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躺地求饶
先前要砸铺子两人冲到她面前,横手一竖,指着她的鼻子:“你就是柳掌柜?!今日不给我们个说法,哥几个就把你铺子砸烂!!”
“什么说法?”冷笑一声,看向地上碗碟碎渣里的一只蟑螂:“关于蟑螂的死因吗?”
“你们是黑心铺子,饭里藏蟑螂!”
“饭里为什么要藏蟑螂?”
不过反问这么一句,牛气哄哄两人居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说话一人去看另一人,后者避开了同伴的眼神。
“我……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往饭里藏蟑螂?”
紧接着,人群里有人抛了一句出来:“店铺不干净。”
“对对对!不干净,煮饭的时候,把蟑螂混在一起煮!”
她起身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男子,快言快语道:“你怎么证明这只蟑螂是我铺子里的?”
“蟑螂在饭里啊!”
“谁看见了?”
“我看见了!”
“我没看见。”
“你没看见……大家都看见了!”
“大家是谁啊?”低头,伸手指向地上的蟑螂:“是它嘛,喂,你叫大家吗?”
“我大哥,我,还有他,我们三个都看见了!”
“就你们三个?芳草,孙二,你们几个看见了吗,没有看见?不好意思,三比六,压倒性胜利。”
她拍手两下,那人却是一口气喘不上来。
等他回过神来。
旁边一人又拿手指着她:“胡说八道!狗屁不通!老子说有就是有!”
“哟!不得了了,大家瞧瞧,这位是真命天子啊,金口玉言,一语成谶,让蟑螂兄一更死,它不敢活到二更天呐!如此蛮横,咱们平头百姓不敢惹啊,还就去府衙断一断吧!”
她示意三人去府衙。
毕竟,淮安府衙就在学府路。
可在她提到府衙时,三人皆是神情一变。
地上那人依旧“哎哟”连天,另外两人一人一句。
“谁要跟你去府衙?”
“就在这里,现在就说清楚!”
“行啊,咱们就说一说,蟑螂兄的死因。”再次蹲下,取出块布巾,套手指夹起蟑螂,将它托在自己掌心。
“什么?”
“你说有,我说无,争论不休,不如问问蟑螂兄的意思,毕竟,死者为大。”
“啊?”
“大家仔细瞧瞧,这只惨死的蟑螂。”
“首先,观其外翅,坚硬挺括,色度光泽,跟正常在外生存的蟑螂类似,若是经过高温沸煮,颜色上会更暗,躯体也会更软,正常人都能明白的东西,这个不需要解释吧?”
“然后,咱们翻过尸体来看,背部扁平,腹部爆裂,内脏汁液四溅,死时极快,最有可能一种死法是什么?”
“一鞋底板打死!”
“那么,究竟是被打死以后,扔进锅里煮沸,仍然能保持原状?还是,先被煮沸,再从饭碗里捞出,一鞋底板打死?”
“这到底是飞来横祸,还是早有预谋?”
霎时间,现场鸦雀无声。
“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该先把凶手找出来!”
“区区不才,对蟑螂有几分研究,大家或许有所不知,蟑螂体液遇醋,能够呈现乌红血色,而且,蟑螂液体具有非常强的粘性,即使鞋底踩过了泥巴、污水等物,蟑螂体液也能保持三日不褪。”
“来,我看看你的鞋底。”
“还有你们俩,把鞋脱下来。”
被点名那俩,拔腿就跑。
“别跑,站住!”
“抓凶手!”
“大家抓凶手啊!”
先跑两人一头扎进人群,瞬间跑没了影。
可现场还有一位“凶手”。
男子不是不想跑,而是被她踩住了要害。
“别……我错了,饶了我吧,只是一只蟑螂,不能让我断子绝孙啊!”
男子躺着求饶。
“怎么知道我就是柳掌柜?”
男子点头:“我来几次了,认得你。”
“谁让你来的?”
“是……”男子眼神不自觉转向人群。
人群后有人在这时说道:“没趣,没趣,散了回家去!”
确实是天色不早,有几人真散开了去。
她只能看见散开的几个后脑勺。
“蟑螂兄的死,还没跟你算账。”
抬脚就是一踹。
踹到男子大腿内侧。
男子吼得跟杀猪一样:“救命啊!救命啊!”
抬起又是一脚,不过横在半空。
“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说,我说,是……”
男子的话被人群里一人打断。
走出人群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瞧着倒是文人打扮,她当然也注意到他,先前提醒男子“厨房不干净”那一句,不正是这个男人。
她收了脚,只听得中年男人说道:“只是一只蟑螂罢了,何苦害人性命?”
“噢,一只蟑螂罢了,何苦砸我铺子毁我饭碗,害我几人性命?”
中年男人嗤之以鼻:“怎么就害你几人性命?”
“砸了铺子,没了生意,我们几个人靠什么过活,活不下去,那不是害了性命?”
“笑话!没这铺子之前,你们不也活着?”
“正是有了铺子,有了开销,一旦毁之,不异于夺人性命。挡人财,断人路,夺人命,堂堂读书人,连这也没听过?再者,砸了我的铺子,不光是害了我们几人的性命,还有几十上百人的性命!”
“胡言乱语!”
“试问,你开过铺子吗?没有开过铺子,从未亲身经历,何来发言权,如何笃定我所言非虚,哟,因为你曾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便知尽天下事?”
说到这里一顿,紧着,她继续说下去。
“何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那是因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读再多的兵书,你知晓如何带兵打仗?”
中年男人急忙插一句:“本是太平盛世,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行啊,不带兵不打仗,我就问问,民以食为天,你知道如何提高农作物产量,如何帮助今年受灾农民卖出产物,甚至于如何巩固河堤,如何治理涝灾水患?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民何以聊生?”
她盯着中年男人:“说啊?”
中年男人看了眼四周,胸口上下起伏得厉害。
“说不出来?”
中年男人终于憋出句话来:“你就知道?!”
“你不要管我知不知道,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兄台,你到底是知不知道?”
中年男人双眼一翻,向后连连退了两步,要不是有人扶住他,他险些摔倒。
她接了甩了一句过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乃智也。”
又是一阵鸦雀无声。
可紧跟着,人群里有人喊了句:“好!说得好!”
第56章 合作
中年男人一把甩开扶他那人的手,冲着她狂瞪眼:“你少框我!我们说的本不是此事!”
重重叹息一声,她才接着说道:“世间万物,本就相生相息,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说得通透明白些,请你竖起耳朵听好。”
天色已擦黑,由于学府路上店铺多,灯火通明,倒也不算太暗。
除了原本围着看热闹的人,对面茶楼也站了不少人来凑热闹。
“以我开这铺子为例,铺子租赁,要付房东租赁钱,铺子装修,请工匠师,白粉刷墙,购买烛台碗筷托盘,铺子开业,每日菜品,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花钱?”
“一身铜臭!商贾只知钻钱眼子!你说这有什么意思?”
她取出一个铜钱:“你说的是铜钱的一面,你可知道铜钱还有另一面?”
盯着对方。
对方不语。
“以我买的萝卜细说,萝卜,萝卜你是知道的吧?城外几户菜农,专门种萝卜,就靠这萝卜卖一波钱,然后维持大半年的生计,今年涝灾,他们本该卖到江川的萝卜,卖不过去,怎么办,萝卜只能烂在地里。”
“那是他们愚蠢!让萝卜烂在地里,还不如送给其他人!”
“不管白送给谁,他们能白得柴米油盐吗?”
“这……”
“如果说卖不了萝卜,那是他们愚蠢,明知会有涝灾,河堤还是垮了,你是在说理事者的愚蠢吗?修理河堤不行,治理水患不会,使得百姓苦不堪言,这是不是愚蠢?”
“不……我没那么说。”
“那我继续。我买了他们的萝卜,多买一天,他们是不是多收一天的钱,拿着钱,买柴米油盐,而卖柴米油盐的人,他们是不是多一笔收入,他们的老人有钱治病,他们的孩子有钱填肚,甚至于,家中学子能够有钱念书。”
“这是萝卜,其他鱼米菜,还需要我解释吗?”
“看待事物,不要只看一面,要看到铜钱的另一面。”
“所以说,你不去做,你就不会知道其中的详细,你自然看不到铜钱的另一面。”
“这里只是一个铺子吗?”
“我们学府路上的每一间铺子,每一间铺子的背后,都养活了许许多多的人,你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你不知道,只能代表你的无知。”
“读书做学问,要实事求是,走到那个‘实’里去,不要假大空,不要好高骛远,只瞧着那庙堂之高。”
中年男人已然是一张老脸通红。
她话音落下,周围已响起掌声来。
“咳咳……”故意咳嗽两声,摆了两下手:“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有人散开,边走边讨论她刚才所说的话,其实,她所说并未触动谁的奶酪,也没有否定统治者,只不过让大家换个角度,看一看“仕农工商”最低端的阶级,他们对于社会的贡献并不小。
有人似乎舍不得散开,想过来跟她再探讨一下。
她却口干舌燥,没有精力。
开铺子难免碰见闹事的人,今天这事也就这样吧,而那位中年男人明明没喝酒,却晃晃悠悠离开了。
人都散了。
躺地的男子早不知所踪。
她正要往铺子里去,有人凑近了来:“柳掌柜可还记得蔡某?”
进了铺子,稍微收拾了一下。
“吃了吗?”她问一句。
“嘿嘿,盛情难却。”
蔡戌则跟着在旁边坐下。
“那日便见女公子气质非凡,今日再见,果真非同凡响啊!”
“蔡某人万万没想到,小洞天的掌柜竟然是你!”
“这铺子近日来,传得神乎其神,蔡某人来过两次,方知所传非虚,必须先说这墙上诗赋,乃是精妙绝伦……再说这木牌佳句,当真是妙不可言……还有这菜品,蔡某已尝过两次,每次皆不同……”
芳草给她端了汤水来,接着是稍热了热的饭菜。
她慢慢吃着饭,等蔡戌则慢慢吹。
放下了筷子:“说吧,啥意思?”
“嘿嘿。”他笑了笑说道:“你这铺子座位可以预定,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
“你看啊,有些座位视野较好,如果都卖一样的价钱,难免可惜了!每日几个时间的好位,我帮你高价卖出去?”
“小本买卖,不用了吧。”
“可以多赚几个钱啊,你多挣几个钱,不也能帮助更多的人嘛?”
她“嗯”了一声:“那我考虑一下。”
“行行行,有商量就成。”
“话说,蔡兄,你很有头脑啊。”
“还不是为了家中老小。”
“蔡兄在何处高就啊?”
“高就谈不上,混口饭吃而已。对了,柳掌柜,我给你说个事,前面,就那边,站了个蓝布衣裳的男子,头戴方巾,瞧着普普通通,但此人可不一般。刚你说那一席话,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好在……你可知那人是何人?”
她指了指上头。
蔡戌则指了指街上方向。
“这我可没明白。”
“我跟你说。”他低声说道:“那个人就是顾凯芝。”
“淮安府尹?”她嘴角一抽:“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
“你认识淮安府尹?”
“见过他的人,多着去了,不过大多是一面之缘,没那一身行头,再混到人群里,怕是难以被认出。我当然不一样了,凡是我蔡某见过的人,那叫一个过目不忘!”
她竖起个大拇指。
“顾府尹就是个做实事的人。”
“然后?”
“我们更要合作啊!”
关了铺子门。
几人坐下,再次说起今天的事来。
“太渗人了!”
“拦都拦不住啊!”
两个妇人吓得够呛,芳草闷声不说话,孙二和孙小猴倒是说了不少。
她只是听着,偶尔说一句。
几人都说完了。
“芳草?”
芳草把钱袋子放在她面前:“今日钱数完了,账也记好了。”
“你吓傻了?”
芳草摇头,把脸侧到一边去。
孙小猴凑了过去:“芳儿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今天那些人太凶了,把你吓坏了,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芳草再摇头。
“小草妹儿?”她也凑近了。
芳草抬头瞅了她一眼,撅着嘴说道:“我没用。”
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笑,笑什么?”
“有没有用,不是靠比谁的胳膊粗,能不能打得过那几个地痞流氓,而是要靠脑子,想办法化解困境,那三个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是一点点积累经验,我们不都在一点点积累经验?有了这一次,正好可以想想,下一次,我们又该怎么办。”
“还有下一次!”芳草的嘴唇撅到鼻尖去了。
先别提“下一次”,几人猜测起“这一次”的幕后黑手。
孙二率先开口道:“定,定是隔壁的贾掌柜!前面闹事的时候,他,他跟,跟他们伙计,全部站在外面看,看热闹!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他,他笑得开心惨了!”
“周围铺子的人都出来看了,翰墨斋那边,没有一人出来,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对了!上次陈掌柜来,不是提醒了一句,说贾掌柜眼红嫉妒?”
芳草却说道:“怕是贼喊捉贼!”
“贼,贼,贼喊捉贼?”
“谁知道是不是他故意为之,先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免得别人再怀疑他!哼,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没事儿就来蹭吃蹭喝!我们租了他的铺子,还要伺候他吃饭?要不要给他……”
芳草说了这几句,她捂嘴遮住笑。
最后,这事还是说不清楚,只能让他们做事再仔细一些,平时多注意一下。
茶行去了几天,只有一家还算勉强。
这事暂且搁下。
一大早起来,赶着去洪家村。
还在洪家村制作桃干的时候,她就和洪村长去过南浔,收购一批鱼虾等海产品。
古代的海产品,就是那个山珍海味中的海味,又称为“海错”——海中之物,错杂非一,由于古人认为海产品吃多了不好,即使有钱人家,只偶尔吃些鲍参翅肚,普通百姓一般还不会吃,除非穷得啥吃的都没有了。
目前也有人吃螃蟹,吃法基本是蒸螃蟹,而且并不流行,她打听过虾,吃的人少之又少。
鱼干会比较多。
南浔本来靠海,村民自家就有鱼干,像螃蟹和虾,普遍是孩子捉来玩耍的东西。
另外,附近没有海带,听说新罗那边好像有,紫菜也没有,福建那边好像有。
往年江洲会出一些螃蟹,中秋之后,江洲螃蟹最为肥美,今年涝灾影响,捕捞螃蟹的人也没了。
跟洪村长去了个他认识人的村子,定了一些鱼干,村民自然非常高兴,他们做鱼干都是自己吃,家家都有的东西,根本就不值钱,当时天气炎热,村民还多捕了一批,为她单独晒鱼干——海鱼,倒是少了些用盐腌制的钱。
定购一批鱼干。
顺带着要了一批虾。
村民更不知道“虾”拿来做什么,不过出了钱,整个村子的人天天都在打虾,小虾,直接晒成虾米,大虾,她让人带回洪家村。
海边比较潮湿,洪家村一带,光照更好,趁着气温高,赶紧把虾子翻晒。
等到八月底,差不多可以做酱了。
“海酱是什么?”几个孩子围着她。
“都给我回去坐好,谁再过来……”她挥了挥手上的棍子。
提前为冬天做打算,准备制作“海酱”。
先提个问,请问,以下哪样是大唐没有的东西?
A.花椒
B.胡椒
C.辣椒
D.番椒
答案解析:
先说胡椒,前面提过了哦,外邦进贡品,中原不产,但唐朝皇室贵族还是有的。
花椒自产,跟生姜和吴茱萸(zhu1声 yu2声)称为三大制辣高手。
那么,答案是C还是D呢?
辣椒最初就叫番椒,是一种观赏类植物,在明朝末年才从中南美洲热带地区传到中国。
这是一道多选题,选C和D!
实际上要做的是加肉的辣椒酱,当时没有辣椒,她决定取名叫做“海酱”。
主打虾子和鱼干,加上盐,花椒,生姜,吴茱萸,葱,蒜,豆豉,糖,以及她自制高度白酒。
为啥自制白酒?
她觉得酒精度高一些,海酱应该能保存久一些。
插一句,她去陈记酒馆吃了酒。
味道的确不错。
不过这个时候的酒,以甜口为主,一般是低于20度的酒,辛辣刺激的酒没有市场。
捯饬一个海酱并不难。
只做了两个陶罐,一个咸口,一个麻辣,油纸封住,绳子勒口子上,带回铺子做市场测试,寻找接受度最高的一个口味。
因为加了油和盐,海酱的保质期应该能有3-6个月,但她完全不能保证,会不会怎么就坏了,也有可能不会坏,现代自家制作的辣椒酱,常温放一年也是正常情况。
在洪家村待了两天。
发现一个事情。
竟然有个她没见过的年轻妇人。
路过那破房子好几次,从来不知道里面有人。
不光有个年轻妇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刚会走路,另一个最多三岁,俩孩子在泥巴坑里玩泥巴?
去洪村长那里时,提了一嘴,洪村长说那个年轻妇人很能干,就是家里俩个幼崽,实在是没有其他精力做事,最开始摘桃的时候,妇人不放心把孩子关在家,只好背上背一个,腰上系绳牵一个。
翻晒虾鱼的活儿,洪村长也分了一小部分给她。
“村子里年幼的孩子……噢,六岁以下的孩子,是不是有九个?”
“还有个在肚子里。”
“家里男人又不在,孩子太小,影响妇人劳作,不做事,哪里来的钱粮?如果可以,洪村长可以试着跟她们说说,把孩子集中起来,放哪个妇人家中一天,其他人正常劳作,她们轮流照看孩子,看孩子那天,其他人就帮衬着给些粮。”
“你这法子好哇!”
后来,没有按照这个法子去办,整了个“幼儿园”出来,把村子里的孩子都放在一个老妇人那里,妇人早上把孩子送过去,晚上回去顺道接走孩子,每个月给妇人一些东西,也有其他老妇人去帮忙。
带着海酱回去前,她问了洪村长,孙大等人还没回来。
回了铺子。
托人从江洲带的螃蟹来了。
螃蟹肉不多,吃着还麻烦,普通百姓不吃,见她吃螃蟹,铺子里几人都觉得奇怪。
她一边吃一边问着海酱的情况:“哪个味道好些?”
“咸口的。”芳草回答。
酱只有两罐子,随机加给每日20份套餐,每个饭碗里舀了一小勺而已,芳草会问那些人用过后的感受。
“麻辣口的也有人喜欢,我还没问,他们就问我那是什么,不过只有几个人。”
“你们几个喜欢哪个?”
“也是咸口的。”
她倒是喜欢麻辣口味。
螃蟹还剩七八只,煮熟后,让几人把蟹黄和蟹肉弄出来。
“掌柜的,这个拿来做什么呀?臭烘烘的呢!”
在现代常见的汤包,此时还没有,更不要说蟹黄汤包。
第一步,取出蟹黄和蟹肉以后,加了调料放锅里小火熬制。
第二步,熬鸡汤猪皮冻,这一步比较复杂,杀鸡又是猪的,省略N+1个字。
第三步,搓面粉,拉面皮。
失败的地方就在第三步了。
蒸出来的蟹黄汤包内馅儿,气味鲜香,口感丰富,但汤包的外形不行,软趴趴的,色泽不好——面皮不行。
跑了整个淮安,找了七八种面粉。
试了一次。
试了两次。
试了三次。
统统失败。
在第六次的时候,揭开蒸笼盖的瞬间,她就感觉成了。
端起碗碟。
好家伙,汤汁就在碗碟里晃悠!
随便吹了吹,她赶紧吃上一口。
暂且算作成功,接着又试了几次,调整拌馅口味,调整皮冻比例,在选用的类似“高筋面粉”里加盐,注意皮中厚边薄,口拧紧等等,完美的蟹黄汤包出炉了。
…………
…………
麒麟书肆。
“掌柜的早!”
“去去去,别烦我!”
贾掌柜一手摸着后脖子,慢吞吞走到自己的躺椅坐下:“落了枕,一晚没睡好,天不亮就爬了起来,我这人都瘦了一圈!”
“掌柜的辛苦了,是否要小的请个大夫?”
“请大夫不花钱?!”
“听说,拿布巾泡了热水,再趁热捂着,能治落枕,掌柜的要不试试?”
“还不快去?你们一个个成天懒得跟猪一样,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能勤快点?还不如隔壁铺子那几个女的!”
小厮拿了热巾去,贾掌柜自己捂着脖子,没过多久,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越睡越沉。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睁开了眼。
“什么声儿?哪儿来那么多人?”
贾掌柜被门外的声音吵醒了。
他问话的时候,第一时间,竟没人搭理他,店铺里两个小厮正趴在门口,脖子拉得跟乌龟一样,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
他赶紧起来跟着望出去。
排队的人。
“这干嘛呢?排队的,怎么都排到咱麒麟书肆来了?”
小厮笑着回答:“掌柜,小洞天卖包子呢!”
“包子?哈哈哈,他们落魄到卖包子了?”贾掌柜笑了一阵,笑声戛然而止:“那么多人买包子?!”
放眼一看,小洞天门外起码有二十来人。
二十来人是往他这边排过来的,小洞天靠墙那边,也排了些人,他立马出了自家铺子。
确认过整个排队的队伍,贾掌柜瞠目结舌:“这……这到底是卖的什么包子啊?”
小洞天门口一左一右排队两列,据说,柳掌柜想让排一列,不知怎么回事,两边的人差点打起来,她只好让人排两列,每一轮一边放几个进去。
到底是什么包子啊?
贾掌柜凑近了。
刚走进,有人提醒他:“要排队。”
“我不吃,就看看!”贾掌柜肚子一挺,闷头往里去:“让让,都让一让!”
“贾掌柜,可是有事?”
抬头一看,对他笑嘻嘻的正是小洞天柳掌柜。
“我……你们这……改卖包子了?”
“本季限定,特色佳肴。”
“什么?!包子是特色佳肴?哈哈哈!”贾掌柜捧腹大笑起来。
排队在前的一人却暼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鄙夷,却一边问起柳微:“何为本季限定?”
“咱们蟹黄汤包的螃蟹是江洲蟹,中秋之后的蟹最为肥美,再过一阵子,入腹难免寒了一些,因此,这蟹黄汤包仅在本季售卖,限卖五日。”
“五日?”
“只卖五日而已?”
“对,只卖五日,今日初一,蟹黄汤包卖到本月初五,今年不再售卖。”
蟹黄汤包的火爆,在她预料之中,但在第一日就火爆,而且火爆得如此迅速,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午时初,也就是上午11点开始营业,当时来的人还没有几个,待第一个人尝试了蟹黄汤包,嘴中直呼“妙哉”,甚至于当场念了两句诗,具体是什么内容,她不记得了,不过,没多久,那人就带了几个人来吃。
“轻轻提,慢慢移。”
“先开窗,后吃汤。”
铺子里面贴上食用“蟹黄汤包”的方法。
这几句话很快传到排队人每个人耳朵里。
12点开始,就有十来个人排队,半个小时后,排队的人就是三十多个。
铺子一次只能容纳15人。
由于汤包多汁,上盘途中容易洒出,而最好是蟹黄汤包直接从灶上到桌上,她安排了轮餐吃,即,每次直接安排15人同时进食。
两个妇人一次性上15份食,一个蟹黄汤包,一碟过水青菜。
上好菜后,在芳草处交费,排队的人立马就可以坐下开吃。
一个汤包而已,10分钟左右。
统一全部撤场,妇人立马统一清洁。
每一轮也就15分钟左右,一刻钟而已。
“包子,卖多少?”
“还是20文。”
贾掌柜惊呼:“20文一个包子?!”
要知道在南浔,两个包子3文,一个包子不过1.5文,她这里的包子就要20文?
贾掌柜直接说道:“柳掌柜不厚道,你这是抢钱吧!”
顿时,贾掌柜的声音吸引了许多人。
她倒也不急,慢慢说道:“贾掌柜,你且品一品其名,蟹黄,其中有蟹肉和蟹黄,一个螃蟹才多大,你看看咱们汤包有多大,里面可全是肉,这要剥多少的蟹肉蟹黄?”
装蟹黄汤包的碟子,比平时用来装米饭的碗碟还要大。
专门的汤包碗。
比正常碗要浅,又比碟碗深。
这是她前几日路过春森路,遇见个坐在角落里的大叔,大叔频频叹气,瞅着面前的两担子碟碗,眼眶子一直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