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当白月光替身后by鹿枕玉
鹿枕玉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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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璟默然。
过了良久,他才从胸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裴璟低低嗯了声,“她很?好?。”
他如此回道。
虞栖枝自马车上就没?了气息,又恰好?路经那家医馆,医馆立刻就起火。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直觉虞栖枝没?有死——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裴璟终于认识到了虞栖枝想要逃离他身?边的决心。

虞栖枝的父亲治家不宁,被免除官职。
郦家父兄于南方起事,朝廷调兵镇压,尚在京城的郦家人遭到清算。
太子仓促登基,内外不稳。需要裴璟亲力亲为的事有很多,接连几日?他都宿在衙上。
这日?天黑,裴璟终于回府,待他反应过来时,他竟已下意识来到了城郊宅邸。
虞栖枝走后,这座宅邸的仆从都已被尽数遣散,芳儿?不愿意走,自愿去医馆照看韩姨娘了。
虞栖枝屋内一应用?品都已让人收进箱笼。现?下,这座宅子已经变作空宅。
裴璟踏入虞栖枝屋内,指尖无意识拂过虞栖枝常用?的桌案。不过短短一个月过去,桌面就已蒙上一层灰尘。
“世子。”
卫川从院外快步走进。
裴璟没回侯府,也不在北衙,卫川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裴璟,也是松了一口气。
“世子,赵叔那儿?遣人来说,三小姐从学堂回来染了风寒,医师去看过,没什么?大事,但三小姐听闻今日?世子回侯府,病中一直念叨着。”
“三小姐非常想念您。”卫川道。
裴璟闻言,他轻捻了下沾灰的指尖,低低应了声。
“我马上回去。”
“世子,还有,”卫川没有犹豫地接着开口道:“傍晚时分,我们的人传来消息,寻到?了夫人当?日?离开长安后的去向。”
“若消息属实,夫人现?下应当?在蜀中,临近西川府的小镇。”
裴璟顿了顿。
“知?道了。”
他的语气实在平淡,平淡到?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件事。
“夫人她没死,”卫川实在疑惑,“世子,不把夫人带回来吗?”
裴璟没有说话。
卫川很快自知?多言,退了出去。
卫川走后,裴璟在这张空置的床榻缓缓靠坐下来,深吸一口气。
这间屋里,唯有这张榻上还残余有一些?它原本主人留下的气息。
他自然可以将虞栖枝再捉回来。郦家已经快要没人了,无人再会帮她。
但虞栖枝那么?想要逃,捉回来以后,他要把人锁在侯府一辈子吗?
他不会放手。
但裴璟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方式对待她。
五个月后。
蜀中,沃昌镇。
“阿潆,我去把这只陶碗还给霍秋姐姐。”
小姑娘主动从水槽中捧出虞栖枝洗好的碗筷,抱起那只陶碗,仰头看向虞栖枝道。
“好。”虞栖枝对小女孩的过分乖巧体贴有些?无奈,“那晓晓路上当?心一些?。”
晓晓生得瘦小,已经六岁的年纪,个头才到?虞栖枝腰这儿?。
这段时日?晓晓倒是抽条般窜了些?个子,她的衣袖也肉眼可见?短了一小节,虞栖枝将晓晓在外衫里缩起的里衣袖口抻直,又轻抚了下晓晓稚气的脸颊。
温暖重又回到?了她的手臂与身体,晓晓双眼微微睁大一瞬,又害羞般立刻抱着碗转身走了。
怕羞与同年纪并不相符的懂事在晓晓身上并存,这令小姑娘总是小心翼翼,看人眼色去讨好人,就好似生怕虞栖枝丢下她一般。
虞栖枝是到?沃昌镇没几日?后,在渡水码头不远处街市上捡到?的晓晓。
蜀中的各处码头,聚集着各处因?水患而背井离乡之人。晓晓与她的父母失散,被迫孤零零在码头流浪了好几日?。
晓晓虽然瘦小又脏兮兮,但她是个女孩,并且五官非常清秀。眼光毒辣的春楼鸨母一眼相中了她,想要强行将人捡走带回楼中,当?作摇钱树从小培养。
那日?虞栖枝恰好与霍秋上街,置办些?生活用?具,不想从垃圾堆边匆匆跑过来个小孩,颤抖着牵住了她的手,又躲到?了她的身后。
鸨母与春楼帮佣匆匆赶来,想要从虞栖枝手里抢人。
虞栖枝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将晓晓护着了,她态度坚决声称自己是晓晓的家里人,让鸨母不要再纠缠。
晓晓很聪明?,虽然害怕,但还是怯生生地在虞栖枝身后喊了她一声“阿娘”。
周围人见?有热闹看,很快围拢过来,指指点点春楼鸨母强抢良家子女。鸨母不甘,却也只得罢休。
事后,就连霍秋也惊讶于虞栖枝当?时态度的坚决与强硬。
虞栖枝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当?时见?到?晓晓,就是想帮她一把。
蜀中民风热情?淳朴不排外,也正因?如此?,虞栖枝才能如此?顺利与霍秋一同将晓晓从鸨母手里抢回来。
西川在水患初发之时,便主动打开城门安置流民,不仅如此?,还鼓励通商,减轻了赋税,吸引许多人来此?定居贸易。
沃昌镇只是西川一个临近边陲的小镇,却也是一派欣欣向荣之象。
这里的西川调度使,早已成了许多人心底不言而喻的蜀中王。
这几日?,虞栖枝听许多人说起,人们都说再过几个月后,朝廷将要派出巡查使,来西川考核官吏。
朝廷……长安。
来的人会是谁?
虞栖枝心底隐隐有些?忧虑。
但,此?地与长安相去甚远,裴璟备受新帝倚重,事务繁重,定然不会作为巡查使来西川。
在前段时日?,虞栖枝一直提心吊胆裴璟会不会再让人追过来。
这数月来风平浪静,她生活如常,虞栖枝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下。
虞栖枝擦拭干净碗筷,很快按下忧虑,心里想着明?日?要去布铺给晓晓做一身新衣裳,小孩子长得太快。
在这时,屋门被轻轻敲响。
虞栖枝猜想应当?是晓晓回来了,她的屋子与霍秋的家很近,只一个拐角就到?了。
她打开屋门,见?到?眼前人,虞栖枝当?场愣住。
她用?力想要阖上门,男人却已经眼疾手快握住门沿。
“你果然没有死。”
裴璟敛下清冷眼尾,垂目看她。
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形在门前投下一片阴影,虞栖枝被笼罩在这一团朦胧又暧昧的阴影中。
错愕过后,久违的惊慌失措回到?了她的身体。
虞栖枝本能地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将门关上,想要掩耳盗铃地把人关在门外,但任凭她再用?力,这扇屋门就是纹丝不动。
裴璟的手白皙修长,而现?下,这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从门沿转移到?她的肩臂。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热与力道,虞栖枝下意识扭开身子挣脱了他。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虞栖枝蹙起眉,“裴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裴璟没有说话,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敛下略显冷淡的眼尾看向她。
方才掌下的衣料触感?粗糙,细看之下,才发觉眼前的虞栖枝穿着布料最普通的麻布衣裙,长发被她用?一根素钗挽起。
穿戴的都是些?什么?破烂。
“你就住这里。”他如此?道。
裴璟环顾了屋内陈设,他没有评价些?什么?,但虞栖枝仍旧能从他语气听出裴璟对此?地的不屑。
虞栖枝抿唇不答。
裴璟这种人,骨子里的高?高?在上,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裴璟的目光划过厨房灶台上摆着的一摞洁净碗筷,视线最后落在虞栖枝的一双手上。
虞栖枝指尖在冬日?的冷水里浸泡过,显得红肿。
“你会洗碗?”他问。
“当?然会。”
虞栖枝终于被他问得有些?烦了,“这还多亏了世子。”
在长安的那座宅邸,起先裴璟为了折辱她,她也得以学会了那些?洗衣做饭的基本技能。
这里不是长安,她也不再是裴璟的妻子,这给了她反唇相讥的底气。
虞栖枝拿言语刺他,裴璟反倒勾唇笑了下:
“你还是怪我。”
“我不会责怪你假死骗我,”裴璟看着她淡道:“跟我回去吧,这里太乱。”
“我不回去。”虞栖枝顿了下。
她不闪不避迎上男人视线,“世子,我已经不是虞栖枝了,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们签过和离书。”
裴璟闻言,眸底略微沉了一瞬。
“即便如此?,你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男人看她一眼,似乎将要说些?什么?。
虞栖枝警惕起来。
她直觉不想听到?裴璟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恐怕裴璟会强硬地直接将她带回去。
“我不会强迫你,”见?虞栖枝抗拒警惕的神色,裴璟唇线抿紧:“只是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哪里不是你说了算的。”
虞栖枝对这种话听了就烦,她伸手把人推出门外。
恰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进院门。
晓晓从霍秋家回来,想着马上能见?到?虞栖枝,她原本欢欢喜喜的,进了院子却见?到?虞栖枝和一个陌生男人争执。
晓晓害怕又戒备,她快步走了几步,又立刻缩到?了虞栖枝身后。晓晓她对眼前这个面色冷峻,又夺走了虞栖枝注意的高?大男人,本能地厌恶排斥。
“她是谁?”裴璟看一眼虞栖枝身后的小孩,皱眉问虞栖枝。
“阿…阿娘…”
裴璟的问话,与晓晓又轻又怯叫“阿娘”的声音同时在院中响起。
虞栖枝安抚般牵住了晓晓的小手。
“你听见?了,她是我的女儿?。”她看向裴璟冷道。

裴璟闻言冷冷嗤笑一声。
虽然知晓眼前这个小孩与虞栖枝没有什?么血缘关系,那一种不愉快的感觉依旧不由?分说蔓延上?他?心头。
虞栖枝,难道在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回想方才见到的屋内景象,确实不止一个人生活的痕迹,裴璟皱了下眉。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虞栖枝不太客气地反问回去?。
她握紧了晓晓的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虞栖枝退后一步,很快把门阖上?,隔绝了裴璟的视线,也把人关在了门外。
门外静了数息,“开门。”
裴璟冷沉的嗓音传过来。
虞栖枝哪会听他?的,两人隔着一道?门板僵持着。
过了片刻,又像是过了许久,虞栖枝终于听到了门外人远去?的脚步声响。
她松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手脚发麻。
时隔数月,本?以?为在蜀中可?以?彻底远离长安的那些纷繁是非了,裴璟却像是要?刻意捉弄她一般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晓晓的小手紧紧牵着虞栖枝的手,小姑娘敏锐感觉出了虞栖枝掌心的凉意,难免露出些担忧神色。
深冬时节总是入夜很快,没多久,夜色降临。
烛火下,虞栖枝替晓晓掖好被角。
虞栖枝刚捡到晓晓时她到处翻垃圾,像只小瘦猴一样,如今也有了孩童该有的样貌。
小半年的时间,足以?让许多事都有了转变,但虞栖枝的想法不会轻易变化。
小镇上?许多人见她独身一人,又正?是适婚的年纪,纷纷想要?为虞栖枝说一门亲事。
虞栖枝为避免麻烦,只好对外称自己已经成婚。
晓晓也会在不熟的生人面前喊她“阿娘”,慢慢地,那些人才渐渐打消了给虞栖枝说亲的念头。
说起来,在这方面,晓晓还帮了自己不少?。
小姑娘缩在被子里眨巴眼睛,虞栖枝看出了晓晓的不安。
“我会帮晓晓找到父母,别怕。”
虞栖枝安慰晓晓道?。
这半年来,虞栖枝与霍秋一直有在替晓晓留意她父母的消息,她们还拜托了霍秋的哥嫂在渡水码头打听,看有没有夫妇折返回来找孩子的。
等到终于把晓晓哄睡了,回到主屋的床榻,虞栖枝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裴璟不会轻易离开长安,那他?应当就是旁人口中那名来西川的巡查使了。裴璟有公务在身,定然不会在这个边陲小镇久待的。
但虞栖枝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
事实上?,只要?裴璟想,他?就能不顾她意愿带她回去?,而虞栖枝对此,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种令人丧气却又无?能为力的事实,虞栖枝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是陷入沉眠,思绪却越飘越远。
从?前,虞栖枝跟随虞家?初来长安,在沈家?宴席以?前,裴璟这种人,于她来说是她永远也够不到的云端上?的人。
席间她中了刘氏的算计,虞栖枝慌乱间推开隐僻处的幽静客房,只求暂时藏身不被人找到。
她在那里见到了裴璟。
虞栖枝恳求他?,让他?帮帮她,借她躲一会,但说着她就贴着人,往他?身上?软倒,难以?自控到连虞栖枝自己也觉得羞耻。
裴璟面无?表情避开。他?看她一眼后,又攥住她手腕,冷声问是谁让她来的。虞栖枝茫然答不出来。
然后他?就把她往床上?带了。
虞栖枝不明白裴璟那样问的用意,只记得他?衣裳前襟被泼洒上?的酒香味。
痛苦与欢愉,沉溺与虚假的安慰。那时她对裴璟还是有主动迎合的吧?记不太清了。
“醒一醒,别睡。”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虞栖枝的眼皮却还是重得抬不起来。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冬日的冷风灌进大开的窗户,虞栖枝这才艰难地醒过来。
裴璟英俊的面庞线条映入她眼帘,虞栖枝只觉自己身体无?比沉重,神志也有些模糊。
她下意识觉得这是裴璟做的。
“我很快回来。”裴璟见她醒了,朝她丢下这句话,很快出了门,像是朝什?么人追过去?。
屋内的窗都开了,冷风流通进来,虞栖枝意识渐渐有些清醒,是迷香?
虞栖枝惊觉,连忙撑起身子向晓晓的屋子看去?,床榻上?空无?一人,本?该在榻上?安睡的晓晓不知哪里去?了。虞栖枝心底猛地一惊。
晓晓的父母来寻不会用这种方式,那便是,春楼的人还没有罢休?
虞栖枝浑身依旧无?力,悬着一颗心不知过去?多久,门口终于有了响动。
裴璟抱着沉睡中的晓晓回来了。
虞栖枝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人——
她做了有关裴璟的,不太愉快的梦,但把她从?昏沉的睡梦中叫醒的,也是裴璟。
“她吸入了一点迷香,不多,应当很快就能醒。”裴璟很快将晓晓放回隔间的床榻上?,淡声向她解释。
“方才是……春楼的人?”
虞栖枝张了张口,才发觉自己舌根发麻,居然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裴璟微微点了下头,肯定了她的猜测,“你睡吧,这件事我会解决。”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就是止不住地疲惫困倦,吸入了过量的迷香,虞栖枝的身体与头脑都太过沉重,不由?自主地阖眼,这使得她没有注意到裴璟身上?的异样。
虞栖枝睡着,男人缓缓在榻边坐下,看榻上?人清丽的脸。
冷月下,虞栖枝长睫掩下她一双总是湿润多情的杏眼,瞧着有些疲惫,让人看了就很想欺负她。
虞栖枝有着足够尊荣的出身,却在出生后立刻被家?族放弃,逃出长安之时,她又同时失去?了她的双亲。
裴璟默然半晌。
眼前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事实也的确如此,虞栖枝对看起来比她弱小的,可?怜的人,总是能够善心大发。
但一旦触及到她的底线了,她又很快就能硬起心肠。从?前的柔情蜜意、耳鬓厮磨,在她这里好像烟云一样散去?。
他?究竟要?怎样对待她才好?
第二日一早,虞栖枝醒来,就见晓晓站在床榻边上?,一脸担心看着自己。
“晓晓。”虞栖枝想要?坐起来,却发觉自己被束缚在男人的怀抱里。
裴璟侧身抱着她,是虞栖枝往常最熟悉的姿势。
虞栖枝重重蹙了下眉。男人双目阖着,她不太客气地将人推开。
掌下的温度微微有些烫意,虞栖枝没太在意,鼻尖却萦绕一点血味。
除了脑袋还是有点昏沉之外,虞栖枝自觉周身没什?么不适,她望向晓晓,“晓晓伤到哪里了吗?”
小姑娘闻言,向她摇摇头。
那便是裴璟了……?
细看之下,虞栖枝这才发觉,裴璟的面庞似乎苍白地有些不自然。

裴璟素来?警醒,虞栖枝把他推开的那一瞬,他就醒了。
男人缓缓打开眼眸,对上?虞栖枝的视线。
察觉到虞栖枝与裴璟之间异样?的氛围,晓晓犹豫了一会,才对虞栖枝说,她先去霍秋姐姐家了。
虞栖枝转向晓晓,摇了摇头,“晓晓就待在自己屋子。”
经过昨晚的事,虞栖枝不放心?晓晓再单独出?门。
但她有话想要私下?问裴璟。
“你昨晚没走……”她眉头皱着,“你,受伤了?”
晓晓回屋后,虞栖枝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裴璟。
裴璟衣裳颜色深,就算有伤也?不明显,过了一夜,才显出?没有及时处理的暗红血痂。
虞栖枝对裴璟会受伤这件事很有些惊讶。
许久以前?,虞栖枝也?算见识过裴璟干脆利落的身手?,他招式凌厉精准,寻常人想要近他的身都很难。
难道是昨夜对方带了兵刃,裴璟又要从对方手?中把晓晓抢回来?,所以才会一时不察?
裴璟在榻边坐起,他静静看了一会虞栖枝变幻的神情,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的样?子。
“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吧。”他语气平淡道。
虞栖枝抿紧了唇,她原本只是有些怀疑,见了裴璟的反应,她这下?笃定裴璟是故意的了。
故意受伤,再叫她发?现。虞栖枝假死,本让他捉住了把柄,在晓晓这件事上?再欠他一回,裴璟便可借此向她提出?要求。
以退为进的手?段,不光她会,裴璟做起来?更是毫不手?软。
正在思索之?际,虞栖枝忽的被男人揽到了怀里。
她浑身本能地僵住。
原本被裴璟抱着睡醒就已经足以令她烦躁,虞栖枝没有顾惜他肩上?的伤处,在他怀中狠狠挣扎了几下?。
结果是她没能挣脱开男人的铁臂,裴璟的脸色却?也?因此白了几分。
虞栖枝扭头余光瞧见,心?里不由生了几分快意。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璟在她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
“哎!”
裴璟咬的那一口是真痛,虞栖枝不由痛呼出?声。还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咬破。
裴璟只是表面看上?去正常,其实真的有点疯了吧?
只是随后,唇齿在她颈间辗转,碾磨,柔软的唇覆在她方才被他咬过的那一块皮肤。裴璟过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带一点濡湿的触感?。
颈间的触感?还在继续,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有些变味了,虞栖枝克制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反应与声音不那么像打情骂俏。
虞栖枝无动于衷的样?子令他更加失控。
“你是真的很没良心?。”
裴璟在她耳边的嗓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半年?了,说走就走。”
裴璟终于放过了她的脖颈,他手?环着她腰,虞栖枝被他锢着,只能被迫保持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好在,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骗了我那么多次,有没有哪次想过我的心?情?”
过了片刻,裴璟冷沉着声问。
虞栖枝僵硬着,装作没听?见裴璟的质问。
“昨晚的人,他们是冲着晓晓……?”她只问她想问的。
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当真是这样?,虞栖枝想带着晓晓走。霍秋在这里,等有了晓晓父母的消息,再联络也?不迟。
“说了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裴璟顿了下?,冷声低道:
“西川比你想得要乱得多,等事情了结,跟我回长安。”
“我不会跟你回去。”她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
虞栖枝在这件事上?很坚决。
“我们的缘分已经断了,”虞栖枝同样?冷下?声音补充:“你若强行带我回去,我也?一定会再逃的。”
裴璟锢着她腰身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哼笑了声,离开了长安,虞栖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至少她不再跟他装模作样?,而是把话都说到了明面上?。
她是算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
但其实他也?怕逼她太紧。
裴璟早就发?觉了,虞栖枝是那种下?定决心?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
她连假死这种冒险的事都做得出?来?,他不愿见虞栖枝再做出?伤害她自己身体?的事。现下?,虞栖枝与裴璟之?间,虞栖枝才是占据上?风的那一个。
况且,不知该不该承认,与在长安时相比,虞栖枝现下?的气色要好的多。
她想要空间,他可以给她。虞栖枝不知他的变化,她还防备着他。
“既然你喜欢待在这。”裴璟深吸一口气,平静道:
“也?可以,我会等你想明白。”
这是他的退让,他给虞栖枝想通的时间,但不会太久。
西川天?高地远,局势混杂,虞栖枝身份尴尬,她还是得待在长安才能令他安心?。
裴璟的手?一松开,虞栖枝立刻就站了起来?,与他保持距离。
“那你该走了。”虞栖枝对裴璟方才的话依旧保持怀疑。
裴璟的伤口被他拖延了没有及时处理,身上?很烫,方才被他揽着,即便是在冬日她也?被热得慌。
“我受伤了,”裴璟淡淡笑了下?,向她轻道:“我要养伤。”
“受伤了就去找大?夫,”虞栖枝语气硬邦邦:
“我这儿不是医馆。”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裴璟一点没在意她的不友善,他嗓音很低:“我这次是以巡查使的身份来?的西川。”
虞栖枝假死不久后,裴璟想的是尽快把人带回来?。
那时恰逢京城变故,禁中有许多事需要他调度。但忙起来?也?没有变好,他心?底荒芜。
虞栖枝这次的行踪隐匿得不错,也?费了底下?人一点功夫。过了些时日,当裴璟得知虞栖枝平安的那一瞬,他忽然就觉得可以了,足够了。
这一次,他不会逼她太紧。但让他放手?,不可能。
虞栖枝闻言,短暂怔了一下?。她很快明白了裴璟的意思——
朝廷派遣的巡查使在地方人身受伤,不是小事。
裴璟面色很苍白,身上?也?确实发?烫,是肩上?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恶化的症状,看上?去是真虚弱。
虞栖枝也?明白,他又开始借此拿捏她了。
虞栖枝不清楚裴璟那些人心?中的盘算。但在裴璟来?之?前?,西川沃昌这个小镇真的很安逸,她不想让身边人的生活受到影响。
“你想我做什么?”她问。
裴璟眼底神色舒缓。
他向虞栖枝报了馆驿的地址,又给了她印信,让虞栖枝问与他同行的下?属取药。
虞栖枝应下?了。裴璟不打算把他受伤的事情声张,这样?很好。
等裴璟好转了,公事在身,他就算想也?不能在沃昌镇久待。
馆驿并不远,虞栖枝向裴璟说的那人出?示了印信,又将裴璟受伤的事转达了。
见与裴璟随行的人并不是卫川,虞栖枝微微松一口气。
想也?合理,卫川作为裴璟的心?腹,定然是要留在长安的。
半年?前?她假死之?时,她算是利用了卫川,对卫川,虞栖枝是有些愧疚的。
但卫川的兄长有恩于裴璟,虞栖枝事先想好,裴璟就算再生气,应当也?不会如何责备卫川。
馆驿内,裴璟这次的下?属见了她,只略微迟疑了一瞬。
虞栖枝察觉,对方应该是认识她的。
下?属很快取了伤药,神情有些复杂看了虞栖枝一眼,向她道:“我也?一同去。”
下?属他并非质疑裴璟的决定,只是,在京城中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半年?前?四皇子的那颗头颅只是障眼法。
四皇子余孽最有可能藏匿在与南边相近的西川之?地,指挥使会来?此,一半也?是为了彻底查清此事。
但裴璟会受伤,显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裴璟的属下?想确认裴璟的安危,虞栖枝没有阻止。左右她住在哪里,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秘密。
虞栖枝走后,裴璟简单处理了下?伤口。
一道视线在院中探头探脑看他,晓晓从她自己屋里出?来?了。
裴璟打开门,端详了下?眼前?的小孩。
细看之?下?,裴璟发?觉,晓晓跟虞栖枝长得是有些相像的。难怪虞栖枝这么喜欢她。
小女孩只是看着他不说话,在院子里,裴璟主动问她。
“你和阿潆是什么关系?”他问。
晓晓是个很聪明的小孩,昨夜裴璟救回了她,还因此受伤,对眼前?男人,她的敌意消减了不少,只是仍旧戒备。
裴璟半蹲着身子,视线与她平齐,掌心?间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饴糖。
他把糖递给晓晓,晓晓还是不敢吃。
裴璟耐心?不错,慢慢将糖纸剥开,晓晓这才小心?翼翼接了,抿到嘴里。
裴幼凝前?段时日染了风寒,这饴糖原本是裴璟用来?哄妹妹的。看样?子,小孩子都差不多,对裴幼凝奏效的,对晓晓也?一样?好使。
抿了小半颗糖,晓晓紧张的神情松动了。
“阿潆是姐姐。”晓晓开口道:“她帮我在这里等阿娘。”
那日晓晓与家人在渡水码头,她阿娘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弟弟,手?上?牵着她,不知什么时候,阿娘牵着她的手?松了,码头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裴璟闻言,心?中略柔和了下?来?。虞栖枝收容晓晓,同别的男人没有关系。
再联想到虞栖枝的身世,他很容易就猜到虞栖枝为什么这么想要帮晓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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