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身材高大,而且跳脱活泼,跟沉稳的少女一比起来就显得惹眼许多。
他对自己今日分到的任务十分的兴奋,背着游天的药箱在前面开路,像一条游鱼一样在人海中拨出道路来,时不时回头道:“大人这里走。”
游天没有提醒,他们其实可以从另一边走,那些士兵会拦下想要冲进医帐的民众,却不会拦下他,不过出于想要看清来的这些病人都有什么病症的原因,游天没有打断他的动作,而是跟在他身后,从人群中一路挤了过去。
将军府给他安排的医帐在一排医帐的最末端,这并不是因为怠慢,而是因为游天愿意接诊的病人都要经过他的挑选,不跟其他药堂的大夫一样,可以接受患者的随便排队。
因为这里从一开始就空着,没见大夫来坐诊,所以那些排队的病人也没有排到这前面来,等看到那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从人群里钻出来,为一个看上去更年轻的公子开路,主仆二人朝着空置的那个医帐过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的人还在想:“这个小公子是谁?怎么往那个医帐走,那里不是没人吗?”
而且他们竟然就那样过去了,侍立在附近维持秩序的将士竟然没有阻拦。
于是一双双眼睛就这样看着他们,直到两人进了那顶医帐,游天还在给大夫准备的桌子前坐了下来,从给他背着药箱的年轻人手里“接过药箱,从其中取出了脉枕放在桌上,众人这才确定这位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而是真的游太医。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从京城来的,给宫里的贵人看病的游太医!
他竟然这般年轻,若不是在这里看到,只怕没人会觉得他是大夫。
而在还没排到的病人跟家属犹豫着要不要改为到游太医那边去排队碰碰运气,看他愿不愿意收治的时候,游天出声了。
他坐在桌后,对着医帐前守着的两个边军将士说道:“去把一排倒数第三位和六排第二位还有七排倒数第一这几个病人带过来。”
第320章
他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出了排队的病人当中有哪些是身患重疾,情况棘手的,记住了他们的位置,这就让人去把他们领过来。
“是,游大人。”那两名守在医帐门口的边军将士没有半点迟疑,接了他的命令就去找人了。
跟游太医的医术齐名的是他的身手,他们一整支队伍的人一起上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离开自然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危的。
而留在医帐中的年轻人则在摆放好了药箱里的东西之后,双眼明亮地看着游天:“大人,那我做什么?”
游天:“去找两个炉子过来,一个烧水,一个准备熬药。”
说完,他就听他应了一声好,然后一下就跑没影了。
帐中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不过很快那两名将士就把他要他们去找的那几个病人送过来了。
随后,他要的东西也很快被拿了过来。
见到那两个将士带着几个病人朝着最末尾的医帐过去,各家医帐中的大夫都注意到了:“这是……”
游太医来了?
他们早上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游天的人,现在见到他的踪迹了,都忍不住在自己的医帐中伸长了脖子想要朝那个方向看,只可惜看不到什么。
甚至那几个病人因为病情严重,裹得严严实实,也叫他们看不清气色,更无从推测是什么病,不知怎么就让游太医选中了,更叫他们心痒难耐,很想现在过去看一看。
但一回过头,看到还在面前眼巴巴的等着的病人,诸位大夫就只好收敛了心神。
不能分神,还有这么多病人等着看呢。他们坐在这里实在是不好动。
不过他们不能去,却不妨碍让自家后辈过去:“游太医出门向来只带一个人,他那边肯定需要人帮忙,你们几个手脚麻利反应快,过去帮帮游太医。”
能被紧急召过来的杏林之后自然是懂得在旁观摩机会难得,就算是要他们这些出身本家的少东家少掌柜过去给游太医当药童又有什么关系?家中资质不如他们的兄弟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于是,被点到的人都各自带上了用得上的东西,这就朝着游天的医帐过去了。
医帐里,游天已经让那三个被带过来的病人坐下了,其中一个看着坐不稳,游天便让他的家人把他送去了医帐里面的隔间里,放他在木床上躺着。
每一个医帐里都用帘子隔开了单独的小隔间,里面放着一张床,方便病人趴在上面由大夫给他们针灸。
留在外面的游天则迅速开始了看诊:“哪里人?多大岁数了,得这病症多久了?”
这几个人是他从人群中一眼找出来的病情最急最重的,果然在坐下问诊之后,都是些棘手的陈年顽疾。
他们也去看过大夫,但要么是因为家贫没有余力治下去,要么是治好了以后又反复发作。
他们其实都放弃不想治了,全是因为听说今天义诊,可以免费看诊抓药,所以才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竟然得了这位游太医的指定,由他来给他们问诊,因此,两个病人不由的表现得更小心翼翼,要不是他们的家人就在身边,能够帮助补充,游天还真难从他们这胆怯的口述中知悉全貌。
说完之后,这两位病人跟家属还悬着一颗心看游天,就怕这位年轻的大人都给他们宣判死刑,那他们就真的只能回去继续熬着了。
可是游天听完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了把脉的手,然后开始笔走龙蛇地开药方。
很快药方开出来,他就转手想递给今天跟着自己来的年轻人,让他去抓药。
虽然这个出身风雷寨的年轻人并不懂药理,但今日义诊的是有安排专门抓药的药帐的,他只要拿着药方过去,就会有人给他抓好让他带回来,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
不过意外的是,游天手上的药方还没有交出去,就看到医帐外来了四五人,看他们的打扮,全是几家药堂的年轻大夫。
一来到游天面前,几人就先向他行了礼:“见过大人,我们长辈担心大人这里人手不足,派了我们几个过来听凭大人差遣。”
为首之人说完,其他人都点头。
游天看到他们手上都拿着称手的工具,还有些常用药材跟一些不在清单中的贵重药材,明显都是在这里备着,让他需要用的时候不必苦于没有药可用,于是便道:“知道了,都进来吧。”
然后,他就再一次召来了守在外面的两名将士,又再报出了一连串的位置:“把这些位置上的病人带过来。”
他一开始只让人带三个,是因为他这医帐里就两个人,多了会顾不过来,但是现在既然三家都把他们的得意后辈派过来了,那想要一口气治更多的人就没问题了。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医帐里的大夫们自然没有错过:“哎,游大人这是要一口气收下这么多病人吗?”
他们这一个医帐中通常都有两位大夫坐诊,就算是这样,也顶多是接着三个病人,而游天这一口气让人带过去的都不止十个了。
这么多,他这是一望之下心里就已经有了腹稿,打算叫过去一起治好了?
“可恶啊!这明显是他游刃有余,有把握一剂下去就效如桴鼓,老夫怎么就不能到那边去旁观。”
不只是大夫,就是在这里被他们医治的病人见到了这些大夫们的情状,也都朝着那边他们没有机会得见的游太医产生了更崇敬好奇的心情。
面前这些给他们医治的大夫医术已经很高明了,在行针喝药之后他们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不知道要是那位游太医来给他们看诊,又能惊人到什么地步。
而最末端的医帐中,原本这一室冷清现在却热闹起来,那些被长辈急匆匆地送到这里来参加义诊,然后又被派到这边来给游天打下手的少掌柜少东家们全都被游天指挥得团团转。
不管是行针用药还是处理患处,他们所得到的指令全都是闻所未闻,却十分高明,就连针入几寸都跟他们先前所学不一样,而用出来的效果则跟游天说的完全相符,就好像他曾经医治过这样的病人一样。
而且他同时指挥着几人给不同的病人施针,每一针竟然不会错乱,倒是这几个天资出众,在本家一直被视作天才培养的少掌柜跟少东家们都仿佛回到了初入杏林,被严苛要求学习的时候,每个人额头上都渗出了汗,全神贯注不敢错漏一丝细节,生怕自己做错。
那些原本被带过来的病人,从一开始的忐忑到现在一个个在扎针之后全都感到自己的身体舒坦了起来。
那些伴随他们一直反反复复、不能根除的病症仿佛都被从他们的身体里拔除了一样,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我好像是好了。”
“不疼了,我那块骨头不疼了!”
真是神奇,太神奇了!
游太医甚至不是亲自上手给他们医治,而是通过指挥这些年轻大夫帮他们治疗,都能有这样立竿见影的效果。
而见到自己诊治的病人眨眼之间就有了这样大的不同,几名少东家跟少掌柜心中同样泛起了惊叹跟一种热意。
那种热意就跟他们在独立行医之后,第一次治好病人时感觉到的一样,看着病人那惊喜的面庞,他们也感到一阵高兴。
等到手上的病人都施针完毕,等着药熬好把药喝下去的时候,几人都在原地细细地回味起刚才游太医让他们用的手法来。
真是很不寻常,只是一点改变,就能起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而且他们看得清楚,游太医在给他们依次看诊,斟酌病情的时候,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他就辨清了这些症结所在,而且精准的对症下药,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难道说这些病症他全都遇到过,或者说在他读过的医书里对这些病症全都有着详细的记载跟独到的治愈方法,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定下针灸跟用药的方法?
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一种都十分的惊人了,游太医才几岁啊,看着甚至比他们几个都还要小呢,就能读这么多的医书,治过这么多不同的病症,练就出一双火眼金睛。
难怪他能够成为太医院院判,也难怪他们几家都一定要自家的后起之秀赶过来来给他打下手。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因为自家长辈的叮嘱所以对游天表现得尊重,那么现在就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敬畏了。
很快,药煎好了,他们也都取了药给各自应对的病人服下,再观察药效,果然一剂见效,叫他们跟病人都十分叹服。
而独自治疗着另外一半的病人,给那个最严重的老者换了两套针法的游天现在也完成了自己的诊疗,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看着外面众人各异的反应,他问道:“你们接手的几个病人眼下如何?”
刚刚还在回想着方子跟行针手法的几个少东家立刻依次回答了起来。
“疗效比我原来想的方子好太多,见效很快,病人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痛苦,再吃两剂病根就能拔除了。”
“我这边也是,病人的反馈很好,患处不再疼痛。”
他们说完之后,全都期待地看着游天,就好像学生对着夫子一样,等待夫子对自己所做的诗文进行评价。
游天一一看过了接受他们诊治的病人,虽然诊治的方法和药方都是自己下的,不过经由他们的手进行治疗,效果跟他自己亲自来还是有差异。
他给其中两个病人重新把过脉之后,对着负责治疗这两个病人的少东家道:“他们的病症都你们了解了。”
两人点头。
游天收回手,“那么我要问问,这药方里添加的白术起什么作用?”
因为是不同的病症,尽管两张药方里都添加了白术,但分量也不同,起到的作用自然也不同。
这两个少东家虽然很紧张,但是他们毕竟天赋极佳,而且基础扎实,所以很快就各自说出了答案。
在他们说完之后,游天看不出喜怒的点点头,又来到了另外两人面前,同样提出了考教,问他们方才针灸取的几处穴位的作用。
两人同样答上来了,在见到游天点头之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医帐里竟然响起一个声音,是先前就已经回答过游天的问题完成了考校的回春堂的钱少东家:“游大人,这里我其实有个问题——”
在听他问出这个问题将游天的目光吸引过去的时候,剩下几人就顿时在心里叫了一声:“可恶!竟然让他抢先了!”
他们当然也有各自的问题想要问游天,都想着拔得头筹,给游太医留下深刻印象。
现在竟然被抢了,虽然都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安静听讲,等排在后面发问。
给这几家药堂的优秀后辈教授一些医术,这也是游天跟这几家药堂的掌柜达成的默契。
他不介意教授他们,他在这里坐诊的时候,他们能学到多少都是他们的本事。
他方才看了一番,外面的病人并没有增多,相反随着各家看诊的进行,在各个医帐前排的队伍已经在逐渐缩短了。
毕竟是义诊的第一天,来的人少一些也是正常的,他已经把最棘手的这几个都挑出来看完了,剩下的没有什么问题,空出时间给他们讲授一些要点也无妨。
几位少东家少掌柜得到了这次珍贵的机会,很是从游天这里学到了一些东西,并且对这位年轻的太医性格有了更深的认知。
虽然看起来很难以相处,但他传授医术和救死扶伤的仁心是一致的,甚至毫不藏私得让他们怀疑自家长辈是用了什么条件跟他交换,才让他们得到了这一次指导。
而就在几人在医帐中教学相长,由他们几个来给这些接受完治疗的病人定下后续药方的时候,医帐外出现了一个匆匆到来的身影。
这人一出现,游天就看到了,他一停下,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一起看着跑到外面来的这个药童。
回春堂本家的少东家认出了这是自家二叔身边的学徒,立刻道:“是我们回春堂的人。”
解释完之后,他才向着来人问道:“这么急匆匆跑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被医帐里的人盯着的年轻药童本就紧张,现在被少东家一问,更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嗝,然后才对着医帐里众人结结巴巴地道:“掌柜的那边收了个棘手的病人,觉得游太医可能会感兴趣,所以让我来说一声……”
平日里若是有棘手的病人出现在回春堂,那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而是莫大的考验,可是在此时一个能让回春堂的大夫们都感到棘手的病人来到他们的医帐中,大夫们脸上露出来的就不是难色,而是笑容了。
“终于等到了,快让人去请游太医过来!这个病症他一定会感兴趣。”
“总算是来了这个机会,哈哈哈哈!”
他们发现了,刚刚游天派人搜罗了一圈,愣是把最棘手的病人都带走了,剩下到他们手中的都是可以被他们治好的病人,让他们完全没有借口把人叫过来。
现在来了这么一个机会,几位回春堂的大夫都高兴了起来,这样反常的反应让医帐中的病人跟家属全都感到心惊胆战。
大夫们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先前遇到大夫看到他们这么棘手的病人,反应明明都是很凝重的。
而在听到医帐外传来脚步声,见到一群人朝着这里过来的时候,医帐中的病人感到更害怕了。
一时间,他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情加重就要死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大夫聚集过来。
虽然后面来的这些比医帐中的几位都要年轻,但也是一看就知道都是大夫啊。
就在他咽了口唾沫,想开口问自己的病是怎么样了的时候,新进来的这群大夫当中最年轻的那个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一下子就锁定了他。
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过来朝他伸出了手,精准地搭上了他的脉:“医案有吗?给我。”
“有有有。”钱掌柜一抬手便让人拿来了记医案,说了句“给游太医”,就呈到了游天面前。
在游天开始看的时候,坐在凳子上的病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在给自己把脉的年轻公子就是游太医!
担忧一时间转为了敬畏和惊喜,虽然先前的恐慌还没有散去,但这一刻他莫名地坚定了自己一定能被治好的念头。
因为游太医都来了。
游天在把完他的脉,看过了记录详尽的医案之后,很快就有了医治他的思路。
不过他没有像在自己帐中的时候一样,直接开方定针法,让来他帐中给他打下手的少东家们去给病人医治,而是看向了把自己叫过来的回春堂众人,开口问道:“他的症状医案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我过来之前,诸位是打算怎么治?”
他一提问,聚在医帐中的回春堂的老大夫们就纷纷抚须开了口,各自提出了自己的治疗方案。
这病人的病症虽然棘手,但他们要治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自然是人人都想过要开怎样的药方,辅以怎样的针法。
尽管另外两家药堂的少掌柜少东家也在这里,回春堂的老大夫们也没有在意,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藏一手,毕竟他们想要的就是抛砖引玉,趁这个机会跟游天交流交流。
待他们说完之后,游天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医帐外又再次传来了声音。
这一次是另外两家的老大夫看他被召唤过来,所以按耐不住也从各自的医帐中暂时脱身过来观摩了。
“听说这里来了个难得一见的病例,我们也想过来看一看,不知会不会妨碍到你们?”
“我们惠民堂的方子治这类病症也不差的,趁这个机会应该过来交流交流,应该不会不欢迎吧哈哈哈。”
游天转头看去,这后面过来的几人装作这才看到他在这里,连忙做出大惊的样子,向他行礼道:“游大人也在这里!”
“早知你们把游大人请来了,我们就不用班门弄斧,多跑这一趟了,哎。”
两家的大夫都做出“你看看这事办的”的表情,让回春堂众人表面笑脸不变,心中腹诽谁不知道你们就是冲着游大人过来的。
游天则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说道:“来都来了,一起看吧。”
“好啊。”
他一发话,原本还在演不好意思的两家大夫就立刻凑上前来,还自觉地取了桌上放着的医案看了起来,然后又上手给病人把脉。
病人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一天之间就见到了这么多原本难见的边关名医,还由他们在医帐中给自己会诊,整得他连脉搏都跳得快了起来,实在是受宠若惊。
等到后来的这两家也给病人把完了脉,提出了自己的诊疗方法之后,游天才写了药方,并且亲自在病人的身上行了一套针法。
几位老大夫还是第一次实地看他给病人医治,看过了他开的药方,听着他对各家用药毫不隐瞒的点评,一边听一边看他取穴行针,一个个全神贯注目不转睛,时不时在游天行针的过程中向他提出问题,然后毛遂自荐,希望亲自上手。
这样的姿态,这样的迫切,叫方才在最末尾的医帐中给游天打下手的几位本家少东家感到了自己先前做的还是不太够。
看看他们家的这些长辈,这是何等的擅长把握机会,不放过丝毫学习进步的可能,因此也带得他们几人更加专心起来。
而病人在这一医帐的边关名医跟游太医的诊疗之中,不光体验到了什么叫贵人待遇,甚至还有幸体验到了几位老大夫秘而不传的推拿手法,让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坐几刻的时间比过往许多年四处奔走求医得到的治疗效果都要惊人。
那些困扰他多年的病痛仿佛全部消失了,他现在就像一个健康的人一样,随时都可以下地跑跳,不再像从前那样会见日就晕,见风就倒。
几位老大夫在这里和游天共同会诊完这个病人之后,脸上都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神情,甚至恨不得从他身上再挖出点什么症状来,好借着医治他的事由再见见游天的医术,从他那里多学点东西。
游天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他们在这里聚集,单独来会诊一个病人久久不离去,对其他来义诊的病人来说不公平,而且也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而他来了回春堂这里,也没有不去另外两家的道理,于是便起身道:“这个病人没问题了,另外的医帐那边应该也有些棘手的特殊病例吧?不如我们过去,也一起会诊看一看,拿出个好办法来。”
他这样一说,另外两家自然不无答应:“好啊好啊。”
“就先去我们那里吧,我们的医帐近。”
见状,回春堂的几位老大夫也忙不跌地加入了转移的队伍里,对着先前被指派到游天那里去的两位少东家道:“我们过去看一看,你们年轻人留在这里坐镇。”
没有办法违抗长辈的意思,虽然也很想跟着过去,但本家赶过来的两位少东家还是老实留了下来。
反正等他们回来了,照样会把病例给自己讲,只不过是不能看到游大人亲自医治的手法而已有点可惜。
于是,这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又再次跟着游天从医帐中出来,转移到了另一个医帐里。
看到这一幕的病人们知道了先前在回春堂的医帐里发生的事情,知道这是游太医和几家药堂的老大夫要给病人联合会诊,而且他们先前看的那个病人现在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全都生出了艳羡不已的心情。
有许多人都离开了原本排着的队伍,朝着游天他们转移的那个医帐过去,希望自己能被选中。
就这样,一边挑选病人看诊,一边商讨交流,这大半个上午三家药堂的大夫们都收获颇丰。
虽然他们看诊的病人数量少了,但因为速度加快,所以看诊的总数倒是没减少太多。
很快时间就到了中午,该用午膳了。
等待看诊的队伍没有缩短多少,病人和陪伴的家属都是直接在旁边的摊档上买了食物,或者直接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就这样对付一餐。
医帐里的众人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所有坐诊的大夫都没有回城里去用午膳。
张少夫人得知他们中午不休息继续看诊的打算,让人命定好的酒楼把饭菜都装进了食盒里送到医帐中,让大家在这里直接吃。
送去寻常的医帐都是七八个食盒,而送到最末尾游天的医帐,食盒数量直接翻了三倍。
看着那么多食盒被送过去,打开了自己的那份开始吃的车老大夫见本家的少东家一边擦着手走回来,一边笑道:“游大人的待遇果然是与别不同,他一个人吃的食盒就比得上我们几个人吃的几倍那么丰富了。”
他的语气里倒是没有什么嫉妒不满,只是单纯觉得将军府对治好了张少将军的恩人果然尽心竭力。
而坐在他对面刚扶起筷子的车大夫却是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跟游大人同席过,就知道为什么送到他那里的食盒格外的多了。”
钱掌柜也解释道:“那不是优待,而是游大人本身是习武之人,食量远超常人,他就是要吃这么多才行。日后要是有机会请游大人到我们家来做客,少东家可要记得这一点,千万不要失礼。”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回春堂本家的少东愣了愣,立刻把这一点记下了,“我知道了,二叔。”
先前看诊的时候,最末尾的医帐里还聚集了几家药堂派过来打下手的年轻少东,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就只剩下游天跟随他一起来的年轻人了。
出身风雷寨的年轻人虽然力气大,饭量也大,但终究是比不过游天。
他放开肚皮也只吃掉了一部分张少夫人派人送来的饭菜,剩下的还是大部分进了游天的肚子里。
空掉的食盒放在地上越堆越多,游天吃完最后一盘放下筷子,稍作休息这就继续看诊了。
忙碌起来可以让他不分神,少去想另一边怎么样了,于是这一次他不再限制来看诊的病人,告知外面站岗的边军他这里也开放排队。
霎时间,最末尾的这个医帐就成了排的队伍最长的那个。
渐渐的,太阳从高悬到西斜,虽然下午也有新的病人赶过来,但队伍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短。
而在毫不间断的看诊中,储备的药材越来越少,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终于,在游天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的时候,他感到了大地轻微的震颤,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抬头看去,只见夕阳中出现了一支边军队伍。
他从桌案后站起了身,一下就在傍晚的霞光中看出了那是凌晨出城的张少将军的队伍。
而松意跟去除了伪装以真容示人的厉王也在其中,他们回来了!
“……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
张辟疆的军队太好辨认,因此不管是知道昨夜他带着大军突然离开的,还是这些不知内情、今日才赶到城外来看病的百姓都认出了他。
已经看完了病,准备今夜在城外休息一晚,明日再接着来看第二次诊的百姓原本在跟边军将士一起搭建临时挡风的帐篷,眼下全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激动地朝着队伍归来的方向涌去。
他们知道之所以几家药堂会联合举办这场义诊,还有军队特意前往他们的村子通知他们,让他们今日前来,全是因为少将军的授意。
他们能够得到这样用心的救治,是因为少将军跟少夫人。
少夫人在城中,他们不得见,可现在少将军回来了,他们无论如何都是要上前拜谢的。
于是军队才来到城外,那些来迎接他们的百姓就已经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原本一直沉浸在父亲张军龙所作带来的冲击跟痛苦之中的张辟疆在听到百姓的声声高呼感激之后,这才被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