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当白月光替身后by鹿枕玉
鹿枕玉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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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裴璟的手顺势就伸进了她的寝衣,温热掌心贴在她腰上?,虞栖枝清醒了些。
“学会向皇后告状了?”
裴璟的嗓音低低传到她耳畔。
虞栖枝从懵然中顿了下。
她抬眼看他。
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同?裴璟说的,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她预想之中的不悦。裴璟垂眸看向她时,眼底甚至带着淡笑。
虞栖枝弄不懂他。
她抿起唇,虞栖枝没有言语,腰上?的痒痒肉却被裴璟坏心眼触碰。
“哎!”
她弓起脊背挣扎几下,却挣不开男人的臂弯。
“你别动,”虞栖枝只得无奈道:“我很困。”
从睡梦中被吵醒,她音色带一点浅浅的鼻音,好似撒娇。
裴璟果然停了手上?动作。
“你还?去了甘泉宫,”裴璟低声问道:“见过郦贵妃?”
虽是问话,裴璟的语调却是笃定的陈述。
“贵妃娘娘觉得我亲近。”
“是么?”
虞栖枝唯恐被裴璟听出端倪,索性一字不提。
“你别问了,”她抬手捂上?裴璟的嘴,“我想睡觉。”
裴璟被她捂住嘴,怔了一瞬。
也只有虞栖枝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她才会同?他这?样?举止亲近地?玩闹。
“回侯府吧,好不好?”裴璟顿了一下,问她。
虞栖枝轻轻摇了下头,她是真的困倦。
侯府与这?里,于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里人少?,我还?自在一些。”
裴璟还?欲说些什么,怀中的人却已经?睡着了,呼吸渐渐均匀。
摇曳烛火下,虞栖枝的肤色显得异常白皙。
她的鼻梁骨窄而?挺,安静闭着眼睛,长睫在她眼下投下一片浅淡阴影。看起来很乖巧。
虞栖枝的手还?虚虚搭在他肩膀,指尖红润,是被养得很好的样?子。
裴璟握住她手,将她的手拢在掌心。
算了,随她吧。
反正虞栖枝她人在他身边,她翻不出花样?。
日子没过去几日,虞栖枝被贺兰敏请去国公府说话。
这?日回去途中,秋日午后的天气已是有些阴沉。一道暗影悄无声息隐没在巷尾。
刺客奉四皇子之命,不惊动任何人,要在神不知鬼不觉间除掉虞栖枝。
盼着虞栖枝出门落单的,同?样?还?有其他人。
回到宅邸的必经?之路上?,虞栖枝忽的被一名不速之客拦下。
认清了眼前之人,虞栖枝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是前几日那举止唐突的书生。
原来,那书生也渐渐回过味来,他自己当初的确是热血上?头了,也知晓追求女子该循序渐进。
他自认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街坊旁人的言语,书生听不进去。即便?虞栖枝当真已有了男人,那人将她养在如此?偏僻的地?方,那她也定不是情愿的。
他心想自己前程大好,才华横溢,虞栖枝能得他青眼,当半夜偷偷笑醒。
书生坚信虞栖枝会喜欢上?自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这?日是去显国公府,虞栖枝身边并未太过夸张地?跟着许多人,只带了一名婢女。
那书生拦住身前人,他缠着虞栖枝身旁的小婢女,硬要将他给虞栖枝准备的礼品塞到婢女手中。
“郎君自重?。”婢女被缠得进退两难,虞栖枝冷声拉过婢女的手,护着人快步先走了。
书生正欲再?追,面前却忽然多了名神色冷厉的男人,男人扬起手中佩刀,仅用刀鞘便?将他轻松拦住。
书生被暗卫身上?的气势吓到,他脚步登时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方才虞栖枝落单,时机绝佳,却被半路冒出的书生搅了局。
暗处刺客手握毒镖,再?欲下手时,居然见到虞栖枝身边有暗卫现身。原来那暗卫隐匿了气息与踪迹,叫他也没有察觉,武功定在他之上?。
未免引人察觉,刺客心有不甘,却也只得退走。
数息之后,暗卫觉察了刺客待过的暗巷内留下的痕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皇子派人刺杀虞栖枝的事,很快就被郦贵妃知晓。
“你怎能对你的亲妹动手?!”
甘泉宫内,面对令她失望的长子,郦贵妃的情绪起伏难得极大:
“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昔年?,郦家兄长唆使四皇子将襁褓中的小公主偷抱出来,下人趁着乱局将小公主抱到行宫外。
下人原本奉命,要将其溺毙不留痕迹。临了,终是良心不忍,只将小公主弃之野地?,放任她冻死,或是被野兽叼走的命运。
郦贵妃每每想到元公主的遭遇,都是钻心刺痛。
上?天庇佑,她的宝儿没有死。
“妹妹又怎么样?。”四皇子冷声如此?道。
郦贵妃讶异于长子理直气壮的狠戾与冷血,“没有你妹妹,焉能有你的今天?”
当年?行宫变故之时,四皇子年?纪尚小,郦贵妃只当是自己的长子听信了她兄长的教唆,才会做出放弃元公主的事。
这?些年?,四皇子对襄乐极度纵容宠溺,好似要补偿那般。也因此?,郦贵妃以为?四皇子心中对妹妹元公主,至少?是有愧疚的。
“所以,虞栖枝她更不能活!”
四皇子眼尾眯起,“成大事者至亲可杀的道理,母妃难道不懂吗?”
“母妃仅为?一己之欲,就要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恢复元公主的身份,将郦家这?些年?来的经?营弃之不顾。”
“舅舅与外祖若是得知母后此?举,他们该有多寒心?”
听四皇子毫不留情地?讲出这?句话,郦贵妃愣在原地?。
她像是第?一次真切认识到长子的真实面目。
暗卫察觉刺客踪迹后的第?二日,虞栖枝推开屋门,便?见到守在外头的卫川。
虞栖枝有些诧异。
上?一次见到卫川,还?是在她逃往蜀中的渡口,卫川亲自将她从渡船押回客栈。
“夫人,近几日先不要出门了。”
卫川见她醒了,先一步开口,语气公事公办道。
虞栖枝敛下惊讶,笑了下:“卫川,你来这?里,实在屈才了。”
卫川作为?裴璟的亲信随从,在羽林军中担任要职。
裴璟竟让卫川来这?座宅邸,只为?看着她?
卫川好似从虞栖枝的言语中听出一丝讽刺,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卫川不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虞栖枝。
从前,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作出一副爱慕世子的样?子,欺骗了世子与他,但,也如虞栖枝之前所说,他与她无冤无仇。
“这?是世子的意思。”
最终,卫川只是如此?回道。
虞栖枝退回屋内,在桌边坐下。这?几日,她似乎比往日疲惫困倦一些。
她随手捋了下耳旁碎发,红玛瑙耳坠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虞栖枝问。
卫川闻言,有些意外。
很快,他点了下头,认真道:“我能有今日,皆为?世子所赐。”
“为?何?”
卫川下意识地?将话说下去了:
“从前……我还?有个兄长,兄长贪嘴,喝了大公子送来给世子的甜汤,当夜毒发身亡。”
“世子却因我兄长的死,被孟夫人狠狠地?拿鞭子抽了。”卫川声音有些低:
“世子非但没有记恨我的兄长,这?些年?,反倒对我多加关照提拔。”
虞栖枝没想到卫川竟是说出这?样?一段往事。
她无意引出卫川的伤心事,只有些不解:
“可你的兄长…本就是因世子而?死。”
卫川并不赞同?。却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对虞栖枝说的太多了些。
“夫人,其实世子他对你真的很好。”他道。
虞栖枝良久没有言语。
屋内陷入令人尴尬的凝滞氛围。
想到前些日子在甘泉宫,宫内的人对她说出的计划,虞栖枝忽然向卫川开口:
“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你去替我请医师过来吧。”
虞栖枝的面色确实是过于苍白了点,卫川并没有生疑。虞栖枝双眼澄净,好像能望得见底。
卫川闻言却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请大夫。
往日常来这?座府邸,给虞栖枝诊脉的那名医师也是御前的。今日十分凑巧,恰好不在。
虞栖枝见今日来的人有些眼熟。
——是在甘泉宫中见过的,那名年?迈医者的学徒。
年?轻的医者趁着给虞栖枝诊脉间隙,迅速将一枚药丸塞到虞栖枝手心。
“虞夫人务必在明日回去侯府,出发前服下此?药,路途中会经?过一家药铺。”
碍于身旁随时会来人,医者不与虞栖枝说得太多。
“其余的事,贵妃娘娘已安排好了。”

这日?晚上,虞栖枝向裴璟提了她想回侯府的事。
虞栖枝被?裴璟圈在怀里,坐在男人膝上。她手脚很冷,裴璟给她捂了许久,才终于?有些暖意。
他只当她是如从前那样临近入冬畏寒,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你姨娘在生你时是难产,是吗?”
男人略显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虞栖枝手指被?裴璟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闻言她顿了下,虞栖枝弄不懂裴璟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应当是。”虞栖枝被?问?得有些迷茫,她想了想,道:
“但姨娘从?未向我提过这件事。”
裴璟垂眸看她。
先前?医师给虞栖枝的诊断,虞栖枝体弱的缘故,大半是因?为她是早产出生。
但这几日?裴璟让人去查过,韩姨娘的那一胎分明是足月生的。并且还因?胎儿过大,胎位不正,令韩姨娘生时难产耗尽力气,产后昏迷了整整三日?。
巧合的是,当年皇帝与郦贵妃驻跸的行宫,与洛县相距并不算太远。
如果那日?在暗巷中的刺客是四皇子派来的,那么?裴璟只会想到一种可能?。
“怎么?了?”虞栖枝仰头问?他?,只见裴璟神情是一贯的平静。
她长发散着,半湿的乌黑长发垂顺在腰际,随着她动作微微晃动一下。
裴璟没有答话。
他?搭在她腰间的手穿过她发梢,一路往上,又轻轻抚过她唇角。
“明日?让卫川送你回府,尽早动身。”
虞栖枝尽早回侯府,他?也能?安心一些。
“从?今往后,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裴璟低道。
虞栖枝微怔。
男人摩挲过她的唇,她的唇瓣在指腹动作下略微变形。
虞栖枝眼睫动了动,轻轻“嗯”了声?。
下一刻,虞栖枝只觉裴璟似乎变得灼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项。
然后裴璟的吻落在她脖颈,虞栖枝仰头本能?想要避开,反却纵容着他?重重吻上她的嘴唇。
腰身被?人紧紧握着,她身前?是裴璟,身后已经抵上冰冷坚硬的木桌边沿,除了迎合别?无他?法?。
随着两人的呼吸,屋内的氛围渐渐变得炽热而暧昧。
虞栖枝趁着间隙急促呼吸几下,心底却忽然感到悲凉。
或许是裴璟太过了解她的身体,也或许是她专门为他?契合,裴璟只凭亲吻就?能?轻易挑起她身体的情动。
虞栖枝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门外却忽然传来卫川的声?音。
她回过神,连忙动作狼狈拢好衣衫。
好在卫川只在门外向裴璟说有急事要禀,并没有闯进来。
裴璟也在这时停下动作。
不知为何,眼前?的虞栖枝分明离他?很近,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拥着一阵山间的风,眼前?人随时都会消散离他?而去那般。
按下心头古怪的想法?,裴璟很快平复了呼吸,他?安抚般捏了捏虞栖枝的掌心,松开她,面色如常起身推门出去了。
翌日?一早,卫川要送虞栖枝回侯府。
昨晚裴璟有急事进宫,白日?也不会过来,这无疑方便了虞栖枝的行动。
芳儿也想要跟她回府,却被?虞栖枝以要芳儿为她收拾行李为由,留芳儿在城郊的这座宅邸里。
虞栖枝此去侯府实属匆忙,这理由实在合情合理,卫川并未生疑。
虞栖枝将芳儿的身契与银两一并夹在了箱笼的衣裳里,芳儿听话又乖巧,为她收拾行李时定?能?翻找到。
芳儿自洛县起就?一直陪伴着她,虞栖枝早已把人当作自己妹妹一样,这些都是芳儿应得的。
安顿了芳儿与韩姨娘,虞栖枝彻底没了牵挂——
她“死?”了,芳儿又全不知情,裴璟没有理由迁怒她们。
芳儿从?此是自由身,而她也将自由。
车轮辘辘滚动,马车启程。虞栖枝想起年轻医者对她说的叮嘱。
灰褐色药丸被?她捏在手心,浸出一点汗湿。
服下这颗药丸,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醒来?
片刻的犹豫转瞬即逝,虞栖枝很快吞下药丸。
心跳声?逐渐变得轻不可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抽离,在浑身脱力之前?,虞栖枝重重敲了下车壁。
马车停下,卫川在车外问?她有何事。
过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连车内人的呼吸声?也微弱至极,卫川肃了神色,几乎没有犹豫地打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一瞬,虞栖枝软倒在他?的臂弯。
“夫人!”卫川伸手探她的鼻息与脉搏。
虞栖枝在他?臂弯里彻底没了气息。
“大夫,救人!”
卫川抱起虞栖枝,一脚踹开医馆的门。
医馆里年轻的医者愣了一瞬,见卫川怀里的人,很快明白过来,示意卫川将人带到内室医榻放下。
“这位郎君回避吧。”
医女摸了虞栖枝颈侧脉搏,又把虞栖枝衣领领口解开,要给人身上几处大穴施针。
虞栖枝身上白皙肌肤微微袒露,卫川别?开视线,只觉心底从?没这么?慌过。
稀里糊涂被?人带出了内室,卫川急忙欲向裴璟回禀此事,才吩咐过暗卫看顾好这里,身后忽袭来一阵滚烫热意。
烈火自医馆外堂燃起,火势汹汹,速度极快蔓延到虞栖枝所在的内室。
卫川大惊,要往医馆里冲,却被?大火烧毁的门楣挡住前?路。
不过只耽搁了片刻,医馆内室已然烧成了焦墟,暗卫拉住卫川:
“太迟了。”
南边传来线报,郦家人按捺不住,已经露出了马脚。
郦贵妃得知父兄在南边举兵起事当夜,在甘泉宫自缢。
天子惊闻郦贵妃死?讯,一夕之间竟卧床不起,也有了颓然之势。
裴璟猜想,郦家人在南边匆忙起事,在这之中定?然少不了封青凌他?们的手笔。
封青凌对郦家人有着超乎寻常的仇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璟与封青凌利益一致。
但郦贵妃死?得实在蹊跷,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皇宫内的氛围变得紧绷而尖锐,裴璟快步走进东宫内殿,俊美面上覆一层寒霜。
“殿下,尽早动手吧。”
裴璟向太子道。
“可现下父皇昏迷病榻,要如何处置四哥尚且未有定?数,”太子仍是有些犹豫:
“若我此刻向四哥动手,往后天下人会如何看我,父皇…又将如何看我?”
皇帝陛下的这场病症催发了旧疾,来势汹汹,甚至可能?撑不过这个秋末。
“殿下,机不可失。”裴璟闭了下眼。
他?今日?眼皮直跳,裴璟素来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心中却莫名七上八下。
“先发制人。”裴璟下颌线条绷紧,“太子殿下需尽快决断。”
太子妃贺兰明月恰在这时推门而入,裴璟与贺兰明月两人目光交汇一瞬,裴璟向她一点头。
若是往常,裴璟或许还会耐下性子,与太子权衡利弊,但今日?他?内心的预感太过强烈,几乎摧毁他?的心神,让他?迫切想要回去确认她的安危。
裴璟让贺兰明月去劝说太子。贺兰明月的言语,太子一向愿意去听的。
“世子——!”
卫川急匆匆赶来。
裴璟顿住,他?几乎从?没有在卫川脸上见过这种焦急惶惑的神情。
心内不好的预感似乎将要得到证实。
“她怎么?了?”裴璟嗓音忽然变得沉而沙哑。
虞栖枝这是受伤了?被?郦家的人捉了?
还是她生病了?
应当是了,虞栖枝每逢将要入冬的时节身体都很差,很容易生病。
是他?的不是。他?明明应当多陪陪她的。
“世子,夫人她没了!”
裴璟就?要快步走到殿外,卫川刺耳的声?线忽然在他?耳旁响起。
贺兰明月方才听见两人言语,也从?殿内走出来,听见卫川这话,贺兰明月脚步忽的顿住。
“什么??卫川…你说虞夫人她……”
贺兰明月大惊,她话还未说完,就?见裴璟修长身形忽然微微晃了下。
裴璟唇边缓缓溢出一道殷红血线,他?却毫无所觉一般。
“你再?说一遍。”裴璟回头看向卫川,声?音极低问?:
“什么?叫没了?”
一场大火,街边的医馆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
此地偏僻空旷,火势虽迅猛,却没有蔓延到别?的地方。
地上有几具尸骨,早已被?烧得分辨不清面貌,但裴璟却知晓,这几具都不是虞栖枝的。
虞栖枝是真正意义上的没了,连尸骨都不剩。
全身的气力在刹那间被?抽空一般,裴璟不自觉双膝一软,在焦墟旁跪了下来。
他?心底浮起悲哀,心跳仿佛化作一把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胸膛。
虞栖枝怎么?可能?死?了?
明明她昨晚还在他?的身旁,答应与他?重新开始。
裴璟眼底酸涩,废墟中有什么?刺痛了他?的视线,他?不管不顾伸手扒开废墟与灰烬,那对红玛瑙耳坠闪得耀目。
然而只剩下这一对耳坠了。
焦黑的废墟之下什么?都没有。
没有她了。
冰凉耳坠静静躺在他?掌心,跟它主人一样安静。
裴璟指尖无意识摩挲过坠饰。
她离他?而去了,耳坠却留了下来,本该是虞栖枝的物件兜兜转转又最终到了他?手中。
这算什么??
“你说她是在马车上就?没了气息的?”
忽然间,裴璟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如此问?身边的卫川道。
卫川跟着裴璟一道在废墟前?跪下。他?嗓音艰涩,答了声?是。
红玛瑙耳坠被?裴璟攥进掌心,嵌入血肉。
虞栖枝是被?晃醒的。
她在马车车厢内醒来。
车厢剧烈地晃动着,马车不要命一般带着她疾驰在郊外荒野。
车后有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有人在追。
猝不及防间,羽箭破空声?传至耳边,“嗖”的一声?响,马车前?在赶车的人被?射中,人影一歪,摔下车去。
骏马失控般飞跑,带着车和人飞驰到一道溪水前?,才堪堪歪倒停下。
虞栖枝身边摆着郦贵妃给她准备好的银两和路引凭证,车后没了动静,或许是还没有追至。
除开刚清醒后的失重踏空之感以外,虞栖枝再?没有别?的不适。
虞栖枝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爬出翻倒的马车,身后遽然传来一阵锋利的凉意。
她下意识地连滚带爬往前?跑,又往身侧避开几步,冰冷剑尖追至,擦着她身侧而过。
剑身削铁如泥,削落虞栖枝耳旁一缕发丝。
惊惶之下,虞栖枝本能?回望——
她见到了封青凌的脸。

虞栖枝回过头,她与封青凌视线相对的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冰冷的剑锋抵至她脖颈,虞栖枝愕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寂,快动手。”
身?后马车即至,轮椅吱嘎声的响动过后,一道略显苍老的声线在两人身后响起。
心底的寒意陡然升起,虞栖枝难以置信看向封青凌。
她从未见过的冷厉与决然,浮现?在封青凌清俊的面目。
“闭眼。”他对她道。
虞栖枝手脚僵住,下意识地照做。
下一瞬,她听见锐器捅入血肉的声音。
伴着这声响虞栖枝颤抖了下,她睁开眼,并?没?有感到疼痛。
却见到了封青凌衣襟上斜斜飞溅的新鲜血液。
轮椅上的男人?被一剑扎穿,剑尖穿过肋骨,自下而上捅入心脏。
封青凌漠然拔剑,苍老男人?死不瞑目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骤然见到眼前景象,虞栖枝也还尚未从惊惧中回神。封青凌却已经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他的手好?冷。
虞栖枝发觉,自轮椅上的男人?死后,封青凌的面色似乎变得愈加苍白。
“凌哥哥…你…”
虞栖枝嘴唇颤动两下,自城郊别院她被迫与封青凌分?离,已过了半年之久,虞栖枝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问他这些时日是怎么过的,她想向封青凌解释,乞巧节那日她并?非有意。
还有,他原本?是来?杀她的么?
“我身?上有义父的命蛊,原本?也活不长了。”
见虞栖枝的复杂神色,封青凌神情平淡向她解释。
虞栖枝闻言怔了下。
封青凌的言语,让她猛然回想起自己与封青凌出逃那夜。当?时凌哥哥会在车厢内吐血,在此刻也有了解释。
所以凌哥哥是为了她,才杀了他的义父。
“凌哥哥,那你怎么办?”
虞栖枝一颗心提了起来?,慌忙将疑问问出口?。
“我可能会去苗疆寻解蛊之术。”
不像在谈论他自己的事一般,封青凌的语气极淡,淡到让虞栖枝心慌。
“那我与你一起去。”
虞栖枝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道。
“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见封青凌的神情,虞栖枝连忙补充,近乎恳求般道:“凌哥哥,带上我吧,好?不好??”
“阿潆。”
封青凌闻言,他看她一眼,眼底的神色终于是让虞栖枝感到熟悉的无奈。
虞栖枝晃荡的心神略微放下一些。
“忘记吧。”封青凌却如此向她道。
“为什么?”
虞栖枝怔住。
她想要上前抓住封青凌的手,最终却只是攥紧了自己的手心。
“凌哥哥,我与裴璟已经没?有瓜葛了……”她听见自己哑声开口?道。
“我知晓。”
“那为什么?凌哥哥,明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为什么?”
封青凌扫一眼虞栖枝身?边的银两与路引,又将她带上他的那架马车,“阿潆,快走,去蜀中吧,霍秋也在那里。”
“凌哥哥,但是……”虞栖枝紧紧抓着马车门框,她不想让马车启程,也不想与封青凌分?别。
“你一直都还没?有放下在洛县的那段日子,”封青凌语气无奈,眼底却清冷依旧。
“但我已经回不去了,阿潆。”他道。
虞栖枝顿了顿。
“是因为我的身?世吗?”
虞栖枝忽然联想到封青凌方才见到她时同样?愕然的神情。凌哥哥,原本?是要杀她的。
封青凌深吸一口?气。
“你就当?封青凌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是林寂。”
“不要再活在过去了,阿潆。”
虞栖枝抬眼,却只见到眼前人?冷冽的侧脸线条,她彻底迷茫了。
“凌哥哥,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这算是活在过去吗?”
武三奉封青凌的命令,将虞栖枝平安护送到蜀中。
封青凌也如先前他向她所言的那般,独自前往苗疆寻找解蛊之法。
面对虞栖枝,封青凌最终还是如他从前做过无数遍的妥协那般,软下了心肠。
他向她约定,一年为期,一年后若封青凌成功解除蛊毒,便来?寻她。
但从一路上武三对待她的态度与隐隐透出的口?风,虞栖枝对自己的身?世也有了猜测。
她猜想封青凌应当?不会来?找她了。
虞栖枝租住的房屋离霍秋的并?不远。霍秋离开了长安那个伤心地,便来?到蜀中投奔哥嫂,路途中流民?很?多,幸亏遇到封青凌,霍秋才得以抵达,安稳地生活下来?。
霍秋大约知晓了一些虞栖枝的过往,也知道从前是她误会虞栖枝了,再有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情谊,霍秋对虞栖枝颇有照顾。
虞栖枝到蜀中的第三日,京城消息传到,天子驾崩,太?子择日登基。
“听说了没?,四皇子死了!”
“北衙禁军之中每人?发了一条金挺,捉拿到四皇子之人?还有重赏!宫变当?夜,四皇子的首级就被带回皇宫了……”
虞栖枝与霍秋路过茶馆,茶馆众人?的高谈阔论飘进两人?耳中。
霍秋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长安的消息,她见虞栖枝的神情也不太?好?的样?子,连忙快步将人?拉着走了。
新帝登基后,禁军在郦贵妃的宫婢——熙娘手中搜到了当?初郦贵妃自缢时留下的遗书。
书信中,郦贵妃细述了虞栖枝的身?世与证据,并?恳求皇帝陛下放过四皇子。
可惜阴差阳错,这封书信在天子驾崩后才呈现?在人?眼前。
当?初刘氏幼子产下即夭折,嫉愤之下,刘氏授意身?边仆人?将韩姨娘生下的孩子偷偷抱走,充做她自己的嫡子,虞老爷也默许了这件事。
仆人?经过野地,恰好?捡到被遗弃的刚出生不久的小?婴儿,将其带到产后昏迷的韩姨娘身?边,刘氏身?边人?自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裴璟去了韩姨娘所在的医馆。
韩姨娘没?见到虞栖枝,只见到了裴璟。
韩姨娘似有所觉。
“她当?时那么小?,那么软,在我怀里就像只小?猫儿一样?……”
面对裴璟的问询,韩姨娘脸上的神色是回忆的痛苦与欣喜交织:
“我瞧见过一眼我刚生下的孩子,他脚底有一块胎记。但阿潆她没?有,”韩姨娘道:
“当?时我告诉自己,她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将她好?好?养大。”
“阿潆她现?在好?好?的,”韩姨娘忽然抓住裴璟的手臂,似要确认些什么:“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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