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果真是小路子。
她倒是没有眼花。
小路子上前,眼中是泪花花:“公子……我们都好担心你,已派了两批人去寻你,你是否遇到了危险?”
李砚看着他,摇了摇头。
金宝斋的门给关上。
上了内侧里屋。
一屋子五人,除了小路子,三个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另赶到两位黑衣劲装短打的年轻男子。
小路子看着她:“柳娘子,真真是辛苦你了,随着我家公子一路颠簸,眼下是乏了吧,不如我送你先去歇着?”
“乏倒是不乏。”
小路子笑盈盈道:“我早来些时日,敦煌有几间食铺,那风味可是一绝,我陪你去逛逛?”
“噢……也不饿啊。”
“渴不渴?”
“不渴。”
“那……”小路子笑不出来了。
她这才笑了起来:“我倒是想……”
小路子赶紧凑过来:“你想干什么?”
一把搂住小路子的肩膀,夹着他往外走:“我想……洗个澡,沐浴,能不能行啊?”
小路子爽快拍胸脯:“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包在小路子身上!”
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你可真讨喜!”
“讨喜?”
“讨人喜欢,欢喜,我喜欢你!”
小路子笑嘻嘻续道:“柳娘子,你跟我来吧,不过,你能不能先松开,松松……”
勒得更紧了:“我给你说,不许叫我柳娘子。”
“是,柳……柳掌柜。”
“这个可以。”
洗澡是一件奢侈的事儿。
有些地方的人,一辈子只洗三次澡,出生的时候,来一次,结婚的时候,来一次,最后一次,则是顺利升天。
也有的地方,一年才能洗一次。
像敦煌这边,水资源不丰富,当地人洗澡的次数,一般而言也是一只手的手指数量。
普通都是打盆水,擦一擦,有多余的水,用来煮饭不好吗,吃上一口热汤不好吗?
充分理解,情有可原。
她要洗澡的要求,小路子立即答应。
将她带离金宝斋,去了不远处一间宅子,哇哦,独门独院,意味着离洗澡更近了一步。
院子里有奴仆,专门烧好洗澡水。
“咱们公子应也要沐浴,柳娘子……柳掌柜辛苦了,理应让你先洗一洗,洗去一身疲乏,东西都备好了,我就在门口伺候着,有什么就喊我。”
小路子笑眯眯的看着她。
她也不客气了,赶紧进去洗澡。
一进去就能看见撩撩雾气。
大大的木桶,大半桶子的水,伸手一摸,刚刚好的温度。
木桶在一侧,外面有两层帘子,帘子外还有屏风,屋子里并未有一扇窗。
别看了——赶紧洗吧。
脱了衣服,来个泡澡。
进去之前,门外响起小路子的声响:“柳掌柜,侍女进来送热水了。”
正快进去的脚,缩了回来。
一女子提着水桶进来。
“可需小奴伺候?”
“不需要。”
女子将热水搁在木桶旁,从一侧帘子后,推出个小架子来。
上面是折叠起来的干净的布巾,梳子,柳条,以及一盘子里放着的香皂。
一见着香皂就开始发愣了。
直到侍女将另外一个不大的木桶推出来:“请用。”
这屋子应该是专门用来洗澡的地方。
一侧是泡澡的木桶,一侧则有水可以流出的单独的淋浴室,可以在那里站着或坐着,先洗一洗,洗干净了,再上木桶去泡澡。
等她进入木桶。
水竟然还是恒温?
坐着感受了一会儿,逐渐感觉到木桶底部传来的温热。
侍女在这个时候又进来加了一桶水在木桶之中。
“可还要加水?”
“够了。”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小路子还安排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虽然吃晚饭的时候,李砚没有出现,但小路子全程陪在左右,端茶倒水,介绍美食,一边说着逗趣的话。
知道她吃得开始犯困。
“对了……冷封,冷封来了吗?”
“冷封。”小路子脸上失了笑容:“他出事了。”
“什么事?”
“就是楚湘的时候,暂时,我们还么有他的消息。”
“楚湘的牢房?”
“派人去了,他以及没在那里。”
“那怕是……”到嘴边的凶多吉少,没能说出口,换了一句:“越风知道吗?”
小路子点头:“应是知晓。”
“他去找他大哥了吗?”
“越风有要事在身。”
“放心吧,冷封不会有事,应该是遇见其他事了,比如,被某位貌美小娘子所救,然后开启了一段浪漫爱情故事……”
“真的吗?”
“很有可能,冷封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
“如何能……打?”
“就是长得好看,俊俏。”
小路子的业务能力也很能打啊。
东拉西扯,不知不觉说了许久,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床榻也是舒服得很。
一觉睡到大天白亮。
才睁开眼,还在发愣,有侍女轻轻上前,轻言细语问道:“娘子可要洗漱,可要用食?”
坐起来。
打了个哈切。
又躺回去。
不想起来了——奢侈的日子,就让她享受一日吧,此时,她有种错觉,穿越到了某千金小姐的剧情里。
“面盆,端来吧,早食,也端过来。”
“是。”
侍女端来了面盆等物。
一侍女才说道:“此时已过午后,娘子要是早食,还请稍等片刻。”
“已经午后了?”
“正是。”
“怎么睡了那么久?”
嘴里那么来了句,手不自觉搁在脸上挠了下。
怎么有个痘痘?
摸了摸——不止一个?
“好痒……哎哟,真痒!”
一会儿挠这儿,一会儿挠那儿,挠了一会儿,不只是脖子处皮肤,她觉得头皮开始发痒,挠着挠着,竟然浑身发痒。
怎么回事?
难道是……中毒?
自从上次被手绢熏晕以后。
只要在不该出现某种气味的地方,嗅到某种气味,下意识提高警觉——有问题!
环顾四周。
一眼看见了端着面盆的侍女,侍女显得有些惊慌。
“我怎么了?”
侍女低着头,身子在颤抖。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镜子,快快把镜子拿来!”
呃……怎么回事?
难道是水土不服?
眼睛里一连串的问号。
不就洗个澡,吃个饭,睡个觉,怎么一觉醒来,满脸都是疹子和小疙瘩?
“我的绝世容颜呐……还么好好整出倾国倾城的戏码,怎么就先毁了容?”
小路子进来了。
安抚了好阵子。
不大会儿,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病情——那是相当的冗长,据她所猜测,应该是过敏,尽管来了这两年多,从未出现过过敏的情况。
过敏就过敏吧。
能治好吗?
这大夫开了一堆药,拿出了一个黑黢黢的罐子。
“他说什么?”
小路子解释道:“一日两次,外稃。”
揭开那罐子的盖子。
还没凑近闻。
“呕——”
这是不自觉发出的声响。
拿走吧。
咬牙坚持。
一边自我催眠:“我不痒,不痒,真的不痒。”
李砚来见她的时候,皱着眉,却是一脸憋笑的表情。
“有那么好笑吗?”
“你为何不用药?”
“谁知道那是什么药,说不定,擦了立即毁容!我才不要!”
“那……你要如何……”
“如何什么?”
“酒商的事情,我答应了你。”
“你要为我引荐?”
李砚“嗯”了一声:“主事人此时正在城内。”
带着满脸的疹子去见人,这,这要如何见?
小路子给她出了个主意:“没事儿!女子以面纱示人,此乃常事,尤其是在长安等地,多妇人面戴纱,头戴笠,不会过于引人注意,而且,那张公子,早年在长安长大,不会见怪。”
“可是……”
李砚起身:“两刻钟后,前厅见。”
“不用。”
“嗯?”
“现在就去。我又不需要梳妆打扮。”
本想着李砚带她见见人,意思是以后方便谈业务,反正都是满脸的疹子,鸭子已经被赶上了架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只是疹子,又不是永远都这样。
一想到这里——痒啊!
不能挠。
不能挠。
“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挠!”
大声吼了两嗓子,似乎不那么痒了。
出门的时候,还是戴上了面纱,不是说不好看,而是最近几日有风沙,她都不敢外出,担心疹子真随她一辈子。
小心翼翼防着风沙。
一行几人往城内某处酒楼去。
对了,李砚又换了一张面皮,一身靛蓝布衣,头发高高扎起,在后脑勺绾了个鬏,脚上是一双泛旧的布鞋。
他的身份是“文员”兼职“会计”。
一行她走在最前面,一旁是伺候她的小路子,随后是李砚,还有两侧各有一名侍卫。
出门还是有点感觉。
她走,他们就走。
她停,他们就停。
小路子嘘寒问暖,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说些有趣的事儿。
完全满足了她的“千金大小姐”的剧情。
“柳掌柜,这里就是了。”
抬头看了眼匾额。
呃……不认识。
“进去吧。”
“好嘞!”
敦煌的酒楼,气派还是气派,要说精致,就算不上多精致了。
他们来的时候,过了饭点,这里也不大流行吃茶,但楼里的人还是不少。
去包间。
人早到了。
门外站着俩侍卫,同样是侍卫,对方的跟她的就不同。
明显不同。
她的侍卫身材偏瘦,但肯定是属于瘦是瘦有肌肉那种,对方的侍卫,则是大高个的壮汉,两人的眼神一投过来,警戒中充满犀利。
她摸了下面纱。
没关系,戴着面纱。
对方可看不出有一丝丝怂的感觉。
哎呀,戴着面纱,那确实不便于气场的发挥。
然而呢,也没需要她发挥。
她先进去了。
里面是一位年轻人,面容俊朗,一身英气,穿着是普通布衣,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跪坐着。
双手搁在膝盖上。
背脊笔直如线。
英眉一扫,刀锋出鞘。
“柳掌柜。”男子起身抱拳。
她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张郎。”
几人进来。
他望向一旁的李砚。
门合上。
李砚在一侧坐下。
“哈哈哈,你这幅模样,倒真是不易认得!”
“你的模样,未曾改变。”
两人聊起天来,多是叙旧,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他俩从小都在长安长大,她在旁边吃起糕点,这才想起来没吃东西。
小路子在这时进来,端着一碗花花绿绿的小山。
盯着这东西,一时间,愣住了。
小路子将东西放下。
李砚在这时把碗推到她面前:“酥山,尝尝。”
“我吃过。”
“吃过?”
“嗯,在……”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眼前的东西,叫作酥山。
酪,一种奶制品。
像是奶油+黄油。
酥山就是这个玩意儿,放精致碗盘子里,浇了一些蜂蜜,洒了几片桂花,这是一种高档甜品。
当时在柳府,柳妇人在最后送她的时候,就给她吃了这个,酥山上的蜂蜜和桂花,此时,变成了葡萄干等物。
李砚轻声问道:“可是不爱吃?”
“没有。”
说着,她就扯下了面纱。
一直戴着面纱。
前面吃糕点的时候,那是模仿优雅的淑女,一点点掀开面纱,细细的吃。
这个时候,也不想管那些了。
这酥山是真好吃,比冰淇淋浓郁,加了些其他东西在里面,也不会觉得腻。
吃了两口,她要求:“再来一碗,上!”
“有那么好吃吗?”
“当然!”
李砚倒是笑着看了眼对面的张郎。
“你没吃过?”
“不曾。”
“啊?”伸手就把小勺递到李砚面前,他就在她旁边,那小勺立即到了他的嘴边:“来吧,试试。”
小路子在张开了嘴:“公子他……”
李砚也张了下嘴。
又合上了嘴。
“嗯……味道不错。”
“对吧?”
她接着吃。
当时的瞬间,她没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因为在从楚湘到梁州的路上,跟着商队出发,没几日,他的水袋子就给人偷了。
真是给偷了。
为啥偷?
水贵呗。
有一段路,绕了路,就无法及时补充水,队伍里有人没水了,趁着天黑,就偷摸着把他的水袋子偷了,他就只能喝她的水。
一开始。
他是拒绝的。
后来要喝水了,也是最离出水口子远远的。
再后来到梁州。
两人就不分那么多了,她也时刻把他盯着,生怕他又不在了。
她转头看小路子:“他什么?”
“公子他,食不得生冷。”
“对啊!”一下子想起他咳嗽的事儿:“吐出来,热水,上热水!”
只是一点点酥山,应该没那么严重。
可李砚才是真真正正的金主。
明明是来谈酒的业务,最终,也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张郎还请他们吃了烤羊,吃了些当地的酒,她拍着胸脯说:“这酒真不如我那烧刀子!更刺激的感受,更低廉的价格!”
“那早日送些过来。”
“没问题!”
谈到业务的范畴。
拢共就那么几句话。
晚上回去才拉着李砚问道:“不是谈酒商的业务?”
“你回去后,直接找人送来就成。送到敦煌,他会派人来取。”
“完事了?”
李砚“嗯”了一声,点点头。
“咱也没签个文书什么的,只是口头,不,连口头约定都没有,价钱什么的……”
“你开价即可,张家大郎,连你几罐子酒都买不起了?”
她当时也不知道张家大郎是谁。
不过,还是信任李砚。
总而言之。
一笔大买卖,不知不觉中,就那么成了?
风沙去了更北方。
天气转好。
她的疹子还没好,小路子便喊人到她屋子来。
“来干嘛?”
“认认人。”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首先来的是俩侍卫,也就是昨日跟着出行见在镇北军中任职的张家大郎俩大哥,一身劲装短打黑衣,那小眼神,煞气十足。
“唉……”
“怎么了?”
小路子看着她,俩侍卫也带着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没什么。
忽然有点想张五黑了。
张五黑这人还是蛮有趣的,特别是上次出去,接着尿遁,反而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
也不知道张五黑在长安如何。
他有没有到达长安,又有没有找到兄弟的妻儿?
“下一个。”
“别小瞧了她俩,都懂些腿脚功夫。”
俩侍卫之后,就是俩侍女。
年轻女子,也不是小丫头,瞧着比她大个五六岁,风格统一,有种“人狠话不多”的感jio。
“诶……有些功夫?”
“是的。”
“那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吧。”
“啊?”
“下一个。”
接下来有二十来人,主要都是侍卫,最开始见的两人则是他们的老大,他送代号老大哥,老二哥。
再加上管事李砚,将近三十的队伍。
对了,还有马匹。
为了凸显地位,一队人,就她一人一匹白马,其他人都是黑马。
不用解释了吧——有钱,都是大哥。
于是乎,开启了高调的生活。
那叫一个饭来张手,衣来是手的日子,走起路来,鼻孔都得对着天出气!
在敦煌城内威风了两日,得到通知,可以出发!
依旧戴着面纱。
脸上的疹子,开始褪了,虽说应该再好好休息几日,她也觉得拖不起,尤其是李砚又开始咳嗽,队伍行程放慢,下马多走走,反而情况会好些。
都下马吧。
途中会经过石窟,逐渐期待起来。
“你以前去过石窟吗?”
李砚答道:“倒是不曾。”
“那你就没见过石窟壁画了。”
“曾有听闻。”
“都是讲的些什么?”
“无非是羽化飞升之事。”
“你对那些……有什么看法?”
“这一世,不易。”
“所以?”
李砚的话没能继续说完。
迎面而来是一支队伍。
这里正好是一个岔路口,队伍朝着他们走来,却拐进旁边的路口。
队伍庞大,晃眼一看,得有上百人。
“什么事儿,那么热闹?”
“我去瞧瞧。”
小路子和一位侍卫跟着去了。
他们则在原地休息。
这里离石窟不远了。
要到马王场,需得经过石窟,再向西行两日。
望着那支队伍,她觉得那些人应该是跟石窟有关,鉴于她不是一人,只能暂且等一等,看小路子带回来些什么消息。
在原地休息的时候,李砚跟她确认起任务来。
此次出行,目标是拿下马王场附近一个草丛。
他们明明是朝廷的人,为什么不好直接出面?
因为敦煌实际归富阳管辖。
而富阳的掌控者,郭家,主事人跟上面关系不好。
不止是不好——交恶。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反正,李砚说不能以长安的那边名义。
他们需要一个女子,拥有西北人的面孔和身材,但性子又不像是西北本地人。
这样才具有迷惑性。
但是——“我看起来像西北人?”
她不是自小在江南长大的娇滴滴的小娘子?
“起码……你穿着胡服的时候,不大像……”
“那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你想是什么?”
“你们给我安排的是什么那我就什么啊?”
李砚“嗯”了一阵:“没想好。”
“那我买马和草场来干嘛?”
“……”
“我总不能说为了扩充军事实力吧?”
“你是商人。”
“那我就养马卖马吧,所以需要土质优渥的草场,其实……”
“什么?”
“我有个很好的想法,但是,目前吧,关键性的技术难题还么有解决,一旦解决,真是是一旦解决,将大幅度提高……呃,也说不好。”
她这么说,对方肯定是听不懂。
李砚却没有不耐烦。
“我想听听。”
“那我说了哦。现在……”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她想说的是四轮马车的事情,但用马来拉车,实在是奢侈,用骡子和驴,牛,已然不错了。
话在嘴边,犹豫了许久。
也没能说出。
在古代有许多运输工具,四轮车,却并不普及。
四轮车比起两个轮子,在速度和承重力上要优胜许多,并且稳,可四个轮子比两个轮子要重,首先就得解决“发动机”的问题,这就说到了马。
马,贵。
谁舍得用马来运货?
马匹的钱,饲养马的饲料等等,怕比那拉的货贵得多。
除了“发动机”,古时候交通不便,道路也不平整,马拉着货不说,还得爬坡上坎,那还不如人力自个儿背。
再者,古时河运还是十分发达。
另外,还有个转向的问题。
这里面涉及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一时间真无法说清楚。
她离开淮安前,还让小猴子琢磨转向的问题,想的是以后镖局走镖能用得着,现在想来,真真的任重而道远。
太难了。
她的镖局……真的给越风嘲讽得是。
可又觉得不甘心。
一年不成。
三年不成。
五年总能小有成就吧?
只要不放弃,就离想法更近一些。
哪怕是……她捯饬出来自己坐马车可以了吧?
想到这里,她愉快的跟李砚说起自己的“异想天开”。
李砚竟认真听完了:“你说的……我在努力去想,如果,那个时候,道路,休整完好,马匹数量大大增加,四轮车,马车,将会极大提高……”
李砚像是陷入了沉思。
小路子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怎么样,那边有什么热闹?”
“确实是闹热事,不过……”小路子偷偷看了眼李砚。
她起身把手搁在小路子肩膀上:“我活动活动,你陪我走走。”
他俩走远了。
“啥?”
“我们可能要绕道了。”
“为什么啊?”
“前面过去的队伍,那是给郭老过寿祈福的。”
“郭老?”
“富阳郭家那位。”
“跟我们有什么冲突?我们又不去富阳。”
“他们去前面石窟。”
“石窟?”
小路子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去石窟瞧瞧。”
小路子是在替她着想。
她想要去石窟看看,但李砚等人背后所代表的一方,并不适合同那边有所接触,否者,李砚也用不着乔装打扮,毕竟也不是网络时代,没有人脸识别,他又不是公共人物,谁能认出他来——当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概率,话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在楚湘时的情形。
既然有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并不真的是零。
如此也说明个问题。
李砚的身份……
虽然觉得遗憾,算了吧,不是再也没有机会。
小路子续道:“等咱们从马王场回来,你想在石窟待上多久都行,哪怕是就住那里面。”
“得了吧,我又不修仙,我住里面干嘛?”示意小路子往回走,边走边问道:“你前面说的给郭老过寿祈福是什么?前面那些人,起码得有白来号人!”
“你知道石窟壁画的事儿吗?”
“求得庇佑,早日羽化飞仙,对吧?”
“石窟处有些是开凿出来的,有些则是天然形成的石窟,造型别致,最开始时……”
小路子跟她说起“石窟”成为打卡地的原因。
最开始吧,相传,有位富贵老爷,忽然得了怪病,前几日还在马背上驰骋,转眼,从马背上到病榻上,一趟就是十来日,病恹恹的,米面不进,只能以水或米汤维持。
一大家子人,自然是吓坏了。
一夜梦里。
家中奴仆看见老爷独自站在院中。
仰着头。
双眼直勾勾盯着天空。
奴仆轻唤多声,老爷无所反应。
家中妻儿赶来,跪在旁边哭了一夜。
老爷愣是动也不动站了一晚。
天翻了鱼肚白。
老爷醒了。
落下一句话:“吾兮归于石窟,尔等速速启程。”
一行人送老爷去了敦煌城外。
寻找了整整十日。
终于找到老爷要找的地方。
可附近只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哪里来的石窟?
老爷对着石壁盘坐,期间,依旧只是饮水度日,又隔了二十来日。
一日夜里。
忽闻一声巨响。
犹如霹雳。
石壁之中裂生一条缝,细缝慢慢扩大,竟扩出一个石窟来。
老爷就这样爬了上去。
独自一人。
徒手攀爬。
当然,家人肯定是阻挠加反对,老爷则说:“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尘微。”
老爷去了。
一家子人也不可能就这样走了。
看着老爷爬上去,进了石窟,等到第二日,家仆偷偷爬上去。
“看见了什么?”
小路子瞪大了眼,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一样:“什么都没有!”
“人了?”
“人没了,留下一身衣裳。”
后有家仆说,当日即将黎明时分,他看见一只白鹤从石窟中飞出,飞向了西侧天空。
“那……这确实是飞升了。”
“从此以后,就有人去石窟了。”
当裂开的石窟被占据,就有人开始开凿石窟,有人在里面辟谷,有人在里面作画,有人在里面供奉……以寻得庇佑。
“那郭老……他,他也想飞升了?”
这话是小声问的小路子。
小路子摇头。
她也跟着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郭家,四大天王之一。
郭老,说得直白些,那就是西北一带的土皇帝,他干嘛要早日飞升啊?
难道,这世间景色看够了?
嘿——想到一种可能性,或许,人家在这里求长生不老药呢?!
极有可能!
他俩回了队伍,继续往石窟一带去,只是会稍微绕一点点,不往那边去。
临近岔路口的时候,有几间棚子,正炊烟袅袅。
好巧不巧,那给郭老祈福的队伍,就在棚子间歇息。
这儿说远不近的,本想补充些食物,俩侍卫上前沟通,然鹅,店家直接表示拒绝——没空位了。
见诗人要跟人起冲突。
小路子赶紧过去。
他把人带回来,跟她和李砚低声解释:“那边明明有空位,却跟我们说没位置,看样子也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人,这里面估计有诈。”
她扫了一眼,把视线移回来:“棚子不是新搭的。”
“可……人,瞧着有些鬼祟。”
“确实,时不时往西边看。”
她这么一说,小路子也扭头往西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