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by步铃吟
步铃吟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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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千载难逢,他必须牢牢抓住。
“走。”魏行昭放下车帘。
马车转弯而过,府门拐角处,一个穿着破烂的脏兮兮的女子,双手扒住石墙的一角,怯怯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
“看够了?”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男子。
女子吓得浑身一激灵,还没转身,已经跪下,连连求饶:“青儿错了!游之,青儿错了!你别打青儿,青儿再也不跑了!”
岑游之一声冷笑,伸手拉起她的衣襟,往后面小巷拽去。
舒青窈站在魏府门口,看了片刻。
已经恢复的她大可趁此机会一走了之,反正是沈清越带她出来的,天塌下来,也有“小王爷”扛着。
但府上有雾菱,有凌桑,有大师兄……
旧事未了,还不是时候。
摇摇头,她叹了口气,提裙往台阶上走。
只是刚走半步,隐隐感觉哪里不对。顺着眼角余光朝右侧看去,白色石墙上,赫然有十根血指印。
心脏顿时滞了一滞。
魏府是城主府,每日清扫,尤重门面,怎么会容忍这样的污秽在?
她转朝石墙而去。见上面的指印新鲜,只露指尖,再比量身高,能确定不久前出现在这里的是个女子,且她在窥探。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会站在这里窥探呢?
“窈窈。”身后响起一声。
舒青窈怔了一瞬,回头。
见沈清越跳下马车,沉色一咳。
行礼:“小王爷。”
沈清越原本还想说什么,见她如此,便把话又收了回去。
面色如常,问:“苏小姐何故在此。”
“有人窥探魏府,”舒青窈看向那指印,“小王爷若有闲心,可追查一二。”
沈清越侧目,云奕会意:“属下明白。”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欢呼:“小姐!”
雾菱急急忙忙从台阶下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看一眼沈清越,想了想,把魏行勋的事告诉了二人。
沈清越眸色微沉。
几乎同时,舒青窈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目光。
“雾菱,我们进去说话吧,”舒青窈握住她的手腕,“还有,你准备一下,我们得去探望老夫人和大夫人。”
雾菱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回到若兰院,舒青窈沐浴更衣,脑子里还在想着雾菱说的魏行勋的事。
沈清越为何是那样的反应?
是他知道其中内情,还是他也有份参与?
不应该的,魏行勋和魏行昭争夺城主之位,是家事。沈清越身为外人,就算有小王爷的身份加持,也不会插手这样的家事。
若他当真参与,只能说他有利可图。
那在图什么?图魏行昭?
不,更不可能,魏行昭那样的人,只有表面光鲜,实则目光短浅,不善经营,虚情假意,和他结交,换不得什么好处。
“小姐,奴婢准备好了。”雾菱把礼物拿进来。
舒青窈翻看检查,随后赞许:“做得很好。”又问:“这几日,关于我的事,可有人说闲话?”
雾菱摇头:“他们只是不明白小姐为何跟小王爷悄没声儿地就走了,但裴大人出面,他们就没说什么了。”
“裴言?”舒青窈几分吃惊。
雾菱便把她和凌桑编好的谎,和前去南苑找裴言的事说了一遍。
舒青窈听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小姐?奴婢做错了么?”
“不,”她垂眸,“只是这样一来,我和小王爷,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不过也是应该的。
“对了,凌桑呢?”
“凌桑被云奕叫走了,”雾菱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小姐,您到底是为何突然离开啊?也亏得府上乱糟糟的,又有裴大人出面,不然您这样,奴婢和凌桑,还有叶茴,都要被拉走打死的。”
舒青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其实你编的谎,并不全是谎。我是真病了,小王爷也是真带我求医去了。你还记得你和那个奶娘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么?当时我昏迷不醒,便是病发。”
雾菱倒抽一口凉气,蹲去舒青窈身边,握住她的手:“那现在呢?现在可好了?奴婢当时就奇怪,您穿得不差,生得又美,怎么会倒在野地……”
第114章 倒戈
舒青窈沉默一瞬。
也是时候把这个谎也彻底圆过去了。
于是哀叹一声,眼角垂泪:“你家小姐是为了心上人而逃,我却是为了不嫁人而逃。家中给我选的那个丈夫,又粗鲁,又凶残,在我之前,已经克死了三个妻子。”
雾菱瞪大眼睛:“就这样的,您家里还叫您嫁?”
“嗯,”舒青窈缓缓点头,“因为那人家大业大,有许多田地和仆人,十分的富贵。我要是嫁过去,对于家中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怎么百利无一害呢!您是小姐,您父母失去女儿,那就是最最大的害了!”说到这里,雾菱忽然明白了什么,闭上了嘴。
舒青窈知道她已经猜到,吸吸鼻子:“是了,也不怕告诉你,我的母亲,出身不好,我只是个妾室的女儿。家中嫡姐嫡妹,个个都有极好的姻缘。只是这极好的姻缘,绝不会属于我。”
这话听得雾菱心里也跟着发酸,揉了揉涩涩的眼睛,她噘嘴:“难怪当时奴婢同嬷嬷说魏家这门婚事可以吃香喝辣,您就答应了。比起您原本要嫁的那人,魏家是要好些……”
又连连摇头:“不不不,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乌七八糟的。”
舒青窈用丝绢擦拭眼角的泪:“唉,是我命不好。”
眼风落去备好的礼物上:“罢了,此事多说无益。雾菱,我们还是赶紧去看老夫人和大夫人吧。”
不然,这眼泪干了,多可惜。
福寿堂。
阴夜无月,但春风回暖。
院子里的冬菊雪梅都凋谢殆尽,反倒是桃杏枝子上打起了一簇一簇的花骨朵儿。舒青窈经过时看到,心间不觉划过一丝惆怅。
“李嬷嬷,老夫人睡了么?”雾菱上前问。
李嬷嬷正在合门,听到声音,转身。见到是舒青窈和雾菱,一声低呼:“苏小姐回来了?”看向她的脖子。
舒青窈指尖触了触已经淡却的伤痕,浅笑一瞬:“才治好回来,没想到府中又出了事。也不知道老夫人怎样了?青儿特意寻了上好的人参来。”示意雾菱把礼盒送上。
李嬷嬷双手接过,道谢一声:“苏小姐有心了,原本老夫人还叫老奴提前备些补药,到时候给苏小姐您送去呢,没想到……”叹口气:“老夫人才睡下,苏小姐不如明日再来?待老夫人醒后,老奴替您转告老夫人。”
“那多谢了。”舒青窈颔首。
引雾菱离开,又转去看魏郑氏。
不知魏郑氏是病了还是不愿见人,舒青窈和雾菱在门口候了片刻,初晴满脸抱愧地出来。
“二位还是先回去吧,夫人她今日伤心过度,又惊又惧,已经昏过去三回了,实在是不便见客。”
舒青窈:“既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和雾菱走出院子,雾菱不禁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
雾菱捏着发梢:“奴婢是觉得,短短三个月,魏府就这样了,像以前小姐说过的什么‘无常’。”
“世事无常?”
“对,世事无常!”雾菱咬了咬唇。
“是啊,所以更应该珍惜当下。”舒青窈浅弯唇角。
忽而看到雾菱身后的一丛足有人高的草木微微颤动,她脸色微变,将雾菱护去身后,小心上前。
“啊……”
“表小姐?”
白若璃跌坐去地上,满脸是汗。
舒青窈伸手将她扶起。
“怎么了表小姐?”雾菱也凑上前来帮忙,“怎么就您一个人呢?”
白若璃拍了拍心口。
“原来是苏姐姐,”她咽了口唾沫,“灿星她去取衣裳了。”
舒青窈拿出丝帕替她擦汗:“表小姐胆子这般小,下次还是别一个人单独呆着了。”
“不不,”白若璃摆手,“是方才阿璃遇到了三表哥身边的晋蜀,说三表哥还在外面料理大表哥随侍的后事,晋蜀说那些人死得可惨,定是心有不甘。阿璃想着那些人在魏府做了多年,而刚才苏姐姐和雾菱两个站在那里,又是两团黑影子,所以……”
舒青窈轻轻抚着她的背:“我们去亭子里坐坐。”
“好。”
雾菱见状,便折回魏郑氏的院子,找初晴讨了些热茶水。
舒青窈扶白若璃坐下,见她脸色依旧,便问:“我只听雾菱说了两句,还不知魏家大爷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若璃接过雾菱递来的热茶,双手捧了,连抿几口,道:“三表哥替大表嫂跑了一趟官府,回来后说,那些……那些尸体,的确是魏府里的人,但是没有见到大表哥。官府推测,是山匪绑架,打算勒索。可魏家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绑匪的消息,大表哥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舒青窈若有所思。
“那,表小姐见过老夫人和大夫人了么?”她问。
白若璃摇头:“姑母一听说大表哥在回来路上出了事,就卧床不起了,李嬷嬷说她还呕了血。大表嫂更难受,昏厥好几次,三个表侄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眼下魏府用‘乱成一锅粥’来形容,丝毫不过。”
顿了顿:“一切都交到了三表哥手里……”声音轻飘。
她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就算知道,也不好说什么。
但一想到魏行昭挖空心思拆散她和裴言,这几年来将她哄骗得团团转,她又觉得这件事上,她可以做些什么。
偷瞥舒青窈一眼,她知道,一旦她反嘴不嫁,那魏行昭必定立刻迎娶舒青窈。经历了这些,她也不愿看舒青窈落入魏行昭的手中,便伸手握住舒青窈的手腕。
“苏姐姐,其实,阿璃应该恭喜你的。”
“此话从何说起?”舒青窈反覆住她的手。
白若璃抿了抿唇:“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太合适,但苏姐姐你想,云州城始终得有城主的。自姑父过世,原本城主之位,不是大表哥就是三表哥。眼下大表哥又出了事,便只有三表哥能主持大局了。待苏姐姐过门,就是大家艳羡的城主夫人!”
此话一出,舒青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是明白归明白,又不懂为何她要给自己提醒。
白若璃不是视她为情敌吗?就算裴言这段日子乱了白若璃的心神,转变也不至于这般快速。
难道在她离开期间,白若璃和裴言的感情发展了?
见舒青窈面露疑惑,白若璃还道她没有听明白自己的弦外之音,加重语气:“苏姐姐能嫁这么一个夫婿,以后的日子,便可以享清福的。凡事都有夫君谋划着,苏姐姐不用费任何心神。”
“谋划。”舒青窈故意咬重这两个字。
白若璃点点头,收回手,又不再继续说下去。
第115章 女人
碍着雾菱在旁,又不知舒青窈的心意到底如何,白若璃点到为止。
放下温热的茶盏,起身浅笑道谢:“说了这么会儿话,阿璃心里踏实多了。谢谢苏姐姐陪阿璃。”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舒青窈亦是起身,虚虚扶她一把。
见她身边伺候的丫鬟灿星已经到台阶下,手里拿着披风,便道:“时候也不早了,表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若璃点头:“得空再来和苏姐姐叙话。”
目送主仆二人离开,舒青窈回头看向雾菱。
“我不在的日子,白若璃和裴言间有事?”
“奴婢不知,”雾菱眉头微皱,“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的。”
“谁?”
“云绮。”
若兰院。
云绮正坐在屋顶擦拭自己的双刃,刚擦完一把,借着刃身上的光发现院中人仰头盯着自己,动作顿了一瞬。
随后翻身下来,落去地上。
“小姐。”她低头。
雾菱清了清嗓子:“那个,云绮,我已经同小姐说了,这段日子你在我们这里,也是为我们好,你不用再解释……”她有些语无伦次。
说实话,她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又因自己是女子,所以接触女子更多些。可云绮给她的感觉,用万年不化的冰山来形容都毫不为过。那种淡漠,除了冷,更透着危险。
她实在是怵这个人。
舒青窈倒是轻易感受到了云绮周身散出的凛冽杀意,那杀意虽不是冲她而来,可无法收敛,只能说明此人手下的性命数以百计。
想必也是沈清越的心腹。
“云绮,我可否问一件事?”舒青窈很是客气。
云绮怔神一瞬,点头:“当然。”
“这段日子里,白若……就是白家来的那位表小姐,和巡察司副掌司裴言间,是否有来往?”
云绮低头默了片刻:“有三次。一次在书阁,一次在南苑,还有一次在假山后。至于做了什么,不是姑娘该听的。”
雾菱尚未反应过来,舒青窈眼底已经一跳。
发展得这么快?
她真是小瞧了白若璃……
不过,若是白若璃单方面的勾引,以裴言的性子,也绝不会如此轻易而从。裴言既然愿意,那只怕魏行昭的所作所为,已被两人得知。
这便说得通了。
难怪白若璃忽然倒戈,一个劲地给她递话,想方设法提醒她魏行昭野心勃勃,魏行勋出事,也是由他谋划。
“小姐可还有其他事?”云绮开口。
“没……”字音说到一半,她又抿紧红唇。
伸手从怀里拿出一盒调制好的药粉,递去。
“这几日赶路,小王爷也没有好好换药。劳烦你跑一趟,让云奕帮他吧。”说罢,将粉盒放去云绮掌心,错身离开。
云绮并不知道沈清越受伤的事,一惊之下,立刻施轻功而去。
“小姐……”雾菱小声轻唤,“您是不是喜欢上小王爷了?”
舒青窈步子一顿,继续往前走。
见此反应,雾菱已经明白了,赶紧道:“您也别怪奴婢多嘴,要是您和小王爷两情相悦,就大胆一点儿。再怎么说,也要先离开这个地方,您说是不是?”
舒青窈忍不住笑了一声,有些苦。
声音低低:“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安顿好你和凌桑的。”
“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舒青窈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
进屋合门。
雾菱看着紧闭的屋门,轻轻掐住指尖。
“雾菱,我得了些糕点,一起来吃么?”旁边的矮房突然传来叶茴的声音。
雾菱心里一跳,大有做坏事被抓包之感。
叶茴不会都听到了吧?
转念一想,云绮的功夫如此厉害都没有说什么,想必叶茴先前在屋里没听见的。
走过去,见叶茴手中盘子里的糕点精致异常,诧异:“是哪位主子赏的?”
“是三爷。”她很开心。
雾菱狐疑地打量。
她心脏紧缩,不自在地低下头去,藏起眼底的喜悦,小声解释:“是三爷说,我和小姐有缘分,三爷喜欢小姐,爱屋及乌,便也赏了我些糕点。我觉得受之有愧,才特意拿来先给你选。”
又道:“凌桑不在,不然我也会给他的!”
雾菱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我不过多嘴问一句,你紧张什么?我们做奴婢的,做的好了,主子赏,主子心情好了,也会赏。总归有赏赐就是好事。”瞥一眼糕点:“我就要那块芋色的糕点吧,给凌桑留块绿豆糕,其余你多吃些。瞧你这小胳膊,这么瘦。也到该嫁人的年纪了,姑娘家太瘦,可是不好生养的。”
叶茴低下头去,有些羞涩:“雾菱你讨厌。”把芋色糕点拿起,塞到雾菱口中:“堵上,看你还说那些浑话不!”转身朝屋里走去。
雾菱拿下口里的糕点,想起舒青窈曾经说过的话,不免冷笑了一声。
舒青窈睡得很不踏实。
闭上眼睛反反复复地想起沈清越,又想起南风的那些话。
什么沈清越和她生来是注定杀他的?
还有,她已经是妖人的走狗?
这些话太过玄机,她一时半会捉摸不透。
起身穿衣,她打算叫凌桑进来问话。只不过进来的是雾菱,告诉她昨夜凌桑去皓月堂后,一夜未归,云绮也还没回来。
心里咯噔一声。
云绮不回来,可以说是沈清越另有安排,但凌桑不可能。
除非,是皓月堂出了事。
不敢耽误,舒青窈急急忙忙走到妆台前坐下。
“雾菱,帮我简单打扮,然后陪我去皓月堂。”
皓月堂内,一片静谧。
舒青窈带着雾菱直接推开门,见厅中无人,想了想,她又转去里卧。
随后愣在那里。
床上,是衣衫不整的沈清越。
而他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的眉目轮廓有两分熟悉,但她又说不清像谁。
“小姐!”雾菱低呼。
舒青窈赶紧去捂雾菱的嘴。
可惜还是晚了。
沈清越的眉头皱了皱,像是适应周遭的明光,缓缓睁开了眼。而那女子亦是如此,迷迷糊糊地坐起,朝沈清越身上靠,撒着娇道:“小王爷,杳杳好困,让这些奴才先出去好不好……”
第116章 迷
听到那两个字,舒青窈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她知道这女子像谁,也知道雾菱为何突然叫她了。
这女子,和她的面容,竟有六分相似。
只不过这女子身子柔软如柳,换作她,是绝对扭不出这样的姿势的。
眼下白日都是如此,还不知昨夜这两人如何的寻欢作乐,颠鸾倒凤。
舒青窈转身就往外走。
雾菱急急匆匆跟出去,边走边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昨日就不该说那话,魏行昭这样,小王爷也这样,都是火坑,跳哪个都不行,还不如像以前小姐说的那样,谁都不嫁,绞了头发做姑子!
“窈窈?窈窈!”沈清越的声音传来。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畔,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又不敢继续往前追。
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小王爷,杳杳在呢~”
“何杳,我没叫你!”沈清越怒道。
何杳愣了一瞬,立刻皱起好看的五官,委委屈屈哭了起来:“小王爷您怎么可以这么凶妾身!您参军前,从来没有说过妾身一句重话,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既不愿碰妾身,又不愿看妾身,妾身不明白,到底是哪做错了……”
看向庭院里的背影,伸手一指:“莫非,是因为那个女人?”
舒青窈步子微微一顿。
“小姐,咱不能这样走。”雾菱赶紧劝。
舒青窈阖目叹息。
也是,这样走,反而坐实了她和沈清越之间有事。雾菱不会说,沈清越和她也不会说,但不能保证那个叫何杳的女人会不会去外面发疯。
于是转身,直面那个女人。
“这位小姐,说话得讲依据,可别把什么脏水都往人身上泼。”舒青窈淡淡道。
何杳一愣,难以置信地摸自己的脸,又去看沈清越。
更加悲戚:“妾身明白了,就是这个女人,一定是这个女人勾引了小王爷!”
“一派胡言!”沈清越甩开她的手。
云奕听到动静,从旁边过来。一看到何杳,先是大吃一惊,再看舒青窈脸沉如墨,沈清越又怒不可遏,更加心慌,直冒冷汗。
“小王爷……”他硬着头皮上前。
“你干的好事!”沈清越斥道,“守夜守了什么?有人上我的床都不知!”
云奕跪去地上:“是,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知错,请小王爷责罚!”
沈清越正要开口,何杳伸手相拦,声音颤抖:“小王爷,妾身本就是您的女人,不上您的床,难道去上别人的床?”
“除了我,你爱上谁的床就去上谁的!”沈清越气得眼尾泛红。
一缕奇特的香息飘过,他脸色微微一滞,沉眸,几步上前拽住何杳的头发,手指捻过,凑至鼻前。
迷香……
“你竟敢对我用迷香?谁指使你来的!”
云奕一听,也去拽自己的头发,轻嗅。
恍然大悟。
难怪他昨夜困得很,见云绮在,便叫云绮代他值夜一阵。后面睡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天已大亮,发现云绮不见,他还打算数落她一顿,结果找了一圈,人没找到,反而撞见了这要他小命的一幕。
“小王爷,属下也中了迷香!”他急急道。
舒青窈沉默地走上前。
掠过沈清越,进了房间,取了件衣服出来,轻描淡写地扔到他怀中。
单是这样一个动作,沈清越稍稍松了口气。
气归气,到底还是关心他的。
何杳见到这场景,立刻尖叫:“就知道你这个女人勾引小王爷!”
舒青窈冷笑。
她要是真勾引,还有其他女人的事?
何况如今是沈清越缠着她,又不是她缠着沈清越。
淡淡收回落在何杳身上的眸光,舒青窈漫不经心:“你还自诩跟了小王爷许久,结果就让他这么冻着?依我看,爱慕是假,想飞上枝头才是真。”瞥一眼沈清越:“迷香都用上了,啧,小王爷可莫要辜负人家费心琢磨出的一番手段。”
何杳心惊肉跳,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王爷,迷香是妾身一人所为,请小王爷责罚妾身!”
沈清越披上舒青窈给他拿来的衣服,没有说话。
反倒是云奕,忍不住道:“这样急于把罪责往身上揽,一定是你那混账爹和混账兄长!”转过头对舒青窈道:“苏小姐不知道,她家境贫寒,生母去得早,家中有一个好酒的爹和好赌的哥,两个人都指着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舒青窈看向一旁,抚发:“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苏小姐,您千万莫冤枉了小王爷,她……”
“云奕,够了,”沈清越开口打断,“我现在头疼得很,你先把这人捆起来看住,后面再发落。”
“是!”麻利地捆住何杳的手,又用帕子堵了她的嘴拖拽而走。
庭中一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雾菱看了一眼天空。
明明天晴日好的,不知为何,她觉得背上凉飕飕的,直发毛。
考虑一阵,她小声开口:“奴婢突然想起咱院子里的炉上还煨着汤,奴婢先、先回去……”
舒青窈正想拉住她,就听到沈清越一声咳嗽。
“帮我看看伤。”
……倒是个不能拒绝的借口。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看向他:“好的。”
沈清越噎了一噎。
强忍着冲动,耐住性子等她进了房间,他关上房门,才抓住她的胳膊,着急解释:
“窈窈,那个女子叫何杳,是沈星楼原来的妾室。沈星楼有很多女人,能打发的,我都打发了,但这个,宣德王说以前小产过,把她赶走不厚道,好吃好喝供着算了,所以我才没有把她逐出去。三个月前我到云州城来,她要跟着,我不让,就叫云绮留在王府看守她。这都三个月过去了,我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没那么大主见跑出来,再者你身边确实不安全,才把云绮叫了过来。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舒青窈冷淡地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说这么多,还不是睡了。放开我。脏。”
“没有!”沈清越急得口干舌燥,“迷香是迷香,不是绮梦香,窈窈!睡没睡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第117章 死
“别找借口了。”舒青窈去拂他的手。
旁的不说,就算云奕也中了迷香,那何杳是怎么进魏府的?魏府庭院众多,她又怎么准确无误到皓月堂来?
追根溯源,还不是他给出了消息。
越想越觉得沈清越虚伪至极,常言道人心易变,他们多年未见,沈清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出尘不染,清风霁月的少年了。
连连后退,想要离开房间。
怎料沈清越追上来,忽就抓住她的手向自己探去。
舒青窈登时涨红了脸,目瞪口呆。
“沈清越!你无耻!”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想听,倒不如让你自己感受,”他向她靠近,“窈窈,迷香不是绮梦香,中了迷香的人只会浑身失力。现在你这样,我都没办法,试问昨夜我又如何能沾染她分毫?”
舒青窈奋力抽回了手,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
他这样的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
“那你告诉我,她远在宣德王府,千里迢迢过来寻你,是如何准确得知你的院落你的房间?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既不会功夫,又不会术法,要是没有你的准允,我不信她能爬上你的床。”
沈清越眉头深锁。
是了,这一点,他也没有想明白。
云奕是何等的机敏,有功夫的人想迷晕云奕都不大可能成功,何杳不过是个弱女子,怎能一次得手?
况且昨夜不止云奕,云绮也……
“云绮。”沈清越怔了怔。
听到这两个字,舒青窈整个人眼前白了一瞬。
她竟然把凌桑和空谷给忘了!
“我要去密室!”她脸色阴沉。
沈清越转去穿衣:“去,我亦要去。昨夜云绮拿药过来后,她便去院子里和云奕闲聊。云奕既然中了迷香,那……”
最后可能动手的,是云绮。
顺着枯井而下,又沿狭窄的密道而行。舒青窈心急如焚,举着火折子走得飞快。
她已经不想管什么云绮什么何杳,她只想确认凌桑和空谷的安全。
她受伤昏迷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谁都料想不到,因此她也没有机会告知他们,那墙碰不得,仪璇在里面灵力失控,大量至纯的灵力溢出。
这样的灵力于他们不是先天满灵力的人来说,只会伤及肺腑。
好不容易走到尽头,赫然看到地上倒着的三个人。
云绮、凌桑、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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