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闻赋没等来她的答复,也没?松开她。娇小的体格, 柔软的身躯,真实地搂在怀里,他同样乱了呼吸, 抬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担心太过唐突吓着她。直到鼓声远去,歌声终结。
明明喝的是茶, 叶芸却?品出了酒的味道,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从音乐茶庄出来, 她的状态跟醉了一样,大脑晕晕乎乎,脸颊一直在发烫,心口像被浪潮一波波地攻陷, 压不下?去。
白闻赋将书和一些?吃的放在后座,捆绑固定牢。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叶芸的心情七上八落的, 根本没?注意?。
等白闻赋跨上车后, 叶芸才心猿意?马地走?到车后, 刚准备坐上去, 愣了下?:“你?怎么放这么多东西?”
“这些?不是你?买的宝贝吗?”
“是我?买的,可?是......我?坐哪?”
白闻赋抬起?胳膊, 让出横杠的位置。叶芸嘴唇微启,这下?不仅脸颊,连脖子都?蔓延上嫣红。
见她难为情,白闻赋挑了眉梢:“你?不会是想走?回去吧?”
叶芸闷声走?到车子前?,背过身踮起?脚想坐上去,却?坐不稳当,想找地方扶,面?前?只有白闻赋。他倒是一动不动,双腿稳妥地撑在地上,就这么看着她。叶芸抬起?手,又不好意?思触碰他,尴尬得快要碎掉了。
白闻赋嘴角轻提,伸手将她抱了上来。叶芸坐稳后紧紧抓住扶手中间,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头顶是温热的气?息,她不敢回头看。
坐前?面?和坐后面?的感觉截然不同,坐后面?还能稳住身子,侧坐在前?面?才是心悬着。
随着车轮滚动,白闻赋握住把手,自然而然将她圈在臂弯里。前?一刻还觉得自己随时会掉下?去,这会又被无形的安全感包围着,这种既刺激又安心的感觉,让叶芸体会到为什么孩子们都?喜欢坐在前?面?了。
回去的时候不赶时间,加之发力基本交给了左腿,白闻赋就骑的比较慢了。叶芸一开始还因为坐在前?面?视野好而兴奋,没?一会在车子的摇摇晃晃下?困意?来袭,脑袋不知不觉耷拉下?去,同上次一样,没?能坚持到家。
不同的是,这一次白闻赋没?叫醒她,而是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他身上睡。
叶芸并没?有完全睡着,事实上,在被白闻赋抱过去时,她就醒了大半,颤动的睫毛,无处安放的手都?暴露了她的紧张不安。或许是靠在他胸前?太踏实,也或许是他身上的温度抵御了夜的凉,后来叶芸真就这样缩在他怀里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筒子楼里就有传言,有人说昨天半夜见到白家老大带叶芸回来了,还说叶芸回来时穿的衣裳跟走?时不一样,那衣裳泛着珍珠光泽,一看就名贵得很。
大家当笑话听,什么衣裳能发出珍珠光,这不是胡说嘛。
叶芸穿着真丝盘扣连衣裙踏出家门,那些?还在说笑的人登时止住了声。
这件真丝裙侧面?捏褶,腰线上提,把人衬得修长高雅。浅绿的底色、垂坠的料子,行走?间碧波荡漾,尽显柔情。叶芸将长发挽了起?来,露出纤细的脖颈。她来城里这一年多,不需要做繁重的农活,也不需要风吹日晒,再加上平日里油水足,养得愈发白皙水灵,这件裙上身便有了碧玉妆成,摇曳生辉的视觉魅力,自然是看呆了一众人等。
再想起?早上那人说叶芸穿回一件能发珍珠光的衣裳,如此看来这布料的确泛着潋滟的光泽感,又薄如蝉翼,别说男人看了挪不开眼,连女人看了都?眼馋她这身裙子。
也有时髦点的女人认出这是真丝的面?料,只是大家都?没?穿过。不少人家里布票浪费了都?不一定凑出钱去买布,谁又舍得买这么贵的裙子。
叶芸成了这座筒子楼里第一个?穿上真丝裙的女人,着实羡煞旁人。
她的身影刚走?远,住白家楼上的方姨就靠在走?廊边上,提着声音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看不得人家穿得好,故意?搞破坏,这下?就有意?思了,前?脚毁了人家裙子,白家老大后脚就给她买了更贵的,谁比谁有钱,谁又是竹篮打水。要我?说啊,你?们这些?人小心思还是收一收,白家老大不是放过话了嘛,下?次就不单是见血了,还真有不怕死?的。”
大家抬头望了望方丽珍,不知道她这一大早是不是又背着她家男人喝了酒,说起?话来一点都?不顾忌。
黄大婶多了句嘴:“白家老大不是没?工作吗?哪来的钱?”
小六子歪头挖着耳朵:“我?听市里的朋友说,他跟人在外面?做大买卖,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这么看肯定是挣到钱了。”
有人把目光投向吕家,吕萍垂着眼没?什么表情,吕妈脸一黑,嘴里不知道骂了句什么回了家。
......
叶芸刚到裁缝店,张裁缝的眼睛就盯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又把她叫跟前?来摸了摸这真丝的料子,问她:“白家老大给你?买的?”
张裁缝这冷不丁的语气?好像道出了什么违反伦理常纲的关系,吓得叶芸赶忙否认:“不是的。”
她红着脸,心虚的缘故声音说得很小,说完就背过去,眼神闪躲。
谁料张裁缝接着说:“那是这个?人吗?”
叶芸闻声又转过头来,张裁缝拿了包柿饼递给她。叶芸惊诧道:“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个?傍晚,你?走?后这人来的。”
叶芸把柿饼放一边,忙问:“他还说了什么吗?”
“我?问他找你?什么事,他没?说有事,就说刚下?班过来送点吃的给你?。”
叶芸那颗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这一整天,她做事都?有点心不在焉。白闻赋昨晚说的话犹在耳畔,他那么一个?深沉冷峻的人,平常待人疏淡居多,却?抱着她说出这样一番情话,叶芸只要想起?,脸颊就滚烫,很不真实。
如果白闻赋是旁人,不是闻斌大哥,或许她还可?以大着胆子改变现状。然而眼下?的情况,她根本不敢去想,要是答应他,将要面?对怎样的生活。
况且,这事总得跟家里人提前?说一下?,否则传回村子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怕连累父母和弟妹被人说闲话,特别两个?妹妹还未嫁人。如此想来,叶芸便一筹莫展。
下?午的时候她提着柿饼回去,又给佟明芳瞧见了,这回佟明芳留了个?心眼子,跑去供销社?打听最近谁来买过柿饼。
这家供销社?,附近二尾巷的居民都?会来买东西。尽管平时大家见着面?不一定说话,但都?知道是谁家的人。叶芸模样好,见到她的人都?能一眼认出来。这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这巷里巷尾,尖嘴薄舌、搬弄是非的大有人在。
佟明芳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才知道叶芸常往这跑,而且有阵子了。有人说年前?就看见过她三不五时过来,每次来都?是找那个?小马,两人还躲着人说话,一看就不正常。
另外,佟明芳今天过来还碰见了一个?人,闻斌那个?同事,彭亮的妈妈。彭母瞧见佟明芳主动来跟她说话,说是她儿子彭亮没?死?。
佟明芳听了吓一跳,问她怎么回事。她说上个?月单位领导到她家里,告诉了她这个?喜讯,彭亮救过来了,虽然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但据说,等彭亮身体养好些?,手续办好就能回家了。
佟明芳忙问彭母他们家闻斌呢?彭母遗憾地说,领导来她家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是闻斌在当地火化了。
佟明芳深受打击,本以为彭亮的消息能给她带来一丝希望,却?是空欢喜一场。
回家的路上,佟明芳气?不打一出来,想到闻斌死?后,叶芸跟外面?男人勾搭,越想越感觉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好巧不巧,快到楼下?的时候,碰见白闻赋骑个?车回来,她走?多远就对他招手。
白闻赋掉了个?弯骑到佟明芳面?前?,扫了她一眼:“你?又跟谁吵架了?”
佟明芳这会气?得口干舌燥,又怕被旁人听笑话,凑近白闻赋压着嗓子,问他:“你?有没?有跟叶芸提那事?”
白闻赋轻叹,佟明芳捏住他的胳膊,手劲贼大,咬牙切齿道:“你?回答妈,到底提没?提?”
白闻赋瞥了眼被她捏红的手臂,无奈道:“提了。”
“她没?同意?对不对?”
白闻赋撩起?眼皮,没?吱声。
佟明芳怒目而视:“她压根不会同意?,她早跟别人好了。”
白闻赋的神色沉了下?来:“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不少人都?知道了,她年前?就跟外面?的男人好上了,趁我?不在家就跑去找他,那个?人在供销社?上班,还把我?们当傻子蒙在鼓里。先?前?外面?男的就送过她柿饼,你?也是看见的,都?送两回了,我?冤枉不得她。亏你?还给她买衣裳,她都?要跟外面?男人跑了。”
说到这佟明芳已是气?得不行,撂下?狠话:“我?现在就回去找那死?丫头算帐。”
白闻赋抬手拦住她,蹙眉道:“这事你?不要插手。”
叶芸像往常一样回家,只是今天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大一样。她一进?门,佟明芳就拿眼瞪她,横竖看她不顺眼。吃饭的时候故意?盛了一小口,把碗往她面?前?重重一扔,吓得叶芸一哆嗦。
白闻赋抬起?头,目光暗沉地看向
佟明芳。佟明芳心里有气?,碍于白闻赋在这坐镇,她不好对叶芸发作,只能眼不见为净,端着碗到屋外吃去了。
白闻赋将面?前?的碗和叶芸的对换过来,叶芸心有余悸地问:“妈这是怎么了?”
白闻赋深看了她一眼,垂下?视线说:“没?什么,吃吧。”
......
没?两天,马建良又来裁缝店找叶芸了。上次他来晚了,叶芸已经走?了,这次他特意?提早过来,正好赶上叶芸还没?走?。
叶芸探过头对他说:“你?等我?下?。”
马建良对她说不急,叶芸忙好手头的活,跟张裁缝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出去了。
她猜到马建良找她可?能有事,两人走?了一段,离裁缝店远了些?后,才找了处没?人的路边停下?来。
“是不是家里那边有消息了?”叶芸忙问道。
“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上次过来你?不在,还好我?提了柿饼,张裁缝问我?,我?就编了个?理由说给你?送东西。”
“多谢了,那么到底怎么说?”
“是这样的,我?姑姑过阵子要来城里办事,到时候她会把信给你?带过来。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怕你?等急了。”
“我?以为我?家人回信了。”
马建良安慰她:“快了快了,很快就有消息了。我?听说张裁缝对你?挺严厉的,你?待在她那怎么样?”
“能学到不少东西,她虽然有时候会板脸,但其实不凶的,能教我?的都?会教给我?。”
马建良玩笑道:“那还不错,她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叶芸跟着笑了,弯弯的眉眼被夕阳照着,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正说笑间,叶芸的余光闪过一道身影,她回过神,目光穿过马建良,看向远处。
白闻赋靠着颗桐树,衬衣袖子挽着,结实的小臂露在外面?,嘴上叼着烟,冷硬的线条散发出精悍的气?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烟已经快燃到烟嘴,不知道站在那多久了。
叶芸的笑容僵了下?,收回视线对马建良说:“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就转身往家走?,马建良见她走?得如此匆忙,对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回头再来找你?啊。”
叶芸没?应声,加快了脚步。
通过马建良和家里联系的事情,叶芸是背着佟明芳和白闻赋的,现在被白闻赋撞见,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回到家干脆进?了房。
佟明芳可?不惯着她,把她房门敲得震天,叶芸刚打开门,佟明芳就塞给她一盆沾满泥巴的菜叶子,让她去水房洗干净了。
叶芸抱着盆往水房走?,路上的时候她伸着头往楼下?瞧了瞧,没?看见白闻赋的身影。
水房没?人,她将盆放在水池里,拧开龙头接水。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闷热,水房四壁密不透风,扫帚挂在高处,拖把在滴水,地上湿漉漉。叶芸双手浸在盆里搓洗菜叶,没?一会便热得衬衣贴在身上。
黑色的泥巴水被倒掉,叶芸重新拧开水洗第二遍,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迈了进?来。
叶芸抬起?头,破碎的镜子里映出了白闻赋硬朗的轮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关掉水龙头回过身来。
他在她两步之外的地方停住,牢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叶芸怯生生地叫了声:“大哥。”
白闻赋没?像寻常一样答应,眼神幽深而阴郁地盯着她,那目光像是能把人吸进?去。叶芸不禁冒出汗来,转过身端起?盆想走?。
脚步刚到门口就听见几个?女人说笑着朝水房走?来,叶芸身形微顿,短暂的意?识在脑中闪过。就这么出去定会被人发现她单独和白闻赋待在水房,可?是不出去,她们也会进?来。
不等她做出抉择,白闻赋已经走?了过来,直接关上水房的门。
叶芸惊地转过身,几个?女人已经走?到门外,看着紧闭的门,奇怪道:“怎么回事?谁把门关了。”
阵阵敲门声响起?,白闻赋伸出双手抵住木门,将叶芸圈在了双臂间。
叶芸紧张的心跳瞬间被掀翻,惊恐地瞪大双眼。白闻赋将她手上的盆拿到一边,外面?的女人还在议论这门是不是卡住了,而门内,白闻赋弯下?腰来,问她:“那个?男人是谁?”
叶芸的耳朵嗡嗡作响,注意?力全在门外,那几个?女人要去叫人来开门,叶芸听见后吓得双腿发软。
白闻赋一只手按住门,另一只手臂穿过她柔韧的腰,他的呼吸落了下?来,再次问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叶芸的声音哑在喉咙里,颤抖地说:“一个?......老乡。”
他的手臂禁锢在她腰上,炙热的温度似要将她燃烧:“你?在意?他?”
门外响起?了更多的脚步,议论声越来越大,叶芸急得要哭出来,红着眼睛摇头。
白闻赋提起?她的腰按在门上:“那你?在意?谁?”
有男人过来捶门,木门晃动,发出可?怕的响声。
“告诉我?。”白闻赋丝毫不理会外面?的动静。
叶芸脸色煞白,水盈盈的眸子里盛满了无助,眼神愈发支离破碎,好似随时要晕厥,她抬起?手紧紧拽住他的衣服,纤柔的身躯倚着他。
白闻赋眼底的躁动翻涌成火,宽大的手掌落在她脑后,他低下?头,滚烫的吻碾压上来,激起?横冲直撞的占有,无法阻挡的男性气?息攻陷着她的意?识,带着她迷失、沉沦、离经叛道。
第24章
外面?的捶门声终于停了下来, 议论声依然不绝于耳。紧迫的环境,暴风雨般措手不及的纠缠,叶芸的心脏像被人狠狠蹂躏, 失控得快要疯掉。
她抬起手抵在白闻赋胸前, 已是绵软无力,无法呼吸,他终于放过她。
门外的男人疑惑道:“不应该啊,这门也没锁, 不会有人在?里面?抵住门吧?”
叶芸身子一颤,白闻赋看着她被吓傻的模样,眼里流露出肆意?的笑, 尽管他们身陷囹圄, 他却仍然好整以暇。
叶芸心?口浮起惊涛骇浪,她隐约瞧见了他骨子里的桀骜,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如他这般内心?强大,强大到可以完全不受约束, 不屑世俗,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忌惮。
他完完全全罩住她,像嚣悍的猛兽护着弱小的生灵。门外的这点小场面?就将她吓得浑身瘫软,她太羸弱, 又太循规蹈矩,她和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可越是这样, 他越想招惹她, 蚕食她, 将她占为己有。
叶芸被吻得面?色潮红,眼角挂着湿意?, 人软在?他怀里,香汗淋漓的模样娇媚得能滴出水来。
他喉结滚动,捧起她的脸覆上她红润的唇瓣,轻轻摩挲,温柔蚀骨,若即若离的吻似星火燎原,酥软得令人晕眩。
艳润馥郁的柔情诱人放纵,他再次闯入她的唇齿,这一次不再是狂风过境,而是带着深深的欲念,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叶芸逐渐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她的思维被他占据着,双眼慢慢失焦。
直到门外的人在?商量拆门,白闻赋不得不收回意?识,他提起叶芸的腰将她放在?暗处。
叶芸一阵虚脱,有些站不住,他看了她一眼,才将门打开。
门外足足站了五六个人,本来都准备回家拿工具了,这下水房的门猛然被打开,全都惊了一跳,出乎意?料地盯着门内的白闻赋。
空气突然安静,有人伸着脖子想往里看,被白闻赋宽厚的肩膀挡得严丝合缝。
他神?色如常地清了下嗓子,淡然地说?道?:“停水了,你们去下面?接。”
那男人问了句:“停水了你还在?里面?待半天??”
白闻赋斜着眼,目光冷然:“关你什么事?”
男人被噎得表情僵硬,没再说?话,大家陆续转身下了楼。
等门外人都走光后,白闻赋才侧过身子,对烧红了脸的叶芸说?:“没人了。”
叶芸端起菜盆,没敢再瞧白闻赋一眼,慌急慌忙回去。
一路上她心?乱如麻,脚步都是虚浮的,直到踏进家门看了眼盆里的菜叶
子,才回过神?来,又转身出去,差点就和白闻赋撞上。
他问她:“干吗去?”
叶芸的声音里透着娇羞:“妈让我洗的菜还没洗干净呢。”
白闻赋拿过她手上的盆:“我去洗。”
等那几?个女?人打了水上来后,白闻赋端着才洗净的菜叶子从水房出来了。
几?人见到湿漉漉的盆,诧异地问他:“你不是说?水停了吗?”
白闻赋神?态自若地回:“来水了。”
说?完便大步走了过去,几?人盯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
往常吃饭叶芸都是坐在?白闻赋对面?,今天?叶芸还没坐下身,白闻赋便将她的凳子勾到了他边上。叶芸扫了眼,默默走过去坐下。
吃饭的时候,佟明芳一个劲地唠叨娘舅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白闻赋偶尔搭两句,叶芸一声不吭。
她夹菜的时候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瞄着白闻赋的嘴唇,他向来唇线流畅,唇角清晰尖锐,轻轻一勾,魅力十足。然而今天?她才知道?他的唇也可以很柔软,让人心?神?荡漾。
白闻赋听着佟明芳唠叨,几?次有意?无意?地对上叶芸的余光,她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吃饭吃得好好的红了脸。
通常家里叶芸吃饭最慢,白闻赋都是最先下桌的,然而今天?白闻赋却慢条斯理,佟明芳倒成了先吃好下桌的,她回房翻出不用的松紧带。
白闻赋放下碗,眼里噙着笑:“总瞧我做什么?”
叶芸还未说?话,佟明芳走出来找剪刀,叶芸只能保持沉默。
她找完剪刀进屋,白闻赋抬起手臂搭在?叶芸坐着的凳子边,她察觉到抬头?去看他,他顺势将她连人带凳子拽了过去。
他们之间只隔了个桌角,暖黄的灯泡下,暧昧悄无声息滋生,叶芸的左手紧紧扒住桌沿,他垂眸看向她泛白的指节,粗砺的手掌覆盖上来,佟明芳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她的心?跳也随之颤动。
春娣在?门外喊佟明芳,佟明芳应了声,告诉她马上来。
叶芸缩了下手,白闻赋收紧力道?,将她的手捉到了桌子下。佟明芳径直从房里走出来,路过桌子时,叶芸紧张地忘了呼吸,白闻赋低着头?掰开她攥紧的拳头?,抚摸着她手心?细滑的纹路。
他从前见闻斌走哪都要牵着她,真当这小手落入自己掌心?,才感受到凝脂白玉,柔软无骨的滋味,让人不想撒手。他垂眸看着她干净纤秀的手指,摸到了那处干针线活留下的茧子,拇指覆了上去来回轻抚,触电的感觉直达叶芸的心?脏,她听着外面?佟明芳和春娣的对话,呼吸和心?跳交织着,大气也不敢喘。
佟明芳推了门进来,叶芸敏感地抽回手端起碗。白闻赋“啧”了声,看向佟明芳:“你吃完饭不歇着,进进出出忙什么?”
佟明芳莫名其妙地回:“我不就跟春娣讲了几?句话嘛,碍着你什么事了?”
白闻赋眯起眼,轻笑一声。
......
叶芸的心?里很矛盾,情感和道?德的拉扯每一天?都在?她心?中上演,谁也分不出胜负。
有时候她的情绪会沦陷进去,可是下一秒又会觉得这样太荒唐。
她应该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可当傍晚两人在?家里碰见,佟明芳又恰好去水房时,白闻赋将她拉进怀里,他炙热的体温笼罩而来,她推不开,也躲不掉,人又再次陷进去,是那种明知道?布满危险,依然游走在?边缘的禁忌蛊惑。
吃过饭,叶芸在?床上翻来覆去。
不一会儿,白闻赋在?隔壁问她:“睡不着吗?”
她拉住薄被轻轻“嗯”了声。
“出去逛会,我在?门口等你。”
叶芸坐起身挣扎了半晌,白闻赋靠在?走廊将烟点燃,也不催她,直到她自己战胜了心?里那关走出家门,他才灭了烟,嘴角上扬牵起她的手。
叶芸慌乱地说?:“还没出去呢,先不要。”
白闻赋散漫不羁地笑着:“怕什么,你以为别人看见我们走一起就不会乱想了?反正都会想到那层关系。”
叶芸贴着他走,将身子完全躲在?他的阴影下,嘀咕道?:“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关系?”白闻赋的十指紧扣住她。
李燕从厕所回来,在?走廊上撞见刚哄睡娃的磊子媳妇,神?秘兮兮地喊住她:“你绝对想不到我瞧见什么了。”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磊子媳妇拿起抹布。
“闻斌大哥刚才牵着闻斌媳妇出门了,手牵手的那种。”
磊子和闻斌是从小长到大的兄弟,叶芸在?他家出事后帮她带过娃,磊子媳妇自然维护白家,没给李燕什么好脸子。
“你看清楚了吗就瞎说?,他们就是有什么还能给你看到?你以为闻斌大哥疯了?”
磊子媳妇一盆脏水泼在?走廊,差点溅了李燕一身,将她赶走。
白闻赋带叶芸沿着二尾巷一路逛过去,这附近晚上人不算多,郁郁葱葱的桐树上知了齐声鸣叫着,凉爽宜人。
透过长长的巷子,叶芸看见很多人聚在?里面?,便问白闻赋:“他们在?干吗?”
“打台球,去吗?”
叶芸说?不会,白闻赋告诉她没关系,随便玩玩。
走到巷子里,叶芸才发?现这里没什么女?人,许多男人打着赤膊,还有几?个小孩围在?旁边跑。
她打了退堂鼓:“怎么都是男的?”
“有什么关系,男人能玩的,女?人也能。”
他要了个台子,家附近的小老板认识他,但没见过叶芸。小老板朝叶芸瞧了眼,问道?:“赋哥,交女?朋友了?”
白闻赋接过球杆,没否认,勾起笑:“叫嫂子。”
小老板又拿了根球杆递给叶芸:“要不说?赋哥眼光高,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个绝顶漂亮的。”
他客客气气地转向叶芸:“嫂子好。”
叶芸拽了下白闻赋,小声说?:“家门口的,传出去怎么办。”
“传出去我担着。”
叶芸学着他的样子给球杆擦壳粉,白闻赋一边教她一边跟她讲规则,叶芸规则记得七七八八,就是怎么打也打不中球。别人几?局都打完回家了,她才勉强能碰到球。
见她泄气,白闻赋丢了球杆,绕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俯身一杆杆把台面?上的球全部清进洞。
他打球技术很好,许多刁钻的角度都有办法,宽厚的胸膛贴着她的背,每一次出手的力道?干脆利落,虽然是拿着她手打进洞的,但叶芸还是体会到了畅快的成就感。
白闻赋毫不避讳,叶芸却是难为情得很,从没在?外面?跟他这么亲昵,怕被熟人看见,又难掩悸动,像是在?......偷情。
球全打完后,白闻赋松开她直起身,叶芸拿着球杆笑着回头?,他的手掌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她的发?:“打得不错,该奖励。”
小老板在?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认识白闻赋多年?,知道?他性?子沉冷,哪里见他这么哄过女?人。
回去的路上,他们再次穿过那条长长的巷子。家家户户入了眠,巷子里昏暗无光,这大晚上的,叶芸一个人是万万不敢走的,亏得白闻赋牵着她,才没感觉可怕。
走到巷子深处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叶芸问他:“怎么了?”
他将她拽到身前,俯下身,眼里的光扣人心?弦:“不想放你回去怎么办?”
那种绵软的奇怪感觉再次浮现在?叶芸的身体里,她眼眸晃动诱人,身体短暂地离开地面?被他抱起,他将她压在?墙上吻了很久,浑身的肌肉愈发?紧绷,抱着她的时候身体里仿佛有头?蠢蠢欲动的野兽,强烈的占有欲铺天?盖地向她袭去,沁入骨髓。
她的瞻前顾后,伦理道?德,仿若只要碰上白闻赋,便会在?他的侵略下轰然倒塌,意?识不停下坠,被他诱进深渊。
铁门“嘎吱”的声音突兀地在?巷子中响起,叶芸快速将脑袋埋进白闻赋的胸膛。
白闻赋收紧双臂将她拢进怀中,那老太边咳嗽边走了过去:“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成一团无地自容,恨不得钻进白闻赋的身体里。
第25章
白天的时候, 有工人搬了一台全新包装的电动缝纫机来到筒子楼,不少人围上去观看。能拥有一台缝纫机是许多女人的梦想,然而这东西价格不低, 筒子楼里有缝纫机的家庭也是凤毛麟角, 多半是结婚时家?里给置办的大件。
李燕就?有一台,婚前哭着闹着让孙宝国问家里拼来的。当初抬来家?,她可是敞着门显摆了好一阵子,恨不得一天擦三回, 不用的时候也是拿个布套仔细罩起来。不过大家?的缝纫机都是手动的,这电动的倒是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