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她给得不多。
此外,唐朝流通货币是铜钱和绢匹,金银出产低,像白银,每年不过一万来两,金银皆上交国库,手中有金银的是皇室和大臣,抑或富商,普通百姓根本用不着金银。
她用银锭换了粮食和其他物资带回去,剩下一部分换了铜钱给洪村长。
与此同时。
孙二将厨房重新收拾了出来。
经过对比金满楼,玉枝阁和繁花坊的厨艺水平,她摸着良心说,孙二还是有厨艺天赋,尽管菜品普通,没什么卖相,厨师还是一副油腻腻的模样,可他弄出来的菜,味道还是不错,也可以说算上乘。
买了一堆米油盐,孙二开始不停尝试。
她没有什么特别要求,让孙二自己去做。
孙小猴倒是在她的要求下,成功做出一张长条桌来,配的也是长条凳子,如今流行的桌椅都是矮式,坐的方式主要是跪坐或胡坐。
孙二做出些菜,就邀请路过的村民来试吃。
他们院子特别热闹,一天天“路过”好多村民。
孙二每天两件事,第一,磨炼厨艺,第二,锻炼身体。
“我都瘦一圈了!”
“大姨姐,我,我……已经很累了。”
“你可以休息一刻钟,休息完,继续仰卧起坐,今天还要跳绳1000个。”
“可,可是……”
她手中的棍子直接往他臀部招呼去:“棍棒底下出猛男,快点!!”
孙小猴负责监督他。
芳草把晒干的桃干,一一放进大缸子里保存。
院子一侧搭了个草棚,底下就是这些缸子,还有那个长条桌。
她去村子里挨家挨户查看桃干。
村子已经走了好几遍,没事就窜个门,发现好几个做事麻利的妇人,动作快,效率高,桃干非常干净。
随便聊个天,几人的情况都了解清楚。
其中一个妇人提到,洪家村有片梨子林。
“噢,那片林子啊。”
当她问到梨子林,洪村长直摆手:“梨子不甜,没人要的,只有孩子摘来吃着耍。”
梨子林结果,大概得九月份,洪村长说可能有个几百斤,不过没人去摘,每年都是烂在地里。
本来还说今年没收成,把那些树砍了当柴火卖。
才说到这里,天气炎热到不行,好些桃树晒得枯死,更别提树上的桃子,一些没摘下的桃子直接缩小一倍,在树上就成了桃干。
“那些梨子,你也要吗?是不是也要弄成干?梨子要是熟了,我们也给你做成干,不收你钱。”
洪村长答应免费送她。
她厚着脸皮应下,不过不是用来做桃干。
晃眼就到七月底。
期间,孙二的厨艺有了质的飞跃,而芳草也在她的教学下,学会了阿拉伯数字,能够利用阿拉伯数字记账。
插一句,提问:
【请问,阿拉伯数字是谁发明的呢?】
A.埃及人
B.印度人
C.希腊人
D.阿拉伯人
答案自行度娘,加深印象哈。
她跟芳草去了几次淮安,寻找合适的铺子和材料商家,进行各种预算工作。
他们要开一家食铺。
给孙大等人的目标是镖局,但镖局要人,要地,要钱,要关系,他们还是先攒钱来得合适。
淮安府的CBD是学府路和春森路,这两个地方,一般的铺子就要400贯,那种旺铺,800贯往上。
还好……可以租。
从南浔县衙捞出来的金银换成铜钱,还剩将近22贯,那些金银珠宝,拿了几件去当铺,她自己估量了一下,一共应该能有一百贯。
铺子还以是租的方式,按月付款。
思前想后,最后,铺子定在了学府路。
“多,多少,一个月多少租金?”
芳草说道:“月600钱。”
“俺的娘啊……”孙二直呼不得了。
洪村长听说以后,一个劲儿的摆手:“不得了,你们是做大事的人。”
倒是有其他村民来鼓励他们。
“孙庖子弄的饭菜好吃嘞!不愁没人来吃,你们这生意一定干得起来!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乡亲啊!”
庖子就是厨师。
借村民们吉言,希望这食铺能挣点小钱。
对了,七月初还有件事。
孙二一直记着七月七的乞巧节。
以差配料的由头,孙二徒步去了淮安,找了好几家铺子,买回来一朵他认为最美的绒花。
人家还挺浪漫。
特地做了一道凉食,单独送给芳草,托盘旁边就是那朵绒花。
不好意思。
芳草没戴。
孙二不敢问芳草,酝酿半天,才磕磕巴巴问了她:“大姨姐,那,那,绒花,芳草可是不喜欢绒花?”
她瞥了他一眼:“谁头上戴朵绿花?”
制桃干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桃干也先放在院子里,请洪村长有空去看一眼。
他们四人去了淮安。
铺子带了个小院,挤是挤了些,好歹能阁出两间屋子。
学府路的铺子准备开始装修。
“什么是装修?”
等看过她租下的那间铺子,几人自然明白什么是“装修”。
以铺子现有的一个状态,别说开食铺,什么都整不了。
“仓,仓,仓库,可以用来放东西。”
她打了个响指:“没错,这里以前就是用来堆放杂物的。”
孙二给自己唾沫呛得厉害:“咳,咳咳,咳咳咳……”
孙小猴跳进铺子里,晃悠一圈,撅着嘴出来:“也太小了吧!”
芳草不说,脸上也挂不住担忧。
隔壁两间铺子,小厮来回出来几趟,眼神总往他们这边瞄,嘴角紧绷着,似在努力憋笑。
她的目光刚转过去,俩小厮立马回了铺子。
“嘿!这仓房给你们盘下了?”
转身一看,俩中年男子,一胖一瘦,跟她说话的正是挺着个孕肚的一位。
“贾掌柜,文掌柜。”
富贵状的是贾掌柜,旁边麒麟书肆老板,瘦高个是文掌柜,隔壁翰墨斋老板。
贾掌柜说道:“哟!小娘子有点眼架子!”
“远亲不如近邻,两位邻居,自然是该认识,本说等铺子开了,再拜访两位掌柜,今日赶巧了。”
贾掌柜走近些,望了眼其他人:“啷个是掌柜?”
“正是在下。”
“你?哎哟……”贾掌柜忽然失笑,笑了一阵,他才捧着肚腹问道:“你们准备开个什么铺子?”
“食铺。”
贾掌柜未曾掩饰,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文掌柜倒是没笑,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女公子,幸会,文某还有事,先走一步。”
“老文,你走什么啊?哈哈哈,再听听啊,太好笑了,她要在这夹道巷子开个食铺!这里最多开个印坊!对了,卖包子也成啊!”
不到半日,整条街上的商铺都知道了,拐角这间小铺子被租了出去。
用来开食铺。
立即有人上门免费指点。
“那里摆上一张桌,那里也可以放下一张,嗯,这铺子还是能放下三四张桌子。”
“放什么桌啊?”
“来客都站着,大家都规矩站着,还是能装下七八人!”
她也懒得解释。
有啥好解释呢?
还得感谢贾掌柜带来的广告效果。
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认识了几位掌柜,虽说大多是来看热闹的,但也有人来替她打抱不平。
“我告诉你,你被陈生平给哄骗咯!”
“这里原本就不是一间铺子,他陈生平只是用来堆酒坛子罢了……”
来人细细说起原委。
她只是说道:“不怪陈掌柜,他是个好人。”
“好人?那个酒鬼糟老头还能是个好人?柳掌柜,不听劝,你就等着亏钱吧!”
就这样,她一下子成为了学府路热门人物。
前来看热闹的人,七成在等着看更大的热闹,三成人在猜测她的真实身份,甚至于,有人开始下注,赌她能支撑得了几个月。
几个月?
最后能不能成,她现在心里没底,只能让那些人继续笑话。
早半个月,铺子就被租下,房东陈生平把里面堆放的坛子罐子都搬了出去,半敞开着,空放了半个月的时间,把里面的味道都散个干净。
第一个发现铺子被租的人,就是贾掌柜,他直说不可能,一边道陈掌柜诡诈多端,一边又道租客是个大傻帽。
而在此之前。
她已经了解过整条学府路上二十三家铺子。
学府路东西朝向,其中,淮安府位于北面正中央的位置,旁边是官学——淮安书院,对面则是两间私学,淮阳书院,又被称为淮阳私学,以及象山书院,街西侧还有一间启蒙私学,叫作鸿文馆。
暂且一说这官学与私学。
官学就是公办院校,进去念书不用给钱,但名额有限,需要考核等方式,鸿文馆和淮阳私学,象山书院,都是民办院校,而这三间私学,正是在淮安府尹的大力支持下成立。
淮安府文学氛围浓烈,与淮安府尹有直接关系。
不仅是私学,顾府尹也鼓励发展商业。
学府路与春森路的石板路,还就是顾府尹牵头,地方财库拨款一部分,他自掏腰包一部分,另一部分由商贾们众筹。
除了书院,剩下的都是商铺。
据她统计,学府路上大大小小二十三家铺子,酒馆三家,茶馆五家,正儿八经的食铺五家,其他不属于餐饮业,譬如,翰墨斋那样的文具店,麒麟书肆那种搞租书业务的店铺,还有就是印章行,药铺,衣帽肆,首饰行。
街上每日还有挑货郎,边走边卖,一些小食或玩具等等。
其实,整条街并无空铺。
春森路最近是空了两间出来,大一些的要1200钱,小一些的要900文,还得交一定的保证金。
倒不是价钱原因,主要是她的铺子更偏向学府路的风格。
可学府路上没有铺子。
要怎么办?
研究了几天,她找到隐藏在一个夹缝之下的铺子。
学府路东边尽头拐角处,也就是翰墨斋旁边,有个只有翰墨斋门面一半大的空间,光是门,门就占了大半。
这里是陈记酒馆存放杂物的地方。
整个呈左右翻的【L】状。
宽不过翰墨斋的一半,长要长出三分之一,却连接一个短拐弯,再后面是一个约1.5平米的空间。
挑高比翰墨斋高二分之一不到,又是一个斜瓦片模样,不可能再隔一个二楼出来。
最初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个地方,因为背后的酒馆重修,故意扩了点面积,前面也是酒馆的房产,所以没人多管闲事。
翰墨斋和麒麟书肆原本是一间铺子,后被一分为二,后来,两间铺子都被卖了出去。
但陈记酒馆,占地面积就是夹道+翰墨斋+麒麟书肆。
她找到了陈记酒馆的老板,表示想要租下夹道。
陈老板说,好呀,一个月600文。
“我可以付那么多,只要陈掌柜同意从后院再给我挪点地方。”
翰墨斋这种铺子,一个月750文。
夹道租得了600文?
“怎么个挪法?”
“敲一块墙而已。”
那个1.5平米的空间背后,就是陈记酒馆后院外另一个夹道。
小院子,一间房,一个厨房,一口井。
在陈记酒馆外扩后,因没有进出通道,就一直被闲置。
陈掌柜没管过那小院,毕竟,它跟陈记酒馆的院子隔了一堵墙。
话又说回来——
她贪图的便宜,倒不是这个附加的院子,也不是一个月600的租金,而是外面那一堵墙。
第49章 装修指南
学府路南侧的铺子,与后面一排铺子背靠背相连,而这个夹道,就在街的尽头,夹道一侧的墙,一直连着后面的陈记酒馆外墙。
学府路另一端的尽头,那里是一个拐角铺子。
因此,整个一条街,不过只有这一面墙。
跟陈掌柜签订的租赁协议里,她明确提到了这面墙的使用权,对方却不以为意——自然是非常好的。
早在洪家村时,已经在脑海里构思装修方案,再来看一次场地,主要是讲给芳草、孙二,以及孙小猴听,没错,确实是要讲给孙小猴,她发现他的动手能力特别强。
别看人家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最后,孙小猴真能捯饬出个八九不离十的玩意儿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说着,孙小猴蹦哒两下。
由于陈掌柜已经让人打通了那堵墙,后面连着的院子特别小,但比起前面大堂,孙二对他的厨房已十分满意。
孙二收拾厨房去了。
倒是芳草,跟中邪一样,在铺子里面走过去走过来,一遍遍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走……
“你干嘛呢?”
“小姐……”芳草长叹一声:“这,这哪里放得下食案?我已经算了好几次,一食案,四掌长,铺子宽度,只能放下一方食案,若是放上两方,客人坐下了,其他人就过不去了……”
如果以一个桌子作为尺量,铺子宽三个桌多点,长近九个桌,横着摆两个桌子,确实是中间走不了人。
但是——
“我们就放一个。”
“一,一个?”芳草的眼神跟探测仪一样,又在屋子里扫了一遍:“咱们拢共放三四方?”
现在又不流行拼桌。
即使流行,也没几个人喜欢跟别人挤在一块儿。
只要有单独的桌位,基本都会去坐空位。
所以呀,她决定把桌子一分为二,左右靠墙放,一人一桌,中间当然就宽敞了,整个靠墙贴半桌,满座情况下,铺子可以容纳15人。
她拉着芳草回到门口:“这破门要拆了,改成折叠门,你就坐在这里。”
“我坐门口?”
不是外门口,而是门内侧。
芳草的工作是——收银员。
“我呢?”孙小猴凑到她身旁,一脸兴奋的模样:“大姨姐,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首先,不能再喊我大姨姐。”
“那喊什么呀?”
“掌柜,柳掌柜。”
“掌柜万福!”孙小猴蹦哒着作了两个揖:“掌柜啊,小的,小的在哪儿候着啊?”
“你在那边,帮你二哥传菜。”
“啊……都看不见外面。”
“那里可是非要重要的地方!没有你,做好的菜,怎么拿出来,没有你,用过的餐具怎么拿进去?小猴子,没有你,咱们铺子就完蛋了!”
“哎呀!我那么重要啊!”
铺子最里端有个1.5平方的空间,打通以后,虽然能够连接后面的院子,却也只是一个狭长的通道。
目前财力有限,三个人都得安排起来,后面的院子改成了厨房,同时有一个储物间,有堆放东西的地方,也有一个上下铺,可以临时休息。
孙二把菜品做好后,孙小猴端到通道口子的横台上,那里实际上就是出菜口,由一位阿姨把菜送给客人,顺便把用过的餐具取走,再放回出菜口。
只是放菜和收拾餐盘,阿姨的工作并不难。
她在洪家村找了两个妇人,一人在前面大堂,一人在后面洗碗或给孙二打下手,有事情也可以请假。
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关门休息,节假日除外,并且是带薪休假。
“带,带,带薪休假?”
“对了,每个月三,发上一个月的工钱。”
在古代,按“年”发薪的情况,非常常见,跳槽频率并不频繁,只要铺子不垮,老板正常发钱或粮,大多数人都会老老实实干一辈子。
包吃包住,每月固定休三天,每月发薪,还有年终奖。
隔壁翰墨斋的伙计,听说之后,投来羡慕的目光。
麒麟书肆的伙计却冷笑道:“且看他们能不能撑得过第一个月。”
找好了师傅,立马开始装修。
第一步,拆门。
根据她的要求,做成了折叠门。
工匠师傅两眼放光:“这个好!这个好哇!”
折叠门一侧固定在墙上,一侧灵活收缩,比起普通的推式门,能够更大范围露出里面的空间,毕竟,没有电灯,没有天窗,大堂内光线不足。
第二步,搭高台,铺地板。
此时的有钱人家,用的可是雕纹花砖,但要知道“砖”这个玩意儿非常贵,为了抬高地面,选用了夯土的方式,顶上一层砖,再铺上一块块拼接地板。
实木地板哦,价格还便宜。
由于比翰墨斋要高一些,即使整个铺子抬升了60厘米,也不会觉得压抑,而且本身就是榻榻米的制式,人坐在里面,还会觉得开阔。
第三步,刷墙。
墙体本身就是竹编+夯土的结构,墙面自然是泥巴色,或者黑黢黢的颜色。
在墙面上花了高价,买了最好的白粉,再加了些防水的东西,她才自己动手刷墙。
铺子三面,刷得雪白,最重要地方是外面一侧墙。
“诶!住手!”
“那边租给你咯,想怎么折腾,随你,这边可是我的铺子!”
她张了张嘴,本想提租赁协议的事情,最后也没说,虽然面积小了一些,说不定,还是一件好事。
墙就刷一半。
一半就一半——省钱。
铺子装修了几天,每天都有人停下来看,毕竟,其他商铺的“装修”,不过是买了家具摆设放进去。
都是纯天然的材料,没甲醛什么的,看装修得差不多了,她去了趟洪家村。
孙大等人走了一个多月,还没有回来,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铺子准备赶在后日八月十四开张。
她是去接俩妇人,当着洪村长的面,把工作条件说了,两人乐坏了,她俩还当做是帮忙,能包吃就成,过年时发点粮,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谁知道啊,每个月发一次现钱!
那不等于每个月过一次年?
铜钱怎么都比粮食好,可以用来买其他东西。
村里其他人知道了,羡慕得不得了。
她顺便说起了另外一个事情,洪村长也开始忙碌起来。
正准备回去,孙大等人回来了。
“怎么受伤了?”
孙大脸上挂了彩。
额头破了块皮,脸颊一侧多了条疤,此时都已结痂,身上的衣服跟风筝似,原本就瘦,现在就是根竹竿,来一阵大风,估计就能把他刮走。
孙大情况还算好,另外两人,一人鼻青眼肿,肿得睁不开眼那种,另一人杵着根棍子,腿好像伤得严重。
“他腿怎么了?”
“被砍了一刀。”
“砍了一刀?天呐,你们这是……撞了土匪?”
抱歉,话说出口又觉得实在是太好笑。
号称拥有纯正土匪血统的孙家土匪头子,居然被另一伙土匪打劫了,还被整成了这副模样。
“大姨姐,你跟我来一下。”孙大让她出去。
她当时在屋子里。
一出屋子,一眼看见不远处停着的两辆板车。
“这是?”
“他是周铭,被抢的是他。”
孙大三人离开洪家村,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徒步之行,按照只有自己看得懂的地图走,三人走出淮安城,绕着周边官道,尽管实战能力差了些,根据以往经验,他们还是识破路上大大小小的陷阱……
十天前。
他们目睹了一场抢劫案。
受害者是茶农周铭。
一行五人,只有周铭一人侥幸逃走,又凑巧碰见了孙大。
“今年江州一带涝灾,他们村的茶送不出去,只好自己运出去。”
“除了他,其他几个都被那伙人给……”
“全村的希望都在那几车茶上。”
转变了角色,孙大竟对周铭同情起来。
孙大几人决定帮忙。
反正最后只抢回了两板车茶,孙大三人险些丧命。
跟她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她察觉出孙大情绪里的低落,不是一般的低落。
“淮安附近有三伙人,人数都不多,没有固定点。”
“下手狠毒。”
听完后,她看一眼坐在板车上的那人,瞧着似乎不太像茶农:“你是有什么打算?”
“送佛送到西,我打算送他回周家庄,现在出淮安,那是不成了。”
“周家庄有多远?”
“三日的脚程。”
“行。那你们在洪家村休息两日,再送他去周家庄。”接着压低了嗓音,她继续说道:“洪家村还有几个成年男子,你去动员一下,让他们跟着你跑一趟周家庄。”
“这……能成吗?”
“还没去做了,怎么知道不成?”
留了些钱给孙大,让他给那兄弟瞧伤。
她赶着回了淮安。
八月十四。
天还没怎么亮,她就跑到铺子外,瞅着墙上挂了两日的粗布帘子。
深呼吸。
伸手,一把扯下。
“hello,广告墙。”
…………
…………
天蒙蒙亮。
淮安书院学生王子京,已离家,朝着东城门去,跟往常一样,他到城门下时,城门尚未开启,取出一册书,他随手翻阅起来,一边默背起书页上的内容。
借来的书册今日便要到期,在去书院之前,他得先去一趟麒麟书肆。
城门开了。
众人依次排队。
前面是挑担的菜农,后面是贩卖早点的小贩。
脚步比平日快上一些。
两刻钟不到,来到学府路。
还没踏上学府路的石板。
王子京脚步一停。
不是没有注意过这堵墙,而是从来都没有值得被注意的内容——一直以来,这只是一堵泥墙而已。
可此时。
眼神迅速扫过白墙上的文字。
一时忘记呼吸。
“呼——”
喘上一口气。
心中猛然一惊。
“这……这!”
这该是震惊?
还该是惊艳?
王子京自认为记性很好,纵使如此,读过一遍这文,却觉得脑中一片空荡。
他再细细读了一遍。
而这个时候,身旁已有几位书生,看一眼他们的神情,他知道他们跟他一样。
迅速收回了视线。
他朝着四下张望。
剩下的在哪里?
白墙上的文篇不过一部分,后面的部分,它们到底在哪里?
他立马想起这堵白墙的事——前几日,有书友在说,学府路上有家新铺子要开张,掌柜的还是个女子。
那掌柜亲自在倒腾墙壁。
刷什么白粉?
赶紧往旁边去。
踏上石板路。
抬眼便见着崭新的牌匾——小洞天。
可是“别有洞天”之意?
为何又加上一个“小”?
愣然的瞬间,有人正拉开铺子的门。
“咦?”
竟是跟扇子一样可折叠起来的门?
门不过拉开一半。
仅仅一半,眼尖如他,已经看见里面的白墙,以及白墙上的文字。
“后文!”
王子京忘乎所以,一闷头要往里去。
有人拦住他:“客官,咱们还没营业。”
“这……我就进去看一眼。”
“小店薄本经营,凡进店者,必须消费,看一眼也要收费哦。”
“看一眼也要给钱?”
“你手中的书册,若是借来看,不也要给租赁钱?”
“收……多少?”
“20文。”
“看一眼要20文?”
“你若看文,那是白送,咱们这是食铺,一份餐食20文。”
王子京沉默起来。
胸口堵了浆糊般,上不上,下不下,只让人觉得闷得发慌。
他拿不出20文钱。
却又舍不得离开。
那人笑了笑:“你运气好,第一日开业,前十个客人免费,把餐券拿好,中午早些来。”
手中被塞了一小张纸。
低头细细看起来。
巴掌大的纸,上面写着:《小洞天》开业礼券之……后面是三个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一个圈。
三根筷。
还有一个开口的圈,中间多了一横。
就在他琢磨符号的时候,铺子门口竟围了好多人,那个跟她说免费的女子,正在跟其他人解释。
折叠门依旧半掩着。
王子京回了书院,拿出纸笔,写下脑海中记得的一切,白墙上的所有文字,他都一一默写了下来。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他不自觉念出声来。
“子京兄,你念的可是那白墙之上的文章?”
“正是。”
“莫非,那是子京兄高作?!”
“王某哪里有那般才学。”
“你可知那是何人所作?”
王子京摇头,续道:“白墙上剩下那些,我倒知应是在小洞天内。”
“小洞天?”
几人约好午休去学府路尽头那家新开的食铺。
等他们走到那间铺子前。
已有十几人排着一众队伍。
“这是?”
“客官,进店要排队哦。”
铺门折叠起来,如合起的纸扇。
扇子折起,见不了扇面的题词,叠门收起,却是将里面白墙上的句子,一句句,收入王子京的眼中。
踮起脚尖。
脖子拉长。
望了好一阵,却频频叹气。
“怎么了?王兄,望见了些何物?”
“唉……就是看不清!”
“别急啊,总归,咱们都能进去的,早晚都能看见。”
王子京不语,胸口依旧有些发闷。
若是说出来,还怕着笑话。
他竟真觉得看晚了,那就是吃了大亏!
一双眼紧紧盯着里面。
盼着里面的人快些出来。
旁边友人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传进耳里。
“一人可要收20文!”
“倒不是钱多钱少的事,说是食铺,倒成了文斋,诸友是否觉之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