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by与卿回
与卿回  发于:2024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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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朝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江寒酥突然的冒犯惊住了,随后他注意到江寒酥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深沉之下仿佛酝酿着压抑已久的风暴,要将他吞噬掉。
陆云朝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从未想过江寒酥会对他这样。
一瞬间,方才在陆云朝心间积攒起的温情全都破碎了,那里好像破开了一个大洞,洞里是无尽的黑暗和坠不到底的深渊。
陆云朝想要抽回手,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抵不过江寒酥的力气。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御花园,六皇子曾问过他:留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不会感到害怕吗?
那时,他自以为江寒酥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对那个问题嗤之以鼻。
“放开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陆云朝挣扎着却被江寒酥逼得后退。
江寒酥见他用受伤的那只手推拒自己,既心疼又有些难过,为什么要推开他?
他控制住陆云朝的手臂,将他的背抵在凤凰竹上,在竹叶的阴影下,江寒酥的表情有一些哀伤,他只是希望陆云朝不要再挣扎,伤口会裂开。
他俯身一把抱起陆云朝,将他带回丽正殿。
陆云朝在人前没有挣扎,一进寝室内,江寒酥刚放下他,他就往里跑,但江寒酥一下就抓住他了。
江寒酥将陆云朝按倒在床榻上,伸手解他的衣服,他见陆云朝挣扎的厉害,脸色惨白,便觉得他肩下的伤一定裂开了,想要给他重新换药。
陆云朝感到心头一片阴霾,他后悔了,为什么要窥探江寒酥的内心,那是毒,毒能让他看到什么好东西,他不应该贪心。
现在,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忽然间就失去了,而且还是被连本带利的讨回去。
他伸手在枕头下摸到匕首向江寒酥狠狠刺过去。
下一瞬,就被截住手腕按在枕头上。
“别动。”江寒酥轻声说:“殿下,伤口流血了,属下为您换药。”
陆云朝卸下了浑身反抗的力气,怔怔地看着江寒酥。
“你……是想给我换药?”陆云朝有些不流畅地问道。
江寒酥闭了闭眼睛,手按在额头上,迟疑着说道:“属下不知怎么了,方才有点……有点恍惚。”
陆云朝没有理会他,还是问:“你方才只是想给我换药吗?”
江寒酥忍着头痛,看向陆云朝。
陆云朝发现江寒酥看到自己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惊慌起来。
“殿下,您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伤口疼吗?属下去拿药。”说着江寒酥就要走。
“等等。”陆云朝见江寒酥已与平日无异,便问道:“你不记得你方才做什么了吗?”
江寒酥想了想,又按住头,道:“记得,但又有些模糊,属下好像……”
他脑海中闪过方才的一幕幕,觉得有些心惊,不该是自己做出来的事。
他说不出口。
“别想了,你换悬铃来,你去太医院催催他们的进度。”陆云朝命令道,脸色语调都有些冷漠。
“什么进度?”江寒酥没明白陆云朝在说什么。
“你中毒了,方才的事情是毒发作了,你最好忘掉它。”
江寒酥见陆云朝是这样漠然的态度,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但最终没说出口。
他清楚地记得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那时他的理智好像完全被情绪左右,他知道自己对陆云朝有怎样的念头,只是他一直压抑着,甚至自己也不敢多想,没想到因为中毒表现出来了。
他一定要揪出这个对陆云朝下毒手的人。
他的眼中显露出一抹狠戾的色彩。
陆云朝躺在榻上,思绪飘飞,或许是他大惊小怪了,江寒酥也没做什么。
他眼睛里水润流光,漫无目的地盯着床帐的顶端看了许久,最终狠狠一闭眼睛,眼尾落下一滴水珠,隐没进头发里。

第31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十三)
围猎场已经被控制起来, 当日跟随陆云朝的人也全部都被关押接受审讯。
皇帝不会放过蛛丝马迹,胆敢刺杀陆云朝的人,他一定会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江寒酥从太医院出来后就被皇帝召见了, 皇帝问他陆云朝是如何中箭的,以及他中的毒是什么症状。
对于这两个问题, 江寒酥将前者如实禀告了, 后者,他只是说,这毒会引起情欲, 并没说他和陆云朝之前发生的事。
皇帝说,没保护好陆云朝的事算他情有可原, 但终究也是有错,他给了江寒酥两个选择, 一是离开陆云朝,从此不再做暗卫,皇帝会送他进军营,以他的能力, 未来大有前途,二是在皇帝之前抓到刺客, 否则提头来见。
江寒酥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对他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但他并没有丝毫犹豫就选了二。
江寒酥走后, 皇帝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问道:“朕这样做对吗?”
一道黑色的身影于暗处现身, 跪在皇帝面前,道:“谢陛下,阿七不会让您失望的。”
皇帝看着以臣服的姿态跪在他眼前的人, 质疑道:“是吗?怀青,你不过才见了他一面, 怎知他秉性?”
“陛下,二十几年前的考验,对决时,如果不是怀止放过了属下,属下早就死了,那哪还会有机会为陛下尽忠,阿七这孩子,属下虽只见过一面,但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与怀止一样的正直坚韧,属下愿意相信他。”怀青恳切地说道。
“原来你也会感情用事。”
“是,属下会。”怀青承认道,是人都会有感情,即使是作为杀人利器的暗卫也一样。
“陛下,阿七会好好效忠太子殿下的,就像怀止对您一样,如果他不是这样,属下会亲手杀了他。”怀青承诺道。
江寒酥去了重华宫,即使皇帝没有命他追查刺客,他也会去查,方才在太医院的时候,太医告诉他,他所中之毒的解药还差最后一味很珍稀的药材,那是相传只生长在琉琼的一种千年才开花结果的果实。
根据原文剧情,很快琉琼的使臣就会来朝见皇帝,他几乎可以确认,刺客的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这毒如此大费周章,他们根本不是冲着陆云朝的命来的,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琉琼使臣一定会献出果实或是直接用做交换他们所需求的事物。
琉琼的王正重病中,他的几位王子可以说是在各显神通,都想争得王位。
刺客应当就是某位王子派出的,他是想借献药换得皇帝的支持?可是这毒如此荒唐,简直丢尽人颜面,就算中毒的真是陆云朝,皇帝也不会因此感激他的,会杀人灭口更可能,或许此人还有别的想法?
江寒酥暂时不能做出判断,但那夜在重华宫撞见姜贵妃的幽会,他确信那个男人一定是想利用姜贵妃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自然也是与夺得王位有关。
江寒酥要利用他们之间的斗争。
江寒酥去重华宫是为了见六皇子,他请六皇子屏退左右,说自己与他有要事相商。
六皇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沉迷女色,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虽然他不想被打断和美人的浓情蜜意,但上次之后他已经把江寒酥看作是与他共商大计的同盟,他还是愿意分出点时间给江寒酥的,而且,太子遇刺的事他听说了,他也想了解了解情况。
“说吧,你有何事?”六皇子靠在卧榻上,摆出架子问道。
江寒酥无视他的姿态,冷着脸问道:“六殿下可知姜贵妃与从琉琼来的那人之间的关系?”
六皇子闻言,神色立刻就变了,他怒道:“住口!你休要胡言,别以为本殿现在肯屈尊降贵地坐在这和你讲话,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冒犯本殿的母妃了。”
江寒酥见他这反应便知他对此事清楚得很。
“六殿下,卑职不做无意义的事。”江寒酥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冷硬,甚至他眼中闪动着残酷的波光。
“你什么意思?你今日来,究竟是要做什么的?”六皇子被江寒酥的眼神威慑地有些心怯。
江寒酥沉默了一瞬,好像有些犹豫,但他锋芒毕露且坚定的神色使他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会犹豫的人,他缓缓说道:“卑职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想让六殿下也看一看。”
“你卖什么关子,直接呈上来就是。”六皇子被他的气势压迫得心里很不爽快,有些烦躁地说道。
江寒酥从袖中摸出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他将那张纸缓缓打开,举到六皇子面前。
那赫然就是当日在牢中,陆云朝写下的东西。
当时,陆云朝不准他看里面的内容,他一直很听话地没有看,现在,陆云朝依然没有允许他看,但他隐隐能猜到那是用来对付姜贵妃或六皇子的东西,毕竟那个东西是要重华宫曾经的大总管福泽签字画押才生效的。
那其中或许写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被陆云朝遣出丽正殿后,心里就一直戾气难平,想着当时他为陆云朝拔箭时心里发誓要那些伤害陆云朝的人偿还他们所犯下的罪孽,他就冷静不下来地想要立即给予那些人有力的回击。
他思索了目前的形势以及他所知的所有信息,便决定要看一看那张纸。
原本他是不会违背陆云朝的意愿的,他的这次举动或许是因为他中的毒,在他自己看来也觉得很胆大妄为,但不管是否真的是因为毒,准备打开那张纸的时候,他心里是很坚决的,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做好了会为之付出代价的准备。
看着六皇子在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时,露出的不可置信、惊恐愤怒的表情,江寒酥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因为在他第一次打开那张纸时,他已经经历了那种震惊,他甚至痛苦于陆云朝会写下这样的东西。
他选择相信陆云朝不会真的用到这个东西,甚至选择自己替他做这件事,这件疯狂、罪恶的事。
六皇子伸手去抢那张纸,江寒酥举着那张纸的手向后一扯,根本不给六皇子机会。
“狗奴才,你疯了吗?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你想要干什么?”六皇子咬牙切齿地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这怎么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还不等江寒酥回答,六皇子又继续竭斯底里地吼道。
没错啊,就是骗局,但江寒酥不禁觉得六皇子也太好骗了,如果是他的话,这种荒谬的事,怎么可能随便就相信了,好歹要自己调查一下吧。
毕竟那纸上写的可是一段隐秘的不可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那是以福泽的视角,讲他如何见证了姜贵妃与琉琼王子聚少离多的叛逆的可悲爱情。
但陆云朝真正想表达的,隐含在其中的重点,其实是构陷了六皇子是姜贵妃与琉琼王子所生。
六皇子如此反应过激,轻易就相信了,其实也不是他头脑简单,而是他太清楚自己的母妃有多迷恋那个男人,就算她会告诉他,将来他才是坐上皇位的那个人,但那完全是出于对权力的追求,和她对皇帝有没有感情,没有半点关系。
他母妃若是当了太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偷情。
他早就觉得这件事很不可取,早晚出事,但他也实在没想到,他会得到这样一个晴天霹雳,他一直觉得,只要皇帝宠爱他,那他母妃的事应该也影响不到他,但如果他根本不是皇帝的亲子,一旦东窗事发,他们全家都会死得很惨啊。
“六殿下,您别太激动了,卑职只是给您看看这东西,还没打算要做什么呢。”江寒酥冷硬地说道,实际上他说这话时自己也感到头皮发麻有点恶心。
“你是在威胁我?”六皇子稍稍镇定了一些,生气地问道:“难道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要对付太子,既然如此,你想做什么,告诉我一声就是了,我必然配合,你有必要搞这出吗?”
“那是因为,卑职的计划有了一些变动,担心六殿下不配合,才出此下策。”
“什么变动?”六皇子警惕地问道。
“还请六殿下密切关注一下那位琉琼王子,他有任何异常举动或是让姜贵妃做了什么,都请告知于卑职。”江寒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六皇子听了,当即就反对道:“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母妃不利,不行,而且,你为何要这么做,这和对付太子有关系吗?”
“您看,您果然是不情愿,所以卑职的威胁也不是多此一举。”
江寒酥知道如果想要利用琉琼王子们的互斗,让他们两败俱伤,就必须要知晓他们的动向,可重华宫这边防的太严,只能从六皇子入手。
“你!”六皇子指着江寒酥,一时不知道骂什么才能令自己解气。
“你让我干的是人事吗?”六皇子质问道。
江寒酥平淡地解释道:“卑职只是让您去监视他们,不要去提前设想最不好的结果,不行吗?”
六皇子还想再说什么,江寒酥已经不想再跟他争辩了,反正结果不会改变。
他直说道:“要不,您就想想,两个爹怎么选。”
六皇子一把将案几上的碗碟食物全扫到了地上,骂道:“疯狗。”
但最终还是在要求江寒酥再给他看看那张纸后,妥协了。
他甚至翻出了福泽以前写的字,仔细的比对了,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他不得不答应江寒酥,就算先稳住他也好,总之,六皇子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看到。
而在江寒酥看来,只要他松了这个口,他就绝对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自己的话。

丽正殿内, 肉眼可见的氛围凝滞,值守的宫人们都不太敢说话。
陆云朝一个人趴在正堂会客的桌子上,神情低落。
宫人们从门口经过的时候, 都不敢往里看,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觉得陆云朝很不对劲。
同样不对劲的事还有, 往日时时刻刻跟在陆云朝身边的江寒酥不知道去哪儿了。
就是这种时候,偏偏还有人来求见。
是隐年,上次隐年来找过陆云朝之后, 陆云朝给了他一块令牌,特许他可以来宫里找自己, 那时他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他想看看隐年究竟想做什么。
“太子殿下, 您怎么了?似乎不太开心啊。”隐年见了陆云朝不言不语没表情的样子,不由好奇道。
陆云朝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说你的事,管我干什么?”
“太子殿下恕罪, 小人只是担心您,既然您不愿说, 小人自然不会再多言。”隐年抬眼扫过陆云朝的脸, 见他这般不痛快的样子, 心里升起一阵快感。
陆云朝没说什么, 也没有察觉到隐年的目光,他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小人听说琉琼的使臣就要到了,近几日, 陆云川好像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小人猜测这两件事恐怕有所关联, 所以特来禀告太子殿下。”
如果是之前,陆云朝听了这话,一定会产生很多想法,至少会留意一下陆云川想干什么,但此刻他只觉得兴致缺缺,根本不想管这些事。
他沉默了许久,在隐年站得都有些厌烦了时,他才不在意地说道:“他如今这境地,还能翻出什么风浪,这样的事,你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隐年感受到了陆云朝在面对陆云川是事上,今日和上次的态度很不相同。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猜到了陆云朝现在的这种表现一定和他心情欠佳有关,看来陆云朝遇到的事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本来他只要欣赏欣赏陆云朝的痛苦就够了,现在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探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替陆云朝打算的样子,劝道:“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太大意了,陆云川虽然被贬,但不代表他失去了所有的势力,只要他一天还在这皇城中,就很有可能东山再起。”
陆云朝心里一动,他原本散漫的视线凝聚到了隐年脸上,东山再起?
的确,之前他就觉得有这个隐患,才故意让江寒酥欺骗六皇子,想利用六皇子将陆云川彻底扳倒。
但现在,一想到江寒酥,他感到心里涌起一阵令他窒息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来源于他觉得自己与江寒酥之间产生了许多未知的纷乱的感情连接,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怎么面对。
隐年见陆云朝有对自己说的话产生反应,便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小人说句不该说的,陆云川是被废了爵位,但陛下可没说不认他这个儿子,恢复身份,缺的不过是个契机,难道您要将这个契机拱手送给他吗?”
隐年说了这话,陆云朝终于勉强抛开情绪,开始认真思索起这件事,不是因为他被隐年的话说动了,而是隐年简直就是精准踩中了他的痛点。
隐年知道他的心思,这就不能让人忽视了,隐年究竟想干什么?
如此积极地帮他对付陆云川,如果不是他了解陆云川和隐年的关系,他真要相信隐年和陆云川之间有深仇大恨了。
“你说的有点道理,那你就去盯着陆云川吧,发现了什么再来告诉我。”陆云朝命令道,而后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他不想让隐年知道自己疑心于他,便也就没说什么其他的话。
就让隐年去盯住陆云川,就算这是陆云川与隐年合谋做戏给他看的,他也可以将计就计,再伺机反击。
隐年走了,陆云朝突然喊道:“阿……”只是,他只脱口而出了一个字,便止住了。
他下意识地想喊江寒酥去看看陆云川和隐年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人后相处的状态是什么样的。
出口才想到江寒酥现在不在他身边,不是他喊一声就会应的了。
“殿下,您是在喊属下吗?”
陆云朝心里一惊,看着门外走进来的人,不知作何反应。
“殿下有何吩咐?”江寒酥见陆云朝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难过,但还是轻声问道。
“没有。”陆云朝拒绝道,随后又问:“你一直站在外面?”
“不是。”江寒酥如实说道:“属下刚回来。”
陆云朝想问他干什么去了,但想了想,还是没问,随他去吧,有必要知道吗?
“哦。”陆云朝冷淡地应了一声,就起身往里走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和江寒酥保持些距离。
江寒酥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能感觉到陆云朝现在不太想自己靠近他,但要他就此离开,他也做不到。
陆云朝躺在卧榻上,脸朝里,背对着江寒酥。
江寒酥站在地中央,看着陆云朝蜷缩着的背影,他忽然又感到一阵情绪上头。
他很想陆云朝不要这样不理他,他很想冲过去将陆云朝拽起来看着自己。
他很想听陆云朝和他说话,说什么都行,怪罪他也行,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沉默才是最难熬的。
“阿七,你干什么去了?”
陆云朝忽然转身问道,却看见江寒酥脸色飞红,眼底的情绪暗潮汹涌,甚至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原本思来想去,觉得发生那样的事,江寒酥也不是故意的,何况江寒酥是因为他才中毒的,更重要的是,他见江寒酥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自己,心里竟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就想和他说说话。
但他一回头竟然发现江寒酥又不对劲了,他甚至惊得忘了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猛地坐起身,紧张地试探着问道:“阿七,你……是清醒的吗?”
江寒酥没有说话,而是一步步靠近陆云朝,陆云朝瞬间就感觉头皮炸了,怎么可能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
陆云朝坐在卧榻边沿,仰头看着江寒酥,没有动,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这次他显得格外冷静。
如果江寒酥敢对他怎么样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
江寒酥在他面前站住,他低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带着卑微的祈求。
他弯腰伸手握住陆云朝的手腕,陆云朝的手在被他碰到的时候抖了一下,但他奇异地没有阻止,明明前一刻还对他产生了杀意,陆云朝的表情变得有些迷茫。
或许是江寒酥的眼中没有一丝攻击性。
江寒酥轻柔地牵起陆云朝,生怕弄疼他一样。
陆云朝就顺着这轻易就能被挣脱的力度,被牵引着缓缓往前走,他看着江寒酥挺直的背影,直到江寒酥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铜镜前。
“殿下,属下能为您梳头吗?”江寒酥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云朝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不明白江寒酥是什么意思,但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于是他就坐在铜镜前默许了。
江寒酥解下了他原本束发的玉冠,拿起木梳,轻柔地顺着他乌黑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地梳下去。
这时,他的内心是平静的,头皮上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陆云朝起了别样的心思,陆云朝符合一切他对于美与爱的幻想,他的灵魂早就沉溺在陆云朝身上不可自拔。
但他也知道这感情是禁忌的,不能宣之于口,他从没有奢望自己能与陆云朝像恋人那样在一起,他只要一直一直守在他身边就好。
可这一次,他体内的毒让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炽烈的,时时刻刻都在心底疯涨的爱意。
然后,他就看到了陆云朝的拒绝,看到陆云朝将自己推开,看到陆云朝面对自己时,只有沉默,他感到很恐慌,他仿佛预见了陆云朝再也不会对他露出温柔甜蜜的笑容,再也不会在意他的喜怒哀乐。
其实他要的真的不多,他不需要海枯石烂的承诺,不需要燃烧着炽烈欲望的肌肤相亲的缠绵,连一个轻轻的吻也不需要,只要陆云朝愿意给他一点点亲近的信号,就能抚慰他的情感。
就如现在陆云朝愿意坐在他身前,让他为他梳理头发这样。
“阿七。”陆云朝轻声喊道,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陆云朝不理解江寒酥变化无常的举动,以前那样不是很好吗?
他不明白暴烈与隐忍的感情可以并存,不明白欲望也有好坏之分。
他只是想,等江寒酥解了毒,一切就可以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吧。
“殿下,属下很喜欢有一个人可以去照顾去守护的感觉,殿下那时问属下有什么是为了自己想做的事,您知道吗?有的人天生就要为另一个人付出一切,不是他没有自我,而是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他做的一切也都是出于他的个人意志,他并不卑微。”
陆云朝沉默着,内心却震荡不已。
或许……或许江寒酥真的从未想过冒犯他。
等解了毒就好了,他这样想到。
次日,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上,陆云朝在用早膳时,又问了江寒酥那个昨日未被解答的问题。
“阿七,你昨日做什么去了?太医有说解药什么时候才能配好吗?”
江寒酥斟酌了一下,先只是说:“太医说,解药还需要些时间。”
陆云朝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就说:“换身衣服,我要去太医院,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殿下,此事也不怪他们,少一味药材,很罕见,而且只有琉琼才有。”江寒酥劝阻道,本来他是不太想说的,因为陆云朝如果追问的话,他势必要告诉他那张纸的事。
而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说。
“琉琼?”陆云朝听到这个名称忽然想到隐年跟他说的事。
他告诉江寒酥说:“你不在的时候,隐年来找我了,他说陆云川可能会借琉琼使臣朝拜一事想办法恢复身份,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解药偏巧就只有琉琼有?看来这些事都有所牵扯,阿七,你有空去陆云川那边看看。”陆云朝吩咐道。
“是。”
江寒酥见他没再提别的,便也没有多话了,只是他心里暗想,琉琼的事怎么又跟陆云川有关系?形势更复杂了。
毒箭的事会不会跟陆云川有关?
毕竟,用这种毒来报复陆云朝这样的事,放在陆云川身上,好像很合理。
不过,这也只是不成熟的猜想而已,真相如何,还不能过早的下定论,或许还有其他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第33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十五)
数日后, 天气渐渐凉爽,夏季已进入尾声,琉琼的使团便是在这时来到皇都的。
皇帝及群臣在太极殿接见了他们。
带领使团的是琉琼的大王子赫连聂成和大臣兰舒, 赫连聂成就是当日在重华宫与姜贵妃私会的那人。
另外,他们的七王子赫连遥真也随同前来了, 并没有挂什么头衔, 他只是说,早便听闻中原人杰地灵,想来见识一番。
赫连遥真不似他大哥已过而立之年, 他正是年少,言谈活泼, 如此说,倒也很合性情。
使团进贡了马匹、兵器, 以及一些当地特产,和往年大同小异。
一切看上去都很寻常,但隐藏在这些寻常之下的,是一件格外不寻常的事, 那就是此时正值琉琼王重病之际,两位王子却在这时一同离开了琉琼, 如此行径, 怎么看都是别有目的。
晚间有宴会, 大殿之上灯火通明, 美酒佳肴被婢女们捧在手中一样样呈送至宴席上,教坊司的舞女们身姿灵动,随着悠扬的丝竹之音极致地舒展着身体, 一时间,宾客们仿佛陷入了极乐之境。
陆云朝对此缺乏兴趣, 他更在意这次琉琼使团中几个重要人物之间的关系。
两位王子究竟是同盟还是敌人呢?
赫连聂成野心勃勃,在琉琼手握重兵,当地官员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他对王位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但赫连遥真的立场却很不明朗。
他母亲是琉琼声名显赫的大家族呼延氏之女,却因病早亡,因此其族人们都十分疼爱、忠于年幼的赫连遥真,他本人据说是性情活泼待人和善,无心权势,以养花种草为乐。
但他毕竟有大家族支持,谁知道他是真的心思单纯不慕权势,还是在伪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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