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月光冷白,照得人心凉。
“你在找什么?”
冷淡的声音,来自偶然经过蔷薇园的孟舒澜。
她站在蔷薇园入口,手?里捏着江泠月之?前送给?清漪的那?对发卡。
孟舒淮停止了没有意义的寻找,默不?作声打算离开。
孟舒澜一眼瞥见他略敞的袖口,心道,这对叔侄倒也真是一家人,丢东西都在同一个晚上。
孟舒淮与她擦身?而过,她忽地开口问?:“泠泠送的?”
孟舒淮脚步一顿,她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借着月光端详孟舒淮此时的神情,孟舒澜觉得好笑。
“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还弄丢了?”
孟舒淮保持着沉默,侧目看她。
她却抬眼看天,今夜月正满。
她缓声:“你知道她很爱你,你说什么她都愿意听,所以你理所应当将她排到?最后。”
“但她呢?”
“因为爱你,她把你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把你的责任当自己的责任,把你的烦恼当自己的烦恼。她若是这月,你就是她的全世界,她没日没夜围着你转,一门心思盼你好,担心你怕黑,借光也要照亮你。”
“那?你呢?”
她收回?视线轻笑一声,语带嘲讽:“你是不?是还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
“孟舒淮。”
“坚定不?移,唯一长久的爱,对你来说那?么难么?”
面对孟舒澜的质问?,孟舒淮依旧很沉默。
今夜的风很轻,水也很安静,满月倒映在宁园莲池里,柔和而纯净,如她所说,点亮他的眼。
孟舒澜的视线跟随他而落下,那?轮皎洁的月就映在水里,月影随水波动,像她的眼眸,柔软而明亮。
“低头看什么?”
她道:“月亮自始至终都在天上,你得仰望着。”
乔依终于?是在江泠月首演的前一天知道了她和孟舒淮分手的事, 突然换了一个城市首演,乔依很难接受,她来不及买机票, 自?然也无法?到场庆贺,狠狠把江泠月骂了一顿,骂完又后悔, 哭唧唧说着要来南城找她。
江泠月自然是将乔依好一顿安慰,约好了让她带上男朋友一起来玩,乔依这才罢休。
首演之前, 江泠月每天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首演这天,江泠月反而表现得?很平静。
江明鹤一早就起来让江若臻帮她收拾打扮,看的吴韵兰在旁直笑:“跟我结婚也没见你这么隆重?过?。”
江明鹤故意回:“下次结婚我可以更隆重?些。”
江若臻系领带的手一收紧, 勒得?江明鹤连咳两声。
她没?好气道:“你就没?个正形, 你那乖孙就跟着你有样学样。”
“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江泠月从客厅窗户探头, 匆忙嘱咐道:“晚上我有朋友来替我庆功,三大一小, 妈妈记得?定好酒店,我先走啦。”
“路上小心啊。”吴韵兰忍不住叮嘱。
“知道啦知道啦。”江泠月小跑着离开了家?。
周耀很早就来家?里接江泠月, 上午开完首演前的最?后一次会, 剧组演员便陆续开始做妆造。
《伶人》重?演,第一天的票早在半个月前就销售一空, 剧院本想加排场次, 但陈墨礼担心加演会影响江泠月的状态,便还是维持了一周两场的频次。
晚上六点, 观众开始陆续进场,剧院后台人来人往, 无数庆贺花篮堆满了后台的走廊,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江泠月熟悉的名字。
有其他剧组的演员窃窃私语:“这《伶人》的排场好大,女主是什么来头啊?”
有人接话:“北城来的,总归是有点靠山的。”
另一人凑上前来八卦道:“这位江小姐的靠山可不小,远扬集团知道吗?”
她看看周围,悄声道:“总裁的女人。”
先前两人恍然大悟,“怪不得?。”
恰好孟舒澜抱着清漪绕过?后台走廊,剧院领导陪伴在侧,一口一个孟总叫得?亲热,脸上频频堆笑?,言语间百般恭维,紧接着又将人送进了江泠月的休息室。
其中一女生见状发问:“是这位女总裁?”
另一女生抓着她的手兴奋不已:“女总裁的女人!更好磕了!!”
“泠泠阿姨!”
休息室的门打开,江泠月在呼唤声中回头。
“清漪。”
清漪赶忙从孟舒澜怀里下来,猛地扑进了江泠月的怀里。
“泠泠阿姨我好想你。”
江泠月牵着清漪坐在沙发,清漪亲热依偎在她怀里,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将她牢牢盯着,生怕她再走了似的。
“泠泠阿姨也很想清漪。”
她俯身亲亲清漪的小脸,高兴地将清漪紧紧抱在怀里。
“最?近都还好吗?”孟舒澜站在两人身前发问。
“当然。”
江泠月如?今的生活可比北城轻松惬意多了,工作不算忙,又能和家?人天天在一起,日常陪着江女士喝茶、赏花、逛街、美容,她真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你呢?”江泠月反问孟舒澜。
孟舒澜也轻松一笑?:“如?你所见,很好。”
江泠月自?然明白,李天泽事件以后,清漪更加依赖孟舒澜,孟舒澜也意识到自?己离不开清漪。
“伯母呢?”江泠月问。
孟舒澜说:“和祁砚在包厢呢,怕打扰你,也就是清漪非要?来见你,这才让你们剧院领导送我进来看看。”
江泠月高兴捧着清漪的脸亲了一下,没?再问其他。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陈墨礼来敲江泠月的门提醒她赶紧去候场。
临走前,清漪双手环住江泠月脖颈,凑近她耳边悄悄地说:“叔叔也想你。”
江泠月一愣,伸手掐了一下清漪脸蛋儿,放手让孟舒澜牵她出了休息室。
她这一天收到许多祝福,唯独没?有孟舒淮,想不想的,对她来说,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她在今晚终于?可以不用再做别人的替身,可以用自?己的脸,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情感?去演绎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在阿怜的故事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为爱天真,为爱热烈,为爱痴狂,也为爱落寞神伤。
北城梦繁华,是因为有孟舒淮,她才更懂戏中阿怜的挣扎与无奈,以及最?后选择自?由时的解脱。
她和阿怜都是破土而出向阳生长的花,花的绽放从来只为自?己美丽,若是意外装点了赏花人的眼睛,留下一瞬间美好的记忆,便是这次邂逅的全部意义。
戏到最?后,她独自?一人站上三层高的戏楼,孤独的追光将她照亮,她在黑暗里窥见光明。
阿怜一生面朝泥泞,挣扎而痛苦,结束时,她仰望着光的方向,灿烂又自?由。
灯光骤灭,帷幕落下,剧场竟沉寂无声,现场观众早已跟随江泠月进入到阿怜生活的时间与空间,情绪骤然抽离,剧场的掌声经久不绝。
陈墨礼在第一时间冲上舞台拥抱江泠月,连声说着:“谢谢,谢谢。”
谢谢努力,谢谢成全。
一时间,台上的演员也全都围拥过?来,江泠月被围聚在中央,一起享受着此时的掌声。
《伶人》首演大获成功,当晚看剧的观众之中有三百多位观众在某平台给出了9.8的高分,一时间各个社交平台讨论四起,好评如?潮,这样的褒奖也让《伶人》之后的演出变得?一票难求。
演出结束,江若臻已经提前在酒店等候,江泠月要?卸妆收拾,还要?与剧组人员短暂碰头,这便让周耀带着卢雅君她们先去酒店,之后再来接她。
这一整天的忙碌并没?有让江泠月感?觉疲惫,与剧组人员短暂庆功之后,她赶紧拎着包往停车场去。
时间已经不早,停车场稍显空旷,江泠月刚出剧院就看到那辆飞驰,开车的人看到她,也立马将车停到了她面前。
她开门坐上后座,边整理裙摆边问周耀:“我不在,江女士和卢女士她们相处得?还好吧?”
开车的人愣了一瞬,却?也回答:“挺好的。”
江泠月没?在意,赶紧掏出手机回今晚的消息。
祝贺太多,她没?办法?一一回复,索性?从相册挑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感?谢大家?的祝福和支持。
路上江若臻给她打电话,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到,她抬眸问周耀,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时,突然忘记了呼吸。
孟舒淮。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孟舒淮听到母女俩的对话,轻声回:“还有十五分钟。”
江泠月愣着神转述,很快挂了电话。
车窗外的街灯照亮他侧脸,那精致的轮廓像版画一般深刻在她脑海,她只需看到他侧脸的线条,就能迅速在脑海中绘出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
她别开视线去看窗外,几分不自?然地问:“你怎么会来?”
孟舒淮看了眼后视镜,只有她纤瘦手臂出现在镜中,这样疏离的感?觉让他陌生,他应声回:“这边有工作需要?处理。”
“这样啊......”
江泠月说完,没?再继续话题。
夜渐深,城市的喧嚣降下,车内的气氛也莫名变得?很低沉,江泠月一直看着窗外,避免与孟舒淮视线接触。
好一会儿,孟舒淮才说:“恭喜。”
江泠月视线不移,淡声回:“谢谢。”
汽车很快驶入酒店停车场,江泠月本想直接走,下了车突然想起来江女士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包厢号,她又不得?不放慢脚步,等着孟舒淮跟上来。
她总是刻意不去看孟舒淮,但当那熟悉的香气再次侵袭时,她仍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进了电梯,镜面照出两人身影,江泠月不经意抬眼,却?在镜中与孟舒淮视线相对。
分开也没?有很长时间,但他看起来似乎清减了几分,轮廓更为明晰,眉眼更显深邃,但印象中那双冷锐的眼眸,却?在此时无比柔软。
她匆匆别开视线,装作毫不在意走出了电梯。
酒店走廊地毯松软,吞噬了脚步声,以至于?孟舒淮没?有跟上来江泠月也浑然不觉。
直到身后传来他低声的轻唤。
“泠泠。”
她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回头。
一抬眸却?发现孟舒淮还站在电梯厅出口的位置,一身正装衬得?他矜贵清雅,气宇不凡。
他轻声道:“这边。”
江泠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方向,一张脸登时绯红,尴尬不已。
她一时懊恼,怎么平时这么利落潇洒的人,一见到孟舒淮就频频失色,总是要?他看笑?话?
她心生不满,冷声问:“在哪里?”
孟舒淮看她不高兴,只好说了包厢号。
江泠月快步略过?孟舒淮,径直开门进了包厢。
她不在,包厢内的两家?人竟然有说有笑?,特别是那个小机灵鬼,一会儿就逗得?一屋子人直笑?。
江泠月一进门,清漪就赶紧跑过?来抱住她,卢雅君也紧跟着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今晚的演出真的太棒了!”
祁砚端着酒杯上前祝贺,江泠月笑?着接过?,“感?谢你大老远赶来支持。”
孟舒澜闻言笑?问:“我们也是大老远来,怎么你光谢祁砚,不谢我们?”
孟舒澜一开口打趣,卢雅君立马接话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谢来谢去多生分。”
孟舒淮恰好在此时进门,江若臻看人都在,便招呼着赶紧落座。
江泠月忙到现在还没?吃上晚饭,卢雅君也担心她饿了,便拉着她坐到了桌前。
一桌人的位置早已固定好,唯独一个空位还正好是在孟舒淮旁边,江泠月微愣一瞬,却?也跟着坐下。
已经九点半,早已过?了正常的饭点,一桌人看演出之前已经用过?晚餐,这时候只顾着喝酒聊天,桌上的菜根本没?人动。
江泠月今晚的体力消耗很大,这个点儿正是饿的时候,在场每个人都是她熟知的人,她也没?管什么个人形象,提起筷子就认真吃起饭来。
同样没?吃饭的人,还有孟舒淮。
五月鲥鱼正肥美,江泠月已经好几年?没?能尝到鲜,接连吃了好几筷子,奈何刺太多,她又太饿,只好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
江泠月本还担心两家?人相处会有尴尬,没?想到她那位外公?跟谁都能聊得?来,特别是和祁砚,两人一喝起酒来,那话就没?完。
清漪活泼好动,经常语出惊人,逗得?吴韵兰开怀直笑?。
两位母亲虽然从未见过?,但性?子都极好,江女士说什么卢女士都能搭得?上话,就连孟舒澜也很乐意和江泠月的家?人说笑?。
这一屋子人各说各的,好不热闹,只有江泠月和孟舒淮在安安静静吃饭。
江泠月听卢雅君与江若臻聊旗袍,一时兴起搭了几句话,回神继续吃饭时,她的手边多了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已经挑完刺的鲥鱼。
她一时惊讶,抬眼看孟舒淮,却?见他面色如?常,举止优雅,还是以前那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她心中轻嗤,谁想吃你挑的鱼?
可再看桌上那条满是小刺的鲥鱼,好像挑完刺的鲥鱼看起来确实是要?可爱一点。
她忽地分神想,她以前对他那么好,现在换他对自?己好那也是应该的。
不吃白不吃!
她端过?盘子,夹着盘子里的鲥鱼大快朵颐。
似乎是这样的接受给了孟舒淮肯定,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的盘子里不时出现剥好的虾,挑完刺的鱼。
她心安理得?接受着,却?不舍得?多给他一个眼神。
这次见面两家?人相处得?格外融洽,两位母亲高高兴兴交换了联系方式,还说明天要?一起相约去定制旗袍。
在孟舒淮贴心的照顾之下,江泠月吃了一顿美餐,酒足饭饱,便是分别的时刻。
清漪闹着要?跟江泠月回家?睡,卢雅君和孟舒澜轮番劝了好一会儿她才作罢。
今晚难得?高兴,一群人都喝了酒,唯独孟舒淮滴酒未沾。
卢雅君叫了司机来接,她看江明鹤喝得?有点多,便对孟舒淮说:“舒淮,你先开车送外公?外婆回去吧。”
孟舒淮起身应“好”。
江若臻便也跟着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外公?外婆和江女士都要?跟着孟舒淮走,江泠月哪有刻意留下的道理?
她同卢雅君等人一一拥抱,再次感?谢过?之后,跟着孟舒淮下了楼。
孟舒淮一向话少,江泠月也不想主动搭话,但他说不熟悉回家?的路,江若臻便立马支着江泠月坐到副驾驶帮忙领路。
江泠月瞥了孟舒淮一眼,没?好气道:“不是有导航吗?我能比导航好使?”
“没?关系。”孟舒淮马上接话说:“帮忙输入一下地址就好。”
尽管江泠月不情不愿,但她最?后还是坐上了副驾驶。
江明鹤喝多了,嘴里的话一直不停往外蹦,一会儿问孟舒淮在哪工作,一会儿问孟舒淮下不下棋钓不钓鱼,江泠月都听烦了,孟舒淮还耐心地回。
江泠月全程看着窗外不说话,偶尔看手机也绝不往孟舒淮的方向转。
好不容易熬到家?,江明鹤酒劲儿上了头,走路歪歪扭扭的,吴韵兰扶不住,孟舒淮赶紧上前帮忙,扶着江明鹤一起进了江泠月的家?门。
小樱花在家?关了一天,一看到人就兴奋不已,特别是孟舒淮这个“新人”,小樱花对他格外感?兴趣,一直围在他腿边嗅个不停。
孟舒淮帮着吴韵兰把江明鹤扶进了一楼的卧室,江明鹤一直拽着孟舒淮不放,非说要?跟他切磋切磋棋艺,吴韵兰看不下去,松了江明鹤的手骂了他两句,江明鹤这才罢休。
江泠月自?进门起就在客厅坐着,江若臻从厨房倒水出来,叫她给孟舒淮端过?去,她不愿,鼓着腮帮子上了楼。
江泠月的卧室就在江明鹤的楼上,她只要?站在阳台上,楼下说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孟舒淮帮忙安顿好江明鹤便匆匆告辞,江若臻喊住他,又冲楼上喊:“泠泠,快下来送舒淮出门。”
江泠月心里的气直冲上头,这才一个晚上就从“那位总裁”变成了“舒淮”!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她心中不满,开了门冲楼下喊:“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找不到路回去吗?”
孟舒淮闻言,缓和道:“没?关系的江阿姨,她今天累了,让她好好在家?休息。再说,她送我出去,待会儿还要?自?己一个人回来,巷子黑,我也不放心。”
“好。”江若臻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些。”
江泠月把孟舒淮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扒在窗户边,眼看着孟舒淮出了门,她这才从房间里出来。
江若臻关好大门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的江泠月,只见她看着孟舒淮离开的方向,冷哼了声,骂道:“假惺惺!”
江若臻关好门上了楼,径直走到了江泠月卧室门前。
江泠月抱着枕头趴在床上,气鼓鼓的样子,像只河豚。
“就这么不想看见舒淮?”江若臻问。
江泠月不满回头,“干嘛叫得?这么亲热?”
“那我应该叫他什么?”
“小孟?孟总?”
江若臻无奈笑?道:“舒淮妈妈对你那么好,我总不能因为你们两人分手就给舒淮脸色看吧?”
想起卢雅君,江泠月一时语塞,又闷着不说话。
江若臻看她这任性?的样子,坐到床边伸手摸摸她的发,笑?道:“我也没?说要?让你跟他和好啊,你干嘛要?这么生气?舒淮远来是客,他妈妈在北城如?何对你好,他来了咱们家?里我就得?如?何对他好,你明白吗?”
“你们俩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但我应该做到的礼节,你也不应该多言。再说他明天一早就走了,你又何故给人脸色看呢?”
听了这话,闷头趴在床上的江泠月总算是有了动静。
她微微偏头,只露着一只眼睛问:“你怎么知道他明天一早要?走?”
江若臻闻言一笑?:“我不光知道他明天一早要?走,我还知道他今晚一下飞机就赶去了剧院接你。”
江泠月愣着不说话,江若臻也起了身说:“时间不早了,你也收拾收拾赶紧睡吧。”
“我得?赶紧去敷个面膜,明天还和雅君有约呢。”
江泠月再次因为江若臻亲热的称呼而惊讶,但江若臻毫无反应,哼着小曲儿就回了房间。
江泠月收回视线,握拳砸在枕头上。
不是来这边处理工作的吗?!干嘛要?来献殷勤?!
她才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心软!
《伶人》一周两场是连演, 第二天一早江泠月就又赶去了剧院。
陈墨礼对昨晚的演出非常满意,他?做导演这么多年,也?就昨晚兴奋地睡不着觉, 今天一来就给全组点了咖啡。
上午剧组演员聚在一起复盘昨晚的演出,中午几位主演一同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下午江泠月便开始做妆造, 静等着演出开?始。
她这边在?忙,江若臻那边也?没闲着,她与卢雅君一见如故, 两人带着清漪一起逛街赏花定制旗袍,好不惬意。
远扬在?南城这边的分公?司是孟舒澜在?打理,虽说此时正值五一假期,但她之?前因为?李天泽的事情在?北城耽误了不少时间, 后又因内部调查停职了半个多月, 这时候恢复原职, 她还得把手?上堆积的工作处理好。
江泠月晚上演出结束后,是孟舒澜来剧院接。
清漪和卢雅君都在?江泠月家里, 孟舒澜正好跟着江泠月回去接她们二人回酒店。
上了车,孟舒澜拎给江泠月一个购物袋, “刚拿的, 送你。”
江泠月取出礼盒看了一眼,一只雾面鳄鱼皮Kelly, 她没有推辞, 高高兴兴道?了谢。
她收好礼盒,忽地笑道?:“你好像变了很多。”
孟舒澜跟着轻笑:“一点点吧。”
江泠月:“清漪更喜欢你了, 你对伯母也?柔和了许多,和孟舒淮......倒是还和以前一样?。”
孟舒澜:“你观察得真仔细。”
江泠月舒服往后靠, 看着窗外道?:“这天底下除了孟舒淮,应该就是我最了解你了。”
“你不打算回去了吗?”孟舒澜没由来问。
江泠月不解,转过脸看着她问:“回哪里?”
“北城。”
听了这个回答江泠月更不解,“我的家在?这里。”
“他?放不下你。”
江泠月下意识别?开?视线,淡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起一点什么,她又看着孟舒澜问:“你不是巴不得他?过得不好么?干嘛这么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孟舒澜听了轻笑:“我希望他?过得不好,跟我希望你过得好之?间,好像并不冲突。”
江泠月轻嗤:“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就能?过得好?”
她不满道?:“我之?前被你们俩折磨成什么样?子你这就忘了吗?”
“我才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
知?道?江泠月之?前委屈,孟舒澜也?心疼,但她不善表达关心,便说:“兴许现在?会有一些不一样?。”
江泠月不管,傲娇道?:“那我也?不想跟他?和好。”
孟舒澜没说话,只是垂眼笑了笑。
江泠月心中烦闷,不想再说孟舒淮,便岔了话题问李天泽的事。
孟舒澜说:“拒不谅解,让他?进去了,还让李家赔了一大笔钱。”
江泠月之?前从孟舒淮那里听过,孟舒澜对李家人特别?好,一门心思顾着李家,突然间听她这么说,她不免惊讶。
几分迟疑后,她问:“我走?之?后,你和他?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想知?道??”
江泠月点点头。
孟舒澜轻声笑:“问孟舒淮吧。”
江泠月“嘁”一声:“不想说算了。”
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之?前担忧过的那些事情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太重要?了。
两人一起结伴回家,江若臻叫上了她的朋友一起在?家陪卢雅君打麻将,清漪跟着小樱花在?院子里钻来蹿去,弄了一身脏泥,看到江泠月回来,飞快跑过去蹭了她一身。
小樱花围绕在?两人身侧,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喘气,一看就是玩累了。
江泠月将清漪抱在?怀里,问她今天去了哪里玩。
清漪一双脏兮兮的手?环上了江泠月雪白?的脖颈,兴奋道?:“去坐了小船!!”
江泠月抱着清漪往客厅走?,骤然看到卢雅君和江若臻坐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恍惚来。
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画面,竟然就这样?生动地在?她眼前上演,两位母亲熟络得像是一家人,有说有笑,举止亲热,一些莫名其妙的遐想又钻进她的脑海,扰她清静。
她进客厅同几位长辈打过招呼,抱着清漪坐在?了窗边的沙发上,小丫头疯玩了一天,跟她聊了没多久就在?她的怀里睡了过去。
后来牌局散场,孟舒澜先?抱着睡着的清漪回车上,江泠月也?跟着送卢雅君去停车场。
小巷路灯昏暗,卢雅君紧紧牵着江泠月的手?,两人并行的速度很慢,卢雅君说:“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好多了,多亏了你。”
江泠月莞尔:“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是他?这些年一直在?为?孟家努力,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卢雅君侧过脸看她,笑得很温柔,对她说:“你真的很懂舒淮。”
江泠月跟着笑了笑,没有接话。
有些话一直在?卢雅君嘴边,但她深知?自己不该干涉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便也?不再提起。
她明天就要?带着清漪回北城,之?后想要?再见江泠月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便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塞给了江泠月。
江泠月经常收到卢雅君和孟舒澜的礼物,以为?是普通的首饰,她便也?没有急着打开?看。
她抱住卢雅君同她告别?,口头计划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将她送上了车。
回到家里,江若臻还在?客厅收拾牌桌,吴韵兰在?厨房做夜宵,江明鹤在?书房听戏。
江泠月径直回到房间打开?了那个首饰盒,一只翡翠手?镯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通透的帝王绿在?灯光下泛着凉润的光泽,她忽地想起第一次见卢雅君的时候,她的手?腕上就戴着这样?一只镯子。
可她方才送卢雅君走?的时候,分明看到那只镯子还在?她的手?腕上,那这一只......
江若臻正好在?此时上楼,看江泠月的房门开?着,她几步来到门前,看见江泠月正拿着一只手?镯发呆。
“雅君给你的?”
江若臻的声音拉回了江泠月的思绪,她将手?镯小心放回首饰盒,试图解释:“刚才天太黑,我没打开?看,不知?道?是这么贵重的礼物,等下次见面我再还给伯母。”
江若臻没对她这话发表意见,她也?知?道?卢雅君送这样?的礼物是意味着什么。
颜色纯正,水头极好,随便看一眼就知?价值不菲。若是自己女?儿没有与孟舒淮和好的想法,那的确应该还回去。
她知?道?江泠月能?处理好这些关系,便也?没多过问,嘱咐她早点睡便转身欲走?。
没想到江泠月却叫住她,起身追到门口,“妈妈......”
“怎么了?”江若臻回头。
对上江若臻探究的眼神,江泠月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什么。”她垂眼道?:“你去休息吧。”
看她这般欲言又止,江若臻立马猜到了她的心思。
她走?上前,拉住江泠月的手?说:“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问你的心,到底想要?什么?”
江泠月心事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在?昨晚见到孟舒淮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定,她想要?脱离孟舒淮尝试新的生活,可有关他?的一切像水一般将她环绕,她的工作,生活,人际关系,都很难与他?真正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