以大皇子对于他的质问就有些不耐烦,只是这会儿看她可怜,还是耐着性子哄了几句。
“今日之事是毓儿过分了,我回头一定好好训责她,事已至此,你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殿下就只是训责吗?”方珮没看出大皇子脸上的烦躁,依旧不肯松手,“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是殿下和妾身的骨肉啊!就这么没了...”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亲妹妹,我已经打了她一巴掌了,难道我要她给你腹中孩子抵命不成?”
“方氏,今日若不是你胡闹,你要是忍一忍,不和毓儿起争执,会有这回事吗?”
“母后被禁足,我已经很闹心了,你又弄出这些事儿来,你真是觉得我很闲是不是?!”
大皇子终于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一把甩开了方珮的手,站起身来怒喝。
看着面前男人责问叱骂的样子,方珮有些呆住了,不知所措,连眼泪都止住了。
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大皇子看了她一眼,泄愤之后又有些不忍,蹙眉沉声道。
“行了,你好好养着吧,我有空再来看你。”
语罢便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后,院里的奴仆们便听得从里屋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女子的哭声。
然而这么一件让方珮悲痛欲绝的事,却根本没有激起什么涟漪,甚至还不如上回方玧遇险的反响大。
所有人都关注着五皇子的满月宴,以及预备着返程。
来的时候,因为瑞嫔有孕,承景帝怕马车颠簸了她,所以特意吩咐了缓行。
而回去的时候呢,因为瑞嫔还没出月子,五皇子又还小,怕颠簸了这母子两个,所以更是叫车队走的慢了些。
半日的路程恨不得走一日。
不过慢也有慢的好处,马车晃晃悠悠的,像摇篮一般,方玧就和孩子一起,在马车里睡觉。
一路摇回去,倒也舒服。
回府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裴曜不必跟着承景帝去宫里,所以一行人直接回了东宫。
太子妃领着几个留守在东宫的女眷出来迎接。
方玧等人也赶紧下车向太子妃行礼。
寒暄几句后,太子妃就表示今儿预备了一桌接风宴,晚上请所有人过去小坐。
裴曜素来是很给太子妃面子的,当然应下了。
这也就代表着,今晚裴曜肯定是要待在梧桐苑里陪太子妃的。
大家默认的事情,也就没人去挣什么了。
接风宴一散,就都各自回去了。
碧落斋。
方玧进了屋就立即歪倒在了外间的小榻上,长长叹了一句。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当真是话糙理不糙!”
“良娣说什么呢,这把自个儿比什么了。”青容笑着走过来,“时辰不早了,奴婢备水伺候良娣沐浴吧。”
在小榻上歪了一会儿,方玧才点点头,由着青容拉起来。
沐浴过后,身上的疲惫感就少了许多,人也精神不少,这会子想起一桩事来,就青容叫到身边。
“方珮又小产了,这消息传回府里,还不知道那边怎么闹呢,前些时候在山庄不便,明儿你去探一探消息,我这好奇的紧!”
“别说良娣您了,奴婢也想知道府里怎么样了呢!”
青容也是一脸的幸灾乐祸,笑眯眯道。
主仆俩多说了几句话,青容才伺候着方玧躺下,灭了灯退出去。
而回宫后想和娘家联络的,不止方玧一个,杨侧妃这边,也是有了预备。
次日,青容出宫,杨氏身边的云柔也往外递了一封信。
当然了,这两人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动作。
方玧要的消息就在京城里,来的倒是比杨氏的娘家要快。
如今方家内部的气氛可实在不太好。
自打蓉姨娘听着大肚子被接入府里后,这方宏深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对这小妾是百般的疼爱。
大约就像人的逆反心理吧,赵氏这个嫡妻越是管着,方宏深身上这反骨就越带劲。
如今算一算,蓉姨娘肚里那个没几个月也快要生了呢。
本来赵氏就为了这件事情着急上火的,现下她的金凤凰女儿,又不明不白的小产了,她能不气?
得到消息之后,赵氏就去找了方宏深,非要方宏深去向大皇子讨要一个说法。
也是闹得方宏深头疼。
心说那是三公主失手推倒了方珮,才导致的结果,现下不抓住大皇子和李皇后的愧疚之心,多给自己搏几分好处,非要逼人家处置亲妹妹,亲女儿,这不是蠢么。
于是夫妻两个也狠狠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当然了,这一架吵得也不是完全没结果,至少赵氏冷静了下来,派人去大皇子府劝方珮去了。
但是方宏深这边,在蓉姨娘的引导下,开始觉得方珮有些不顶用,竟动了再往大皇子府送人的心思。
方家倒是还有一位庶出的五姑娘方瑾,但年岁太小,才十二三岁呢,所以这倘若真的要挑人,还得从方氏一族,其他家里头挑适龄的。
将青容从乔姨娘和蓉姨娘两处探听来的消息,综合综合之后,方玧心里就有了主意。
招手让青容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消息你只管递过去,只要我父亲真是动了那份心思,十有八九就能成。”
“是,良娣放心!”
青容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方玧倒是清闲下来。
过了五皇子的满月宴之后,裴曜似乎是有些忙,进后院拢共四次,一次是十五,去了太子妃那儿,还有两次都是杨侧妃处,何良娣那里也去了一回。
除此之外就没别人分到羹。
方玧倒是没怎么心理不平衡,毕竟上一个月在山庄里,她也是一枝独秀了许久。
但是她这里也不是完全没人来,就比如说宋淑人吧,这个月就来了三四回。
为的还是之前向她投诚的那回事。
如今观察起来,倒像是真心,方玧也就应下了。
这就算是第一个盟友了,虽然眼下瞧着基本没什么用处,但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眨眼就到了十月底。
从山庄回来也有一个半月了,清闲了许久的方玧,这几天开始听到了一些从宫外传来的消息。
说是今年夏天许多地方大旱,颗粒无收,眼瞅着就要过冬了,百姓们交不出税粮不说,连自己吃的粮都没有,现在都闹起来了。
方玧听闻后,回想了一下这个夏天,的确是没下过几场雨。
如今百姓种地那是完全靠天收,就算是丰年,产量也远不如后世高,这雨水不足的时候,收不上来粮食,就容易闹饥荒,这就容易动荡生事了。
难怪裴曜打回来之后就忙的不见人影,恐怕朝廷内部早就得到消息,已经在为解决此事做对策了。
可这一个多月了还闹了出来,恐怕问题有些严重。
想到这里,方玧不由回想起从前自己在方府,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等午膳时候,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端上来,她竟没有了胃口。
青容和雁微见她心情似乎不太好,饭也没吃两口的,便猜测着是不是病了。
于是一合计,便由雁微去请了个太医来给诊平安脉。
方玧当然没事儿了,但碧落斋请了太医这件事,倒是被前院专门盯着的人知晓了,待得晚上,裴曜回来后,就禀报了上去。
“可说了为何请太医?”裴曜蹙眉问道。
那小太监摇头,“说是请平安脉,似乎没事儿。”
一听这话,裴曜的眸色就暗了几分。
“什么叫似乎没事?”
他这一反问,倒是吓着那小太监,不过裴曜没心思为难一个下人,抿了抿唇,便道。
“罢了,孤去碧落斋瞧瞧吧。”
在裴曜的心里,方玧不是个无病呻吟的人,既然是请了太医,那就肯定有问题。
而方玧也是没料到,为这么一桩小事儿,竟稀里糊涂的,把裴曜给招来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高看几分
裴曜回来的就晚,等到碧落斋来的时候,方玧刚沐浴完,这会儿睡不着,正斜依在外间小榻上逗孩子呢。
所以听闻裴曜这会子过来了,也一脸懵。
赶忙叫乳母把孩子抱下去,自己起身套上鞋子就出来接驾了。
“殿下。”
“免礼。”裴曜虚扶了她一把,“怎么今日请太医了,身子不适?”
边说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虽说是穿着素衣,但肌肤白里透红,瞧着不像是病了呢。
正疑惑,方玧就笑了。
“原是为这个事,殿下放心吧,妾身无恙,是今儿午膳妾身心情不大好,没吃几口,青容和雁微两个以为妾身不适,就去请太医来了。”
边说就边引着裴曜往屋里走。
但裴曜的关注点却是,“怎么心情不好,谁欺负你了?”
被他这一问,方玧就忙摇头。
拉着人坐下后,倒了杯茶,才柔声解释。
“妾身今日听闻外头说有些地方闹旱灾,百姓颗粒无收,妾身想着即将入冬,这百姓们没有粮食,岂不要挨饿受冻?妾身从前也是吃过这些苦的人,所以思及此处,瞧着那满桌佳肴,就有些吃不下了。”
这并不是假话,所以她的语气和面色都很真实,故而裴曜也是叫她这一番话触动了。
说实话,裴曜没想到自己后宅里的女子还会有这份心思,关心百姓民生。
从方玧口中说出这番话,他是意外的,但正因为意外,所以也忽的从心底更高看了方玧几分。
此刻便拍了拍方玧的手,低声道。
“这事情自有孤和朝廷想法子去解决,你不必太过担忧,你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用膳、歇息,不要叫孤担忧。”
“妾身没什么本事,也只能做好这些,不给殿下多增加负担了。”方玧笑了笑,转而便问起,“殿下这会子刚回宫,是不是还未用晚膳?妾身叫膳房做一些来吧?”
倒是没猜错,这会子裴曜的确还饿着肚子呢,便点了点头。
方玧立即就让雁微去膳房安排了。
这边等膳食的功夫里,方玧见裴曜面上一片疲态,便主动给他按摩了头部。
她手艺好,裴曜十分受用,这么一会儿按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末了就叹道,“在你这儿,孤是最自在的。”
“那殿下还不多来妾身这里?”方玧笑着道。
她也是顺势说一句邀宠的话罢了,至于裴曜那句话,当不得真。
如今喜欢她,就在她这里待着舒服,改明儿喜欢旁人,就是别处更舒服了。
在方玧心里头,男人不是完全不能信任的,但男人的情话一定是别当真。
至少在她十岁以前,她的姨娘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曾听到过方宏深对她的姨娘说各种甜言蜜语。
可后来方宏深还不是纵然赵氏打死了她的姨娘,后来又视她如猪狗。
方玧不知道裴曜和自己那人渣父亲会不会是一样,但至少她心里头是防备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这会子裴曜不知道身旁女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琢磨着,这段时间他太久没来,是不是方玧不高兴了。
其实他想着要来的,但徽州那边,南宁候府杨家忽的来信,问了问杨侧妃的近况,还送来了一堆献礼。
裴曜一查,便知晓是杨氏给娘家递了信。
这也无可厚非,出嫁的女儿找娘家撑一撑腰嘛,能理解。
现如今裴曜是需要南宁候府的帮衬的,且杨家这也做也不算太逾越,所以他就给了这份面子。
何良娣那里呢,则是因为那天他预备去杨氏处用个晚膳,意思意思,但半道被何良娣硬劫走的。
本来就忙,如此一瓜分,算是彻底没时间了。
所以这会儿便柔声道,“过段时日,等孤不忙了,来陪你下棋。”
“妾身棋艺不好,殿下总赢,妾身玩着都要没意思了。”方玧没依着他,美眸一转,笑着道,“春日的时候,殿下给妾身画了一副画像,不如等入冬了,殿下再给妾身画一副?”
这都是小事,裴曜自然答应。
勾唇道,“你喜欢就行,孤给你画。”
闲话一阵子,晚膳就预备好了。
裴曜一个人吃着没意思,所以方玧虽然不饿,也拿起碗筷又陪着吃了些。
看得出裴曜是真饿真累了。
晚膳用了三碗饭,沐浴过后,一沾床就睡了。
后来方玧才听洪正说,忙着处理旱灾的那段时间,裴曜大部分时间,每天都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间忙起来,眯一个时辰就算是睡了。
虽然方玧不确定裴曜是不是一个好夫君,但是他绝对是一位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太子。
话说当前。
这旱灾闹起来了,自然是要赈灾的,这就到了户部出场,安排拨粮的时候了。
但是粮食也不是哪个地方的官员上书要了,就给的,更不是要多少就给多少,这还得朝廷先派人去查看当地情况,确定真实需求后,再上书朝廷,请户部拨粮。
此次闹旱灾的地方在京城以北,其实连京都也受到影响了,但京都城内有两条运河,百姓们还能挑水灌溉农田,所以不算太严重。
不过北方这些内陆州县,本就河流湖泊少,旱的格外厉害的地方,从五月六起,到如今十月底,下雨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且还是小雨,地面都没有浸湿的那种。
但有些干旱的地方却没有太严重,只是收成减半,交了税粮就不够百姓自己吃了。
所以如今是这灾情也是各不相同,处理起来也麻烦。
毕竟朝廷就算是有粮,那也不能敞开了粮仓往外乱发。
如今的粮食产量不够高,大齐的赋税并不重,朝廷攒的这些粮食,其实都算得上是战备粮。
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光兵强马壮不够,还得有粮才行呐。
总不能要马儿跑,还要马儿不吃草。
故而眼下这一场旱灾,对朝廷来说也是麻烦事。
但越是麻烦,处理好了就越是能立功,尤其是大面积的解决百姓生活问题的功劳,这都是声望的来源啊。
所以这回的事情,不仅裴曜上心,大皇子也上心。
两个派系如今又是在朝堂之上明枪暗箭的挣。
而这一次,大皇子吸取了上次南巡没有抢先出头的教训,在承景帝询问去北方查看灾情的人选时,他就头一个站了出来。
只是这回大皇子没想到,裴曜居然没跟他抢!
大皇子有些疑惑的侧头看了看旁边站着裴曜,满眼的意外。
就在刚刚,他提出要去北方查看灾情时,承景帝又问及裴曜的意见,裴曜竟说合适,并再没有其他的话。
所以,裴曜这回不跟他挣?
大皇子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转而就像对面的外祖父,李丞相投去了目光。
后者此时也有几分意外,但还是递给大皇子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他按原计划行事。
得到肯定后,大皇子才又对着上头的承景帝拱手。
“父皇,此次北方旱灾,关系数万百姓的生死,儿臣一定会小心谨慎,查看灾情,全力配合户部拨粮救灾,皇兄亦支持儿臣,儿臣还请父皇应允!”
他说完后,李丞相就跟着站出来道。
“大皇子北上查看灾情,京中又有太子殿下留守,帮衬皇上,如此内外配合,兄弟齐心,共同为救灾出力,甚好甚好啊!”
承景帝听罢,默默扫视了底下众人一圈,旋即点头。
“李相所言极是,那此次就由大皇子领人,北上查看灾情。”
“儿臣遵旨!”
大皇子拱手,声音洪亮。
但早朝散去后,出了宫,大皇子就步伐飞快的往李丞相处靠拢过去,两人一边走,一边低语着什么,最后各自上了马车,又往同一个方向去了。
看起来是大皇子府的方向。
而裴曜这边,出宫后也是与岳丈陆丞相走在一处。
看着大皇子和李相匆匆离去,陆丞相便是冷声嗤笑。
“恐怕这回李老贼要急上一急,琢磨许久了。”
裴曜唇角微勾,眸中寒光熠熠,“他们既然喜欢出头,就让他们去吧,北方如今大旱,民不聊生,可不是南巡的时候。”
“大皇子金枝玉叶,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这份辛苦。”陆丞相低声道。
这话说罢,裴曜便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李丞相既然觉得大皇子可以,那自然是安排周全了,不需要孤来操心,只管瞧着吧。”
话及此处,陆丞相也没再多说,随后拱手离去。
东宫,书房。
回来后,裴曜就直接过来了。
洪正给沏上一杯热茶,恭敬奉上。
接过抿了两口后,裴曜才沉声吩咐。
“去把人叫过来吧。”
“是。”
洪正应声退下。
不多时,书房的暗门里就走出来了五个人。
三男两女,年岁装扮都不相同,此刻面上却带着一样的恭敬。
将这些人带到后,洪正就默默退了下去,守在了书房外。
福喜笑眯眯的凑过来,眼神往书房里瞅了瞅,才又道。
“师傅今儿怎么没在里头伺候殿下呢,我瞧着,里头有人?”
“脑袋还想不想要了?”洪正反手就用佛尘敲了敲他的头,瞪眼道,“在殿下身边做事儿,少说多动多想,只要殿下不吩咐,你兹当自己个儿是个哑巴。”
被教训了的福喜赶忙点头哈腰的应下,没敢再多问。
至于屋里这些人是谁,洪正当然是知道的。
那都是裴曜安插在各处的眼线啊。
镖局的镖师,北上贩卖皮草的商人,酒楼的堂倌儿,青楼的女妓,教坊司的管事。
殿下暗处的眼线多着呢,那不是大皇子能比的。
如若这回北上查看灾情真是容易干好的活儿,裴曜能不去?
收回思绪来,当下洪正心里就算是门儿清,也是一个字不对外说,哪怕是自己的亲徒弟也一样。
不过就在这时候,远远瞧见来了人。
走近后一看,才发现是何良娣身边的迎夏。
“奴婢给洪公公请安!”见了人,迎夏笑眯眯的行礼,端的是嘴甜又懂事。
洪正素来不怎么拿乔,这会儿自然也是笑脸相迎。
“哎呦,姑娘快请起来,怎么这会子过来,可是良娣有吩咐?”
虽说奴才们踩低捧高,那些分人,洪正就看的清楚,何良娣有兵部侍郎的亲爹撑着腰呢,轻易倒不了台,也就是恩宠时多时少的事儿。
所以他不得罪。
迎夏起身,就客气道,“劳烦公公向殿下传个话,我们良娣今儿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小菜,想请殿下过去用晚膳。”
“原是如此,那姑娘就先回去等着吧,殿下这会儿正处理政务呢,我也不便进去打搅,待会儿自会通传。”洪正和气道。
闻言,迎夏从腰间摸出个荷包来,就往洪正手里塞。
“那就劳烦公公了,这点子心意,请公公喝杯茶。”
“哎呦,姑娘客气了,这待会儿殿下去了锦绣坊,我还愁讨不到一杯茶水么。”
洪正笑眯眯抬手一挡,就没接。
因为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裴曜会不会去,所以这银子烫手呀,他本不缺银子,何必要贪这点小利呢。
见状,迎夏也还算聪明,没有硬塞,又说了几句漂亮话,也就走了。
半个时辰后。
屋内裴曜叫了茶水,洪正这才进去伺候。
此时屋内已经没有旁人了,只裴曜孤身在书案后坐着。
洪正端上茶水,就将刚刚迎夏来过的事儿说了。
听罢,裴曜就抬手捏了捏眉心。
其实他并不想过去,如今手边事情多,正心烦呢,何良娣没什么脑子,说话更是不怎么带脑子,和她在一起待着,裴曜更心累。
但想想最近北方大旱的事儿,估么需要调遣兵部的人手帮衬,要人家的老子干活儿,怎么着你得善待别人的女儿不是。
最终裴曜还是点了头。
于是锦绣坊这边得了消息,欢欢喜喜的就预备起来了。
何良娣特意换上了一身鲜艳华贵的织金镂花长裙,珠玉首饰缀了满头,打扮的像只花孔雀,待得裴曜一来,便笑吟吟的迎了上去。
“妾身参加殿下!”
看到何良娣这一身华丽丽的装扮,裴曜微不可查的就蹙了蹙眉。
心说方玧因为担心灾民们无粮过冬,而食不下咽,到这里来了,何良娣却是如此锦衣华服,奢侈张扬,恐怕半分未曾关心过外头的旱灾吧。
虽说女子不可干政,可这也不代表着你就能对外头的世事全然不理不管,只顾享乐和争宠。
想想十五的时候去太子妃处,太子妃还关心了两句灾情的事儿呢。
杨侧妃那边更是提出想赈济灾民。
如此一番对比,裴曜就愈发觉得何良娣此人,心胸格局太小,难当大任。
但既然来了,也没有甩脸子就走的道理,所以裴曜还是耐着性子进屋坐下了。
偏何良娣不仅没发现裴曜的脸色不大好,这会儿进了屋,还立即对着自己精心预备的一桌奢靡菜肴介绍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愈发失望
“殿下尝一尝这道消灵炙吧,这是妾身从古菜谱上巧来的做法,取羊心尖肉与禾花雀的雀舌一道烹制的,一只羊只能取不到四两肉,雀舌更是难得,这食材妾身就备了许久。”
何良娣像是邀功一般,边说边给裴曜碗里夹菜,又指着桌上一碗面道。
“还有这个六虾面,取母虾的虾籽淘洗干净,入锅无油干炒成沙,再取虾仁儿、虾脑,用虾壳炸出虾油,再用这壳儿煮出虾汤,最后把壳儿晾干研磨为虾粉,集齐这六虾,以虾粉和面粉做面条,辅以虾汤、虾脑、虾仁和虾籽,浇上虾油即可,比起普通面条来,格外鲜香呢。”
说完还想继续。
“还有那个...”
“等等。”
裴曜终于是忍不住打断了她,蹙眉看着这一桌佳肴,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道。
“你的心意孤都知道了,不过如今北方大旱,百姓颗粒无收,食不果腹,朝廷上下都在会赈灾出力,东宫也该节俭些,这样奢靡的菜式,往后就不要再做了。”
一听这话,何良娣的面色就僵了僵。
赶忙就解释。
“都怪妾身不好,只想着叫殿下吃好些,竟忘了赈灾之事,妾身并非故意这般奢靡浪费,还请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