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当白月光替身后by鹿枕玉
鹿枕玉  发于:2024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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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栖枝成了裴璟的妻,长安城中所有人都说,虞栖枝是攀上高枝了。
虞栖枝家门低微,是个不入流的外室之女。她污了侯府世子的清名,才让他不得不娶她。
她在侯府屡受刁难,裴璟也只是冷眼旁观。
某日,裴璟好友造访,好友望向裴璟手腕引人浮想联翩的齿痕,笑问:
“嫂嫂究竟是何等美人,让裴指挥使藏得这么严实,也让弟兄们见见?”
裴璟语气淡淡:“消遣解闷的玩意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雪腻白皙颈项微微低垂,虞栖枝立于门外,葱长柔嫩指尖被茶盏杯壁烫得通红一片。
过段时日,虞栖枝提出和离。裴璟漫不经心瞥她一眼,问她缘由。
她柔顺低头:“我无子。”
“无子,为我生一个不就行了吗?”裴璟长指挑起她下颌,神情倨傲。
裴璟,年纪轻轻便升任北衙禁军四品指挥使,是世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也是无数世家争相看好的佳婿。
他的新婚妻子虞栖枝出身卑微,攀附手段十分下作。
但她生得漂亮,对他千依百顺,从长相到性格都甚合他心意。
就连虞栖枝为博取他的注意,想与他和离,他居然也觉得她蠢得有些惹人爱怜。
看着枕边人清婉容颜,裴璟无可无不可地想,既然虞栖枝对他情深如许,就这么留她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直到他发觉,他那个乖巧柔顺的妻子,虞栖枝,一直在透过他的脸,看别的男人。
【本文包含古早狗血虐恋强取豪夺,男主很狗嘴巴很贱,不吃这一口的宝宝慎重阅读,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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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是东水村的小寡妇,长得太水灵总遭人惦记,偏她性情懦弱胆小,人人可欺。
她做过最胆大的事,就是把一个伤重昏迷的年轻男人偷偷捡回了家。
叔婶为了几两碎银,转头要把她卖给乡里恶霸,玉芝心灰意冷,打定主意寻死,对着昏迷的英俊男人哭得抽抽噎噎:
“往后我走了,不能再照顾你了,呜呜,你自个快些好起来吧。”
自被玉芝捡回来就从未醒过的昏迷男人,在连绵抽泣声中,手指动了动。
“他妈的吵死了。”他捂着脑袋,凤眸缓缓打开:“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玉芝一颗泪珠凝在眼角,还没从男人醒来的震惊中回神,她结巴摇头:
“杀…杀人?不,不能这样的。”
慕容珽,慕容家主的双生幼子,注定只能是慕容家活在暗处的一柄利刃。
遭至亲背叛,他废了双腿,伤重昏迷。
一个软弱废物救了他,还是慕容珽素来最瞧不上的那种窝囊人。
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手,一天天的只知道在他面前哭。
慕容珽对这种娇弱废物没什么好脸色,只想养好了伤便回去报仇。
那时的慕容珽死也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为了这个小寡妇留下。
纷争乱世,于他而言,能护好她一人足矣。
女非男c,种田向,男主腿伤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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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镇节度使裴闻手握重兵,声势烜赫,得势之时,不费他丝毫功夫,皇室之人亲手将公主沈潮音送到他的身边。
一朝地位对调,裴闻好整以暇冷笑:“如今可曾后悔了?”
沈潮音仍是那副金尊玉贵的模样,她的神色有恐惧,有无措,却没有一丝的悔意。
“裴将军,我们曾经认识吗?”
沈潮音这么问着,脸庞微微侧向他,一双含情眼眸里却是空洞无光的。
她小心翼翼,伸手触摸裴闻的脸侧,辨认过轮廓:
“将军,我们从未见过呀。”
裴闻反手攥住她手腕,漫不经心勾起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沈潮音,她最好是真的瞎了。
——也最好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因一场意外,沈潮音在她十六岁生辰那日失去了记忆,也伤了眼睛。
皇帝哥哥对她说,就算一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音音永远会是王朝最尊贵的小公主。
直到她的皇帝哥哥死了,一切都变了,沈潮音被作为礼物,送给一个名叫裴闻的男人。
身边的人苦口婆心劝她讨好裴闻,当沈潮音试图照做时,裴闻却捏起她的下颌,讽刺问她可曾后悔。
她发觉,裴闻好像很恨她。
内容标签:爽文 正剧替身白月光先婚后爱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虞栖枝裴璟
一句话简介:看清楚了吗?我不是他
立意:真诚是爱人的前提

“夫人留步。世子说了,不让进去打扰。”
深夜的昌宁侯府,世子书房外,虞栖枝被裴璟的随从拦于门外。
虞栖枝闻言,也不恼,只是抿了抿秀美的唇,极有耐心地轻道:“那劳烦你,等世子忙完,帮我通传一声。”
“就说,我旧疾犯了,看不见世子,我睡不着。”
冬夜天寒,雪花纷纷扬扬落下。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言非虚,虞栖枝蹙眉,咳嗽了两声,小脸瞧着更白了。
卫川跟在裴璟身边,见惯了大风大浪,是以面对这位世子夫人的跳脱与直白的言语,尚能面色不变。
他见过后宅女子争宠,按照常理,未免自降身份,类似邀宠之类的话,都是派丫鬟下人来传的,虞栖枝倒好,直接自己来了。
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会为夫人通传的。”
虞栖枝却没有满意离去,而是将手中的那壶热茶也一起递给他。
“这是我自己煮的,用的是山泉水,加了薄荷叶。”
虞栖枝下颔线条陷在氅衣的毛领中,一双水濛濛的杏眼生得鲜明,她轻声询问:
“世子忙于公务,或许会疲累,这茶可以提神醒脑,可否请你将它一同带给世子?”
卫川答应下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虞栖枝眼睛亮了一瞬:
“那,就谢谢你啦,卫川。”
话带到了,东西也送了,虞栖枝这才消停。
北风呼啸,她随意地紧了紧氅衣,恋恋不舍回了几次头,这才往她的厢房方向走回去。
氅衣宽大,虞栖枝高挑瘦削的身躯被氅衣罩住,显得她的背影越发纤弱了。
卫川转身的动作一顿,看虞栖枝的樱色身影逐渐淹没在侯府浓重的漆黑里。
虞栖枝嫁进侯府不久,卫川并不了解她,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往世子身边湊的女人不一样,虞栖枝,她是真的很喜欢世子。
“世子,这是夫人煮的茶。”
裴璟忙完,卫川提着虞栖枝的那壶茶进了书房。
“里面加了薄荷叶,桔皮,花椒和盐。试过了,没问题。”卫川言简意赅道。
茶水被缓缓倒进裴璟手边的茶盏。
“她说了什么?”
裴璟的目光从繁杂的卷宗中抬起,随口问。
“还是那些话,见不到世子,就旧疾发作,睡不着觉,之类的。”
卫川视线落在茶盏上,茶盏古朴中透着精致与昂贵,盛着桔皮花椒等物,微妙地透出一丝失谐。
裴璟听了,淡笑了下,带了点嘲弄。
他顺着卫川的视线看过去,问:“这茶好喝吗?”
卫川微顿,达官贵人们以饼茶煎饮为雅,虞栖枝煮的茶,他只在侯府的下人中见过。
侯府的丫鬟婆子下值后会煮一壶,提神醒脑,方便玩牌赢钱的时候喝。
“夫人说,这茶是给世子提神的。”卫川回忆了一下虞栖枝的话。
裴璟挑眉,想到虞栖枝清秀面上毫不掩饰的眷恋神情。
“还真是土狗。”他轻嗤一声。
厢房的门开了又关,即便有厚重门帘遮挡,刺骨的冷风仍旧被带入屋内。
虞栖枝身着寝衣,乌黑的墨发垂在胸前腰际,一副快要入睡的打扮。听见裴璟的脚步声,她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这么赤足从内室小跑几步出来。
虞栖枝在离裴璟还有几步的距离时站定,忽然想起裴璟不喜她在屋内赤足乱跑乱走。
她睁着杏眼,愣愣地看了裴璟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睫,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过去。脚趾在柔软的地毯上蜷起,透着一股局促。
裴璟最烦她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不过,看着虞栖枝被室内热气蒸腾地微微有些酡红的脸颊和耳朵尖,他便没了和她计较这些小事的心思。
于是他主动向她走了两步:“哭过?”
虞栖枝眼下印着浅淡的青黛,眼尾一抹红痕,垂着的浓密眼睫上还沾着湿意,瞧着竟有些可怜。
她那些睡不着之类的话,应当也不完全是托辞。裴璟这样想着,长指漫不经心地在虞栖枝眼角抹过。
裴璟粗粝的指腹拂过眼下娇嫩的肌肤,虞栖枝轻轻颤了下,随后她伸臂揽住裴璟劲瘦的腰腹。
“我去你的书房找你,你的随从说你在忙,不让我进。”虞栖枝小声道,带了点鼻音。
她抬头看向裴璟的肩头,看他肩膀上沾染的雪花,很快在温暖的室内融化成水珠。
虞栖枝看了两眼,又把脸埋在裴璟胸口:“下雪了,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虞栖枝的嗓音从他胸口闷闷传出,裴璟深吸一口气。
在他耐心耗尽之前,虞栖枝直起脸,轻声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她看向他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依恋,一双杏眼里仿佛有波光浮动。不等他回答,她又道:
“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裴璟看了她两眼,淡道:“卫川说你旧疾发作,怎么了,还会梦魇吗?”
“有你在我身边就不会。”
虞栖枝听了,弯了弯眼角,然后凑上去吻他。
虞栖枝的亲吻很生涩,细细碎碎的,从唇角亲到鼻梁,锲而不舍地,像小鸡啄米一样亲他。
裴璟嫌烦,直接把人拦腰抱起,几步将她扔在床榻上。
虞栖枝寝衣宽松,她轻轻倒抽一口冷气,与裴璟面对面。
裴璟生了一张很好看的脸,眉眼深邃,只是线条偏冷。
虞栖枝抬手摸了摸他眉弓上的伤痕。伤口很深,也很险,只差一寸便要伤到眼睛。
她蹙眉:“你这里怎么还没好?”
裴璟没答话。
“能不能不留疤?”她又问。
裴璟抽空随口回复:“估计难。”
“你就应该好好听府医的话,按时涂药,要不要让卫川提醒……”
在这种时候虞栖枝的话变得意外的多,裴璟眸色沉了下,伸手捂住她的嘴唇,又将人翻了个面。
虞栖枝的体力很差,到后来也就呜呜咽咽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手背上都是她零零碎碎的咬痕。
裴璟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再看一眼身旁熟睡过去的虞栖枝。
她的睡相很差,几乎把被褥都卷去她自己那边。脑袋枕在他胸前,呼吸轻浅,大半个身子都蹭着他的臂弯。
裴璟知道,他动一下,她就会醒。他皱了皱眉,很不习惯这种姿势,想要把手抽出来,再将人推开。
却忽然想到虞栖枝方才絮絮叨叨的那道伤痕。
半月前骊山行宫有一场行刺,对方扮作太子的人,想要行刺皇帝。
一场拙劣的扮演与栽赃。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年轻的太子。太子百口莫辩,被暂时扣押在东宫。
昌宁侯府与裴璟,作为与太子有千丝万缕关联的一方,被皇帝适时地推出来,以表示对太子的信任,安抚臣心,并要裴璟找出幕后真凶。
事发当时,裴璟及时劈开了射向皇帝的那支箭,活捉了一个刺客,连夜将人送进大理寺受审。事出危急,没来得及处理自己额上的伤口。
行宫的那一场混乱过后,所有人关心的都是皇帝陛下的安危,关心太子的冤情,和侯府的前路。
只有虞栖枝,见到他以后她哭了,问他痛不痛。
裴璟闭了闭眼,忍下了想要将人推开的冲动。
虞栖枝再醒来时,天光大亮,枕畔已空。
她这两年确实有梦魇的毛病,到了冬天尤甚。
昨夜一夜无梦,虞栖枝缓了缓神,向外看去,裴璟倒是还没走,他已经穿好了他那一身公服,侧身倚在桌案旁,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形,瞧着衣冠楚楚。
大约是知道她醒了,也知道她在看他,裴璟微微侧过头,冷冷瞥她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那两张薄纸,神情不是太好。
虞栖枝人还没完全清醒,暂时没心情揣摩裴璟神色背后的含义。
她望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呆,觉得喉间干渴,起身给自己倒水。
刚拿起茶盏,手腕被裴璟牢牢捏住。
他将手中信纸在虞栖枝面前轻轻抖了一下,冷淡发问:
“故意让我看到的?”
虞栖枝认出裴璟手中信纸是虞家给她寄来的家信。
信件原本被虞栖枝大喇喇地压在桌案上的茶壶下,只要长眼睛就能看见。
虞栖枝没有立刻答话,裴璟看了她两眼。
他回忆了下信件上的内容,唇角勾起一点讥讽的弧度。
虞栖枝家中门第与侯府相比,差得太远,她家中还有一些很烦人的亲戚,或者说,行事实在很不堪。
信纸的第一页是虞栖枝的嫡妹代笔,先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了虞栖枝几句。然后切入正题,说是虞家长兄在赌坊闹事被扣押在班房,她们母亲刘氏的意思,是要虞栖枝给裴璟吹些枕头风,好让人早点放出来。
第二张信纸的笔迹换了个人,字迹笨拙潦草,大约说了些有关虞栖枝姨娘的病情的事。从信纸折叠的痕迹来看,这张纸像是被人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回,还有被茶水打湿的痕迹。
信的落款在几日前,信中提到的,虞家兄长的事,虞栖枝未曾向裴璟提过半个字。
虞栖枝听了裴璟的问话,神情惺忪,反应了一会裴璟这话背后的含义,才摇头否认:
“没有。他们不配。”
他漆黑的眼瞳向她看过来,出于做事的习惯,裴璟的目光总是带了点冷和审视,像是要透过她的眼底,看穿她真实的意图和想法。
“你就不担心你姨娘?”他问。
裴璟是有一点疑心病的,这一点虞栖枝知晓。
大概是他身边想要接近他的人太多,他总习惯先质疑别人背后的动机与目的。
“姨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虞栖枝眼睫轻轻颤了颤:“更何况,自从嫁给你以后,他们就不敢对我姨娘怎么样了。”
裴璟闻言眉眼冷下几分,但也没再追问下去。
“今天是去安和堂请安的日子,你能不能早点回来?”虞栖枝仰起脸看他,眼神中带了点期盼。
裴璟淡淡瞥她一眼。
虞栖枝的心思太浅,心中想着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侯府的老祖宗,也就是裴璟的祖母,不喜虞栖枝的出身,她每次去安和堂,都会被明里暗里地立规矩磋磨一番。
若是裴璟在侯府,她便可以找借口早些溜出来。
这些事,裴璟都知道,但是他懒得管,或者说,不太在乎。
他伸手揉了下虞栖枝细软的发丝,随口道:“有事找赵叔,或者卫川。”
言下之意就是,让虞栖枝不管有事没事,都少去烦他。
“嗯。我记下了。”
虞栖枝显然是把裴璟的敷衍当成了关心,她眼角弯弯,点了点头,脸颊侧边也顺着动作轻轻蹭过裴璟的手腕。
是很有些孩子气的举动。
裴璟收回手,皱皱眉。虞栖枝有时候似乎是有点听不懂人话的。
“世子,车马已备好。”
屋外,随从卫川的声音响起。
裴璟简短地应了,随即就有仆从在屋外打起门帘。
外头天寒,虞栖枝被冷风一激,别过脑袋,掩唇咳嗽一声。
裴璟回头看她一眼。
“我没事,就是前几天有些受凉了。”注意到裴璟的视线,虞栖枝轻声解释。
“晚点让府医来给你看看。”裴璟道。
虞栖枝轻轻点头,又恋恋不舍地抱住他,面颊在裴璟怀中蹭了蹭。
见此一幕,卫川熟练地别开视线,院外的仆从也都低下头。
虞栖枝对世子的依恋与爱慕,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也都早已习以为常了。
裴璟出门很早,离去安和堂给老祖宗请安的时辰还有段空余。裴璟走后,虞栖枝也没什么困意了,便喊来婢女为她梳妆。
得了示意,虞栖枝的贴身婢女芳儿避着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夫人快趁热喝了吧。”
芳儿在洛县时就跟着虞栖枝,她年纪小,胆子也小,放下药汁,她紧张地直搓手,小声道:“过会儿还要把药渣处理了。”
每次虞栖枝与世子同房过后,总是要喝一碗补药的。
但也只有虞栖枝与贴身婢女芳儿知道,这药并非补药,而是避子汤。
芳儿自从来到侯府,就格外害怕不苟言笑的世子。她总觉得,自家小姐在偷偷喝避子汤的事若是被世子发现了,她这个送汤的小婢女也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没事的。”虞栖枝失笑。
芳儿的紧张纯属多余,事实上,裴璟根本不会在意她平日里做些什么,世子院中的人也根本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关注。
虞栖枝到安和堂已经算早的,郑氏却比她更早,正在同厅堂上首处的老祖宗说着什么,把老祖宗给逗笑了。
郑氏的丈夫是裴璟的庶兄,常年修道不着家。郑氏有幼子傍身,又是八面玲珑的性子,把老祖宗伺候舒坦了,在侯府的日子便过得也很是舒心。
虞栖枝并不是郑氏那般左右逢源的性子,也陪着笑笑,给老祖宗请过安后,便很自觉地走去书案前,为老祖宗抄经。
“弟妹来了。”郑氏笑着向虞栖枝打完招呼,吩咐自己的丫鬟去给虞栖枝伺候笔墨。
在安和堂抄经是个辛苦活,一抄就是一个整日,为表虔诚,还是站着抄的,几乎没什么停歇。
一整日下来,手酸腿也酸,郑氏试过一次就不想再试第二次了。这种活儿,还是留给虞栖枝吧。
“多谢嫂子。”虞栖枝朝她抿唇笑笑。
虞栖枝怕冷,在屋里脱下氅衣,内里也穿得厚实,要提笔写字,她微微卷起袖口,显出纤瘦修长手腕。
“你我妯娌之间客气些什么。”
郑氏面上也笑。
虞栖枝也就字写得漂亮些,人长得漂亮一些。平时在她与老祖宗面前,虞栖枝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憋不出什么话的。
不过这样也好,虞栖枝的呆板才能显出她的周全伶俐,若是来个会来事的弟妹,就显不出这种效果了。
老祖宗听了郑氏与虞栖枝之间的对话,也将目光放到虞栖枝身上。
她对虞栖枝这个孙媳是很不满意的,但无奈裴璟主意太大,娶也娶了,老祖宗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极度不满,逐渐转变到现如今的无话可说。
裴璟对长辈有隔阂,她便也只能将期望寄托于下一代。
对于虞栖枝,老祖宗的话题绕来绕去都只会绕到催生孩子上面去。
虞栖枝听了老祖宗话里话外的催促,停下笔,面有愧色,低头道:
“清延他…还不打算要孩子。”
清延是裴璟的字,虞栖枝在外头这般称呼自己的夫君,还是略显生分了。老祖宗与郑氏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虞栖枝在裴璟面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虞栖枝的性情其实很乖巧,对裴璟恋慕也深,裴璟说一,虞栖枝是肯定不敢说二的。
“你就是太柔弱了!得有点自己的主意。”老祖宗恨铁不成钢。虞栖枝听从夫君的话没错,但也不能事事都顺着。
裴璟的庶兄与郑氏的孩子如今都六岁了,年纪都快赶上府中的三小姐,裴璟却还不抓点紧。
侯府长公子出身尴尬,不好入仕,现下老侯爷退隐,裴璟又被圣上提拔,侯府的明日还是得看裴璟。
“绵延子嗣也是正妻的责任,璟儿那边你要多规劝。”
夫妻俩关起门来过日子,老祖宗的手也伸不到这么长,只能干着急。
虞栖枝乖巧应下:“孙媳省的。”
瞧她那副样子就是没听进去。老祖宗听得直皱眉。
虞栖枝小门小户的出身,好拿捏是一方面,但就是母家太弱,在夫君面前,便拿不出一个正妻该有的派头。
老祖宗还欲再数落虞栖枝几句,恰好郑氏的幼子与三小姐下了族学,也来安和堂请安,老祖宗这才压下不提。
“今天在学堂里,小姑姑又被先生责罚了。”
刚踏进门,郑氏幼子裴冀便将三小姐的被罚的糗事大声宣扬。
都说隔辈亲,老祖宗与这个玄孙隔了几辈,自然越看越亲,郑氏也很宠这个小儿子,便逐渐养成了裴冀无法无天的性子。
“怎么能这么说你小姑姑?对待长辈要有礼貌。”
面对裴冀的言行,郑氏嘴上制止,举止依旧宠溺。
三小姐裴幼凝倒是没说什么,只低垂着脑袋,瞧着愈发木讷了。
裴幼凝与裴璟是亲兄妹,虞栖枝想不通,怎么裴璟那么高傲自大的性子,妹妹的性子倒如此木讷寡言。
直到裴冀突然抢走了裴幼凝手中的玩具小马,裴幼凝才有了反应。
“那是我的。”
裴幼凝只比郑氏幼子大了四岁,声音细细的,听着有些着急。
“给冀儿玩玩又怎么了,你是女孩子,心思不能总放在这上面。”老祖宗道。
裴幼凝不说话了,只担心地望着裴冀手中的玩具小马。
不知是失手还是故意的,“啪叽”一下,小马从裴冀手中摔落在地。
摔得有些狠,里头的机括都被摔了出来。
裴幼凝哭了起来:“这是哥哥给我的。”
裴幼凝提到裴璟,在场的大人神情才变得重视起来。
郑氏尴尬地打起圆场:“再赔你一个好不好?”
裴幼凝将摔得四分五裂的小马从地上捡起来,哭着摇头:“只有这么一个,这是哥哥从番邦带回来的自走小马。”
裴幼凝是真的很委屈,有话就直说了。
老祖宗面色沉了下来,像是要责怪她的不知好歹。
虞栖枝看不下去了:“让我看看,应该能修。”
“真的能修吗?”
虞栖枝仔细瞧了眼裴幼凝手中捧着的小马机括,随后道:“可以修好的。”
裴幼凝原本哭得泪眼婆娑,虞栖枝的话语给了她一点希望。她很珍视哥哥送给自己的东西。
郑氏听了暗自撇撇嘴,心底认为虞栖枝就知道变着花样讨好裴璟。
这一番闹腾下来,老祖宗只觉脑仁疼,也没了别的心思,挥挥手便让众人散了。
为了给太子翻案,裴璟近几日是真的事多,这日,还是入了夜才回。
厢房内亮着灯火,柔和的,温暖的。
裴璟只是视线瞥过,卫川便会意,回道:“今日夫人有问过世子是否回来用晚膳,按世子吩咐的回了,夫人便独自用了。”
裴璟淡淡应了声。
“今日三小姐来找过夫人,现下应当还在夫人房中。”卫川补充道。
“阿凝?”
裴璟推门进屋,裴幼凝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
面对年长自己许多岁的亲哥裴璟,裴幼凝既亲近又拘束。
她垂下脑袋,细声细气地唤了声“哥哥”,说了安和堂的原委,又解释自己的来意。
见哥哥没有责怪自己,裴幼凝也渐渐放下心来,她给裴璟展示虞栖枝的成果,有些兴奋,话也变得多了:“嫂嫂把小马修好了大半,嫂嫂还说等修好以后可以帮我给小马上漆,尽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哥哥看,嫂嫂的手艺是不是好极了?”
裴璟看一眼虞栖枝,虞栖枝朝他笑。
“是不错。”裴璟道。
在虞栖枝手中的自走小马,大半被摔出来的机括与弹簧都被灵巧地恢复到小马肚子中原本的位置,只差块碎片与被摔裂的发条,就可彻底修补完成。
听了裴璟的夸赞,虞栖枝放下手中的工具,弯了弯唇角,将自走小马递给裴幼凝,轻道:“让你哥哥瞧瞧这个发条应该怎么替换。”
裴璟皱皱眉,这个自走小马是很多年前他从番邦带回来哄妹妹开心的小玩意,他也弄不懂这个不起眼的小玩意怎么就让裴幼凝这么喜欢了。
番邦的制作工艺与材料与这里的不同,发条被摔裂,又是许多年过去,市面上估计难找到替换的。
裴璟道:“我只是买了它,又不是匠人。”
裴幼凝闻言短暂地失落一瞬,又突然想到什么:
“哥哥的书房里不就有许多工匠技法的藏书,说不定能有记载修补的方法,让嫂嫂进去看看嘛?”
听到“书房”二字,虞栖枝也抬起眼。
裴璟本想拒绝,但见到妹妹期待的神情,想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反正书房里也没放什么机要的公文,裴璟对虞栖枝道:“让卫川陪你进去。”
裴璟的书房很大,外间是他办公用的,里间的藏书瀚如烟海。
虞栖枝让卫川帮她拿了几本工匠藏书,又同卫川说她想在书房里看一会书,让他去外头等。
卫川略略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作为男子,与虞栖枝共处一室太长时间,确实于理不合。
虞栖枝身家清白,她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会做出不利世子的事。
卫川走后,虞栖枝垂下眼睫。她之前也来过一次裴璟的书房,她知道裴璟书案的不起眼处,摆放着一份卷宗。
自从见到之后,就一直很在意。
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虞栖枝这么想着,轻轻将那份卷宗抽出。
卷宗扉页“洛县封家,封存待启封”的字样,映入虞栖枝的眼帘。
卷宗已经有启封的痕迹,翻开,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早已烂熟心头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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