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敌—— by喜了
喜了  发于:2024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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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知道我疯了就好,我既这样的‘不为’都想为,是我心里清楚,是她想坐坐那把椅子,不是我。”
“你的意思,没想法了?”帝再次睨向他,
小兰点点头,“没想法了。将来您若还怜惜我,留我们一个好主子,我悉心拥捧;若非我所愿,他容不下我,我无非一死;他容得下,我能伴立横是多久就多久。”
帝轻笑,回到折子上,翻阅一面,“你主意挺大。”
小兰低下头,心说:是呀,我现在说了也白说,我们这些人就是不能“有主意”,都得听你摆布;但还是先这样直来直往说清楚好,你若是慈父,希望遂我愿。不遂,再说。

第212章
以为父皇就此会彻底冷落他,不发落就不错了。没想,帝反倒把原属于老大管的一摊子事儿全给了他!——这,小兰实属没想到。朝野更是没想到,各种猜测哟,又是风云暗涌诡谲……
小兰现在状态是好得很,心态稳,你给我,我也都接着,看你什么招儿?
帝什么招儿?帝肯定更胜一筹。
这宫里宫外,什么事逃得过帝之眼,
俞青时养着这么个独宝贝,帝怎么会不清楚。包括神秀之后又“怎么藏”“怎么养”她,帝一直俯瞰了然。
如今又把这个宝贝接进宫,看着是“终于闹大藏不住”了,其实,帝的心思,又有几人猜得了?现今都暂且按下不表,只当他把这个“惹祸精”先“收回来”降降火,要不,你看看那会儿,小兰刀都架老大脖子上了!……不过这件事,倒叫帝彻底对老大死了心。
都以为帝是因为“老大有私生子”而绝了他的路。
其实,不然呐,
生而血脉,哪个父亲会真正嫌弃自己的子孙?
真正叫帝失望透了的是,其实从他与老四那次“结怨”就开始了,一而再再而三给机会,无非也是看在这孩子一小悉心培养,本性不坏,还是指望成大器。结果,“不思悔改”“急功近利”“浮躁狭隘”……这哪里是能接捧大任的人呢!就像小兰所言,连亲兄弟都不能收服、叫他们死心塌地臣服,如何去服气天下人?
帝内心还是怜惜子孙的,单独把明锐择了出来,送去了北地筠营。临行前,亲自见过他。这孩子其实还是给帝留下好印象的,有傲骨,更难得,意志力强,有了通透的悔意后,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主见。帝反正觉得,比他父亲还强些。
至于老大,帝也将他遣回华州北部的陵琅,这里是皇陵所在。面上还是因他“私生子”这件事回“宗庙”反省,其实,免去所有要职,基本属“圈禁”,无事不得出陵琅。——看上去,帝对大儿子“如此狠心”,其实也是在保护他。因为只着眼下看,他的这些个弟弟更“狼子野心”,又因立横,集体与老大结仇,接下来,眼见“厮杀”只会更激烈,老大既已出局,就不要再受牵连了……
哎,帝一颗老父亲的心呐,同时,又是一颗帝王心,如何不得更经受磨砺……这也是“孤家寡人”必受之苦。
就在神好离开大都,前往陵琅的前一夜,
秀儿避开所有眼线,包括父皇的“天眼”,沉着来到大哥塌前——神好一方面惊讶老三如此方式前来,一方面又好像明白他“必定而来”的目的,
“秀儿,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反正我这一去,我们哥两儿再想见面,如此畅所欲言,也难了……”
神秀与老大密谈了些什么,竟真是“他知,他知,天地知”,
反正秀儿再从老大那高墙黄瓦里翻出时——落地一刻,狠狠呕出一口血!秀儿靠在墙角,望着那如勾的月,神色都是灰灭的……

第213章
一晃半月都过去了,帝也没说见见她,她也没说闹着要出去——立横始终懒懒的,不踏出一步,赖这小李宫“苟且过日”。
不过,说“苟且”又“抬举”她了,人家勾践“苟且过日”谋划着复国,李太白“苟且过日”还能写出“长风破浪会有时”的豪迈,她呢,想着法折腾人!
她想,既然又回到“天上”,甚至比从前的“天儿”更高,为什么不过得更仙?
她手边儿有本《清异录》,里头记载着唐“烧尾宴”的菜单。
何谓“烧尾宴”,其实就是士子升迁要请皇帝和同僚吃饭,士子升迁是鱼跃龙门,天火烧掉鱼尾,鱼即化为龙……
这边详载了韦巨源官拜尚书令,请了这么一桌:
单笼金乳酥、曼陀様夹饼、巨胜奴、婆罗门清高面、贵妃红、七返膏、金铃炙、御黄王母、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生进二十四气馄饨、生进鸭花汤饼、同心生结脯、见风消、金银夹花平截、火焰盏口、冷蟾儿羹、唐安飨、水晶龙凤糕、双拌方破饼、玉露团、汉宫棋、长生粥、赐绯含香果子、甜雪……
啧啧,听听这些名儿!
她要每餐吃到一样!
好,报去帝那里——帝盯着她开出的这些个“菜肴单”,看了半晌。最后,轻轻摇头,又轻轻摆手,“随她。”
就此,宫廷大宴一天三样不重样地开始了!
吃的如此,穿的,也不消停。
她每天甭说出宫,大殿门都不出,里头暖意十足,她在里头华服一套接一套,真跟仙女儿似的!
每日用功最多的就是化妆品了,她自己“不抹自艳”,尽拿宫人试手。多少美丽的姑娘、帅气的小伙子难逃她手,可是,没人有怨言,因为是好看呀!
立横出手阔绰,吃穿金贵东西都有赏人,谁谁谁但凡有喜丧二事,只要是她听见了,必定包个大包给人送去——这些,全找帝要就是。小李宫来帝跟前“候着”的,多半是来“要钱”。从能拿到,至于里头帝是什么脸色就不得知了……
小兰在,有时候小兰会说“我来”,立横立即拦着,横他“你再有钱有你老子有?”眼色一使,宫人又往养思殿那头“讨这讨那”——她个狗东西,这会收买人心,这小李宫上下里外,哪个不是她的人了?全收过她的“好处”,“敢不听她的”,呵呵。
小兰也懒懒靠塌子上吃苹果,这里俨然是他半个家了,当然,私下他也没少往宫里各处打点,就怕人心难测,立横吃亏。
小兰也晓得她这样,其实也是跟父皇怄气不服的一种方式。虽具体并不知道立横为何“甘于被囚这儿”,但铁定是不开心的;可看着父皇对她的“纵容”,她也不至于说“出不去”,可立横就是懒洋洋,哪儿也不去,就这宫里造。小兰觉着这也不算不好,立横养这些时,胖了些呢,“珠圆玉润”,皮肤真正儿能掐出水来,一颦一笑更不掩饰的灵艳往外冲,美得哦……小兰有时候望着她吃东西都能发呆!
“你要惹毛他,用这种方式劲儿小的可怜。不是说他有,你索取无度不应该,我就是觉着还是鸡毛蒜皮了些。”小兰讲。
立横盘腿坐着,手里一本《齐民要术》,正在看得是有关米粉面妆的制作流程。听他这一说,噘嘴,张腿踢他一脚,“我就鸡毛蒜皮了,难道我还阴谋诡计……哼,那我是没你有心机,你左不过想打着我的名儿收买人心……”怄不怄人,典型不识好歹的样儿!
可如今小兰不怄了,小兰在她这儿是越来越大气,她嘴巴再厉害又如何,我的就是她的!她说我有心机,说我收买人心,就是了又如何!反正我的就是她的!
所以小兰动都不动,眼皮一眯,样子像不耐烦,“你开心就好好吧,”其实手一环把她捞过来抱着压住亲,“我嘴巴里的苹果香不香,怎么我觉得还是没你香……”混蛋死,鬼闹,立横咯咯笑“讨厌!”
这时,听幔帐外头,宫人清亮的声音,
“小主子,五爷说给您送钱来了。”

第214章
“让他就放外头!”听见里头小兰先叫起来,神烟直接掀开幔帐走进来,望见的——小小不觉蹙眉头,每次都这么“不堪入目”,四哥到底有没有寡义廉耻,她更要不要脸!这都在宫里啊,把父皇的威严放在哪里?又把三哥的颜面搁哪儿?……小小的“老保守”是一方面,估摸嫉恨也有一点点,要不你抱着她的时候,“父皇的教诲”“三哥的颜面”呢……
小小当然有嫉恨,不过他不承认就是。
也没想到,她进来了一直就不出去了,有些事,小小想找她“了结”——其实,又有什么好了结呢?无非“简家的覆灭”她也有功劳,之前说好,会给她一份丰厚的报酬。钱,怎么样打给她都行,非要见面?还不是你想见她,又想在外头“自由地见她”,结果她愣是“不遂你意”就是不出来。如今你“抵不住”还是来了,到底“抵不住”的是什么,你又不承认,说白了就是想见她,想单独见她……可显然,她又不遂你愿,老四总往她这儿跑,来了还总连体婴一样不知检点的黏一处……你就是嫉恨,你也坚决不承认!哎,这就容易形成“别扭”撒……
立横半个肩头露在外头,衣裳垮着。四哥衬衣领口开着,见他进来还特意把立横往身后藏,起了身,她就扒他肩头露出半只眼懒洋洋瞧着你——见外得厉害!对,你就是个外人,她其实也烦你来……
小小真不知怎么心里就这么烦躁!以前他们的丑样看少了?也没这次这样强烈呀……但,面上的情绪永远是可以控制到最好的,如常,也没走进来,站门边,抬手开始稳沉比划。
很公事,意思,“这是说好了给你的,”给什么?手里又没东西,“另外,案子还在结,你得配合做些笔录……”
看看,比划的主语都是“你”,直接就是对她说,根本也没把小兰放眼里。
她是看不懂手语的,看了就烦,已经合了眼,甚至歪头轻轻去吻小兰的耳后下。
小兰是看懂的,两手紧紧向后环着她,有时甚至配合稍侧头让她吻,带着轻轻的笑意,眼里又绝对蔑视,“什么案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小这一刻冒起来的火星!他从来没把老四真放眼里过,他觉得,以老四这“浮傲的性子”迟早自取灭亡,根本不消他动手。但,这一刻,他恨进心里。不是四哥的“蔑意”,是她那么专注地合眼亲吻着他,小小的观察力绝对是最毒的,立横对四哥的感情有改变,从前是玩儿,现在是真喜爱……
也正这时,外头又传来恭敬的声儿,“四爷在么,四爷,能借步说个话儿么。”
听声儿竟是父皇宫里的大侍夜阑。这,小兰不得不出去“应承”一下了,
回头在立横耳旁低说了几句,站起身,走来,
小兰抬起一手,边扣领口扣子,看一眼小小,冷得很,掀帘出去了。
小兰想不到小五会这大胆,真的,立横也想不到他会这“猛”!
小兰才出去,幔帐都还在浮动啊,甚至听到他的声儿“劳您亲自过来……”夜阑也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小小一下冲过来,双手掐住她脖子狠狠按住,低狠戾得啊,“你再敢当着我面儿跟他鬼搞,我真的弄死你信不信!”是了,这绝对属于神烟气疯了的样子。

第215章
“那就不当你面……”话没说完,神烟就撞上了她的唇,咬得很,并且手……立横开始还挣,他抓着她后脑往自己肩胛挤,狗日的,是精,晓得她迷他这儿,果然,立横立即多抱紧了,他再次疯狂亲,
这是刺激的,听见外头动静小兰似要进来了,神烟不舍又用力地两手紧握她臂膀两旁一把将她抽起坐着,唇始终没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塞她手里,再分开,喘着垂眸看她,抬手狠狠抹了下嘴,红唇都要抹出血一样——这样儿,天啊,美惨咯,连立横都看直眼!不过,这货不忘别扭,举手要丢手里的黑卡,他又弯腰紧紧握了握她捉着卡的手,想不过再低头狠亲一下她的唇,再赶紧往后退,退到刚才他站着的位置,轻蹙眉盯着她,生怕她又丢……
小兰进来,望见神烟没变化,还是那副淡冷的鬼样子,眼睛看着窗外。
立横呢,两腿朝一边撇坐着,手里拿着一只黑卡,似小刀一样在床上用力划拉,像生大气!
小兰似也有心思,顾不上他俩搞过什么鬼了,他直向立横走来,弯腰两手撑她两旁,挨她特别近地在她耳旁嘀咕几句,
立横听了,眼睛泛起疑惑,“现在?”
小兰一点头。始终这个姿势望着她。
立横一嘟嘴,“不去,今天没心情。”
小兰又低声,“三哥也在。”
立横,反正特复杂又看他一眼,最后还是嘟着嘴,下了床向屏风后跑去……
小兰翻身变成坐在塌子边,阴鸷看着小五,“父皇叫我现在就带她过去,你既然也在这儿,一块去。”
小五抬手比划,“三哥也在?为什么他不来接她,”
小兰低声直言,盯着他,“所以我叫你也去,今儿要有事,我跟你讲,我们都了解三哥,他是什么都不顾的,可我不能让立横再伤心,你得见机行事,看在她给你立了那么一大功份儿上。”
难能啊,小兰这是有预感“此去有事”,他怕立横出一点闪失,都拉上小五管他有没有一点用!
立横出来了,
竟然穿着一件及脚踝的宽大宫廷白色长袖睡裙!发全散着,赤着脚。
小兰没二话,摘了外出的大袄给她披上一把打横抱起,低头只说,“立横,不管出什么事,你还是得想想,我还在你身边。”
立横揪着他衣襟点点头。
嗯,就是她这会儿还“答应得多好”,就越发显得一会儿她的“心无旁骛”跑走,多么残忍……
外头还飘着一点小雨,
一个内侍举着大扇盖,在他抱着立横之后紧随,
也有内侍撑着伞为小小挡雨,后头走着。
一路随夜阑来至帝的寝宫,养思神殿。
一层一层朱红的幔帘撑开,走进来,
养思左阁九星小殿,
帝坐在宝座上,两手撑膝盖上,神情严肃的,隐隐的怒意。
下头,他的三儿子昂扬立那儿,桀骜不驯,就是一匹孤狼!
神秀转头过来,看向小兰怀里的她,两人视线一碰上!——神秀只轻轻一句,“过来,立横。”立横还想得到其他吗,抱着她的小兰,座上的无上之主,更不提后面的后面神烟,甚至,天,地,对,与错,立横猛地挣开小兰,“秀儿,”呜咽地奔向他的怀抱——所以说,伤害性极大,对抱着她的小兰,后面的后面神烟,座上的无上之主,天,地,对,错,都不算什么,她眼里只有秀儿!

第216章
神秀抬手摸摸她后脑,唇挨着她额角,“我记得这件衣裳,那晚,你就是穿着它被我死拉硬拽带走的。”立横一听,心上更涌上莫大的情绪,要冲起抱紧他,“秀儿,我们不能分开!!”这人呐,太敏感不好,何况她和他之间有着那么道不明白的诡异联系——事实,刚儿小兰说“三哥也在”,立横仿佛就有不好的预感,她特别换上这件“到哪儿都不会丢的睡衣”——正是,那个青时被抓走,之前,她被神秀“强行带走”时的装扮!立横穿成这样,想告诉他什么……秀儿,我们不能分开。不能。看看她确实预感到什么……
神秀却更紧的钳制住她后脑,叫她冲不起来也望不见他的眼睛,“立横,我们离婚吧。”说这句,声音并不小,至少能叫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他的眼睛是盯着他的父皇,仿佛,这是他的回答。眼见,座上的帝似松了口气,身体也不由向后靠了靠。
很明显,来前儿,父皇一定是逼迫三哥离婚,至少三哥没给答案,为什么硬要等立横来,非要叫她听得分明!即使小兰一直盼着他们离,但,真到了眼前,以这种伤透立横心的方式……小兰是真的勇!他喊出“三哥,你太怂!”
“神兰!”帝还真从未如此气怒喊他的全名,接着,音压低,沉怒,“别以为,我对你真下不了狠心。”
小兰真豁出去了,还要喊“狠心又如何!最无情是帝王家,今儿算是受教了!再如何,拿一个女子的真心来唔!……”这时候终于发挥了“他带小五前来的正确性”,小五上前紧紧捂住了他四哥的嘴,直往一旁拖!
而那头,神秀抱着早已呆滞的立横,走至父皇座下,将她轻轻放到他脚边坐好,
再退后几步,蹲到她面前,看着她,
“其实也谈不上离婚,我们连个证儿都没领。今天,算也告一段落了。他刚才向我保证过,会让你过得比以前更好。立横,你,我真的稀罕不起,毕竟我自个儿身上还有好些事儿顾不来,我只能领着你走到这儿了,算也对俞青时有了个交代。后头,你好好过,继续好好玩儿。”
刚要起身,
立横呆呆地望着一个点,开口,“你的心没有流血么,如果有,说得这些都是屁话。俞青时让我好好活着,为啥,他走了。你现在又要我好好玩儿,也走了,为啥。既然都不想要我了,你们管我过得好不好,凭什么把我这么丢来丢去。”
神秀抿抿唇,似乎在吞咽什么,最后抬手狠狠捏了下她肩头,转身走,
却,谁也没想到,立横一下向前冲抱下去紧紧抱住了他一条腿,都惊吓住了帝,帝忙起身“立横!”
“秀儿!你不能这样!不能再让我经受这些一次!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立横!!”也吓着了那头小兰和小小,都跑来,小兰多心疼地去抱她,立横就是不松手啊,可,狠心的是神秀,他弯腰漠着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了她的十指,走了。——谁又见到,快步走出养思神殿,匆匆下阶梯一拐弯就扶着石柱弯腰大口呕出鲜血的秀儿,拳头握得有多紧!是的,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再出宫来,
神秀上车,天近担忧地望着他,“主子,您,没事吧……”
秀儿眉目冷冽着,“他到哪儿了,”
天近也立即正色,“您放心,这次他跑不了!”

第217章
这边,立横就是哭闹不止啊,嘶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当时死了,不什么事都没有了!”听得人心惨,也心慌。小兰跪趴地上努力压抱她,因为立横像疯了,踢打,摔击,对的都是她自己啊!她甚至把脑袋使劲儿往地砖上撞!小兰用掌心接着,次次撞击得那是碎骨之力,这要真由着她耍蛮劲儿,立横非!……
帝也头次露这样不藏的忧心,因为从来没见过她这能闹的,他两个儿子都跪着——小小也跪着捉着她乱扳的腿,她那瞎蹬的脚趾尖磨刮着地砖还不是要打出血,小小就是沉着脸,干脆抱住她两只脚踝,她再蹬,都是往他心口上蹬!——这样,进来的近侍们反倒不敢“伸手”了,各个都弯着腰,两手摊着,着急得呀……因为帝着急呀,帝背着手,虽还站在宝座前,可也稍躬身,就忧心看着她,满眼都是,怎么,这能闹……没见过!
最后,还是帝有办法,直起身,沉口气,抬起一手招招,夜阑赶紧跑来,帝低声说了几句,夜阑连连点头,立即又跑走!
夜阑等一干人再跑来,见几人抬抱着个恁大的黄布蒙着的啥。只听帝一开始还指着她,“至于吗,没人不要你……诶,你看那是啥你看那是啥!”帝也是被吵得头大,赶紧得想叫她消停,站宝座前直指着那啥,犹如见到救星!
宫人们也立即七手八脚上来拆黄布,慢慢,露真容……还是蛮震撼的,是只好大的龙形布偶!
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却真的圆头圆脑,臃肿肥硕,软绵可爱滴哦……
诶,别说,这闹得吓死人的货眼泪鼻涕一把地抽噎不得地往那头一看呀……“布布?”竟然真终于不扳了!
“是是,布布,给她给她!”帝也是忙招呼,似乎只要她消停,哎,真的吵得头疼!
“布布”被几人赶紧抱抬来,立横又是哭成另外个样子——如果你见过十岁以前的她,她就是爱这样哭,发出嘤嘤呜呜如小兽叫的声音,持续不间断,张开手,不晓得几娇啫地赖进“布布”怀里……
是的,这是她十岁前最依赖的“安慰器”,能吃喝拉撒都呆在“布布”怀里!十岁后,为了让她戒掉“布布”,俞青时简直使出了如撕掉她一层皮似的劲儿啊!……
是怪得很,她赖进布布怀里后渐渐就安定好多,蜷缩在里头,保持住一个婴儿待在妈妈羊水里的姿势,人可能还在抽噎,流泪,但,静下来好多,好乖好乖……
帝又是勾首注视她好久,生怕她又闹起来,再招手叫宫人们聚拢,轻轻将“布布”连她一起抬起,向后寝而去……帝小声嘱咐,“给她喂蜂蜜奶水,她要睡着了,就别惊动她了……”
小兰和小小站那儿,一动不动,也许,更多,是惊的!
显然,他们的父皇比他们更了解立横多得多!

第218章
“她是不是您的种……”还是小兰敢!当然,神兰也是被今儿这一连串刺激得,脑仁都在冒火花的状态!
“住嘴!”帝重叱。他这个四儿子啊,虽说近来“疯癫异常”,似且释放了天性,但,帝由心还是真喜爱的。小兰自幼就外向聪明,特别逗人喜欢,你说他最近“放开”,细想,从前也不是多兜得住心里话,就是这份“敢于在自己面前坦率”,叫帝一小就偏爱他。而且,最近也是再看明白,小兰“赤子之心”最烈,当然,口无遮拦也不都好,看看说得什么话,“最无情是帝王家”!难道作为父皇对他们,记着的,就全是“无情”了?混小子,伤不伤他父皇的心……
帝背手站那儿,还是沉了口气,再慢慢开口,
“她是俞青时在龙岭湖畔捡来的弃婴,因为捡着时发现她被“万字金佛被”裹着,遂报来我这里……在这孩子身上也发生过一些怪事,两岁时吧,被大蟒整个吞进去,吓坏众人,却剖开大蟒的肚子,她还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
帝仿若也陷入回忆,说了几句,又回过神来,继续威严望着他们,“她的身世就到这里,我若再听到些无妄流言,罪无赦。”显然这样“直言”最好,毕竟与其叫他这几个混账子“胡猜乱想再生是非”,明确告诉他们了,更有效。当然,也定有所保留,不该他们知道的,还是不说。
“是。”小兰与小小再齐声颔首,就算还有诸多疑问,诸如,听父皇的口气,立横是俞青时捡到的,因身裹“万字金佛被”这等圣物,不敢隐瞒,报来雀玉帝这里。按说,这孩子会收到宫里养的,再依父皇的意思,似乎两岁前,是放在宫里养着的,第一,他们那时候虽年幼,却按年纪算,也该记事,可怎么谁也没印象宫里养着这么个“小妹妹”?好,就算是秘养,依他们的能量远不及所知,那第二,为什么两岁后就抱出宫了,给了俞青时养——从刚儿立横与神秀的对话也可听出,立横对俞青时那撕心裂肺的感情……
却,此时,小兰与小小也唯有以乖臣的“是”来顺服父皇了,因为还能怎样?父皇能亲口告诉他们这些已经多难得……
“神兰,你今儿也出格大发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就此,小兰又被圈禁半月。闭门思过。
“是。”小兰脑壳里再冒火花,心里再疯狂记挂立横,此时,也只能照样乖臣称“是”。退一万步说,父皇澄清了立横不是他的种,让自己已然少了好些心理负担——是呀,就算父皇承认了立横是他的种,小兰就会放弃?见鬼吧!小兰只会纵身一跃,跳入地狱又如何!现在好,至少,地狱不用跳了。
至于小小——今儿,他确实不是主角,父皇似乎切切实实把他当“幼子”,就是训斥了几句,意思不能学你哥哥们这样不听话!放他出去了……哎,小五像看了出大戏,虽说完全可以“事不关己”,却,心依旧如刀绞。是的,疼着呢,她那么“哭天抢地”的,甚至用头去撞地,仿若求死——小小忽然想起,上回他差点“杀了她”她也是这么“一心决绝求死”……小小的心更像有把刀在割,不好受哦。

第219章
立横又开始对“布布”上瘾,吃喝拉撒睡都在它怀里,人更懒,多半赖躺着看书,要么酣睡,更是连内殿门都不出。
帝一时也没叫她挪窝,主要还是担心她出意外,就搁自己眼吧前儿,看着安心。再,天儿也越来越寒,她不到处跑也好。已经叫老宫医随时候着,也时常给她瞧,其实身体还好,主要还是心情不好。
这近半月来,除了要吃要喝,她也极少跟人说话,更不提跟帝讲话。帝多忙,经常早出晚归,多半早起出去了,她睡;晚归回来,她睡,根本也见不着醒着的人。就问问她的情况,一切还好。
帝晚间理政也到极晚,她没一次说醒了的,睡得可香。
当然,倒也不是天天如此,白天帝若在,也会时不时留意她。她就窝在“布布”那方小天地里,看书,发呆,睡觉,饿了渴了就拍手,夜阑会亲自跑去照顾她,吃饱喝足,继续懒赖,跟只富贵的老猫没区别。
帝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可马上就是大都最冷的日头,雪天不断,只能叫她先这么过着,待这阵寒潮过去,再想办法看看怎么安置她……
“血压还好,近些时天冷了,圣人还是要注意保暖……”
宫圣医锡亭年近七十了,已经退休,这次又把他请回来就是为立横。这些时,锡亭就驻留养思神殿,也照从前规矩,每日为圣人探探血压。
帝收回手,大侍夜荷为他放下袖子。帝微笑,“你也要注意身体,这次把你又召回……”声音小了些,看一眼那头“布布”,显然提及的还是她。
锡亭规矩两手交叠放身前,坐矮桌对面,微一颔首,“您放心,小主子心上郁结,用药是可以改善……”虽说初次见帝内寝竟然住上了这么个小主子,还有“布布”的“巍峨谐趣”都叫人内心震惊!但,毕竟是宫里老人,规矩守进骨头里,早学会“不语”“不疑”,唯命是从、尽心尽责就是。锡亭如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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