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下睡了一觉。
已然是腰酸背痛。
门外传来脚步声。
新郎终于回来了。
一行人闹了闹洞房,要新郎揭开红盖头,两人一起吃了合欢酒。
新郎把人轰了出去。
天色已不早。
除了听门几个人,院子里早没有了人。
“胜哥,胜哥,让兄弟几个瞧瞧啊!”
“瞧个屁!统统给老子滚……嗝!”
新郎砸了只鞋到门板上。
门外轰笑一番,等新郎在床边坐下,外面的人差不多都散了。
“心儿宝,你,终于是我的人了。”
新郎拉起新娘的手来。
新娘抽了下手,没能拉出手来。
“怎么?还想,想跑?”
新郎打了个酒嗝,一把抱住新娘子。
“你别……我,我饿了,让我吃点东西可好?”
“让我先吃了你!”
“别……把,把蜡烛吹了!”
“我的心儿宝羞着了?蜡烛可不能吹,一会儿我就瞧不见你了!”
“不行!我害怕!”
“不怕,我轻轻的。”
“蜡烛,吹蜡烛。”
“好……嗝……我去吹蜡烛。”
折腾一番,天已是昏昏沉沉。
蜡烛一吹。
屋子里就没什么光亮。
新郎晃悠着走到床边。
“嗝……心儿宝,我……我可……来……嗝……”
紧接着。
屋子里就是“咚”一闷声。
让周沛霖点起蜡烛,她赶忙把新郎身上的衣服脱了,用从孙大身上解下的绳子,捆在新郎身上,双手,双脚,一一捆得相当结实。
“接下来,这要如何……”
“你去换衣服,明日回娘家。”
“明日就回去?”
“你爹不好,回去看你爹。”
周沛霖立马去换衣服。
她则把周胜拖到床上,裹了被子,对着肉多的地方,一阵拳打脚踢。
把她累得够呛。
歇息会儿。
她取出匕首来,在他后背划开个口子,血滴在了被子和床单上。
当时那一下,可能下手重了点。
周胜醒了。
又是一阵打。
再者,就是最后一步。
周沛霖在旁边看了一眼,急忙把脸转过去,一边捂住了耳朵。
现场布置得差不多了。
她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结合周长德和周铭的故事,可以拼出整个故事的轮廓,事情是这样的。
早在江洲涝灾前,周家庄在今年采茶时,遭遇连下半月的大雨,对于茶的质量,影响十分大,一来茶叶收成不佳,二来出了涝灾,仅仅以前的一个商家来收了茶。
周家庄来了个姓刘的富商,想要买下整个茶庄。
庄子里人不肯。
富商也就走了。
不久以后,庄子里决定自己推茶出去卖,一次,两次,三次,每次外出都被抢。
损失惨重。
富商的人又来了,表示诚心诚意买下茶庄,茶庄归他,茶农照样种茶,只是卖多卖少,跟他们没有关系而已。
于是乎,有人动摇了。
周家庄85%的人选择接受。
周长德一家就是剩下的15%。
周融当时脚受了伤,周铭站了出来,他一行几人出了周家庄。
回来的人,却只是他一个。
根据周胜对周长德提出的要求,他在其中的作用,根本不难猜测。
半夜往回走,一条狗尾随一路。
她走,狗走,她跑,狗也跑,最后实在没劲儿了,一回头,发现狗早不见了。
周长德家里亮着烛火。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肤白少年:“兄台,你是?”
“在下董杏林。”
少年作揖,朝她露齿一笑。
当即一愣。
脑子里虽然有许多问号,不过她还是记得,黑煤炭那对比鲜明的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
“周融是不是中毒?”
“八九不离十。”
“能不能彻底清除毒素?”
“这种寄生于野菌菇上的毒,我见过一两次,来得快,去得快,但他反复中过毒,体内积存了一些,我只能试试。”
周融的怪病,属于一种食物中毒。
突发性上吐下泻,并且,脸部出现青色,身上生出一块块红斑。
眼看着人快要不行。
在吃了周胜送去的“药物”以后,情况明显好转。
人虽依旧绵软无力,却没有面青红斑的症状。
可没过两天,周融的情况加重了。
如此反复。
她往里去。
一屋子人都没睡。
周母最先上前:“你可见着人?”
她点头。
周母抓住她的胳膊,作势往前下跪,她赶忙拽住:“你干嘛啊?”
周母往下跪,她也拽不住,只能跟着蹲下去。
“我听他们说了,你开了个铺子,柳掌柜,求求你,带我女儿走吧,连夜离开周家庄,再也不要回来了,我知道她,她是打心底不愿嫁给周胜那样的人,她脾气倔……”
周母嗡嗡哭起来。
她招呼其他人来扶周母。
“我不起,别拉我……”
周长德过来拉她:“你又是何苦,她已经跟周胜拜堂成亲,你让她跑了,她以后可要怎么办?”
“还不是怨你!非让她和铭儿念书!他俩就不该在这山沟沟里,走出去,他兄妹俩就该走出去!”周母忽然转向周铭,气呼呼骂道:“你也是个傻愣子,跑都跑了,还要回来,你回来做什么?!”
周母支持周铭去念书。
她给了周铭一笔盘缠,让他跟着送茶的队伍出去,再寻机会离开,谁知又碰上山匪,周铭倒是有机会跑,可他不想撇下乡亲。
这才有了他向孙大三人求助的事情。
她在一旁坐着。
周家几人哭的哭,叹息的叹气。
孙大两人,董杏林,还有陈志诚三人却是一脸茫然。
“陈师傅?”她把陈志诚请到一边,低声说道:“我写封信,烦请你两位兄弟带回去,信上会提到一笔钱,10贯,请两位兄弟再给我带回来。”
“行,天一亮就上路。”
她先给了一串钱:“这是100文,我先给了,路上碰见马车,就搭车,怎么都比走要好。”
“这不用,他俩脚程快。”
拉扯一阵,陈志诚才非常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另外,我铺子旁有个翰墨斋,你把两封信给他。”
翰墨斋的文掌柜,字写得好以外,还擅长模仿他人字迹。
…………
…………
小洞天。
铺子对面街角,坐着个乞讨的孩子,孩子玩一会儿石子,抬头看一眼对面。
有个男人在那孩子面前蹲下。
破碗里扔了两个钱。
“怎么样?”
“第三日了,没见着人。”
孩子的面容,却未有孩子的童音。
男人又往破碗里放了个袋子。
“孩子”一把抓起袋子,手里掂了一掂量:“听说去外地了,最近几日都不在。”
“你可以走了。”
“孩子”立马起身走了,连地上的碗也没管。
那男人看了眼对面。
戌时初。
芳草在铺子门口左右瞧了瞧,撅了噘嘴,拉上了铺子的叠门。
两妇人在后院收拾碗筷,孙小猴窝在一旁,看她数今日的收钱。
“比昨日少五十三个钱。”
芳草瞪他一眼,把串起来的钱放进布袋子里。
“她不在,每日生意也不好了。”
“大姨姐什么时候回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
“嘻嘻,芳儿姐,你教我识字吧?”
“不教。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芳草把钱袋子拿去前面,再把记好的账本放进去:“你去看看他们好了没,咱们今日早点回去。”
关了铺子门。
几人朝着城东去了。
“芳儿姐,我给你抱吧。”孙小猴张开手。
“那怎么行,你让开。”芳草自己抱着沉甸甸的袋子。
铺子太小住不了人,早在来淮安的时候,柳微就租了间院子,靠近城东一带,算是两进的院子,男的住前面,女的住后面,改成大通铺,整个院子能住个二十多人。
俩妇人一间,芳草和柳微一间,现在就她一人。
跟以前一样,她还是把袋子放进床底下的缸子里,用其他东西遮住,再用力推回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
跟往常一样,芳草跟孙小猴先去了铺子,俩妇人紧跟着就来了,最后才是晃晃悠悠走来的孙二。
清理铺子。
收拾碗筷。
准备食材。
挂牌营业。
又是一个晌午。
王子京来到铺子前,拿出二十文钱,同时放了张纸在柜台上:“我来参加本月的评选。”
芳草先收了钱,再打开纸看了眼:“写名字了没有?”
“倒是不曾。”
“那你快把名字写下,不然哪儿知道是谁写的啊?”
“能否借笔一用?”
芳草把笔递过去。
王子京把纸递过去,看了眼里面,问道:“我能不能坐那边,那个位置的诗句还没看过。”
芳草又给他换了个牌子。
芳草记得他。
因为柳微说他有点“可爱”。
“可爱”是个什么意思呢?
莫非,柳微对他有几分爱慕之心?
芳草歪着脑袋,仔细打量那个王子京,模样倒还行,但配她姐……怎么都觉得不合适。
撅着嘴。
摇着头。
“不配,不……”
嘴中还是那个“不”字。
芳草吓得一跳。
铺子里有个人倒了。
那个人就在王子京的身旁。
“你……你怎么了?”
几人围看。
芳草刚走近,只见那人已是口吐白沫。
“不好了!”
“出人命了!”
“小洞天吃死人了——”
后面的事情发展得太快。
芳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立马有人报官,府衙来了捕快和仵作,尸体被抬走,铺子里几人全被带走。
也就在这天晚上。
铺子和他们所住的院子,全被洗劫一空。
第68章 一杯蒙汗茶
周沛霖靠在门边坐着,一夜不曾合眼,天蒙蒙亮,她就赶紧起来擦了把脸,重新梳了个妇人发髻,再打了水在旁边侯着。
等了许久,周胜还是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已经是大天白亮。
肚腹内无一点油水,咕噜噜叫唤了一阵,她只好出了房,再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周胜坐在床边。
“啊!”手中的碗打翻在地。
“进,进来……把门关上。”
正要撤回去的脚,又迈了回来,她把门关上,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一双眼紧紧闭上。
“都是我的女人了,害什么羞?哎……我这胳膊腿,抬都抬不起来,像是昨晚被人打了一样,腿太酸了些……”
周胜光溜着一身,准备抬手去摸自己的后颈脖子,硬是抬了好几次,才摸到后脖颈。
站了起来,晃悠一下。
他一边穿裤子,眼神落在床单上,一处殷红桃花,一处白色印迹,伸手摸了一下,凑鼻子前闻了闻。
将稍微模糊的记忆,抛到脑后。
看了眼傻愣愣站门口的周沛霖,走到桌边,他给自己倒了碗水——还是温水!
两碗水下肚,整个人好多了:“霖儿?”
周沛霖还是闭着眼。
“你过来。”
周沛霖没过去:“我煮了点稀米,全倒没了,我再去端一碗。”
周胜起身,两步过去,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一拉一扯就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她就坐他腿上。
“你……不要……”
“别动。”周胜心里热乎着,拿起她的手亲了亲:“以后这些事,用不着你做。”
周沛霖虚着睁开一只眼:“我不做,谁做?”
“你男人马上就要发大财了,跟着我,你只管吃香的喝辣的,听见了没有?”
“哪里来的大财?”
“那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我爹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我,我想今日就回去看看,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
都在一个庄子上,不多时,周胜陪周沛霖回了娘家。
一进家门,周沛霖被周母拉走了。
他去了里屋,见周父病殃殃躺着,他喊了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呸”一声,朝地上吐了口痰。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后面有人进来。
背对着那人坐下。
抬眼一瞅,立马傻眼。
愣了一愣,揉了下眼。
眼前的画面仍在。
“你就是我妹夫周胜吧?”
女子将茶碗放他面前,朝他盈盈一笑,顿时,他只觉得心尖上一阵酥麻。
女子在他旁边坐下,一根手指撩着发丝玩,一面跟他眨了下眼。
“你该没见过我,我是沛霖大姨母的堂姐的女儿,唉,说来给她添喜头,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日,妹夫可不要见怪。”
痴痴看了一阵,他忽然反应过来:“是姐姐啊?”
“早就听说妹夫是个能干的,今日一见啊,竟生得如此俊俏,我这妹子真是有福气。诶,我听说,妹夫好像平时不在庄子,常去些什么地方?”
“青苔,定远,有时也去淮安。”
“哎哟!淮安那可是个大地方,妹夫真是能耐人,不得了咯!”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妹夫还是个谦虚的。我那妹子呀,生来就不是寻常命儿,婶子早给她算过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可是鼎好的旺夫命,嫁给哪个,哪个就要飞黄腾达,妹夫以后发达了,可不许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被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夸赞,周胜心头跟抹了蜜一样,多听几句甜话,不经有些飘飘然。
“对了,还不知道妹夫是做什么买卖?”
“给人跑跑腿。”
“我可不信,妹夫这样的人中龙凤还要给人跑腿了,谁配啊?”
“刘公。”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刘鹏?”
“刘公的名,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知道的,反正是那个富甲一方的刘公,人称刘万金!”
“万金?我只听过腰缠万贯,这位刘公竟能有万金?”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腰缠万贯!”
女子又跟他说了些话,才将茶碗往前推了推:“妹夫,趁热吃了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赶紧把手伸过去,恰好摁住了她的手背。
“没个正经的。”女子慢慢抽回手。
他“嘿嘿”笑了一声,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两人又聊了几句,忽然,他眼前模糊起来。
下一瞬,周胜倒地。
坐在一旁的柳微,可不想去弄他,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太耗力,喊了陈志诚来,他一个人就把周胜捆起来拖去了柴房。
重新回到屋子。
周长德一家子都在,周长德躺在病榻上,旁边是周融和周铭,周沛霖挽着周母的胳膊,两人站在角落,黑煤炭董杏林正在桌前清理洒了几滴的茶汁。
那是一碗蒙汗茶。
董杏林说,药粉趁热加入,但最好微凉时入腹。
这样一碗蒙汗茶,功效才能最大发挥。
她进屋后关上门。
“这……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目前能够确认的一点,周铭没有伙同匪徒杀人掠货,那么,周胜的“肯定”一定有所原因,对不对?”
周铭道:“那是诬陷!”
“为什么诬陷?”
屋子里一时沉静。
隔了两息,周沛霖开了口道:“因为那样做,对他有好处,他想得到我家的茶山。”
“不仅如此。”她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周沛霖,接着说道:“虽然我没能找到直接证据,但是,我猜测他一定跟那位准备买下周家庄的富商有关,他替富商做事,然后从中获得天大的好处。”
周融问道:“还有什么好处?”
“靠种茶获得的收成,跟卖地的收入,哪个来得快?”
几人全都明白过来。
可几人又都无法想象,周胜会为了钱做这种事。
毕竟,周家庄里许多人都沾亲带故。
“周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有几分反心,可是,可是……”
“爹!他给大哥下毒,又诬陷二哥,说要把他吊死在庄子口!”
“他……他是你郎君呐……”
“只要能揭穿他的阴谋诡计,洗清我二哥的冤屈,我宁可绞了头发去俺上当姑子!”
周母抱着她一顿哭:“是娘对不住你……”
最终,一家人商量好了——一致对外,坚决铲除周胜这个祸害。
那么,该怎么做了?
如何解决周长德一家的冤屈,如何解决一庄子人的难题?
第69章 欢迎你来丰富人生
原本的想法是揭穿周胜和那刘万金之间的勾搭,为周铭洗清冤屈,同时,周沛霖不必嫁给他,可是,其中有目前无法操作的事情,最重要的一点——没有直接证据。
杀人越货的山匪,找不到,便无法人赃并获。
周胜跟刘万金间的协商,没有书面协议,无法证明其中的关联。
而最根本一个问题——如何解决周家庄里剩下的那些茶?
柳微无奈摇头。
抱歉,她买不起。
肉是一块好肉,奈何她只能眼巴巴看着。
尽管周胜失踪了两日,却无法阻止刘万金的手下来周家庄,继续“收购茶庄”的项目。
这也说明周胜对于刘万金而言,没有太重要。
期间,有两波人去了周胜家。
一波是周胜的“同伙”,同样是周家庄的人,一波则是刘万金的人,只是询问了周胜的去向。
当周沛霖第一次面对那些人,脸色发白,说话颤抖,可第二次的时候,明显好了许多。
“你一怕,他们就上房揭瓦,你不怕,他们就是过街老鼠。”
周沛霖直点头:“不怕……我不怕。”
牵头人周胜不在,项目工作不是特别顺利,刘万金那边想出个新法子。
将整个周家庄一起打包的计划,拆分为了逐个击破,那些人挨着一家家去,威逼利诱,什么花样都使。
“收购茶庄”项目,进展如火如荼。
仅仅两日,收购进度高达75%。
那些人也来了周长德家。
周长德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道:“都是留下的祖业,让我再想想,再想个一两日。”
周长德不闹,那些人也还是“讲理”。
而坐在一旁的她,听了刘万金开出的那些个条件,倒是有些想劝周长德卖地。
附近几座茶山,属于前朝某贵族,贵族受难来周家庄躲避,庄子上的人凑了些钱给他,贵族就干脆把庄子分给了大家,像周长德的爷爷,其实就是贵族家的老人之一。
这个时候的人,总念着一份旧情。
此外,今年收益确实是不好,可有些人家还是有家底,倒不至于吃不上饭。
自然是不愿意卖地。
由于周家庄的路况,实在是恼火,那么多年也没人来管他们。
图那么点茶——吃肥了走瘦了。
刘万金那些人,提到的一点,就是为周家庄修路。
刘万金收购茶庄,成为茶庄的主人,一次性付一笔钱给大家,庄子上的人依旧种茶,每年领取人工费,至于茶卖多卖少,跟他们没有关系。
对于一些庄子上的人来说,这个还是好事。
因为茶叶卖不出去。
路况不好,家里又是些年纪大的人,手里有货,却卖不出去。
这有什么用?
短期来看,收一大笔钱,不仅解了燃眉之急,还留有存余,年底还能另外得一笔钱,只不过第二年收入会降低一些。
可他们只是茶农啊——懂种茶,不懂销售。
刘万金挺厉害。
剩下的25%,在第三天消化了一半。
周长德一家急得不行。
好在周胜父母早年相继去世,家里没个其他亲戚,一时间倒没有人来找他。
她也发愁:“怎么还没回来?”
陈志诚两个徒弟,今天中午就该回来,可是他俩都没回来。
陈志诚坐在山上一角,望着远方:“中途怕是遇见了什么事。”
抱着“善始善终”的态度,再加上她是“外地人”,她还是准备把前几天“吹过的牛”给实现了。
她希望自己能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洗清周铭的冤屈。
第二,鼓励周沛霖作出其他选择。
拉开柴房的门。
一股屎尿臭。
“呜……呜呜呜!呜……”
在角落里挣扎的正是周胜。
只是挣扎了几下,他就停了下来,不吃不喝近三天,他却是没多少劲儿可以再挣扎。
他头上的黑布还套着。
嘴和鼻孔的位置,事先留了孔洞。
她捂住自己的口鼻,过去喂了些水给他。
门关了。
再进去是半个小时后。
只听得柴房里一阵喊叫声。
她再次出来的时候,门口站着几个老头老太,要不是有人拦着,他们可能已经冲进去了。
周长德请了那几个跟周铭一起去送货的人家属,坐在门口,听屋子里周胜的“坦白”。
虽说不是自主自愿的坦白,但具体细节,他倒是交代得一清二楚。
周胜被吓得精神恍惚。
为了把他送去府衙,还是有人拿了吃食给他。
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可大多数人已经卖了地。
而没有卖地的人家,主要是周长德一些人。
有人想要去告刘万金,可那些人根本不怕:“有证据,你们尽管去告。”
周长德几户人成了“钉子户”。
晚些时候。
她放下茶碗说道:“周叔叔,你们家的茶,我可以买一部分。”
“你要买茶?”
茶叶春夏秋都可以摘,只不过品质不同,周家庄的茶最好是春季那一波。
今年夏季太热,秋季用水紧,他们都没摘。
现有的茶都是春时剩下的。
“赶夏时,我家茶拿出来翻晒了两次,有些还是不错。”
周家庄的茶,确实不错,价格不贵,她却也收不了那么多。
于是,周长德把自家的价压到最低,挪了一部分量给另外两家,三家的茶,留下600钱做定金,简单拟了个协议签了,她跟陈志诚回淮安。
对了,临走前,她把情况大致跟周家人说了下。
“我有家食铺,生意还凑着,铺子有五个人,忙的时候会请人临时帮忙。”
“你自小在这里长大,懂茶,又念过书,识字懂礼,我那里正好差个你这样的。”
“不是食铺,我打算另开一间铺子,卖茶。”
“你去的话,跟他们一样,包吃包住,每个月会发你工钱,具体钱数待定。”
听了这些,周沛霖眼中露出几分欣喜。
周母比她更高兴:“每个月,每月还有工钱?我听人说了,那些出去给人干活的,都是年底一起结,只有那些高门大院的丫头婆子,她们才能拿些月钱!”
“还是淮安!那可是个好地方!”
“庄子上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个人,去那边瞧瞧,霖儿一定能寻见个好人家。”
周母说到这里,周沛霖低下了头。
倒不是害羞。
似乎有些黯然。
她离开的时候,单独跟周沛霖说了一句:“相夫教子,不一定就是女子的全部,欢迎你来丰富人生。”
第70章 回淮安
从周家庄出来,陈志诚一言不发,偶尔停下休息,他都会四处张望,望一眼林子,再低头看看路面,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
他两个徒弟没能回周家庄。
一直快返回淮安,远远出现个人影,陈志诚立即大喊了一声:“阿明——”
远处的小点快速跑动,直到出现在他俩面前。
不及陈志诚开口,阿明喘着气说道:“不好了,师傅,出事了!”
“你先歇口气。”陈志诚慢慢顺了顺他的后背,隔了两息才接着问道:“你们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小六子不行了。”阿明鼻子发红。
“回春堂的大夫不是说能治他的腿病?!”
“不……不是回春堂。”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明抹了下眼角,转过头去说道:“我们回了淮安,放心不下小六子,先去他那里打一眼……谁能晓得,他……”
阿明说起前几日的事来。
他们去小六子家,见到的却是躺在草席上手脚发凉的一个人,走的时候还将就,回来见到的小六子,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而他旁边就是照顾他的老母亲。
小六子母亲额头顶着个大包,没说几句就伤伤心心哭起来,哭着就晕了过去。
“婶子又是怎地?!”
“钱不是给婶娘了嘛,她去了回春堂,途中钱袋子被偷了,又碰见几个无赖,非要陪她回去取钱,钱都给抢了,婶娘被无赖打了……小六子拖着腿去金满楼,要钱医治婶娘,结果……”
“结果什么?”
“给金满楼的人打了一顿,他被扔了出来,那个老混蛋洒了他一把钱,小六子捡了钱回去给婶娘医治,他,他自己……”
“阿坤?”
“坤哥去金满楼了。”
“那些人打了他?”
“我拦不住他,他给抓起来了!”
出了一连串的事,阿明暂时救不了阿坤,只能先去救小六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断气,他去了小洞天,希望能够借点钱。
“可是……”
“可是什么?”这次换她干着急了。
“你那铺子被封了。”
“被谁封了?”
“府衙。”
“为什么会被府衙封了?不是,我铺子里的人了?”
“门口守着两个衙役,里面没有人,我打听过了,你几个伙计都被关进了府衙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