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by步铃吟
步铃吟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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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财擦了擦手,也开心地走过来:“奕哥,你终于来了啊。快,我做了酸菜鱼,一起吃。”
三人走去桌边,很快风卷残云。
其间招财不时看一眼沈清越。
记忆中,小王爷明明是不爱吃鱼的。
所以他故意做了鱼。
而且,小王爷也绝对不允他们这些奴才和自己同坐同吃。
可小王爷今日却十分大方地让他们一起同坐。
是他的错觉吗?
小王爷,好像并不是小王爷了……
“招财,你走什么神呢?”云奕打了一个响指,“还一直偷看小王爷。”
他浑身一抖,讪讪笑:“奴才是担心自己这手艺不佳,惹小王爷生气。”
沈清越放下竹箸:“在这样的地方,有的吃已经难得。况且你的手艺不错。”
招财受宠若惊。
“那、那奴才再添些汤来?锅里还有些酸菜……”
“不用了,”云奕道,侧身倾前,靠向招财的方向,伸出手遮着嘴,小声,“其实小王爷并不怎么喜欢吃酸菜的。”
招财的心滞了一滞。
尴尬地挠头:“我得琢磨琢磨晚上做什么好。”
“你去看看有什么食材,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云奕笑。
支走了招财,沈清越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一沉。
“他在试探您。”云奕脸上亦散去笑意。
沈清越瞥向桌面残留的少量鱼刺:“大抵是从窈窈那儿发现了端倪。”毕竟以前的沈星楼身边可不会长久的只有一个女子。
“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抬眼,“他对我的怀疑可不会因为我身边多两个女人就消掉。”
云奕默默。
而且就凭招财他一个人的怀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沈清越假装沈星楼已久,万事皆可用战场一役后性情大变来解释,宣德王也因此毫不怀疑。
“此次你回去可有收获?”沈清越问。
听到这一句,云奕顿时严肃起来。
“小王爷,我们回房说。”
云奕从怀里拿出一方布帕。布帕打开,是一方油纸封,再打开,是一层丝绢。
洁白的丝绢上,是焦黑的东西,依稀可见环状。
“是窈窈用草做的那个。”沈清越辨识出来。
云奕道:“当初属下回到王府,当晚就揣着公主给的草环,四下探寻的一番。”
但王府太大,一时半会的,也无法全部探完。
于是他做出规划,每晚调查一个地方。
终于在第七日,他手里的草环有了反应——在碰到门环的刹那,闪现一道蓝色异光。异光快速消逝,草环变得漆黑无比,他心惊肉跳,害怕被人发现,不敢再继续逗留。
次日,他寻了机会而去。
那个房间闲置已久,到处都是灰尘,十分呛人。云奕不敢大肆翻动,只举着火折子大概看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桌面上,破裂扭曲的铜镜上。
“是纪姨娘的房间,”云奕皱了皱眉,“纪姨娘是主子您回府以后,暴毙的第一个。”
沈清越脸色越发阴沉。
沈星楼莺莺燕燕众多,因此回到王府,他头一件事就是想打发走那群女人。能打发掉的,当然拿钱就能解决。可也有几个说什么真心爱慕小王爷,愿做牛做马为奴为婢,老死在王府的。沈清越还未来得及继续周旋,就被宣德王板上钉钉。
宣德王觉得,这一回来就赶跑所有女人,传出去对王府名声不好。毕竟其中不少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沈清越只能就此作罢。
纪姨娘便是其中之一。
沈清越对她的印象停留在,性子倔,不合群。
起初两三日,她还前来照料。后来见一同的有那几个没名没分的,立刻不乐意了,转身就走,关门生气。
两日后,她被发现,暴毙在床上。
死时脸色青紫,像是窒息。
仵作来验过,同样说是窒息。可却查不出任何凶手。
唯一的疑点,就是那破裂扭曲的铜镜。
云奕又道:“属下忽然觉得,这奇怪的地方兴许和那几个女子都有关,于是去了何杳的房间。果然,何杳那儿也是有问题,不过草环闪过的,是红光。”
沈清越默了一瞬,声音有些沉闷:“还有异常的地方,应该有那个叫思萍的住处。”
云奕颔首:“是。思萍那儿的,是绿光。”
思萍亦是死于非命,她的死比纪姨娘更离奇。
沈星楼所有女人中,思萍是最贪财的那个,每次都费尽心思地向沈星楼讨赏,要是其他姐妹有了赏赐,她定会绞尽脑汁去打秋风。
而她死后,满屋竟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被贼人给惦记了。可转念一想,偌大的王府,怎么可能会去盗杀一个连位份都没有的弱女子?
故此大家一度认为,凶手就在王府中。
“蓝光,红光,绿光……”沈清越低喃,“只有等窈窈回来,才解其中意。”
“主子,眼下何杳还活着,但是属下担心……”
“担心也无用,”他屈指轻敲桌面,“这些已不是你我能插手过问的。一切,还是得等窈窈来解惑。”
又是术者。
竟早在他踏足宣德王府时,就已经布下埋伏。
那术者一直在关注他,看来真如南风所说那样,他这特殊的命格,过于极端,日后只能成为,为祸四方的祸首。
念及此,他忽又怔了一怔。
他区区一个凡人,都受到如此精密的监视,那窈窈那边岂不是……
第171章 谷雨
马车摇晃,不知去往何处。
舒青窈用手撩起窗帘一角,往外瞥看。道路繁华,显然还在京都大街上。
紫彤坐在她对面,半低着头,双手搁在膝上,轻轻搅弄帕子。
从舒青窈的角度看过去,紫彤双颊融融,似蜜桃尖儿粉嫩柔软,俨然一副小女儿态。
想起昨夜沈清越一反常态的粗暴蹂躏,她不免心情复杂。
低咳一声,开了口:“姐姐,不知这宫中,要多久才能到?”
“还要小半个时辰呢。”紫彤纤声细语。
“那正好请姐姐教在下一些规矩,在下还是头一次来京都,没见过世面,紧张得很。还有刘公公是个怎样的人呢?”
紫彤弯眉浅笑:“青公子无需紧张,奴婢会一直在您身边提醒着您的。至于刘公公,他平易近人,十分好说话。”
舒青窈少不得心里冷笑。
刘玉良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当年三皇子想出那么些折磨人的法子,他可是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大功臣。
像那次叫她用针扎沈清越,就是刘玉良提议的。
“那,刘公公很喜欢玉石?”她问,“否则怎会让姐姐出宫来采买呢?在下虽然不懂宫中规矩,可也知道,宫门是不允许随便出入的。”
“你……”紫彤怔了怔,很快又笑,“您说的不错,宫门是不允许随便出入,可奴婢既是刘公公的人,更是三皇子的人。”说到这里,她微微挺直了腰板。
舒青窈从她细微的神色举动中看出她的骄傲,不禁暗想,难道目前明僖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三皇子?可三皇子那色厉内荏的性子,并不能担此重任,还不如和他同母所出的四皇子。
她笑着拱手,夸赞道:“难怪紫彤姐姐气质出众,原来不仅天生丽质,更有龙气浸润。这样的福气,当真是谁都羡慕不来的。”
紫彤弯着唇角:“福气不如运气。青公子的运气,也是叫奴婢羡慕的。”
那一手挑选石料的本事,是运气。
因一手挑选石料的本事,得到刘公公的一声夸奖,更是运气。
说来,刘玉良并未直接说明要见一见舒青窈,当时刘玉良只道了句:“这个妙人儿,谁得了他,岂不是得了宝贝?”紫彤记在心里,暗暗揣度。
若非恰巧知道舒青窈要去青楼,紫彤也不会一时心慌脑热的,直接把刘公公的话解了道出来。
她不是个莽撞冲动的人。
但就是觉得,这个云青公子,很有本事。头一眼,她就感觉到了。
十九岁的她不说阅人无数,却也在宫中经历了几次风浪。眼看还有六年就到放出宫嫁人的年纪,她得为自己好好打算。
给云青铺路,亦是为了她自己。
马车继续前行,路上二人又闲聊了几句。多数是舒青窈向紫彤打听宫中的一些琐碎,紫彤也乐意跟她解答,一来二去,两人的称呼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彤姐,那依你之见,我待会可需要在刘公公面前挑选一番石料?”
紫彤莞尔:“这是最好不过的,阿青的本事得叫所有人知道才好。”
这样才能凸显才能,好叫刘公公重用。
舒青窈默了一瞬,突然问:“是闻京都卧虎藏龙,我这一手本事,实则难登大雅之堂,只是凑巧得彤姐赏识,又幸得刘公公知晓。话说回来,不知宫中可有其他能人异士?”
紫彤想了想:“像阿青你这样挑石料的人儿,倒是没有。不过能人异士么……”轻啧:“近来有个叫谷雨的男子,倒颇得周公公的心——周公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
舒青窈心中暗惊,她那一手本事,其实就是用了术法,寻常人看不明白关窍,但遇到些厉害的,那便是一眼看破。
宫中有巡察司固定巡逻已是麻烦,要是那个“谷雨”为得主子欢心,看出门道将她出卖,那她即刻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那个谷雨兄,有什么样的本事?”
紫彤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舒青窈:“?”
紫彤:“说来也巧,昨日我将那几块石头带回去交差,正好周公公过来,不知道和刘公公说什么事儿。周公公身边的谷雨就垂手站在外面。我见他隐隐局促,就上前和他交谈。没说两句,刘公公就叫我进去,周公公也唤谷雨进去。”
“然后呢?”
紫彤抿了抿唇,取出水囊,小喝一口:“然后我就把石头呈上去了呀。谷雨突然说了句‘且慢’,吓得我脸都白了。周公公倒是宽容得很,也没计较他懂不懂规矩。谷雨就这么走过来,伸出手,在石头上这样摸了一下——”
她抬起手,并着五指,凭空横过。
舒青窈暗抽一口凉气。
已经猜出结果。
紫彤继续道:“然后他说,‘这些石料都很好,全是紫翡’。后来,石头一切开,里面果然都是紫翡。刘公公笑,周公公也笑。谷雨得了好些赏赐呢。”
“所以今日谷雨兄也会在?”
“这,我倒是不知,”紫彤微微偏头笑,“不过就算他在,阿青也不必担心。”
不担心才奇了怪,那个谷雨分明也是个术者啊!
若周永升知道谷雨术者的身份,那巡察司定然也是认可的。而她就不同,这身份……术者要死,公主更死得透透的。
免不了开始暗暗揪心,只求待会儿能顺利些,早去早回。
良久,马车才停下。
紫彤先撩帘下去,又请舒青窈下马车。
面前的地方,舒青窈一眼就看出来了。
绝对不是皇宫。
虽然也算华丽,但规制不符。
顶多是刘玉良斥私资悄悄在外置办的。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但仍旧用惊讶的语气道:“这就是皇宫?果然十分华丽宏伟!”
紫彤脸色微有些不自在,抬起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咳嗽:“阿青且随我来。记着路上别四处张望……偷偷看两眼还是可以的。还有就是,少说话,多听话。必要时,你看我的眼色,我会帮你的。”
舒青窈不迭点头:“多谢彤姐,我记住了!”
第172章 刺杀
一路无话。
舒青窈微微低头,走在紫彤身后。
她继承了云嫔的长处,妖冶的容颜,修长的身形,在寻常女子中,她几乎能高出她们大半个头。所以她现在看向前方,正好将紫彤发髻间的一支蝴蝶琉璃簪收入眼底。
那簪,桃茜也有一支!
步子滞了滞,她心跳加速,又赶紧跟上。
桃茜当年死得凄惨。
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桃茜是为何而死,只记得当时看到桃茜的尸体,她还以为是一团破布。
因为……
浑身骨头都碎了,骨血和肉堆在一起,软塌塌的一滩。
身边看热闹的人很多,有呕吐的,有尖叫的,有……
有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替她遮挡。
她也记不清是谁,只是反反复复呢喃:“以后没有人给我买盐渍山楂球了,我再也吃不到盐渍山楂球了。”
回忆牵扯,她的心开始隐隐泛疼。再看那蝴蝶琉璃簪一眼,她忍不住小声问:“彤姐这琉璃发簪的模样很别致。”
紫彤的柳叶眉扬了扬,伸手用指尖触了触那蝴蝶琉璃簪,轻声:“是么?这发簪是我以前一个姐妹送给我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舒青窈趁机追问:“如此别致的发簪,想必是很要好的姐妹了。”
“是啊,很要好,”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惜她不识时务,因此付出了代价。”
“怎么了?”
紫彤停了下来,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摇了摇头,回看她:“没什么,我们得走快些了。”
从紫彤的回眸中,舒青窈看见她眼里盈润的光,不免诧异紫彤竟知道桃茜的死因。
不过,她这样的反应倒撇清了嫌疑,舒青窈最初还道是紫彤暗害了桃茜。毕竟宫中所谓的姐妹因利益相残的实在太多,无论宫妃还是宫女,这繁花似锦的道路,总归是用她们鲜艳的血铺成。
又走了一阵,面前的景致成了山水园林。
两旁皆是巨大的假山,假山上附生着一些青绿色的苔草,还有长垂的蕨叶,打着卷儿在春风中偶尔颤动。假山间夹一条石板路,路的尽头是廊桥。
穿过折廊长桥,又是另一片假山。
不过这次没走多久,就到了花园。
一身紫锻锦衣的刘玉良正坐在园中,身后站着一个宫女,一个太监。
他翘着兰花指,正挑选面前人恭敬递来的玉石。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道:“紫彤心肝儿,你来得正好,帮杂家挑挑,哪块来镶在这糅皮金鞭上。”手指移到一旁盘卷的鞭子上拍了拍。
舒青窈见到那鞭子,嗓子隐隐发紧。
刘玉良以前便用过与它仿佛的鞭子,将沈清越抽得满身是血。
而她也不例外。
甚至被伤了脸。
可说来也有些奇怪,她被伤了脸后,三皇子难得因她而大怒,一把扯住鞭子,挥手甩了刘玉良一个耳光。
刘玉良懵了,她也懵了。
反应过来后,刘玉良赶紧磕头认错,又赶紧找了堆好药来。她的脸也因此才没有留下疤。
“奴婢这双拙眼,哪里会挑呢?公公,奴婢把青公子带来了。”紫彤甜笑着道,示意舒青窈上前。
舒青窈规规矩矩行礼:“草民见过公公……”
赞美的场面话还含在口里,刘玉良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哎呀来得好,快,快帮杂家挑挑。”
舒青窈便应了声。
目光掠过那些玉石,道:“回公公的话,这些玉石质地皆是上乘,只是色泽不同。依草民拙见,这墨玉并不适合镶嵌在金鞭上,会使金鞭少了两分灵巧。这翠玉和金色虽然搭配,可瞧着会叫人觉得这金鞭贵重万分,只能摆着看,却不能使用。倒是这白玉,既不失风雅,又能衬映金鞭光彩,着实相得益彰。”
刘玉良瞪大了眼睛朝舒青窈看去,眼底尽是喜意,大赞:“好!你这家伙,果然有本事!”
紫彤见状,正欲说两句讨喜的话,却又听刘玉良话锋一转:
“——不过,你怎知这金鞭不是拿来摆着看的?杂家偏偏是要拿它来上贡,你这眼睛,还是不够灵巧啊。”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太监顿时上前。察觉到太监自身带着的戾气,舒青窈垂首,道:“公公是金鞭主人,自然想怎么使用金鞭都可以。不过——”伸出手指,指向其中:“这里微微有些起毛,怕是没有好好护理的缘故。”
言外之意便是,这金鞭使用过,绝不是摆着来看的。
刘玉良听出她的画外音,哼了一声,朝身后那太监瞪去。太监立马跪去地上,连连磕头:“公公恕罪,奴才昨日上了两道油后,发现没有油了,便去库房取。可半路上遇到——”
“狗奴才,就你废话多!”刘玉良突然有些慌乱,开口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使了个眼色,另外的宫女便把那太监拽了起来,没好气道:“还不快退下领罚!”
“把小雨子叫来。”刘玉良补一句。
紫彤蹙了蹙眉。
刘玉良身边可没有“小雨子”这号人。
再一想,只能是周公公身边的那位谷雨了。
担心谷雨给舒青窈使绊子,紫彤趁着没人注意,朝舒青窈那边靠了靠。可刚开口说了个“是”字,音还未完全说出来,刘玉良就朝她看去,眼神危险而凌厉。
她顿时咽了口唾沫,生生把话转了个弯:“青公子的本事,果然不同凡响。”
舒青窈客套地拱手。
随后,一个端着茶盘的太监从拱门出走了出来。
待看清他的脸,舒青窈脸色大变。
“小雨子,把茶满上。”刘玉良说。
小雨子应了“喏”,明显是男人的声音。他端正地给刘玉良倒好了茶,又双手捧了,弯腰递去。
“给客人也倒一杯。”刘玉良又说。
小雨子重复了动作,端着茶向舒青窈走来。
却在靠近舒青窈那刻,手腕一翻,一把匕首滑出。
银光闪过,直朝她小腹而去。
舒青窈始料未及。
原本还沉浸在震惊中,压根想不到他会向自己出手。待反应过来时,她只来得及侧身,但还是被那匕首划破了腰间肌肤。
一阵火辣刺痛顿时裹满全身。
她呆呆看着那柄黑金匕首,满眸难以置信。
第173章 木
“来人——”紫彤惊慌大叫。
可话未完全说出口,刘玉良已经道:“不必惊慌,小雨子是杂家刻意叫来,试探这位‘青公子’的。”
舒青窈捂住腰间,只觉得浑身失力。
这还只是被划破了一点皮而已。
若是被刺穿,那她只怕已经……
“青公子,你不会怪杂家吧?”刘玉良笑得十分和善,“这几年来,那术者啊,可谓是层出不穷,动的歪心思啊,也叫一个层出不穷。凡事谨慎为上,杂家不得不防啊。”
小雨子行刺以后,就收了刀,站去一旁。
紫彤见状,赶紧上前去扶舒青窈,满脸关切:“你没事吧?”
刘玉良很是玩味地看着他们。
“紫彤心肝儿,你很心疼?”
紫彤立刻撤了手,摇头:“公公,此人是奴婢从沈小王爷身边带来的,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不知如何向沈小王爷交代。”
刘玉良笑意深深,抬起手指,示意小雨子过去。又捏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握着的刀刃现出来,指腹横过:“这匕首不是一般的匕首,杂家特意向巡察司那边讨的。但凡术者碰到,即刻伤处化为脓血。若是凡人碰到,顶多痛一痛罢了。”
眼神微瞟。
紫彤会意,前去查看舒青窈的伤处。
舒青窈心脏一紧。
手指冰凉的不敢移开,赔笑着道:“草民无事,就是划伤了点皮。男子汉大丈夫,不在乎。”
紫彤却不管她所说所言,抓住她的手拿开,挑起衣服看。
片刻后抬眸,和她眼神交汇。
收回眼神,对刘玉良道:“公公,的确是划破了点皮。”
“去,你搞的事,你弄点儿金疮药来赔罪。”刘玉良对小雨子说。
小雨子面无表情地离去。
舒青窈越发不懂了。
师兄……
这是怎么了呢?
装作不认识她也就罢了,方才那刻,她要不是临到头回过神来,那一刀,当真会刺穿她的腹部。
而且,师兄不是在玉灵山么,怎就突然出现在周永升身边了?
当年宫中的恩恩怨怨,和师兄没有半分关系。
且师兄家世清白,也断不可能会和她的事有任何牵连。
这实在太奇怪了。
再看向紫彤,她的神色也很奇怪。
奈何这刻舒青窈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她怀疑定是那伤口叫紫彤知道了她的术者身份。
空谷取了金疮药来。
紫彤主动上前,道:“我来上药吧。”
刘玉良这次没有说什么,由她去了。
待上好药,舒青窈才有机会瞥了一眼。奇怪的是,伤口并未像预想中那般化为脓血,还真的的确确是一痕小伤。
可那火辣辣的痛感又怎么解释?
“既然已证明青公子只是个普通人,那杂家,也就放心了。”抬手,立刻有人送了一盘石料。
意思很明显,要舒青窈现场挑选。
舒青窈一瞬愕然。
眼下她是施展不出一丝术法,且有空谷在,她也不敢。
空谷目前情况不明,虽然她不愿用最坏的心思去揣度自己的师兄,但目前的情形看起来,他的确不太正常。
“嗯?”刘玉良抬眉,“青公子踟蹰不前,是未把杂家放在眼里,还是之前那本事,是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舒青窈只能往前走。
站在那一盘石头前,她从不觉得石头这么可恶。
偏偏心慌意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角微微渗出冷汗,她听到刘玉良不耐烦地呼吸声,只好硬着头皮抬起手,打算随便拿一块,再编话给自己台阶下。
手指触到最中间的石头上,突然听到拱门处传来几声异响。
众人齐齐回头。
方才那个退下的太监慌张道:“公公,有妖怪闹事!青天白日的,那些瓷盏噼里啪啦往下掉!”
刘玉良脸色一变,起身,看了那宫女一眼,直接朝那边而去。紫彤也紧跟其后,要走出门前,又回头对舒青窈道:“青公子,您就待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舒青窈点头。
园中只剩下了她和空谷两人。
空谷没说话。
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只是转过身,偷偷打量空谷,顺道仔细感受他周身传递而来的气息。
空谷木讷地站着。
直到她靠近,一双仿若被雾蒙住的眼,才陡然清明。
失去的麻木的五感,也渐渐回归。
“师妹。”他低声。
舒青窈心脏一抖。
警惕地朝他看去。
见到她这样的反应,空谷不免叹了口气。
先前发生的,或者说最近发生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
但他就像自己做的那些药尸一般,听得动得,却说不得,表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控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招。比较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可以勉强夺取身体一夕片刻。所以刚才他刺向舒青窈的时候,故意偏了一点。
“师妹,说来话长,但此刻绝不是能说话的时候,”他压低声音,“这一盘石头,都是假的,你记住,都是假的。”说完,拿出一方印信,塞去她掌心。
她低头看,竟然是巡察司的印信。
也就是说,空谷得到了巡察司的认可。
她和裴言这互帮互助的关系,裴言都没法帮她拿到印信,空谷却……
这段时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有诸多未明,舒青窈张了张口,想问,刘玉良又带着人回来了。
刘玉良微微眯起眼睛。
这两人的位置,似乎没有动过。
方才刻意把他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了试探。
毕竟那个谷雨是实打实的术者。
拿了巡察司的印信,意味着得到巡察司的认可,这样的术者,就算他不信,也要信。但云青就不同了,凭空出现的人,若和谷雨有联系,难说背后没有大阴谋。
眼下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刘玉良不敢掉以轻心。
三皇子也说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不管有什么样的本事,都要统统给他网罗了去。
舒青窈站得更直。
“唉,真是头疼,”刘玉良语气夸张,“瞧吧,术者真是时不时来捣个乱。说着不是大事儿,可就叫人烦。”
舒青窈讪讪一笑:“术者……草民不太懂,这些年远在云州城,连‘术者’这个词儿,都是来了京都以后,听得多些。草民孤陋寡闻,还望公公见谅。”
“不知道才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玉良说着,坐回先前的位置上。顿了顿,瞟空谷一眼:“哦,杂家可不是说你。”
空谷不言不语,眼神又恢复了先前的木讷冷漠。
第174章 押
刘玉良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谷雨,是周永升身边的人。
他来得突然,但似乎陆皇后很重视。明知他术者身份,还特意帮他打点了巡察司,给他争来一个巡察司认可的印信。
眼下陆皇后在三皇子和四皇子间举棋不定,他身为三皇子的亲信,今日把谷雨借过来,一是探探他的虚实,二是利用他探探这云青的底。
从云青方才被黑金匕首所伤的伤口来看,他就是个普通人,顶多在挑选石头上有点天赋。跟谷雨这样的术者相比,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此,他就要像三皇子吩咐那般,要么将谷雨挖过来,要么将谷雨除掉。
这两者,都难于登天。
刘玉良不由得感到焦头烂额。
收回目光,他脸上又挂了一如既往的笑。和气地问:“杂家不在之时,青公子可把这些石料挑选好了?”
舒青窈垂首摇头:“刘公公恕罪,没有刘公公的允许,草民不敢贸然染指。况且这些石料进了宫,那就是宫里的东西,草民一切,但凭吩咐。”
最后一句说到了刘玉良的心坎上去。他暗道一句可惜,但还是赞许地点头:“你是个乖觉的。”略是扬指,示意她现在挑选。
舒青窈便上前一步,装模作样地摸来捏去,又不时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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