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猫咪法则by道玄
道玄  发于:2024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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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vip2024/7/4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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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霸总男娇妻BG,狗血风味猫塑男主,姐弟恋年龄差四岁】
程似锦看上个不出名的小模特。
男人年轻俊美,肩宽腿长,一把窄又韧的腰,唇上有一颗勾人的红痣。
程似锦在酒会上朝他抛去橄榄枝。
他连支票都没看,神情傲慢又骄纵,眼底掺杂着一丝不耐烦的厌:“滚,跟那群下流货色离我远点。”
“他呀,”好友得知后哈哈大笑,“程总,这是陆家太子爷陆渺啊,当模特是来玩的,他什么都不会,娇生惯养的废物一样,脾气还不太好。”
程似锦微笑附和:“人不饿的时候都这么有骨气。”
后来,如日中天的陆家倒台,欠下巨额债务。
冬日,程似锦再次跟陆渺相遇。
纷落初雪里,小少爷走投无路地只身前来,将过往的一切骄傲扔在脚下任她践踏。那双漂亮的眼睛恳求地望过来。
现在低头还不算晚。程似锦凝望着他的眼睛,把人带回了家。
她对男人的兴趣最多只有三个月,心里觉得陆少爷也一样会在失去新鲜感后被丢掉。
三个月,五个月,一年……三年后,当初可怜巴巴的坏猫猫被宠得张牙舞爪,吵架时还会翻旧账,吵完了凑过来含着眼泪咬她:“我会做好饭暖好床,别去跟那个小明星吃晚饭……”
【阅读提示】
1.HE,女非男C,对女主道德要求较高的慎入。
2.当然会有喜欢女主的男配单箭头的啦
3.故事背景纯属虚构,无原型请勿过度联想。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文 姐弟恋 HE
一句话简介:揪着后颈皮亲晕猫猫!!
主角视角程似锦陆渺配角……
立意:为和谐美好未来自强不息。

侍者将酒杯放在她的手边。
女人的长发微有一丝卷曲,浓密蓬勃,波浪般的末梢垂落在礼服上。她披着一件西服外套,一反常态地穿了双细高跟鞋,酒液从喉间滑下。
对于这场酒会来说,她的着装其实并不规范。但“规范”本就不适用于程似锦。在权欲对美色的围猎游戏中,她是猎人,而非猎物。
“程总今天心情好。”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在特助挡下这杯酒之前,他率先一步将酒杯送到她手里。“姐姐多喝两杯。”
宴会上的酒水入口绵密而后劲悠长,容易给人带来醉而不自知的差错。特助想要提醒的意图被男人拦住,她看了一眼这个想方设法跟在程总身边的小明星,没有说话。
青年见她不说话,莫名得到些许优越感。他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将手贴到程似锦的衣角,殷勤低语:“姐姐,我喂你。”
他的手覆盖上程似锦的手背。
微卷的长发随着转头而滑落,程似锦屈指一动,送到手心的酒杯恰好挡住他的动作。两人的视线在晃动的酒液中投射出来,视线被水波折射地扭曲。对面,青年男人没有系好衣扣,敞开的衣领,纤细的锁骨,灯光下一片镀红的白皙。
任澄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他已习惯放低身段,去讨好面前的女人,他也愿意献媚,以求在程似锦手里有更长的保质期,为此,他连一丁点的颜面都不需要。
“你在我身边待了……”程似锦望着他说,“两个月?”
任澄温顺地点头,想要喂她喝酒。程似锦却没有动,反而放下了酒杯,唇线微抿,闭着眼靠在了座位上。
跟了她多年的张特助知道,这是她觉得乏味的小动作。
任澄不明白,但他的危机感早在时间流逝中与日俱增。他望着女人静默的神色,心中砰砰地跳,一股紧张害怕的情绪飞快地涌入了脑海。他立即想到自己当初吸引她的手段,于是扫过周围,在这个到处都是灯光的酒会上,低伏下了身体。
特助视若无睹,只是在她的上司耳畔轻声道:“林家长子在联姻名单里,他每月都会举办这样的酒会,甄选‘赠礼’。夫人最喜欢的那位设计师在秀场捧红了一位男模,林公子邀请您稍后鉴赏一下。”
“夫人”是指程似锦的母亲。
“鉴赏什么?”程似锦笑了笑,“把他最爱的天使中性风送给我赏玩?啧……”
她垂眸扫了一眼。
任澄跪在了她的膝边,高大的身形藏匿在灯光朦胧的暗处,脊背一点点压弯、低下去,躲入眼前的桌子下方。他的手握住了程似锦的脚踝,高跟鞋的系带落在他的掌中。男人从低处向上望,试图在光影里看清她的神色。
程似锦的眼睫低垂,目光没什么变化地望着他,继续说:“我对中性风的少年没兴趣。”
自从那位设计师有了母亲的支持后,秀场上频频出现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一张雌雄莫辨的面孔,刚抽芽儿的纤瘦身材。大肆刮起“天使风”的潮流,竟让男模的一双腿闻所未闻地暂时走过了女模。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要程氏财团不再买账,所谓的天使风吹过,很快就会只剩下一地鸡毛。
“林公子知道您偏爱国内的模特。”特助面无表情地说,“他说这位您一定满意。”
程似锦笑了笑,随意动了动足尖。
高跟鞋的顶端勾起了任澄的下颔。男人的下颔线条流畅利落,脸颊的皮肉被略有硬度的鞋面擦出一道红痕。他仰着头,感觉到程似锦的鞋尖抵住了喉结。
即便陪伴了这个女人两个月,但他依旧会在巨大的差距中面临紧张和惶恐。他的喉结艰涩地一动,被压制着几乎有窒息感。但很快,一股莫名其妙、油然诞生的自信又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会真正征服她。男人骨子里的张狂慢慢攀爬出来。
任澄握住了她的脚踝,在逼近窒息中低头粗喘,用唇吻上她的高跟鞋系带。就在这个吻落下的同时,程似锦忽然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尖尖的足跟抵住他澎湃乱跳的心。
被压制的窒息、突兀的践踏,爆发出一种令人疼痛而上瘾的迷乱作用。
“你是不是没有新花样了?”她语调温柔地问,声音掺杂着一丝酒后朦胧的沙哑。
程似锦的波浪卷发从肩上滑落下来,似乎很认真地看着他。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没有任何装饰,将没有喝完的酒杯递过来。
任澄的脊背冒了一层冷汗,他仰头凑过去,像狗一样去接取她的喂养。但程似锦显然不精通喂别人喝酒,大股的酒水灌得他不得不呛咳,灯光映着鲜红的液体,没有吞咽下去的酒液从脖颈间滑下。
这是一个私人酒会,一场简单便宴。林公子不会让自己的酒会上出现摄像头,这种情况连玩闹都算不上。
程似锦玩够了,转过头说:“把他带到星空娱乐去,让杜敏安排他。”
特助答:“好的。”
程总对这些讨好她的男人一向慷慨,他很快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璀璨星途。只不过这句话的潜台词也是:不必再来了。
他不会再见到程总了。这或许是他年轻俊美的脸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利益交换。
任澄并不清楚背后的意义,闻言两眼一亮。他继续贴近时,程似锦却笑着改变了动作,跟他说:“坐。”
任澄只好乖乖地坐到旁边。
“原来你在这里,只顾着跟小朋友调情,难得过来也不找我主动喝一杯。”一道声音从身后而来,熟稔地靠在了程似锦的座位后。
特助为她让开了半个身位。
“林大公子什么个意思,把你伺候好了,然后你们各玩各的?”韩玉筠没坐过去,而是伸出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薪火能源的事……”
“在这不谈公事。”程似锦偏头看她。
韩玉筠摇头一笑,做了一个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的手势,随后道:“这里有几个很有趣的小朋友。你知道亚裔男模一贯走不出头的,今年不一样,天使风的代言人就在那儿,你看。”
她朝着角落的露台抬了抬下巴。
灯光昏暗,露台边站着两个人,都是十七岁左右的年纪。一个混血,一个则纯正亚裔面孔,他们拥有模特所具备的一切条件,相比于正统模特的力量感,这两个人的身体更修长、纤细,衣着覆盖着劲韧的腰背。
程似锦只看了一眼,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停顿了一下。
花窗玻璃露台上垂放着双层窗帘,布艺的后方有一层纱帘。在光线完全照不到的角落,露出多余的空酒杯放在一旁,残余的灯光映照着一只手——
年轻男人的宽阔修长的骨架覆盖在上面,没规矩地把玩,将一滴不剩的空酒杯转了个花儿。
露台边还有一个人。
因为这种角落难以被注意到,适合进行一些“游戏”,所以林家的侍者不会到这边来,也没有及时收取餐具。
“其实还不错的,对吧?”韩玉筠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完全不着调地开口,“还是说林大公子给你搜罗了更好的?我觉得他安排的人不会老实,虽然你也不在乎老实……诶。”
程似锦站起身。
韩玉筠移开双手,看着一贯慵懒的小程总站了起来。这些年她手里的权力渐长,许多人已经只叫她程总,不在前面加这个“小”字了。
她看着程似锦朝着露台走去,想当然地一笑,顺手按住了一旁试图跟过去的任澄,好心道:“你最好别碍着她的事。”韩玉筠是程似锦多年的朋友,不过她对家族企业兴趣不大,现今最知名的身份其实是一位魔术师,“她的脾气没有你想象得好。”
任澄被一句话定在了座位上。
灯光随着走动而愈发暗下去。
已经过了彼此攀谈的时候,除了私交甚密的韩玉筠,没有人在此刻过来打扰程似锦。她走入光影的末端,倚靠在花窗玻璃边缘,朝着露台看了一眼。
里面果然还有一个人。
一旁的两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很快想起这张经常出现在新闻发布会和财经杂志的脸。但她明显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让这两人的搭讪迟疑了一瞬。
在露台的最内侧,玻璃下方有一个狭窄的可坐的长条座椅。花窗没有关闭,月光折射在五彩斑斓的玻璃之间,一缕清寒的月光穿过间隙,落在青年的黑发上。
他醉了。
青年低着头眯眼把玩着一只空杯子,在地上还有几块破裂的碎片。他的发梢随着露台的风被吹得一荡一荡的,自然光打过来的阴影映在侧颊上。
程似锦又走过去几步。碎玻璃边露出纤细的鞋跟,明艳的颜色猛地撞进眼帘里。
男人蓦地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程似锦凝视着他的脸,就像是散漫的猎人终于撞见一只值得捕杀的猎物。她的视线停留在青年的唇上,在这双唇相合的弧线下方,有一颗红色的痣。
他的唇色被酒水润得很优美,这枚痣看上去出挑而抢眼。青年有一双懒倦的眼,轻微凌乱的发。月光覆盖在他的轮廓上,简直像是泛着光晕。
他的衣服领口松散开了,手上把玩的动作没有停,瞳仁里映着程似锦那张秾艳而又冷淡的面庞。
“你喝得太多了。”程似锦道,“不留神的话,玻璃会扎到自己。”
青年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谢谢关心,你谁?”
他完全醉了,用那双厌世的、有一点儿空的眼睛盯向程似锦:“小姐,我不是你的玩物,你的眼神……有一点……”
程似锦问:“唐突?”
对方顿了顿,说:“赤裸。”
但并不污秽。她就像在看一副画像、一尊雕塑,一只猫、一只狗,一件精美的玩物。从那双冷淡的眼睛里冒出滚烫的欣喜和玩味。他很厌烦这种感觉,仿佛她已经放了一个巨大的甜蜜陷阱在面前,只要勾勾手,就会有人不知死活地跳下去。

程似锦望着他的眼睛,露出微笑。
这份甜蜜的陷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她看似友善的神情也是。陆渺从面前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一股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气息,面对危险的感知穿透醉意,直抵脑海。
而一旁的两人却露出欣羡的目光,企图搭话,在他们开口之前,程似锦转过视线,温和地说:“请叫人过来收拾一下。”
两个小模特神色一怔,在她的目光笼罩下,竟然提不起上前展示自己的意志。其中一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出去几步,不忘拉走同伴;被拉走的那位频频回头,似乎想要告诉程似锦一些话,最后咽了回去。
露台变得格外僻静。
夜风从窗隙中拂乱程似锦蜷曲的发梢。
陆渺用冰凉的手心贴了贴双眼,他怠惰地、带着醉意的思绪变得缓慢,感知十分迟钝。他没有躲避,也绝不认为自己踏入网中,而是才回过神似的,低头主动捡起碎片。
那双修长的手鲁莽地抓住玻璃碎片,锋利处虚虚地抵在指骨间。
程似锦转身随意地坐在花窗下。她的存在感强烈至极,周遭的色彩竟在这双沉浓漆黑的双眼相衬下黯然失色——秾艳的色彩让陆渺低下的脊背涌上一阵寒意,他的思维被不轻不重地闷击了一下,很自然地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
浓黑的发、冰凉而略含笑意的眼。他没有看过去,开口道:“你……”
“小心。”程似锦再次提示。
她已经足够体贴,玻璃碎片还是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血痕。陆渺的动作凝滞了一瞬,一滴血珠从伤口边溢出,沿着碎片滑落。他皱了下眉:“你妨碍到我了。”
程似锦轻笑出声:“我什么都没做。”
“你坐在这儿……”陆渺话语微顿,他想说“你的色彩太强烈、明度太高了”,词句咽了回去,转而道,“不经同意来到陌生人身边,不该介绍自己的来意么?”
女人轻挑了一下眉头,伸出右手,语气格外温柔:“我以为你会认识我,我叫程似锦。”
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陆渺一时间难以想起对应的身份,酒精的作用再此刻发挥功效。这句话稍显刺耳,他傲慢的天性占据上风:“是什么大人物吗,需要每个人都知道?”
“大人物不至于,只是这个酒会常来的熟人。”她说,“你是欢博文化的模特,我直接跟你谈其实很冒昧。我应该让林家那位花花公子跟你说明情况,但我懒得兜圈子,所以,你愿不愿意——”
陆渺用尽清晰的头脑来聆听,以为在她足够高雅的外表下能吐出什么值得听闻的事。然而她说得是——
“陪我睡觉。”
这四个字像一柄水晶玻璃做得锤子,外表灿烂地折射出光晕,结果一击就将人的脑袋砸得粉碎。
周遭的声息都按了暂停键,直到陆渺彻底听懂她在说什么。他怔了怔,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一些,从茫然飞快地演变至愤怒和羞恼。
他豁然起身,远离程似锦的速度像是逃离,这种逃离又很快被扼制,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笑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吗?”
程似锦从他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就做好准备,朝着特助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身黑色正装的女特助就立即走上前来,从随身的皮质夹里取出一张数额合适的支票,礼节备至地双手递给面前的黑发青年。
陆渺觉得更可笑了,他咬了咬齿根,心中涌起一阵受辱的怒火,他接过薄薄的这张纸,没有看,松手任它飘落下去,踩在了脚下。
程似锦的视线从下向上移动,最终对上一双寒气翻涌又怒火蓬勃的眼睛。她没少见过对于金钱不屑于顾的模样,视钱财如粪土、颇有骨气的脸庞,大多数时候都是来源于金额不够大、所以不能利落地收买;也有小部分真正清高自傲、不能出卖身体的人格,但面对这样的交易,他们常常犹豫、谨慎、饱受巨大利益前谨守原则的痛苦。
用自己的手来衡量这种痛苦,是她一个掩藏在心底的幽暗癖好。她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也是一个精明强干又贪图享乐的女人,她乐于用一根根标注着利益和价码的丝线控制住人的四肢、躯干,乃至于思维、想法,最终侵入对方的灵魂。这是对艺术兴致缺缺的程似锦,为这个世界塑造出的艺术品。
或许艺术品的名字可以叫“资本对人的异化”,她曾经不乏恶趣味地想。
对方愤怒的眼睛反而让她兴趣浓烈,程似锦的态度出奇温和:“你想要多少?”
陆渺践踏过那张纸,他伸手抓住女人的衣领,生着一枚浅淡红痣的唇在她面前动了动,吐出一截冷凝成冰的话语:“滚。”
程似锦眯起眼。
“你该找的是那帮下流货色,你也跟他们一样下流。”他的神情十分冷淡傲慢,眉目中透着不耐烦、透着一丝厌恶,“道德、规则、公正,有什么是能束缚住你们这种人的吗?给我滚远一点,不要来惹我。”
碎玻璃、支票,花窗下的月光。
混杂着青年的恼怒、酒后凶狠放肆的话语,不加掩饰的厌恶。
程似锦的兴趣炽热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她抬手抓住对方扣紧衣领的手腕,陆渺被她的手指接触后立即皱眉抽离,仿佛碰到了令人厌恶的虫子似的。但他没料到对方惯于健身和搏击,掌心钳制的力道一时居然不能挣脱。
她紧握的动作牵扯到了指间的伤口。
“放开。”
“很讨厌我这种人?价格不能衡量一切?”程似锦一动不动地说,“是你先伸手碰到我的,人对讨厌的东西会提起触碰的想法么?……放心,我从来不强迫别人,只喜欢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我也喜欢给一件东西标价,比如说,你这份尊严的价值。”
男人猛地抽出了手。
原本凝涸的伤口被撕扯开了,疼痛、过度疼痛,不知道是躯体上的,还是一个如此“色彩明艳”的女人所说的“包含灰度”的言论,让他的精神产生被震动的痛感。陆渺感觉自己身上每一根血管都酝酿着一种被刺伤的、断断续续地疼,他从坐位边拿起外套,掉头就走,只冷冷地抛下一句:“市侩得让我恶心。”
露台的纱帘被风吹得涌起。
程似锦看着他的背影转入灯光下,既觉得意外,又感到好笑。她转头问助理:“我让人恶心?”
张特助面无表情道:“绝对没有。”
“因为我体恤下属?”
特助顿了顿,道:“因为您给我开六位数的月薪。”
程似锦抛过去一个“我就知道你这么说”的幽怨眼神。
特助不接收眼神,只细心地给她擦手。刚才那个男人手上有伤,明显蹭到了老板身上,程似锦的仪容仪表也在她的业务范围之内。
这边的动静稍微一消停,不远处的韩玉筠就忽然出现。她凑过来看热闹,却没见到程似锦的新宠,有点纳闷儿地啧了一声:“怎么着,碰壁了?哪路英雄人物能抗拒得了你?”
程似锦抵住下颔,语气颇显无聊地道:“这话说得,我的钱比别人的香么。”
“我的程总,如果要出卖自己少奋斗二十年,卖给上岁数的老头子是什么场面,卖给你是什么场面?我都觉得有些人得赔你点儿,他们不值那个价儿。”韩玉筠补了一句,“而且被你养过的人大多数都脑子让你宠坏了,居然不想跟你谈钱,想跟你谈感情——可怖啊,跟利益动物谈感情。”
程似锦:“那咱们俩的……”
韩玉筠立马变脸,亲昵凑上来接过助理手上的活儿:“咱们不一样啊,从小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友情,别人穿裤子还有俩腿儿呢,你这不直接跟我心连心?男人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嘛。”
程似锦笑了笑:“那你见过谁裸奔的?谁跟你朋友,我是利益动物。”
“你这人,嘴上的仇还真记啊。”韩玉筠一阵头疼,“这么难讨好——得,想谈感情的人来了。”
她往侧面一让,程似锦还没看过去,一个人形就蓦然贴过来半搂半抱地环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叫了声:“姐姐。”
“你不要我了吗?”任澄紧接着说,“那个男的也没有多好看……欢博的模特很多整过鼻子的。”
程似锦没在意,把手随便地放在他腰窝边,膝盖顶了顶他的腿,说:“沉。”这个字一落下,听话的雄性动物就缩回身体,从她身上挪开,抓着她的手用脸贴了贴掌心。
“小任,你真是闹腾得不得了。”韩玉筠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她看着特助捡起支票,注意到上面踩过的痕迹,“脾气还不小,叫什么啊?”
“你没看见?”程似锦懒洋洋地叹了口气,“刚才走出去那个。”
“过去的人那么多,我又没仔细盯着你。”
“嘴唇上有一颗红色的痣,挺高的,头发到后颈。看起来……不像个模特,像个艺术家。”
韩玉筠愣了愣,半天也没对上号,心说欢博娱乐有这号人物吗?直到酒会结束,程似锦跟林家大公子短暂地聊了几句,她才猛然想起什么。
“你说那个不会是陆渺吧?”
程似锦跟林公子碰杯,浅饮一口,转头幽幽地看着她:“陆渺?”
“是陆家的太子爷。”林公子闻言道,“怎么了?他暂时在我旗下的欢博文化工作,今年春天走了两个秀场……只是因为爱好广泛,来玩玩的。”
韩玉筠乐不可支,抓着程似锦的胳膊大笑不已。她很少见到好友如此碰壁,这真是一件难遇的趣谈,以至于失态到靠在她身上抹笑出来的眼泪:“小程总!你真是——你看上谁不好?陆家死了一堆孩子,能动弹的就他一个,你还要把他弄到你床上去!”
程似锦抬手推开她在自己身上擦眼泪的脸,淡淡道:“你把我的衣服弄皱了,有碍它的尊严。”
对面的林大公子也笑了:“程小姐,他虽然是陆总和赵婉如夫人唯一健全的子女、也是陆氏集团当仁不让的继承人,但他本人对从商没有一丝一毫的想法,不懂规矩,横冲直撞,绝不是能陪你的人选。比起这个玩票性质的模特职业,陆渺更多时候其实都在办自己的个人画展,你也知道,搞艺术的人都比较敏感、不好相处。最重要的是,他不缺钱。”
程似锦点头道:“人不饿的时候都这么有骨气。”
“有骨气未必不好,体验过饥饿的人会很护食。”林公子摇了摇头,重新推荐道,“我本来想让令慈最喜欢的那个华人模特见你,可惜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程似锦听完陆渺的现状,思维已经奔逸地游荡出去很远,她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他的画很值钱么?”
林公子微笑道:“青年画家会有很值钱的水准吗?陆家请媒体炒作过,大多数时候,他画展上的交易是为了避税,‘艺术’和利益的交换,连他本人也不能做主。”

“你会遭报应的。”
一条短信在屏幕上闪过。正在办公的程似锦眼神停顿了一下,将手机递给张特助。
助理接了过去,记下陌生号码,打了几个电话之后靠近她道:“是之前您交往的一个小明星。”
程似锦点头。她没有问是谁,因为她也记不住无关紧要的名字。
在这几分钟内,短信一条又一条地涌入。
“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为什么不回复我?”
“程总,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宝宝,我们能再见一面吗?”
“回我一句吧,求你了。”
张特助看得眼角抽搐,将短信删除,号码拉黑,道:“他应该是想办法用了长生的内网,不然是打不进来的。暂时给您屏蔽一下,稍后我会跟他接洽,后面的事您不用烦心。”
“长生”是指长生药业。这是程似锦本人的生意,她用于工作的手机号码可以用长生药业的内网ip打进来。
“真热闹。”程似锦拿回手机,低头继续看文件,指尖滑动到成本预算里第二大项中的第四条,“也算是给我的生活调味了。”
任澄被“辞退”之后,已经有一周时间没有见她。这些天,程似锦过得繁忙又清净,几个项目的进展都在预期之内,前年玩票性质投资的影视项目意外爆火,红透大江南北,连她伸手捧了一下的任澄,居然也算是半个演戏的苗子。
商业中心的投屏上,偶尔也会见到那张脸。不过大屏幕上有些失真,让人更加触感真实的,是他被攥在掌中显得格外柔软的发丝,湿润的额头,从低处抬头时舔掉唇边黏液的微动作。
程似锦对于男人的记性一向很差,能让她记住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由于前年的投资成功,挂在旗下的双全传媒大放异彩,各类文娱公司的季度财报也在发布后就第一时间被打印了出来,相应的项目评估和分析有幸登上程总的办公桌。不过在她翻看项目评估之前,一份报表特立独行地被放在最上面。
程似锦瞟了一眼特助,轻声念出来:“明日文娱?”
张特助沉默地站在面前,脸上露出思考开口方式的神情。
“怎么,有乐子?”她单手翻开,漫不经心地道,“人家可是文娱业的顶梁柱,手底下的大制作大项目不计其数。但凡投资制作都以亿计,你不会只是想让我观赏前辈的吧?”
特助放弃矫饰,翻开重要的部分,直奔主题:“周总怀疑明日文娱的报表存在重大错报。”
程似锦目光凝滞,盯着她的双眼,指尖轻轻地在纸面上摩挲轻抚。
“周先生在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时做过IPO项目、常有连续审计的大单,能力毋庸置疑。他的团队曾经对明日文娱开展过审计工作……今年筛选合作方的时候,周先生陪同项目组考核了合作对象,结论很不妙。”特助将另一份文件抽出,放在旁边对比用。
“财务舞弊?”她吐出简短的几个字,“隐瞒公司现状,进行更大一轮的外部融资,胆子够大的,起死回生与卷钱跑路二选一。”
话虽这么说,但程似锦也能理解他们的胆子大。即便是公司高层有所授意,但真正逮捕经济犯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会计坐牢。这么庞大的文娱业龙头,哪怕是一具垂垂老矣的尸身,也有无数人趴在上面贪婪地汲取血液,很多人不知道,知道的也未必愿意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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