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回—— by步铃吟
步铃吟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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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璃是她早早看好的儿媳妇。”舒青窈道出她心中所言。
虽然对这样的答案早就有猜想,但身为苏幼青的贴身侍婢,雾菱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魏家真是太过分了!利用完小姐,得到名声,就想把苏家彻底踹开吗!”
舒青窈抿唇:“苏家为官,可只是县令,云州城独立于外,又依附于云国,其实魏家联姻,苏家不是最佳选择。”
“可我家老爷在年轻时曾搭救过陷入危困的魏老爷,我家小姐和魏家三爷是指腹为婚的。”雾菱解释。
舒青窈笑了一瞬,不再说下去。
像这般高低不对等,又于魏行昭地位提升没有多大好处的婚事,只怕魏老夫人早就不想认了。要不是魏启阁重承诺,临死前还记得,魏老夫人大抵会在他死后就赶紧把婚事抹掉。
“小姐,”雾菱忽然轻拉她的衣袖,“那好像是小王爷身边的云奕。”
舒青窈敛回神思,顺她目光看去,确实是云奕。
回看雾菱一眼,雾菱会意,小声:“小姐您只管过去,奴婢替您看着。”
舒青窈款步而行。
“是小王爷有事?”
云奕摇头:“是魏林氏。”
福寿堂。
魏老夫人满脸愠怒,手里的佛珠不停拨转,白若璃站在正中,半垂着头,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魏行昭坐在旁边,唉声叹气。
原本他们母子俩还打算等倪妙儿的孩子出生,先过继到魏行昭这房,哪晓得倪妙儿的孩子说没就没,而一直拴在手上的白若璃如今也冒出其他苗头。
魏行昭听说白若璃在南苑后,二话不说亲自过去。
那时白若璃还在哭着,她被妖人吓得不轻。魏行昭却误以为她在和裴言拉扯。一把拉过白若璃到身后,对裴言正声厉色:“裴言,我拿你当兄弟,结果你挖我墙角?”
裴言先是一愣,再见白若璃很难堪地在后面扯魏行昭衣角,便解释:“行昭你误会了,阿璃她只是……”
“阿璃不是你叫的,”魏行昭脸色愈发阴沉,“请叫她‘白小姐’。”
“三表哥!”白若璃急了。
还想说什么,已被魏行昭狠狠抓住了手腕往前拽:“母亲找我们有事。”说完从裴言面前趾高气扬地离开。
“阿璃,你说实话,是不是打算和裴家那小子好?”魏老夫人开了口,“你说实话,姑母替你作主。”
白若璃狠狠咬住唇。
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魏老夫人这么一问,她竟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有些蠢蠢欲动。
看到白若璃这样的反应,魏行昭心里凉了大半截。
起身到白若璃身前,牵住她的双手:“阿璃,你要辜负我?”
“三表哥……”白若璃又惊又惧,哽咽着。
“你还叫我三表哥?你不是一直都叫我表哥的?裴言他到底有什么好?”魏行昭急了眼,“阿璃,我从未想过,你是个始乱终弃之人!”
白若璃连连摇头:“阿璃没有,阿璃不是,我、我、我……”
“那我们立刻成婚!”
此话一出,白若璃和魏老夫人皆是一愣。
魏老夫人正欲开口,就被魏行昭抢先一步:“阿璃,我不要苏幼青,我只要你一个,我们好了这么久,小姑姑知道的,母亲也是知道的,我们,只是没有大宴宾客而已!”
白若璃只感觉自己的魂儿被他拽着一个劲儿的往前扯,也不知道扯到了哪里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晕乎乎的。
魏老夫人见魏行昭在给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叹,附和道:“是啊,阿璃,姑母一直都把你当儿媳看待。近来府上不安宁,不如趁机用喜事冲一冲。有昭儿日日伴着你,你也不用害怕了。”
被母子俩左一言右一语,白若璃半张着嘴,不晓得该怎么回应。
“老夫人,裴大人来了——”门外传来通报。
白若璃暗暗松了口气。
第102章 好大儿
裴言知道自己或许不该来。
来了是火上浇油,可不来……
想起方才魏行昭气势汹汹地把白若璃拽走,他觉得,有些事还是敞开了说的好。
门打开,他一眼就看到白若璃站在中央,眼睛红肿得像胡桃。
心脏不由得紧了紧。
魏行昭站在门畔,单手拉着门,半边身体故意挡去裴言的视线。
“有事吗?”声音疏离又客套。
裴言见状,知道魏行昭是不打算让他进去了,便站在门口长话短说:“我这里有柄黑金做的匕首,白小姐若实在害怕,可将这匕首随身佩戴。妖人感受到黑金的气息,自然不敢靠近。”伸手到袖子里,取出,双手前递。
魏行昭瞥那匕首一眼,冷笑:“送信物送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裴言,你觉得这合适吗?”
裴言大感无奈,叹了口气:“我若是真送信物,又何必送匕首这样的物件儿。当年——”
魏行昭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你还好意思提当年?”
话至嘴边,裴言只好又吞回去。
沉默半晌,才道:“罢了,此事多说无益。昨夜之事还有诸多疑团,这黑金匕首确有妖人不敢靠近的作用,你爱给谁给谁。”抱拳一礼,转身就走。
魏行昭不屑地冷哼,把那匕首扬手就要丢。
转念一想,丢在外头,要是阿璃念着,她待会儿出去定会捡了随身带着。那般膈应人的事必须从源头上杜绝,心浮一计,回到屋中把那黑金匕首恭敬地递到魏老夫人面前。
“母亲,裴言方才送这个来了。他说这匕首是黑金所制成,妖人最怕黑金,随身带着能防身。”
魏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我要这玩意儿作甚?打打杀杀的。”
“聊胜于无,”魏行昭笑着劝,“二嫂迄今下落不明,儿子不希望府中再出什么怪事了。”
听他这么说,魏老夫人才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上前接过,笑着道:“老奴回头寻些丝线来打个络子,缀上瞧着欢喜些。”
白若璃在旁边看着这母慈子孝,心中怅然若失,低下头去轻掐指尖。
而魏行昭仿佛才注意到她一般,回头:“阿璃,我想到一个绝妙的法子。”
“什么?”
“这段时日,你搬来我的院子里。待夜深,你和我同卧一榻。有我保护你,必不用害怕!”魏行昭拍着胸脯。
白若璃错愕不已。
她和魏行昭有肌肤之亲不假,可这样的事,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下说出口来!
再看魏老夫人和李嬷嬷只是避开目光,没有丝毫惊讶,她更是一阵不寒而栗。
她们都知道!魏行昭居然全告诉她们了!
她……她……她的名声……
强忍着叱骂的冲动,白若璃深深吸了口气,把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生生逼回去,勉强挤出一抹不算太难看的笑:“不用了,阿璃有灿星照顾,多谢表哥。”
魏行昭还想再说,白若璃已经对魏老夫人欠身一礼:“多谢姑母素来待阿璃宽厚,如同亲女一般。阿璃忽然想起还有件事得修书告知母亲,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管他人脸色,匆匆离开。
魏行昭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一点一点深沉。
“我的儿,”魏老夫人开了口,“你到底是想要谁?”
身为他的亲生母亲,魏老夫人也看不明白了。
魏行昭眼底尽是恨色:“母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待这两日风头过去,儿子势必把裴言赶出去!至于阿璃,哄一哄大抵也就好了。”
“那苏幼青呢?”
“她……”魏行昭脸色越发阴沉,“儿子想生米煮成熟饭,还望母亲能助儿子一臂之力。”
魏老夫人阖目一叹:“若是把阿璃和你的婚事提前,那苏幼青的婚事,就难办了。”
“有何难?”他勾起唇角,笑意深深,“她区区远嫁女,身边只有个陪嫁丫鬟。届时我们随便寻个由头,把她们主仆二人看管在东苑,不管是饿还是打,总能驯服。”
顿了顿:“从苏幼青入府至今,苏家可有关心过一次?既然他们都只把女儿当履行婚约的工具,我们也不必当真了。这场戏,好好演完便是。”
魏老夫人欣慰地点头:“你这样想便好,我最担心的,就是你陷在她们两个人手里,拔不出来。”
“母亲多虑,儿子从未把女人放在心上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他微微敛目,“况且待儿当上城主,还愁女人吗?”
魏老夫人终于放心地长舒一口气:“你明白最好。”
回头看李嬷嬷,吩咐:“待会儿去找苏幼青,传我的命令,就说这几日府上不太平,恐是那日她在妙法寺后山招惹了脏东西。叫她于明日亥时前去书阁,寻《金刚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华严经》《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神咒》这几本经书来。”
“老夫人,亥时……会不会晚了点?老奴如何说好?”
魏行昭接话:“嬷嬷告诉她亥时和她八字相称,其他时候相冲便是。”
魏老夫人眼角露出赞许地笑意。
“昭儿,”向他伸出手,“不枉母亲最疼你,你的确是最肖似我的。”
魏行昭紧紧握住魏老夫人的手,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头枕去她怀中:“儿子定不负母亲所望!”
皓月堂中,稀稀疏疏的月光透过稀稀疏疏的庭院枝丫,惨淡地洒在地面上。
舒青窈大气也不敢出,极度小心地给沈星楼配置药粉。
昨日是她分神了。
药粉中还少了一味,就急匆匆给他敷了上去。要不是今日云奕同她说起仪璇的事,末了多嘴问:“今日一动还流血正常吗?”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犯了这么个错误。
沈星楼眼神淡淡的,一改往常的聒噪,从她进门起就一言不发。
这样的沉默,既叫她胆战心惊,又叫她毛骨悚然。
“配好了……”简单的三个字,她都没几分底气说出口。
沈星楼冷哼一声。
今日的他比起昨夜分开时,明显虚弱了很多,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懒怠。他赤裸着上身半倚着,柔顺的长发披散在一半肩头,另一半,则是刺眼的红。
“你是不是真想我死?”他说了第一句话。
舒青窈心虚至极,小小声:“怎么会呢,您替小女子挨了这么一道伤,小女子感激都还来不及。”
“来不及感激,就在伤药里动手脚?”
“真不是故意的……”她手足无措,又是咬唇,又是掐手指。
沈星楼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故意等她不安了一阵,才道:“过来。”
“嗯?”她乖巧过去。
一句“小王爷有何吩咐”尚含在口中,就听到熟悉的两个字:
“亲我。”
第103章 咬
舒青窈的脸色沉了一沉。
她承认自己配错了药,沈星楼怎么惩罚责骂她都该受着,可这样的“惩罚”……
“怎么,亲我让你觉得很为难?”他微微挑眉,“又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舒青窈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竟能随时撕了扔,这般不要脸。
“小王爷的意思,是想和小女子长长久久?”她颤着眼睫问。
“不然?”沈星楼实诚地回。
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笑了。
“小王爷真会说笑,您身边的,要么是软声软语的莺莺燕燕,要么是眼高于顶的高门贵女,万万不可能是……”
“小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带刺的牡丹。”沈星楼敛起双眸。
舒青窈眉心微蹙:“牡丹怎么可能会有刺?”话音未落,心中已然一紧。
世人称赞牡丹雍容华贵,因此宫中宴上,牡丹是必不可少的国色天香。沈星楼突然提到牡丹,难道他已经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沈星楼把她眼眸里的慌张看得一清二楚,唇角微微勾起。
“想到什么了?”故意问。
舒青窈当然摇头。
把药粉拿起,走到他身边:“现在给您上药,还是会痛,您忍着些。”
“亲我,”沈星楼又道,“不亲,我不给你上药。”
舒青窈:……
“爱上不上!”把药粉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要走。
沈星楼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可抓得急了些,牵扯到伤口。他一声轻嘶,血又汩汩流下。
舒青窈看在眼里,蹙着眉不得不拿出丝帕替他擦血。
他则开始长吁短叹:“好没良心的人哪,小王帮她挡了伤,又借给了她地方安顿危险人物,结果她都不愿意亲小王一下——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没良心?”
舒青窈:……
忍了忍,咬牙:“小王爷,您能不能压一压身体的火?这么多血,跟村头屠夫杀了猪似的。”
沈星楼噎了一瞬。
声音更大:“我好好的一个小王爷,这是做了什么孽,被气的,唉,血都止不住了,都怪一个没良心的女人——”
舒青窈瞪眼:“小王爷!有完没完!”
他身体微微前倾,抬起下巴,意思很明显。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深呼吸一番,最终还是靠了过去。
哪知唇瓣相触的瞬间,对方竟猛地分开,将她的轻轻含住。
她怔住,屈在身前的小臂想要推开,又被他握住手腕,不得动弹。
有一段日子了……
沈星楼这样想着,动作渐渐放肆起来。
舒青窈却不敢掉以轻心,眼看他肩头的血几次和她的衣服轻碰又分开,很快添了一团红,她急中生智,主动吻了他。
而趁他震惊的瞬间,又脱离他的束缚,几乎是从他怀中弹开,站去了两步远的距离。
沈星楼那双好看的桃花眸顿时满是失落。
几分幽怨地看着她。
“小王爷,您是病人,是伤患,”舒青窈极度无奈,伸出手指,指向他的肩头,“您可以顾顾您自己伤吗?尊敬的小王爷?”
“你过来,”他直起身体,“我亲够了,你再上药。”
舒青窈:……
这人怕不是痛傻了,全然不讲理的。
思考一阵,舒青窈决定也不管这是不是秘方了,交给云奕完事。
用丝绢的另一端擦了擦手指,拢好药粉,打算走。
沈星楼看出她的意图,几分委屈地嘟囔:“你这是不管我了?”
“管不了一点。”
“我很好管的。”
“并不觉得,”她抬起头来,“您不是我治疗的第一个伤患,但提出这样的要求,还锲而不舍的,只有您一个。若身体火气太旺,还是叫云奕去街上的娇香楼寻个女人来比较好。”
沈星楼蓦然黑了脸。
“你以为我谁都可以?”
舒青窈撇了撇唇角。
她于他来说,应该还属于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的都可以,那还不是谁都可以?
收拾好了东西,她直起身整理完衣襟褶皱,欠身一福:“小王爷保重,妾身告退。”
“你回来!”
她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往前走。
只是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异响。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回头,见沈星楼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般匍匐着,伤口触及地面,血流得更快。
她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回去,帮他清理伤口。
沈星楼亦疼得厉害,伤口拉扯的疼和额角的疼似乎联系在了一起,一下又一下的钝痛。好不容易缓过两分精神,看到舒青窈拿了药粉准备上药,不顾一切地捏住她的后颈,靠近。
“我没有谁都可以,我只有你一个,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明白吗?”他的声音明明很近,却又仿佛很远。
舒青窈的身子僵直了片刻。
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知道自己生了张惑人的脸,但也不至于叫一个生得也很惑人的男人放着性命不要,流着血也要来做番表白。
鼻尖缭绕的血腥越发浓郁,舒青窈实在没耐心听他废话了,单手扶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果断把药粉摁了上去。
与之俱来的,是锁骨的一阵剧痛。
“沈星楼!你咬我!”她眼泪都疼出来了。
哪里能想到她在专心上药,而他一把扯开她的衣领就这么咬了下去!
“痛!”她声音颤抖,委屈又生气。
沈星楼缓缓松了口,在齿痕上落下一吻。
“我也痛,”他的委屈不比她少,“你不要我了。”
舒青窈眼泪花花的:“你是不是这次伤糊涂了,我总感觉你不是在和我说话,是认错人了吗?你念叨的是谁,我去帮你找来好不好?”
沈星楼摇头:“就是你。”
“可我没有不要你啊!”她急得不行。
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道:“我也没说过要你啊!你咬我做什么!”
“想咬就咬了,”沈星楼嘴里嘶着声,“你不也是这样?总蛮不讲理。我偶尔一次,你就受不了?”
舒青窈望着他的眼睛,瞳仁闪动,又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手还摁在他伤口上,她把心一横,加大力气。
沈星楼本是正捏着她的胳膊借力,被她一摁,手里的力道不由得也加大。
二人皆是一痛。
“你故意的!”
“你才是!”
云奕在门外听到动静,着急的推开门。
一眼就看到地上坐着的沈星楼和舒青窈。
两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血还星星点点的斑驳在衣裙上、地板上。
他目瞪口呆。
好几瞬才想起来问:“怎、怎么回事……”
舒青窈听到声音,回头。
她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委屈得要命:“云奕,你家小王爷,他疯了呀!”
第104章 瞒
云奕傻眼。
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甚至他都后悔自己推门进来了。
忽而想起自家主子说过,“她是我的妻”,云奕脑子转得飞快,暗暗点头,道一句:“小王爷您身体不适,还是悠着点,让夫人多顾您一些。”弓着腰退出去,顺带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舒青窈彻底懵住。
看来不止沈星楼疯,云奕也疯了。
夫人?她是哪门子夫人?
灵光一现。
“小王爷,莫非我长得很像您的夫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万万没想到她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还十分认真,沈星楼深深吸了口气,长叹一声。
有很多话想说,但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所有种种,都化作贪恋的眼神,深深看着她,伸出手用手指轻抚她的脸,又是一叹。
舒青窈便懂了。
原来她的确长得像他夫人。
隐隐感觉哪里不是很对劲,只是一时又无法仔细捕捉。
沉默地扶起沈星楼,而沈星楼也沉默下来,任由她慢慢给自己上药。
趁着空当,舒青窈也开始分神。
这个人,嘴上是讨厌,可暗地里,又时常助她,几次替她解围。当她陷于危险,不由分说地挡在她身前。这些的确可以用她长得像他夫人来解释,可盐渍山楂呢?还有,他又何必告诉她,她是他唯一的一个,仿佛急于撇清什么。
不过,与其说撇清,更像是剖白。
“沈清越。”她蓦地脱口而出。
沈星楼措手不及,满眸惊愕。
那瞬间,心间如熔岩爆发,猛地炽热,又迅速流淌过万般复杂的情绪。
想叫她知道,又不想叫她知道。
可当她真唤出他的名字,他唇角颤动着,呼吸渐促,竟不敢回应。
“沈清越,是你?”她又问。
彼此相距不过咫尺,眼眸倒映着影,仿佛都将对方轮廓藏在眼底。
“我……”他艰难开口,终于说出一个字。
舒青窈屏住呼吸。
“我……”
靠得更近。
“……我和沈清越在军中有些交情,”他避开她炽热的眼神,“你突然提起他,为何?”
如同当头被泼了一身冷水,瞬间坠落寒冰中,舒青窈定在那里,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沈星楼再次扬眸看向她,那双如水般温柔的桃花眸里,尽是诧异。
“你突然提起他,为何?”同样的话,问了第二次。
舒青窈垂下眼睑,唇畔浮起一抹讥诮。
原来如此。
同在军中,又有些交情,所以她才会生出恍惚。
什么盐渍山楂,什么保护,都是巧合,是她想得太多。
那张脸……
倏然出手捧住沈星楼的脸,不由分说地摩挲他面部边沿。
若是什么人皮面具,或是什么易容术,始终会有一丝破绽。
但,她竟然摸不出任何不妥之处!
沈星楼一颗心慌乱地飞快跳动,他知道她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也很想告诉她,她的猜想是对的。这样的话在唇舌间转了好几刻,残存的一丝理智又在疯狂劝他:
——还不到时候。
快了,窈窈,再等等我,等我解决完当年旧事,就告诉你一切,带你远走高飞。
他眸色沉下,冷静地握住她颤抖的,冰凉的指尖。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她嘴上倔强地说着,一双清澈的杏眼却掩饰不住地红了起来。
不是他,不是他。
沈星楼心疼得要命,想要牵她的手,她先一刻收回,直起身子,拉开了和他的亲密距离。
“小王爷,我继续帮您上药。”她淡淡一笑,脆弱又淡漠。
灿星神情不安地看着白若璃挺直了脊梁往前走,再走两步就上完台阶,台阶上是书阁的大门。
“小姐,这样真的好吗?”
白若璃抿紧唇角。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私心有那么一丝偏向裴言,可又放不下和魏行昭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她已经是魏行昭的女人,就算知道魏行昭在利用她,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只能把这条路好好走下去。
“你回去吧,”白若璃的声音有气无力,“这里,姑母安排过了,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灿星狠狠咬住唇。
身为奴婢,她能做的很少,可能做的都做了。跟在白若璃身边五年,也算是陪着白若璃长大,见她受这样的委屈,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最终只是把笔和砚台狠狠摔去地上,道一句:
“罢了,木已成舟。”
她不能看自己的主子受这样的委屈,于是悄悄地写了几个字,托人给魏芷吟带去。
白家待她们母女不好,但至少魏芷吟是疼白若璃的。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给苏小姐传信吧?这明明是苏小姐的事,你掺和进去,魏三爷又该大发雷霆了。”灿星不死心地劝。
早些时候白若璃看到李嬷嬷步履匆匆地朝若兰院走,猜出有事,便支灿星前去打听。灿星回来后,说:“李嬷嬷是过去叫苏小姐到书阁取几本经书,好好读了清心,妖邪自然不扰。”
白若璃一听便知道哪里不对。
过了些时候,她又叫灿星去若兰院打听,苏幼青前去书阁取经书的具体时辰。
“什么时候?”
“亥时。”
她闭上眼睛,皱紧眉头。
整个魏府除了魏行昭,没有第二人喜欢读书。在魏启阁病重期间,魏府前来探病的人来往不绝,魏行昭担心自己的藏书被人顺手牵羊,也就把书阁锁了起来。一直到最近,都没有打开。
支使苏幼青到书阁拿经书,又是夜深人静的亥时,明摆着魏行昭想在里面得手。
不由得想起当年,年幼的她亦是如此中了招。不过那时的魏行昭演技极好,跪在她面前又是自扇耳光又是承诺。她少不更事,想着魏行昭在外也是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郎,才一头栽了进去。
这次,她不会再让他得手。
看着不翼而飞的门锁,白若璃浅弯唇角,颇是自嘲地笑。
“你回去。”她侧过半边身子,冷声。
灿星抠紧手指咬唇。
僵持片刻,只能屈膝退下:“小姐,奴婢在屋里等您。”
第105章 知
推开双门,屋中并没有任何光亮,但香炉袅袅,异香隐约几分熟悉。
她又深吸一口。
“……绮梦香。”冷笑一瞬,寻着香气,走到香炉边坐下了。
借着窗外透进纸窗的月色,她将书阁这一方看得尤为清楚。宽敞的角落,地上铺好的书,一切的一切,恍然如昨。
门吱呀一声打开。
白若璃本是坐着缅怀过去,冷不防听到门声,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距离亥时仍有一个多时辰,魏行昭不是个不守时的人,那前来的,会是谁?
“白小姐?你在里面?”是裴言的声音。
白若璃浑身一颤,手握住桌角,狠狠捏紧。
她不敢回应。
绮梦香的效力浅薄但绵长,随着积累会越来越疯狂。尽管此刻她理智尚在,但裴言要是过来,她无法保证能够压抑住自己的私心。
可裴言却全然不知自己此刻也踏入了绮梦香的范围。
自魏林氏出事后,他和巡察司的兄弟每至入夜,轮番巡逻,谨防妖人再选魏府其他人下手。今日正好是他巡逻到附近,见白若璃的贴身侍婢灿星急急匆匆地走,少不得上去盘问。
灿星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去拿东西。
裴言又问白若璃在哪儿,不知是她心虚还是其他,道了个:“书……”又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赶紧告退。
裴言便猜测白若璃是出了事。
顺着灿星来时路走,没过多久,就到了书阁。见平日挂锁的书阁今日锁不翼而飞,门又开了条小缝,更加确定自己没有猜错。
这才立刻踏进阁中。
问询没有回应,裴言仔细感应,亦没有妖人的气息。
难道是遭袭昏迷了?
心中一凛,他拿出火折子打开,往前搜索。
白若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明她在暗,细碎的,靠近的脚步声于她来说,完全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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