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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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得等禇钰回到荣王妃身边才有机会,不是吗?而今早我才听鲁重阳说,禇钰现在刚能落地站立。离他能够回到荣王府,还得好些天呢。”
裴瞻沉吟:“他回不去,那就不妨让荣王府的人靠近他。”
“荣王府的人?”傅真睃他,“你觉得可能吗?禇钰对荣王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唯一看中他的荣王妃现在都舍弃他了,现在谁还会去接近他?”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是不是忘了,徐胤答应过禇钰,帮他争取到回荣王府的机会?”
“我没有忘,但徐胤这货不见兔子不撒鹰,他的目的是想抓到我,禇钰不交代我出去,徐胤岂会帮他?”
傅真把这话说完,自己倒是顿了一顿。随后她腰身一直,环住的胳膊松了开来:“这么说来,只要禇钰把我交待出去,徐胤就能促成禇钰和荣王府的联系,接而我们也就有了机会接触到这把扇子!”
“徐胤既然要它,那只要扇子到手,就总会找到认得它的人的。”
裴瞻把信推回给傅真:“匕首在我们手上,我们已经通过他找到了凶手,现在,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线索,破解死者的身份了。”
“正是。”
傅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澎湃的心情促使她快速朝前走了几步。“破解了死者身份,也许徐胤的秘密也能暴露出来了。”
如果徐胤真的只是来自潭州小城的一个没落家族,那他应该正如杀梁宁的时候所说那般汲汲营营谋求仕途,而不应该插手这么多凶险之事。
“我这就去找禇钰吧!”她转身回头。
如果非这样不可,那就豁出去吧。
暴露在徐胤面前,日后直来直往。
裴瞻随之下地:“用不着!你暴露了,那我们岂不是吃了亏?”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找一个人代替你!”
“代替我?”傅真顿住,“找谁?”
“我。”
傅真道:“这怎么可以?而且你上还是我上,有什么分别?”
“我早前就已经跟徐胤放过硬话了,跟他根本就不算有什么交情。他也已经盯过我,并且还怀疑过我和梁家姑小姐,这些都是已经存在的事实。跟他维持表面的交情根本没有必要。
“当日他刺杀禇钰的时候我在现场,这点上可以骗得过他,还有你在禇家安排的一切,套在我身上也没什么不妥。
“关键是,禇钰把我交代出去,哪怕徐胤因此把我当成眼中刺,他一时也拿我毫无办法。
“只要我们能抢在他之前拿到那把扇子,一切都不值得忧虑。”

本来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事,非还要一茬接一茬地往自己身上揽。
她说道:“要不我还是让郴儿或者郅儿上吧。”毕竟是自家人。
裴瞻道:“郴儿和郅儿都可以,瞻儿为什么不可以?”
傅真啧地一声,又不想搭理他了。
裴瞻说:“你让他们上,那不等于直接让徐胤怀疑上梁家?何必拉扯他们下水呢?”
傅真也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就是不想欠他太多人情。
“行了,就这么着吧!”裴瞻撩眼,“你可以找个时间去见禇钰了。”
鲁重阳不想让傅真认为自己吹牛,接手禇钰的治疗之后,他一门心思就放在医治之上,一有空就调配更有效果的草药,如此几日过去,禇钰日渐转好,从最初可以坐起,慢慢可以活动手臂,再到可以挪腿下床,进展可谓突飞猛进。
裴家的护卫进驻禇家之后,这宅子的防卫也变得密不透风,不要说徐胤的人大张旗鼓的进入,就算是钻空子也未能找得到。
傅真趁夜到了禇家,一路畅通无阻。
自打有了裴瞻的提议之后,翌日他又找到梁郴梁郅将来龙去脉说了,一起商议后,他们也同意让裴瞻来顶替傅真,傅真也没跟他们多话了。
“徐胤答应你的事情,最近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傅真把所有人挥退之后,直接问起了禇钰。
“没有。”禇钰摇头,“姓徐的心思深沉,他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你的确切身份,看来是没打算便宜我的。”
“那你可有别的办法回到荣王府?”
“也没有。”禇钰神情黯淡,“实不相瞒这几日我也冥思苦想,可除了荣王妃之外,我对荣王府里其他人来说,并没有价值,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来:“对不住,你容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环抱着胳膊的傅真挑了挑眉头:“既然你没有别的办法,那就来听听我们的办法。”
禇钰神色微动:“‘你们’?”
“没错。”傅真点头道,“你只要把拿住刺客的人交出去,就可以让徐胤把你送回荣王府。”
“这怎么可以?”禇钰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上身,“我禇钰虽然无能,却非忘恩负义之辈!这种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
“倘若是我要你做呢?”
禇钰话音刚落下,屏风后就走出来两道闲庭信步的身影。他们一人身着玄袍,广袖轻拂,伟岸威严之中又透着一股雍容。
另一人穿着月白色织锦修身窄袍,上下皆是银丝锦绣,同样挺拔伟岸,威严之余却含着三分潇洒。
禇钰听到声音,先是露出了惊愕之色,待看清楚对方面容,他神情立刻就炸裂开来!
“……裴将军!大将军!”
随着这称呼出来,他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地下翻,傅真眼疾手快撑住他的肩膀:“慌什么?你没见过他们?”
禇钰死都没有想到,他这屋里竟然还会迎来当朝最英武年轻的两位大将光临!
这是在西北逆转局势反败为胜,一举将与大周缠斗了十余年之久的大月踏平了的平西将军裴瞻和抚国大将军梁郴啊!
禇钰睁大眼,目光凝驻在他们脸上,而后又吊着一口气看向身旁的傅真,发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卑职,卑职这是在做梦吗?”
这两位怎么会踏足他这小宅子?
而眼前这位他一直还不知道姓名的女子,跟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如此之熟络?
“你不是做梦。”梁郴缓步走到他面前,“你这宅子我虽然是第一次来,但裴将军却来过无数次了。”
再次听到他这清晰的话语,禇钰神情定了定,但很快他又吃惊的看向裴瞻:“裴将军……也来过卑职这里?”
“没办法,”裴瞻看向傅真,“我家夫人这么关照你,我不也得常来看看。”
这声夫人差点没让禇钰又栽下地去!
“这位,这位,原来是将军夫人?!”
傅真看他都已经在倒吸凉气了,便点头:“是我。如果我没有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但是也没办法在校演场接触到你。更没有办法办成后来这么多事。”
禇钰怔怔地望着她,好像连呼吸都忘却了。
他早已看出来傅真不是等闲之人,却绝对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是裴瞻的夫人……
她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难怪她没将徐胤放在眼里,也敢于与章氏较量心眼儿了!因为她的背后是如此强大的一座靠山!
然而震惊完之后,禇钰恍惚之间又觉得理该如此。
也只有像裴瞻这样的英雄,才配得上这般智勇双全的女子。
“在下失敬了!”
回过神来之后,禇钰立刻在床上跪倒,向傅真抱拳施了一礼,“难怪夫人当时说,需待在下伤好之后才能告知身份,在下已全然明白了!”
拜完之后,他又转向了梁郴和裴瞻:“二位将军也请受在下一拜!”
“起来吧。”裴瞻道,“知道我们今夜来做什么吗?”
禇钰略凝神,想到了先前傅真的话,动容道:“将军真的是让卑职把夫人交代出去?”
裴瞻撩袍坐下来:“是要交代出去,但不是交代我夫人,而是交代我。”
禇钰愣道:“……将军?”
“禇钰,”梁郴也走上来坐下,“徐胤想要的那把扇子,我们也想要。你必须重新取得荣王妃的信任,借由她之手,把那把扇子拿回来。
“目前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利用徐胤的心理,你,有把握办好这件事情吗?”
禇钰对上梁郴投过来的深深目光,屏息了片刻,抿上了双唇。
老实说,到如今为止,他只知道傅真于他有恩,至少不会害自己。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要帮她完成心愿,当做是回报他的恩情。
但是裴瞻他们竟然主动提出来让他把裴瞻顶替成傅真透露给徐胤,他立刻明白,他们与徐胤之间一定在斗法。
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禇钰对自己的能力和实力都心知肚明,他没有那个本事去搅动这个漩涡,一旦卷了进去,让徐胤察觉点什么出来,自己十有八九要成炮灰。
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他当然不想这么快又死去。
“你不答应也不要紧。这事的确有风险,而且必须得一万个小心。”
裴瞻手指头轻扣着桌面说。
禇钰深吸气看了他一眼,重重点头:“我答应。”
“想好了?”
“想好了。”禇钰点头,“二位将军必定已经有了主意,卑职该如何做,还请明示,卑职以性命担保,完成任务。”
虽然有犹豫,但犹豫过后却更加清楚,荣王府不是他的归宿,哪怕是冒险,为救过他一命的傅真去冒,也是值得的。
近日暑热,朝中连放了几日假用以消暑。于是除了衙门里轮值的官吏之外,大部分官员们都陆续出城避暑。
往年这个时候徐胤早已陪着永平前往京郊别院小住,然而今年永平爵位一撸到底,徐胤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接连好些事情都跳出了计划之外,让这位多年以来光风霁月的徐侍郎心情也变得浮躁起来。
于是直到此时,七日假期已过了两日,府里还没有任何关于他想出行的迹象。
“何群英那边怎么样了。”
下晌暑气热烘烘地扑面而来,徐胤在凉簟上辗转了一阵,到底不曾睡着,把连冗传到了敞轩里叙话。
“事情都办得挺顺利,何群英把宁泊池的事一提,果然裴瞻就改了口风。听说昨日一早,宁家就已经批了两条船给何群英。”
连冗脸上浮现了一丝欣慰之意,“这算是最近最顺利的一步了,只要漕运上不出别的问题,便已万事大吉。”
徐胤盘腿坐在八仙桌后,轻摇着蒲扇:“宁家如今背后有裴家为后盾,漕运之上,谁还敢为难他们?这要是还出问题,那你们就真是一帮饭桶了!”
连冗把头深深垂下:“但不敢有负老爷的期望。”
徐胤深吸气,望着栏外花圃,又问道:“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王爷和王妃最近如何?”
“王爷在林侧妃那边呆的多,林侧妃的庶子前不久在宗人府领了个差事,林侧妃高兴的紧,百般笼络着王爷,王妃挺生气的,只是无可奈何。
“倒是世子妃这边,大理寺衙门里咱们的弟兄被刺之后,世子妃气的跳脚,把王妃已经恨得牙痒痒了。最近手下的弟兄还来回报,说似乎有王府的人在暗中盯老爷的梢,应该就是世子妃的人。”
徐胤听到这里扇子缓下来,神色也不那么好看了:“替禇钰抓刺客的那个人,莫非还是没有眉目?”
“没有任何线索,实在难以锁定目标。”连冗脸上也露出了难色,“只能确定,是暗中有人看不惯老爷了。”
徐胤深吸了一口气,扇子拍在了桌上。“那禇钰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可去探过?”
“根本进不去。禇钰不知哪里请来了护卫,身手十分高超,咱们的人试过多次想入内都未能成功。”
“身手高超?”徐胤斜睨着他,忽然间唇角冷冷一扬,“当日拿下咱们的人,也是身手高超的护卫,你就没想过,如今看守着禇家的人,就是替禇钰抓刺客的人?”
连冗顿住,继而垂首:“属下愚钝。”
徐胤道:“那你还等什么?这不就是现成的线索吗?去抓住他们的护卫,把背后的人找出来!”
“是!”
连冗旋即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徐胤收回目光,摇了几下扇子,把面前半杯茶喝了,又站起身来。
夜色降临大地,裴府所在的胡同渐渐由喧闹转为安宁。
傅真晚饭后便来到了凉亭里吹风,刚刚把宁夫人差人送过来的、要让裴睦带到徽州去的东西清点完毕,杨彤就连蹦带跳地过来了。
“少夫人!来活了!郭师傅说禇家那边来了情况,听从了将军和少夫人安排的护卫兄弟们方才遭到了突袭!”
傅真立刻把身子支了起来:“那现在什么情况了?”
“双方交战了一阵,郭师傅手下有个兄弟就假装败退,撤出禇家,朝着咱们大将军府奔过来了!”
“那他后面有人追踪吗?”
“有!他刚离场,后面就跟上了尾巴!一直追到了咱们府外头!方才将军已经按计划往禇家那边去了,他临走时,让属下来告知一声您!”
“太好了!”
傅真轻快地走出亭子:“准备准备,去禇家!”
这几日京城有外国使臣,徐胤率领礼部接待得十分周到,受到了皇帝嘉奖,此时这半夜里便还在西湖楼应酬,听一帮官吏变着法子地恭维。
连冗快步走到他身边时,他正做不胜酒力之状,手支着额角漫不经心地应对。
听完连冗在耳边的回禀,徐胤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收敛了起来。
“看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确定就是他!”
琉璃灯影中他目光微闪,把身子坐直了起来。
下首的官吏见状,连忙示意他目光对面执壶的舞姬上前递茶。
只是舞姬到了他面前还未蹲下,他就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就到这儿吧。几位大人有轮值的便去轮值,不用轮值的,便早些回府休息。”
“大人何必着急……”
官吏们全都起身挽留。
那舞姬留恋不已:“奴家难得有机会侍奉侍郎大人,还请侍郎大人怜惜。”
徐胤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勾,负手将目光扫向了身后一帮官吏:“我知诸位一片诚心,怜惜我如今孤家寡人,只是我不喜这号软绵绵的,要投我所好,办事也得仔细些才是。”
说完他略过面前女子,大步走了出去。
徐家护卫早在门外等待,看他出来立刻牵着马上前。
徐胤二话不说翻身上马:“走,去禇家!”

徐胤到了禇家门前,透过门缝仍能见到院里灯火通明。
斜刺里有人远远的走来唤了一声“老爷”,而后躬身禀道:“打斗已经停止了,对方人已经撤了!”
“看清楚往哪里走的吗?”
“正是朝着裴府方向去的!”
“可曾看到裴瞻?”
“他没有露面。方才打斗中途,他们露出了马脚,有人的面巾掉了下来,他们紧急合计了一番,然后就赶紧全部都撤了!”
徐胤深吸气,看向紧闭的大门:“裴家和禇钰是不是已经勾结在一起?”
护卫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像。那帮人虽然是埋伏在禇钰的,但禇家上下好像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先前我们的人遭到伏击时,对方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禇家几个下人全都吓得四散逃窜。禇钰也拄着拐杖奔闻声出房门了,他尚未病愈,按说是出不来的。”
徐胤眉头皱紧起来。
连冗也跟着起了心思:“如果是早有勾结,禇家不该如此慌乱。而且裴瞻的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如果禇钰知情,但不会掉落面巾,露出这样的马脚予人。
“最重要的是,禇钰对裴瞻来说没什么价值,他们潜伏在此,不是为了荣王府的人,就是为了老爷您,只是守株待兔,根本没有必要让禇钰知道身份。”
换句话说,裴瞻要做这点事情,压根就不必要让禇钰知情。
徐胤眉头越拧越紧,沉声道:“去拍门!”
护卫掉头拍门,禇家管事很快就出现在门口,顶着一脸惊色俯身:“侍郎大人!……”
徐胤抬脚便入内,看了一眼院里情形,只见院子里花盆翻倒,瓦片满地,一派狼藉,打斗过的痕迹十分明显。
管家追上来:“不知侍郎大人深夜到访……”
徐胤瞅了他一眼:“你们将军呢?”
管家慌忙指着正房:“将军方才受了不小惊吓,已经回屋里歇着了!大人,您是怎么知道……”
徐胤抬步:“我去探望探望他。”
说完他就朝着禇钰的院子走去。
禇钰坐在床头,屋里头只有几个下人,点的点灯,扫的扫地,理的理被褥。
禇钰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抬起头来,脸上也有惊色:“你怎么来了?!”
徐胤走到他床前,摆一摆手,身后护卫便走上前来驱赶在场的下人。
“你又来干什么?”
禇钰坐起来。
徐胤上前半步:“听说今夜你这宅子又出事了,这么不太平,我自然要来关心关心你。”
禇钰绷着脸:“不必你好心!”
徐胤勾了一下唇角,坐下道:“你此番回话的口气倒是硬实了很多,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了?”
禇钰冷笑:“我禇家在你眼里如同菜市一般,可以随出随入,我背后还能有什么人?”
“跟我打马虎眼儿?”徐胤挑眉,“外头满院子打斗的痕迹,人是哪来的?”
禇钰道:“我怎么知道!”
徐胤冷笑:“上次我问你,给你找大夫的人是谁,你也是这么跟我装胡涂。禇钰,你怎么总是该留心眼的时候不留,不该有心眼的时候全是心眼儿?”
禇钰望着他:“你这话真是莫名其妙,我在床上已躺了快一个月,我家中诸事都不能顾及,如何能知道谁在我院里打架?
“我要是能顾及这些,徐胤,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在我家中来去自如吗?”
徐胤眯眼:“你真不知道?”
禇钰望着他,恨恨道:“本来不知道,如今你这般对我穷追不舍,我都能猜出来了,那打斗的一方必定是你的人吧?!
“前番你逼问我那蒙面人的身份无果,自然不会善罢罢休,所以你一定还会闯进来逼迫于我!
“只是谁也没想到,今夜竟有人同样也埋伏在暗处!”
徐胤缓缓吸气,昂起首来:“那他们是谁,现在你知道了吗?”
禇钰抿唇不语。
徐胤冷笑环顾这屋里,慢声道:“这段时间你的宅子布防森严,而且持续了不少时日,这绝不是你能做到的。
“别再回避我的话,说这一切你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心里已经有数。但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禇钰听到这里低下头来。
徐胤寒声:“他们是什么人?你们有没有过勾结?”
“我有什么资格跟他们勾结?”禇钰陡然间抬起头来,“我这样的废人,你都看不上,还有谁能看得上我?”
徐胤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的来头比我更大,是吗?”
禇钰抿紧双唇,不说话了。
徐胤接着道:“他们埋伏在这里,如果诚心不让你知道,你自然有可能不知道。但先前的打斗,我却听说你是拄着拐杖走出去过的。
“你禇将军也是阅历不浅的将领,方才那番打斗之中,你一定看出来端倪了吧?”
禇钰深吸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听你亲口说,那些人是谁?是不是就是给你请大夫,要替你抓住刺客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我就可以开始对你好一点儿,不是的话,接下来你可能就要吃点苦头了。”
徐胤话越说越慢,语气也越来越冷。
禇钰半垂着头颅,仿佛陷入了深思。
片刻之后他把头抬起来:“我也不确定他们两者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你就算逼死我,我也给不了你确切答案!”
“用不了你告诉我准确答案,你只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所有事情!”
徐胤站起来,急步走到床前:“抑或是,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就已经在骗我?”
“我有什么好骗你的?”禇钰双眼之中似有火苗,“不管你信不信,我依然要说我的确不知道那人是谁。”
“如果当时我就已经知道了他是谁,我又何必惧你怕你?你徐胤也不是三头六臂,在朝中也还不算无坚不摧,我有你说的那个强大的后盾,有那个必要怕你吗?”
徐胤在灯光里冷冷地睨着他,缓声道:“不要跟我废话,我只要答案!”
即使是文官,此时的他也隐隐冒出了一股威严。
禇钰抿住双唇,胸部起伏几下,脱口说道:“今夜那些人,的确比你的人厉害!他们应该有着正规出身,应敌经验十分丰富。不是一般的人家绝对调教不出来这样的下属。”
徐胤紧盯着他:“比如说呢?”
禇钰胸脯起伏的更厉害了:“比如说,朝中的几大将军府!”
“说具体一点!”
“我说的是裴家!”禇钰炯炯的目光投向了他,“还要怎么具体?我不过是个废人,能看出多少端倪?捕捉到多少线索?我所知道的事情或许还不如你多!”
徐胤目光微闪。顿了一顿,他道:“那你怎么会认为是裴家?”
“我受伤的那天,裴将军正在现场!我想自打上回我跟你说过受伤之后的经过,事后你也一定去打听过现场一部分人的动向了吧?”
禇钰的这番反问,使得徐胤移开了目光。
没错,上次从他这里问得了背后蒙面人的消息之后,他就让人再次去打听了一番。
他记得非常清楚,禇钰受伤之后,由于事出突然,人员变动的很快,当中一个离开了原位的就有裴瞻。
“如果这点还不够的话,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为我医伤的那个大夫,精通金创外伤,明显是个从军已久的军医,裴将军才从战地归来不久,他想使唤个军医,是不是轻而易举?”
徐胤闻言,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向了他的伤口处,眸色也更加幽深了。
裴瞻别说使唤一个军医,就是使唤十个来也不在话下。
“你猜测是他,已经有多久了?”
“早前只是猜测他是某个高位的将领,猜他是裴将军,确是今天夜里。”
“是么?”
“不是又是如何?”禇钰眼神一点都不示弱,“如果我早就猜到了他是裴瞻,你觉得我禇钰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不会不主动去联系他,向他投诚吗?”
徐胤挑了挑眉头,未曾言语。
有他这些话,已经可以证明埋伏在这里的人的确就是裴瞻了。
他的护卫没有看错。
他负起双手,继续问了下去:“那他为什么要救下你?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又为什么要埋伏在这里?”
“这岂不是就要问你了吗?”禇钰望着他,“这应该是你们之间的恩怨,难道你不应该好好想想,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徐胤听到这里,身子侧了侧,大半张脸都被笼罩在阴影里。
裴瞻为什么要针对他?这正是他长期以来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之前他做过许多假设,比如那句一山不容二虎,功勋卓著的裴瞻难容自己,又比如彼此家世悬殊,大将军府子弟出身的裴瞻,看不起寒门出身的自己,但这些都站不住脚。
裴瞻如果只有这点度量,根本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元帅统领千军,与其说他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倒还不如说他,暗地里也曾思慕梁宁,把他当成了情敌来的靠谱。
然而这又让人有了另外一层的费解。
首先裴瞻与梁宁交集不多,其次他如今已然成婚,娶为妻子的傅真秉性与梁宁十分相像,哪怕傅真是个替代品,看上去他也已深陷其中,此时此刻不应该还顾着跟自己吃醋。
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这般针对自己呢?
“他给你请大夫的时候,还有上次他拿住刺客之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禇钰瞥他:“我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徐胤道:“因为你要是痛快告诉了我,我多少还会给你点好处。”
“比如呢?”
“我知道你这一遭十分不甘心,你想回荣王府,想要出人头地,上次我就说过,我完全可以替你做成这一切。
“今夜你把话都跟我说了,我保证明日一早荣王妃就会亲自前来见你。”
禇钰瞥了他一眼,沉吟不语。
徐胤眯眼:“如何?”
禇钰深深望着他:“不够。”
“你还要什么?”
禇钰深吸气,一字一句说道:“我想搬去王府内养伤,如果姑母真的来了,那我要随着她一道进入荣王府。
“我今夜里可以先告诉你一部分,等到明日我顺利进入了荣王府,剩下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向徐胤投了一眼:“去了荣王府,我反而成了瓮中鳖,你想问什么,可以随时来问我。你想做什么,甚至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我下手。你该不会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徐胤缓缓吸气:“吃了这一遭亏,你倒真是长了不少脑子。如今眼目下,早知道反过来拿捏我了。”
“这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我对你并无企图。你若不愿意,自然也可以掉头离去。”
“我答应你。”徐胤并不含糊,他冷声望着前方:“我保证明日午时之前,你能进入荣王府住下。”
禇钰点头:“那我也且信你。有什么话你可以开始问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回答刚才你问过的问题!”
徐胤睨他一眼:“他为什么费尽心思地救你?”
“当然是看破了你的阴谋,不想让你得逞。”
徐胤扶起了手上的折扇:“你那么听他的话,他肯定跟你说过许多。他说了什么?”
禇钰眼眸之中渐渐又浮起了火苗:“他告诉了我永平因为你而要辞去我的太医,还告诉了我,你是如何沽名钓誉,道貌岸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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