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听刚才?那个说话温和的军官眼也不眨地叮嘱服务员:“把桌子清理一下。”
服务员呆呆怔怔,反应不过来:“啊?”
冯宇:“笨,你刚还说没位置,这不就有位置了?,赶快收拾收拾,给我们上菜。”
“好的好的。”服务员说完飞快跑了?,头上的汗擦都擦不净。
看到这一幕的周嘉佳同伴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飞也似的跑了?。
烤鸭店大厅摆放的桌子疏密有致,十分规整,周嘉佳前面就是白?皎的位置,所?以,当?他们坐下时,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叶征神色紧绷,他所?在的方位,直接和白?皎打了?个照面:“白?皎。”
他试图笑一笑,嘴角像是坠了?铅块,肉眼可见的僵硬、冷漠,冷酷气质惹人发憷。
白?皎:“……”
如果不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她还真要被他这样子吓唬住。
白?皎眉眼弯弯,颊边绽开两朵甜甜的醉人梨涡:“叶哥,你也来吃烤鸭?”
叶征点点头,他话很少?,倒是旁边的冯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丝毫没发现,旁边男人冷冷的目光。
白?皎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眼睫宛若蝶翅震颤:“真巧。”
“叶哥,要不要先?尝尝我的烤鸭?”
她听服务员说过,这边烤鸭都是现烤现卖,制作时间挺长,而且她的鸭子刚上桌不久,她错估了?烤鸭的分量,挺大一只,加上一打荷叶小饼,实在是吃不完。
片刻后,白?皎舔了?舔唇,眼底透出?些许迷茫,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明明这是她的邀请,可现在——
叶征握着公?筷,夹起一片肥瘦均匀的鸭肉,似乎是发现她喜欢吃外面焦糖化的鸭皮,特意夹了?一片酥皮大些的,配上沾了?甜酱的辅菜,放在荷叶小饼上,动作细致又妥帖。
“包起来就能吃了?。”他声音轻缓,年轻俊美的面庞没有多?少?表情,向来锋利凛冽的轮廓,此时却如春风细雨般柔和,
深邃的黑色眼眸看向她时,不由自主地漾起温和柔软的光。
对面,直视这一幕的冯宇坐在椅子上,心凉了?半截,他下意识看向战友,喃喃地说:“老米,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他总算知道了?,为啥这段时间老大这么锻炼他!
李米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你才?知道啊?”
回去后,巴巴地在老大面前说要追求白?皎,娶人家当?媳妇,俩眼珠子睁得滚圆,就愣是没看见老大黑透的脸。
你不挨训谁挨训?
明白这一点后, 冯宇当即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不敢吭声。
可他?要真这么做,才叫人吃惊呢, 毕竟, 他天生就是个活泼性子, 就算不在一张桌子?上?, 也忍不住插话。
比如现在——
这家烤鸭店的鸭子十分好吃, 外?酥里内,白皎笑着?赞美, 琥珀色的眼眸闪烁着?星星般的光彩, 看到她的人像是蜜舔过心尖。
叶征下颌更加紧绷, 还未来得及说话,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咱们京市的好吃的多的很呢,既然回来了,到时候我领你吃个遍,光吃鸭子?也忒单调了, 冬天的时候,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咱们在暖乎乎的屋子?里吃铜锅涮肉, 那才叫好呢!”
叶征眼神不善地看向说个不停的男人,冯宇毫无所觉,正咧着?大嘴说个不停:“那家肉都是用内蒙古运过来的的小绵羊, 肉质最细嫩最新鲜,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白皎闻言嫣然一笑:“好啊, 有?空再吃。”
冯宇正要回答,忽然腿上?一疼, 被?人猛地踹了一下,当即龇牙咧嘴起来,正要骂偷踹他?的李米,冷冷的男声骤然响起:“真看不出来,你对吃挺有?研究。”
冯宇全身僵硬,脑袋像是生锈的齿轮,咔咔地扭了过来,对上?一双漆黑眼眸,无数墨滴扩散,泛起又深又黑的阴鸷与冷酷。
他?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队、队长,我瞎说的。”
他?后悔不迭,恨不得把自?己这张嘴给缝起来。
白皎察觉到突变的气氛,扭头看了眼男人,在她移来目光之前,叶征已经?重归平静。
男人俊美年?轻,漆黑深邃的眼眸凝望时,无端端沁出几?分春风般温柔的光焰:“皎皎,你买了书?”
他?指着?她身边几?本书,几?句话便转移了白皎注意力,听见他?这么问,她不禁低垂眼睫,露出几?分羞赧:“我喜欢读书。”
“之前路过书店,看到了,就买了几?本。”她张了张嘴,因为太紧张,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像是在解释。
她没说的是,本来打算多买几?本,可惜这年?月高考早就停了,又因为之前的事情,不知多少人对书望而生畏,因此,她也只买到了这几?本。
叶征不动声色地将此事记在心里。
他?想起执行任务前的资料,白皎年?幼时便离开了京市,跟随白老爷子?下乡,一走就是七八年?,那样的地方,有?什么接受教育的条件?况且,学校停课更是早就有?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眉,思?索间忽然抬眸,一眼望见对面?惴惴不安的女生,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怕自?己。
这念头刺得他?眉头紧锁,再开口时,声调不禁软化几?分,隐晦的,如同春日开化的冰河,薄薄的浮冰之下,暗涌的不见天日的溪流。
“读书很好。”
“女孩子?更要多读书,书里能学到很多知识,见一见更广袤的世界。”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白皎眼睛发亮,红润的唇微微一抿:“我也这么觉得。”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刚能传进叶征耳朵里。
李米:“我记得,队长就是军校生,前段时间还报名了部队培训班。”
“真的吗?”白皎眨了眨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人比刚才还热情了几?分,不知不觉,话题便转到了部队,在部队允许范围内,叶征徐徐述说着?。
不知不觉间,生疏与拘谨都淡化了几?分。
冯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懵逼了,凭什么他?能说,自?己不能说啊?
听见他?小声嘀咕的李米:“……”
蠢死你算了!
几?天后,白皎在家里,门口忽然想起咚咚的敲门声,她正在看书,旁边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她打开门,邮差站在门口,被?她的脸晃了一下,脑子?一片空白。
白皎:“你是?”
邮差立即反应过来,挺直身板:“我是大院儿这边的邮差,有?你的包裹。你是最近搬过来的,第一次接收包裹,以?后我就不会敲门了,放在门口的邮箱里,记得定时检查。”
“对了,这是你的包裹。”
白皎闻言愣了下,这才道谢。
她接过去才发现,这包裹可真沉,包得四四方方,严严实实,心里泛起一团疑惑,她没接到信,更没接到消息,能是谁寄的包裹?
她简直一头雾水。
把包裹拿进屋里,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打开外?面?的包装才发现,里面?又用牛皮纸精细地包裹了一圈,她隐约猜到这是什么,那刀细细裁开,整整齐齐的书本露出真容。
都是高中课本和辅导书,也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打开后,一侧还有?笔记,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她沉默一瞬,忽然掀开扉页,上?面?龙飞凤舞两个大字——叶征。
与此同时,军区里。
响亮的哨子?声响起,军队众人顿时从紧张的操练中回神,要休息了!
这不,前面?的同伴都停了下来,正在休息,他?们应该……等?等??
不少人瞪大了眼,扭头看向站在一侧的上?级军官,叶征一身笔挺制服,向来俊美冷漠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一点笑意,不多,却足以?叫人吃惊。
他?仿佛沉浸在某种思?绪里,低低地说了声休息,便转过身,留下一道冷酷的背影。
战士们顿时惊呆了,不少人惊讶地揉了揉眼,问旁边的同伴:“我去!我没看错吧,那是咱们团长?他?刚刚竟然笑了!”
他?们一个个纳罕得不行,这可是部队里有?名的冷面?阎王啊,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群人议论纷纷,知晓真相的冯宇嘴巴都要歪到天上?了,谁懂这种感觉啊。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低低地说:“分明是有?了对象!”
当他?不知道啊,那天吃完饭,他?就翻箱倒柜的找课本,甚至找了其他?人接,凑齐了一整套之后,马不停蹄地寄给白皎。
其他?人以?为他?是给自?家妹妹借课本,冯宇可再清楚不过了,分明就是情妹妹。
他?声音很低,可耐不住旁边人离得近,大家正讨论着?呢,陡然听见他?这句话,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冯宇?你刚才说啥?”
冯宇一怔:“啥?我啥都没说!”
他?摇头,死不承认,其他?人笑嘻嘻地讨好他?:“冯哥,好冯哥你就说说吧,咱们保证不外?传!”
冯宇狠狠打了个哆嗦:“恶心!”
其他?人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继续道:“是啊,而且我都听见了,你说团长有?对象?”
冯宇:“你们、你们瞎说啥!”
他?终于耐不住一群人软磨硬泡,准备少少透露两句,没说白皎的名字,只说叶征对她有?多上?心。自?己说得兴起,完全没发觉,方才催促自?己的人,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发一言。
整个大方队里,别说说话声,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冯宇后知后觉,背后一阵阵发量,他?艰难地扭过头,正对上?叶征似笑非笑的目光。
完蛋了!
叶征冷声道:“冯宇,出列!”
“是!”冯宇条件反射般挺直身体,下一刻,就听他?说:“你很闲,刚才的操练力度还是不够,现在,绕着?大院儿跑十圈!”
冯宇闻言,整个人都蔫吧了,像是地里脱水的小白菜,就算这样,还要蔫蔫地说:“是。”
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也在叶征冷酷无情的镇压下彻底烟消云散。
他?有?些头疼,希望冯宇这个大嘴巴,这次能长长记性,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也要考虑对方是否值得自?己信任。
叶征如今在军队居住,他?在军中担任要职,也不方便时常回家,只是他?没想到,操练结束后,自?己被?政委叫了过去。
办公室里,张政委端着?茶缸喝水,没说话,暗暗扫了眼叶征,想到一些事,他?便直叹气。
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到现在都没……都没定下终身大事!
叶征家世极好,自?己也争气,年?纪轻轻便在军中担任要职,能力极强,张政委可以?肯定地说,叶征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可偏偏,到现在,二?十六七岁也没成亲,部队里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早就当上?爹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独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张政委寻思?,他?也不差啊!
家世好,又红又专,长得好,能力更是优秀,怎么就……到现在还没对象呢!
张政委也曾牵线拉桥,可他?根本不答应,张嘴就说以?事业为重,开始他?还很欣慰,后来才知道,这分明就是借口!
他?将茶缸重重惯上?桌面?,声音在办公室回荡,威严道:“叶征。”
“政委。”
张政委:“你最近有?没有?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
都是军人,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再者张政委知道,再委婉下去,这小子?一定会抓住机会,跑得比谁都快!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问就是吃过亏。
叶征冷着?脸,只说自?己暂时不考虑。
还是这个借口。
气得张政委吹胡子?瞪眼,忽然又平缓下来,定定看着?他?:“你不急,家里人就不急吗?”
这可是老首长亲自?说的,要他?给自?家孙子?安排相亲。
叶征听见他?隐晦的暗示,当即抬起眼帘,就听张政委话锋一转:“而且,这次相亲对象可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对方家世也不差,那姑娘我也看过了,跟你很般配!”
“你要是同意,我马上?就能安排,正好你现在身上?不少假期。”
叶征眉头紧皱:“我不想去。”
张政委一听,也站了起来:“难道你有?对象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纤细单薄的身影,回过神后,叶征神色更冷,语气却莫名软和下来:“暂时还没有?。”
“没有?就去相亲。”
“你要是不去,就自?己去说。”
张政委算是下了最后通牒,哪知道他?这话刚说出,叶征竟真的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要问答应了什么?
答应了自?己去跟老爷子?说相亲的事。
张政委真是气笑了。
晚上?回家躺在床上?,妻子?王钰见他?一脸扭曲,吓了一跳:“你咋了?”
张政委:“……还不是那个叶征。”
他?把白天的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妻子?听得忍俊不禁,见丈夫叹气,忍不住说:“真是个扎手的刺头。”
“你也是作?难,人家连相亲都不去,这怎么解决个人问题呀?总不能强按牛头喝水!”
“可我也总不能让他?打光棍吧?”张政委叹气。
王钰一听,点点头:“也是。”
张政委越想越烦,索性不提这事儿,他?都快习惯了。
他?对叶征还算了解,别人说他?不愿意,心高气傲,完全是污蔑,他?是真冷,对感情完全不在意,说句心里话,他?觉得叶征上?辈子?该不会是冰山转世吧,别人期待着?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完完全全就没这个想法。
张政委摇摇头:“不说这个了,你那边最近怎么样?”
张政委的妻子?王钰是首都军医院的大夫,他?知道妻子?医院最近来了个重要病患,医生一直在救治,所以?妻子?最近很忙。
说起这个,王钰疲惫的脸色露出些许笑意:“好!”
“让医生专家都束手无策的病人,有?人治了,效果很不错!”
“是吗?”
王钰告诉他?:“救治他?的不是医院的医生,是大首长找来的中医,你不知道,他?医术特别好!”
王钰学的是西医,可这不代表她就鄙夷中医,她坚信,不论中西医,只要能治病救人,都是好的!
而且白老爷子?不藏私,来治病偶尔还教教她们,前段时间张政委着?急上?火导致牙龈疼,手上?又没西药,她就是靠白老爷子?指点,才用中医方法治好了。
效果还真别说,药到病除!
如果不是自?己坚定了学西医,说不定还真考虑转学中医呢。
她也见过白皎。
白老爷子?诊治病患,白皎就在一边观摩,不少人都羡慕她,也更佩服。
因为小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医术也相当高明!显然,是被?白老爷子?从小带到大的。
她们并不知道,白皎真正接触中医,也才不过一年?多。
“可惜在乡下耽搁了。”
她惋惜一声,却也没多想什么,对白皎,也只提了两句。
白皎并不知道有?人替自?己惋惜,就算知道,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她要感谢叶征,帮自?己弄来了高中课本,还有?一些辅导书,这会儿正陷入忙碌的学业中,不可自?拔。
她趴在书桌上?,灿烈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房间。
小洋楼前有?一颗桃花树,如今已经?到了桃花季,树上?绽开密密麻麻的粉色桃花,远远望去,宛如一团粉色的氤氲的烟雾,风一吹,开到荼靡的花瓣便簌簌洒落。
周遭还有?各种花卉,相映成趣。
白皎惬意地托腮,凝望窗外?的秀丽景色,今年?就要恢复高考,她已经?替自?己规划好了路线,她要考大学,学中医!
当然,她也不是全天在家待着?,临近中午,因为爷爷繁忙,白皎一个人在家,开火也不值当,便找人换了票,在食堂吃饭。
这会儿,已经?快到饭点了。
她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吃饭。
春天阳光明媚,到处一片烂漫春光,不少人暗暗打量着?她,看得心潮起伏,却始终没人敢去打扰。
连靠近她,都觉得自?惭形秽。
与此同时,一辆吉普车在大院儿前停下,车门打开,修长挺拔的身形出现在警卫眼中,他?当即举手,行了个军礼。
叶征回礼,大步流星地走进大院儿,想到爷爷,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无奈,忽然,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分期待。
她也在这里住着?吧。
另一边,白皎刚走出门没几?步,便遇到了一对不速之客,叶兰强拽着?李浩然,感觉到小崽子?的抗拒,简直要气死。
好不容易等?他?回来,这次她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领着?人过去,听说不少人明哲保身,不怎么搭理这对爷孙,那就更好了。
叶兰心中窃喜,这群人可真是傻,这可是神医,放着?现成的金大腿不抱,真是没有?眼力劲儿!
可她哪知道,旁人也有?自?己的考量,也就她这样心思?白浅,从小掐尖好强,不知道多少人看了笑话。
叶家也想过掰一掰,半点用没有?。
只能说,心眼这东西,真是天生的。
这会儿,叶兰还想着?自?己现在过去,不就是雪中送炭。
她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儿子?说:“你给我抬起头,别耷拉着?脸,要是做不到,我就把你送去边疆支援建设!”
李浩然一听这话,狠狠打了个哆嗦,害怕得要命,之前十几?岁时,他?觉得大院儿无聊得很,天天向往着?去天南海北。
他?也想过当兵支援边疆,哪知道,后来见了一个人,那人还是他?小时候的玩伴,被?父母送出去支援边疆,过几?年?回来,大家看见他?那样子?,都吓了一跳。
比起同龄人,他?老得简直不成样子?,手上?全是老茧,脸又黑又红,太可怕了!
所以?,听见他?妈这么说,他?心里怕得不行,缩了缩脑袋,小声应了一句。
李浩然嘴上?答应了,却迟迟不肯行动,更不肯抬头,一股愤懑在心里横冲直撞,明明就是个乡下来的村姑,偏偏要他?去讨好,他?妈真是老糊涂了!
他?越想越气,又听他?妈和蔼地跟人家搭讪:“皎皎,你看,咱们遇见还真是缘分,我以?前还见过白老爷子?治病呢。”
白皎看着?她,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一敛,玉白的小脸上?露出些许疑惑:“是这样吗?”
声音轻轻柔柔,却让叶兰整个人都是一噎,想好的说辞也说不出去,但她哪会这样放弃,立刻调转方向,拍了拍儿子?肩膀:“浩然,快见见你白皎妹妹。”
李浩然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反应比脑子?更快,一连串鄙夷的话瞬间脱口而出:“我知道,早就听说,你是乡下来的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不止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也红了。
“你、你——”
白皎今天穿了身白色连衣裙,做了掐腰,显得很修身,不堪盈盈一握似的,因为调养过,她脸色红润,玉白的脸庞像是涂了层淡粉色胭脂,清纯与娇艳扑面?而来,一下子?便定住了人。
李浩然张了张嘴,心里哀嚎。
他?这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竟然就是她!
“你、你不是……”
村姑那两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对待白皎的态度更是三?百六十度转变,言语间,更是一改之前的抗拒。
“你好,我是李浩然。”他?伸出手,心里想,如果他?妈要他?娶的对象是她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对,是很行!
白皎没伸手,不知道她们干嘛,但是一看就知道,眼神不清正,态度也不好,而且,爷爷回来也没提过她们。
那就是不重要的人。
因此,她浅浅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阿姨,您是来找我爷爷的吧,抱歉,爷爷也不在,我还有?事,就不聊了。”
叶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一道声音比她更快:“皎皎,你等?等?!”
李浩然腆着?脸追过来:“你误会了,我们是、我们是——”
“是什么?”
叶征脸色阴沉,漆黑眼眸宛若无底深渊,冷冷看着?李浩然,后者连呼吸都不敢,惊恐地呆怔原地。
眨眼间,李浩然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像是要吓哭了,呆呆地张嘴:“表、表哥。”
十几分钟前, 叶家的小洋楼里。
叶征站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才被?警卫员叫进去,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 反而有些无奈,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 爷爷年纪越大, 心态倒是越来越年轻了。
他知道因为自己不相亲,导致老?爷子有些不满, 可感情的事, 又怎么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思忖间, 叶征已经走了进去。
锃亮的黑色军靴踩在实木地板上, 发出踢踏的响声?。
屋子里茶香袅袅, 叶老?爷子惬意地靠着椅背,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冲泡不久的绿茶,见他进来,老?爷子没吭声?, 而是默默端起茶杯往嘴里灌。
动作很快, 看得人?忍俊不禁。
其实,老?爷子哪懂什么品茶。他年轻时是穷苦出身, 后来跟着伟人?搞革命,对茶这一类的东西?那叫一个敬谢不敏,对他来说, 还不如家乡一碗玉米糊涂来得实惠又饱肚。
这会儿没说话,冷着叶征, 是他实在太生气。
叶老?爷子目光在叶征身上打转,眉头紧锁, 当惯了领导的人?,就?算只是一个细微表情,也有强势的威压扑面而来。
叶征面色坚定,没有一丝惧怕。
非但如此,他还笑?了起来,又浓又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老?爷子:“爷爷。”
气氛顿时和缓起来,叶老?爷子再怎么,也维持不了脸上的冷酷。
虽然态度软化,但不代表他就?要轻飘飘放过叶征。
都二十六的小伙子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他也是知道自己孙子魅力的,哪次回来,大院儿里的姑娘都偷偷瞧他,就?算在部队当兵,也有不少女兵心?仪,可他偏偏就?是不为所动,冷得像尊雕塑!
他严重怀疑,这小子就?是拖到三十都不会结婚。
叶老?爷子没好?气道:“我之?前让小张帮你介绍的相亲对象,你怎么不答应?”
“你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面对自己亲人?,叶征自然不能再是之?前的样子,加上他心?知肚明,老?爷子是真急了,他半蹲下?身,目光真挚:“爷爷,您知道我的性?子,我觉得相亲没什么意义。”
叶老?爷子听得眉头倒竖:“没意义?那你现在给我变个孙媳妇出来!”
叶征垂眉敛目,不说话了。
屋子里气氛愈发凝滞。
叶老?爷子眉头紧皱,正如张政委想的那样,和他同岁的同龄人?早就?结婚生子,他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实在是让人?心?急。
他叹了口气:“阿征,爷爷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临走前,就?想见见我的重孙子,重孙女也许啊,家里好?歹有个小孩儿……”
叶征:“是不是王爷爷他们说什么话了?”
跟叶老?爷子同龄的人?,就?算是不如他的下?属,此时也过上了四世同堂的生活,毕竟,现在提倡的就?是多生多育。
叶老?爷子闻言眼睛一瞪:“就?算没有他们,我想抱重孙子还不行吗?你非得气死我!”
叶征:“孙儿没有。”
他前跨几步,笔挺地坐在老?爷子身边,黑眸低垂,沉沉道:“爷爷,感情的事急不得,而且,我看您身子骨硬朗,肯定能见到四世同堂那天。”
叶老?爷子:“你说哪天?”
他逼问孙子,叶征……叶征自然没回答。
事情到底也没得到解决。
叶老?爷子表现得再怎么强硬,也拗不过自己的亲孙子,自己人?明白自家事,叶征早已不是依靠父辈荣光的人?,他是生出双翼翱翔蓝天的苍鹰,不是躲在亲人?庇护下?的小鸡仔。
简单来说,就?是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再说现在婚姻自由?,叶老?爷子总不能强迫他结婚。
他叹了口气,又见叶征啥话不说,越看越郁闷,越看越生气,最后直接把人?轰出去:“滚滚滚,我说服不了你,看见你就?心?烦,别在我眼前乱晃!头疼!”
叶征站起身:“爷爷,我走了。”
叶老?爷子转过身,一声?不吭。
叶征心?情不算好?,也不坏,他有自己的考量,情不自禁的,脑海里浮出一张美艳动人?的面庞,他心?跳一快,跨出大门的脚步微微一扭,便换了个方向。
老?爷子的警卫员看见,不禁眉头一挑,这事儿有点?反常了。
他急匆匆地跑去告诉老?爷子。
这边,叶征怀揣着隐秘的念头,朝记忆中的洋楼走去,巧的是,李浩然母子也在这里,于是,便有了现在的画面。
刚才气势汹汹的李浩然在他面前,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老?鼠遇见猫,蔫蔫地不敢抬头,连说话都磕磕绊绊。
对这个表弟,叶征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还能干出这样的事。
在他喊过自己后,叶征不发一言,长久的沉默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平静表面下?,埋藏着汹涌澎湃的暗流。
俊美冷酷的青年军官皱着眉头,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李浩然被?他吓破了胆,却也实在不想离开。
他两条腿,此时像是钉死在地上,不由?自主地追随白皎:“白皎,你记住我名字,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来找我。”
白皎:???
什么鬼?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眼神毫无波动:“我们好?像才刚见面,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