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会很出神地想,明明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为?什么生活会有这样?紧密的融合?怎么分都分不干净。
她也?很不喜欢这样?不坚定的自己,明明他?只是突然出现一下,向自己和家人稍献殷勤她就开?始心软,这到底是他?太心机?还是她的爱从未消失?
不是周五,但孟舒淮忙完工作径直回了景山。
棠园的晚餐已经结束,张伯见他?独自前来,问他?有没有吃晚饭。
他?让张伯不必忙,说已经吃过了。
孟老爷子听见两人对话,温声喊了孟舒淮进书房。
甫一进门,清淡的墨香扑面而来,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招手?唤他?过去看桌上的字。
“这次写得如何?可有江老的气韵?”
孟舒淮仔细观赏片刻,应:“有形有势,气韵天成,浩然潇洒。”
老爷子听了笑道?:“你的话信不得,还是得要?泠泠看才行。”
张伯端了茶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跟着笑道?:“老先?生今儿都念了一天了,泠泠这小丫头,着实让人惦记。”
孟舒淮从张伯手?中接过茶,又听他?问:“舒淮刚去了南城看泠泠,她现今如何?”
想起她那副任性娇蛮的样?子,孟舒淮唇边有笑,说:“都挺好的。”
老爷子跟着坐到窗边的太师椅上,端着茶问孟舒淮:“今夜特地来寻我,可是有事要?说?”
孟舒淮身后的雕花木窗往外开?着,窗外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随晚风拂进一缕淡香。
他?放下茶盏,缓声说:“我想去南城。”
老爷子没说话,手?执茶盖轻轻拨动着杯中茶叶,静等他?之?后的话。
这个决定早已在?孟舒淮心中酝酿,他?说:“有时候我很难分得清,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孟家还是为?了自己。用姐姐的话来说,我以大义谋私利,无论我的初衷是为?了让远扬更稳定,还是让孟家更和谐,亦或是让姐姐得到她应得的一切,其结果都是我获得权力,我掌控全局,再由我决定分配。”
“我不得不承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什么都想要?。想要?权力,想要?利益,想要?家庭和谐,想要?爱情美?满,想要?自我实现。”
“我什么都想要?,但我什么都没有。”
夜风渐凉,他?陷入回忆里,低声说:“她当时与我分手?,我不愿,我用尽办法想要?抓紧她,但我抓得越紧,失去她的速度也?越快。”
“她说她想换一种方式生活,我便也?想尝试着换一种方式活,不要?抓得那么紧,不要?什么都想要?,就放手?让姐姐立于我之?上,让她去做那个掌舵的人,让她拥有真正的自由。”
他?认真看着老爷子说:“我无法确定我之?前的选择是否是因为?私心,但当下的选择,我确定是我的私心。”
“爷爷,我不能?没有她。”
江泠月与他?分手?的这些日子,他?又变回了那个机械运转的NPC,他?失去了自我意志,变得麻木又彷徨。
他?想她,念她,只有看见她,靠近她,感受到她,他?才能?重获生命的意义。
他?不能?没有江泠月。
老爷子不知?何时便停止了拨动茶盏,窗外来的风很轻,树叶沙沙响。
茶盏放在?桌面清脆一声响,他?看向孟舒淮,温声应:“好,早点带我的孙媳妇回来见我。”
“我那副字,还等着她来欣赏。”
孟舒淮忽地回头遥望夜空,满树繁花之?后,清月皎皎。
休息日, 江泠月醒得?很早,她揉着腰起床开门,被清晨温柔的风吹开了眼睛。
她家和妙之姐姐家原是一户, 只由一道院墙从中间?隔开,她的房间?在西边角上,一开门就能将妙之姐姐家的院景尽收眼底。
薄薄的日光之下, 院中的海棠落了满地,她突然想起来要买房一事。
江若臻还没起,但江泠月已经扯着嗓子喊:“妈妈, 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江若臻没反应,江泠月干脆走到她窗前,曲着手指敲她窗户, “妈妈, 你上班要?迟到了。”
江若臻一掀被子, 心中暗骂,真是个?折腾人的小祖宗。
她起床开了门, 江泠月靠在栏杆上问她:“今天要?不要?一起去找娟姨聊聊?”
江若臻走回房间?往床上一倒,有气无力道:“今天学校要?开会, 我没时间?, 你自?己去吧。”
“那行,你一会儿给娟姨打个?电话, 就约下午三点吧。”
江泠月指使完江若臻便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困倦无比的江若臻一下子睡意全无。
“这小妮子......”
江泠月中午和孟舒澜约了饭,在一家?艺术酒廊。
她已经很久没能像现在这样放松, 脸上时刻都挂着笑,叫人看了心情?很好。
孟舒澜坐在她对面, 端着酒杯感叹:“红气养人这话是真没说错,这几天我都快被你的照片刷屏了。”
“怎么?看腻了?”
江泠月五官生得?极好,拆开了看是极品,合在一起是仙品,没有看腻的道理。
孟舒澜轻笑一声:“你别说,孟舒淮的眼光是真的刁钻。”
江泠月收了笑容努努嘴,“好端端的,你又提他做什么?”
孟舒澜坐直了身子说:“我马上要?回北城了。”
江泠月以为是日常的会议需要?,便随口问:“去几天?”
孟舒澜回答:“应该要?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
听她这么说,江泠月终于反应过来,“你要?调回北城了吗?”
孟舒澜颔首:“正好能多些时间?陪着清漪成长。”
“那这边的公?司......?”
孟舒澜笑着说:“会有人过来接手。”
“恭喜。”
她是真的为孟舒澜高?兴。
她很清楚孟舒澜的能力,知道她在什么样的位置都可?以做到最好,她值得?所有人的肯定。
只是这样一来,她也很少再有机会能和孟舒澜这样面对面聊天了,阳光明媚的今天,好像心情?一下子就低沉了几分?。
她竟然会舍不得?孟舒澜。
看她这样,孟舒澜突然问:“舍不得?我?”
江泠月一惊,慌张掩饰道:“怎么可?能!”
孟舒澜端着酒杯与她相碰,高?兴道:“你放心,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江泠月傲娇转开脸,“每次见?面都要?拌嘴,还是少见?面好。”
与孟舒澜告别,江泠月接到了江若臻的电话,她说娟姨今天会回清漓镇,让她回家?见?面就好。
她匆匆忙忙赶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娟姨和吴韵兰聊天说:“今早刚签了合同?。”
她疑惑问:“什么合同??”
吴韵兰接话说:“你娟姨的房子已经卖了。”
“今天吗?”
娟姨看她遗憾又惊讶,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说:“就这两天的事,今早刚签合同?,之前若臻的确跟我聊过,但也没有个?准信儿,我这就......”
“没关系的娟姨。”江泠月赶忙说:“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没能主动来找您。”
江泠月的确感觉遗憾,但房子是人家?的,人家?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
只是这邻居......
她又问:“对方买了是自?住吗?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还要?重新装修吗?”
左邻右舍的,她总得?问问清楚。
娟姨听她问,笑着说:“你放心,买方人很好,说买这房子只是为了让家?人偶尔过来小住,估计平时都没人在,应该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
江泠月闻言长舒一口气,不怎么住最好。
第二天一早江泠月的家?门就被敲响,前来拜访的是两位年轻男人,自?称是隔壁院子的设计师和户主的助理。
那位助理带了一些伴手礼,一副围棋,一套鱼竿,一套建盏,几盒燕窝,几块茶饼和两瓶红酒。
江泠月觉得?奇怪。
她虽然不清楚隔壁户主为什么会选围棋和鱼竿做伴手礼,但光是那两瓶红酒就价值五位数,哪有人第一次上门拜访就送这么贵的伴手礼?
她笑着婉拒:“礼物太贵重了,这无缘无故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设计师闻言,赶紧解释道:“是因为接下来隔壁会装修一小段时间?,可?能会给江小姐和家?人带来一些噪音困扰,我们会尽量减轻,但还是难以完全避免,因此我们老?板希望江小姐一定收下。”
“你们老?板?”
江泠月有几分?怀疑,试探问:“我认识吗?”
设计师被问的一懵,助理立马接话说:“可?能认识,我们老?板全国?有名?,经常有新闻报道。”
想到那些伴手礼,江泠月莫名?觉得?对方是个?年过半百需要?静养的老?企业家?,便也没了追问的兴趣。
大概了解了他们装修的时间?,她收下礼物,笑着将人送出了家?门。
而对方也确实遵守承诺,只在工作日上午的九点到十一点和下午的三点到五点之间?装修,最大限度避开了江家?人的休息时间?。
江泠月偶尔会在早上起床的时候站在阳台上观察隔壁的装修进度,他们虽然每天装修的时间?少,但装修人员多,进展非常迅速,才半个?多月就已经在重新设计院景了。
这天江泠月演出回家?,一进门就听吴韵兰和江明鹤聊天,说隔壁的院子装得?很漂亮,再一回来看自?家?的就显得?潦草。
江泠月好奇:“外婆什么时候去隔壁看的?”
江明鹤扬了扬下巴,看着门外说:“院门今天刚拆,你也可?以过去看看。”
方才进门时江泠月没留意,这时候再看,中间?那扇院门果然是拆了。
吴韵兰说:“隔壁户主嫌以前那院门太旧了,也不好看,说是新定了一扇门,过两天就装上。”
“这样啊......”
江泠月没有放在心上。
隔天是江泠月的休息日,这段时间?《伶人》在网络上引起了大量讨论,她现在出门已经能被路人准确喊出名?字,兴奋的同?时,她的日常生活也受到一定的影响。
上次她和乔依在一家?餐厅吃饭被邻桌认出,全程不断有观众过来合影,她刚有名?气,也不好拒绝,只能委屈乔依。
饭后去夜店,本想着这样昏暗的环境应该不至于被人认出来,结果刚一进门就被一位小姐姐大声喊出了名?字,紧接着便有不少人上前搭讪,她和几位朋友也没能玩好。
这次好不容易不用演出不用排练,但她现在已经不太敢随意去人多的场合了,只好在家?休息。
早晨起床开了门,初夏的风拂过江泠月面庞,温暖而轻柔,初升的骄阳照耀她的眼,她抬手遮住晨光,听见?隔壁的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她走到阳台边,看见?有人正在往屋里搬东西。
隔壁院里移栽了一棵合欢树,就在靠近院墙的西南角上,绒绒的扇形小花在微风中轻颤,像粉色蝴蝶振翅欲飞。
她之前从未留意,这时候看那小院儿,果然是设计得?很漂亮,她在心里盘算着,想要?找上次那位设计师帮忙把自?家?小院儿也设计一下。
分?神之时,有人缓步从树下走出,鹤骨松姿,英英玉立,素淡的白衬衫也能穿出清逸之气,那人回首,薄弱的晨光之中,他的眼眸如水清泠,是她无论如何都难以忘记的那个?人。
孟舒淮。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见?面太过异常,以至于她在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直到他朝自?己家?走近,迈过了中间?那道门槛,站在厨房窗前,同?正在做早餐的外婆讲话,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真的。
他真的出现在了这里,搬到了她家?隔壁。
她清楚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加速,她不肯承认自?己还在为这个?男人而心动,她匆匆转身,“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直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她这时候想起来孟舒澜那天说过的话,她说会有人来接手南城的分?公?司,这个?人就是孟舒淮?
那北城那边......?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摸到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
她刚在搜索栏输入远扬二字,底下就跳出“新任首席执行官”的联想词条。
她匆匆点开,果然看到了孟舒澜那张冷艳的脸。
孟舒澜,升任了远扬的CEO。
她试图在海量的新闻里找到有关孟舒淮调任的原因,但却?无果。
以她对孟舒淮的了解,这一定是他自?愿做出的决定。
他放弃了权力和地位,来到了这里。
......为什么?
她一直趴在床上发呆,直到江若臻在楼梯口叫她吃早餐她才匆匆换了睡裙下楼。
外婆的馄饨已经煮好,她进餐厅却?发现桌上的早餐比往常多出一份,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吴韵兰就冲她说:“快去叫舒淮过来吃早餐。”
她拉开椅子直接坐下,任性道:“我不去。”
江若臻看她这样,故意说:“那我们这几位长辈去?”
江泠月一想,好像的确是不合适。
她不满道:“他自?己不知道过来吗?还非要?我去叫!让小樱花去。”
小樱花趴在门口,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冲她“嘤”了一声。
得?,都不想去。
她不情?不愿放下手里的勺子,故意弄出很大动静起身往隔壁走。
孟舒淮今天刚搬来,很多东西都还堆在院子里等待归置,客厅里有几个?陌生面孔在走动,她站在院里喊:“孟舒淮。”
室内几人同?时朝她投来关注目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我在。”
她仰头,看见?站在二楼阳台的男人。
她突然回头看向自?己卧室的方向,再看孟舒淮,发现他们俩的卧室刚好是正对面!
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轻蹙着眉,冷声说:“叫你吃饭了。”
话说完,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他的院子。
楼上的人看着她气急离开的背影,唇角浮上浅淡的笑意。
多好,她如此生动地存在于他的视线里。
江泠月才在餐厅坐下,孟舒淮就紧跟着走了进来,他很自?然地坐在她身侧,也很自?然地同?她的家?人说话。
她这一家?人对孟舒淮的印象都很好,特别是在卢雅君个?人魅力的加持之下,江若臻是越看孟舒淮越觉得?顺眼。
“舒淮是打算长期在这边住了吗?”江若臻问。
他应声回:“近几年应该都是由我来负责南城的相关事务,每个?月会回去一到两次。”
江若臻看了江泠月一眼,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你住在这里,雅君以后也会经常来看你吧?”
孟舒淮颔首,“泠泠在这里,她应该会经常来。”
江泠月一愣,生硬道:“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孟舒淮没看她,只冲江若臻说:“我母亲很喜欢泠泠,时常在我面前夸赞她聪明伶俐,温柔善良,说能认识泠泠,她很开心。”
江若臻听了满脸是笑,看向江泠月道:“这小妮子的嘴厉害得?很,惯会哄人。”
江泠月拿勺子的手停在半空,她一脸疑惑偏头看孟舒淮,试图用眼神制止他和江若臻的对话。
这大早上就开始夸,不觉得?肉麻吗?
也不知孟舒淮是故意的还是没看见?,他根本不顾她控诉的眼神,还若无其?事和她家?人说笑聊天,几句话就能哄得?她外公?哈哈大笑。
早餐结束,江若臻出门上班,江明鹤外出钓鱼,吴韵兰收拾完厨房也去找老?姐妹逛街,一时间?,家?里就只剩下了江泠月和小樱花。
江泠月歪倒在客厅沙发上,越想越觉得?生气。
明明是来处理工作的,又主动跟她家?人套什么近乎?!
她心中不满,气冲冲起了身就往隔壁院子去。
她在楼下看了一圈没发现孟舒淮身影,直接上楼拐进了他的卧室。
孟舒淮这边的房间?布局基本是与她家?对称,她的房间?在边角上,隔壁还有一间?书房,而孟舒淮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两个?房间?便打通做成了一间?。
他的卧室与衣帽间?之间?有一道屏风作为隔断,江泠月一进门就喊:“孟舒淮!”
刚走出浴室的人捞起置物柜上的浴巾随意一围,三两步绕出屏风正与江泠月视线相对。
初夏的风缓慢吹动窗边纯白的纱帘,那温柔的日光便从纱帘缝隙中倾泻而下,一缕一缕落在他光洁的皮肤上,让谪仙也染了欲色。
他未干的发往下滴着透明的水珠,从锁骨到胸肌,拖着长长的尾巴快速经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最后落入纯白的浴巾消失不见?。
她的脸控制不住一红,匆匆别开视线怒道:“大早上你洗什么澡?!”
孟舒淮被她这话逗笑,他缓步上前,问她:“那我下次洗澡先向你报备行么?”
江泠月咬了咬牙,没好气道:“谁要?听你报备?!”
她深吸了口气道:“我不管你为什么要?住在我隔壁,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以后少来我家?里打扰我和我的家?人!中间?那道院门你也赶紧给我装好!”
她全程没看孟舒淮,话一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却?不想突然被扯进一个?潮热的怀抱,他坚实的手臂在她腰后收紧,他沉热的呼吸骤然在她肩颈铺开,让她浑身颤栗。
“你放开我。”
她想挣扎,腰后那双臂却?越收越紧。
“对不起。”他忽地说:“对不起,泠泠。”
江泠月被孟舒淮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她一颗心跳得?飞快,冷声质问他:“你对不起什么?!”
身体紧紧相贴,她也能清楚感受到孟舒淮强劲的心跳,他的身体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像是要?将她融化。
她一时忘了挣扎,只听他说:“首演那晚你问我怎么会来,我说了谎,对不起。”
他的唇就在她耳畔,他说:“我来这里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想你。”
“好想你。”
“泠泠。”
六月的风带着栀子花淡雅的香气?, 从屋后的木窗拂进?室内,吹动窗边纱帘起起伏伏,在地板分?割出光明与暗。
风很轻, 孟舒淮的心?跳很重,隔着滚烫的血肉向她传递着这份思念的坚定。
他湿润的发散乱在额前,已经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江泠月光滑的小腿上, 像早春带来生?机的雨,在已经干涸的土地滋养出绵绵情意。
江泠月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惊讶,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用手推着他胸膛试图挣脱。
强势的男人却顺势抱她到墙边,匆匆在她耳畔低语:“浴巾要掉了,泠泠。”
江泠月双颊滚烫,气?急道:“关我什么事?你放开我!”
他的皮肤散着湿热的潮气?, 单薄的连衣裙难以阻隔这样灼热的温度, 她被孟舒淮身上的香气?沾染, 气?息在悄然间开始交融。
孟舒淮没有放手的打算,语调很轻逗她:“门还开着, 你也不想?我现在就与你坦诚相对吧?”
他的双臂再?一次收紧,试图用拥抱的力量阻止浴巾往下掉, 可这样一来, 江泠月几乎是嵌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唇停留在江泠月耳畔,像是很不经意, 也像是很刻意, 他在她鬓边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帮帮我。”
江泠月本就心?绪纷乱,这时候被他紧扣在怀里, 耳边还有他满是蛊惑的声音,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也停止了思考,只是任由他抱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身体的温度就在这样紧贴的姿势里缓慢攀升,孟舒淮无法自控的吻轻轻落在她肩膀,江泠月深知自己再?不拒绝就又要沦陷,她忽地开口骂他:“流氓!”
因为太了解他的身体,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她又羞又恼,双手拽紧他的浴巾顺势推开他。
“你自己抓紧。”
孟舒淮额前的发几分?凌乱,那唇边的笑也因奸计得逞带出几分?痞气?,江泠月十分?避嫌地移开目光,不耐烦催他:“你快点?!”
使坏要适可而止,孟舒淮很清楚这个道理,他刚从她手中接过浴巾,江泠月就匆匆放手,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就跑,生?怕他再?抓住她。
江泠月一路跑回?了自己房间,猛地关上房门反锁才算是松了口气?。
“流氓!”
“无赖!”
“无耻!”
“下流!”
她趴在床上恼羞成怒,右手握拳不断砸在无辜的枕头上。
怎么她以前没发现孟舒淮这么不要脸?!
流氓!无赖!无耻!下流!
她在心?里又将孟舒淮骂了一遍。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生?闷气?,气?着气?着竟然睡着了,完全忘记了她刚才过去?找孟舒淮究竟是要说什么。
醒来已是午后,太阳西移,橙黄的光穿透蕾丝纱帘在江泠月床上留下缠绕的痕迹,她被这光晃醒,脖颈因薄汗而潮热,她迷迷糊糊起床开门,听见外?婆在楼下说话。
“舒淮过来尝尝外?婆熬的绿豆沙。”
江泠月双手撑在栏杆上发呆,突然心?生?一计。
既然硬来不成,那就来点?软的。
她回?房间洗了个脸,又重新换了条裙子,刚一下楼就看到坐在檐下喝下午茶的孟舒淮。
小樱花趴在他脚边,他略弯腰拨弄小樱花软绵绵的耳朵,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的视线缓慢上移,在一瞬间眉眼带笑。
吴韵兰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加了冰块的绿豆沙,看见她下楼也赶忙说:“泠泠来得正?好,快来尝尝外?婆的手艺,糖不够再?加啊。”
她们家餐厅窗外?放了一张藤条编织的小桌子,江明鹤日常就坐在这里喝茶下棋,江泠月走过去?坐在孟舒淮对面,小樱花也跟着起身趴在了她身边。
吴韵兰放下绿豆沙便重新回?厨房忙活,江泠月拿着勺子缓慢搅动着碗中的绿豆沙,孟舒淮刚尝了一口,江泠月忽地开口喊:“淮哥哥。”
孟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甜音攻击呛得直咳嗽,吴韵兰闻声出门,忙问他怎么了,江泠月主动给他递上纸,他掩嘴轻咳两?声说:“没事,外?婆您去?忙。”
孟舒淮缓了口气?,徐徐侧目看她。
江泠月单手托腮,一双杏眸软若春水,脉脉含情将他望住,她粉润的唇瓣一开一合,轻轻柔柔地说:“今早看了淮哥哥家的院子,好漂亮,淮哥哥的审美一向?很好,能不能麻烦淮哥哥也帮忙设计一下我家的院子?”
孟舒淮当然知道江泠月突然叫他“淮哥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肯跟他说这么多话,总比冷冰冰骂他“流氓”好,女孩子不能生?气?,他便饶有兴致看向?她问:“泠泠想?要什么样的院子?”
江泠月象征性地想?了想?,说:“我还没有很好的方?案,不如淮哥哥出几个方?案给我挑挑怎么样?”
孟舒淮觉得这话说得不错,便轻松应了下来。
江泠月漫不经心?搅动着碗里的绿豆沙,又看向?自家杂乱的小花园说:“既然淮哥哥现在闲着,不如帮忙把院子整理整理,如何?”
她冲孟舒淮笑得很甜:“淮哥哥刚搬来隔壁,外?公外?婆又那么喜欢你,总不会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淮哥哥也不能满足我吧?”
孟舒淮闻言轻笑。
他的确没办法拒绝。
午后阳光正?好,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快速滑过一丝狡黠,被孟舒淮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小小的请求”,他哪有不应的道理?只要能哄得她高兴,比什么都?好。
他起身问吴韵兰要来园艺剪刀和手套,刚开始吴韵兰还纳闷儿,好端端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等她收拾完厨房出门一看,孟舒淮正?挽着袖子在除花园的杂草,小樱花跟在他身边,将他堆在一旁的杂草扑了个乱。
江泠月则悠哉游哉坐在院子里监工,一手摇扇,一手喝茶,心?情像这六月的骄阳一样好。
“泠泠,你这是做什么?”
吴韵兰怕孟舒淮听见,还走近了压低了声音才问。
江泠月摇着扇子随口胡诌:“他说他闲得慌,想?找点?事儿干。”
吴韵兰哪能不知道孟舒淮的搬家工作是由多少人来完成?他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总裁,哪有闲得没事干帮人除草的工夫?
她低声说江泠月:“你这孩子,尽折腾人。”
她说着赶紧下了台阶,往花园走了两?步道:“舒淮,快回?来陪泠泠喝茶,这些小事儿等外?公回?来干。”
孟舒淮回?头看了眼坐在檐下喝茶的美人,温声回?:“没事的外?婆,我闲着也是闲着。”
江泠月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唇边漾起得意的笑,吴韵兰回?头瞪她一眼,她视而不见,转而端起桌上的绿豆沙慢悠悠喝起来。
孟舒淮在花园里忙碌,小樱花也没闲着,它那双刨了土的小爪子一直往孟舒淮腿上扒,没一会儿他那身定制的衬衫西裤就布满了小樱花的脚印。
江泠月起身给自己泡了壶新茶,又回?到檐下翘着二郎腿看孟舒淮修剪花枝,拖鞋在她脚上一悠一荡,“咣啷”一声滚下台阶。
她转了转手里的团扇,软绵绵喊:“淮哥哥,帮我捡一下拖鞋。”
孟舒淮抬眸,隔着花叶看向?檐下慵懒的美人,那条宽松的真丝裙将她傲人的身材隐藏得很好,只余一双柔白的小腿暴露在阳光下。
她的皮肤因光照泛起冷白的光晕,像老式胶片成像,既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又有独特的属于时光的韵味。
他摘了手套走到墙边的洗手池冲洗双手,水太凉,他擦了手走上前,在台阶下捡起了那只拖鞋。
等手回?温,他在江泠月身前屈膝。
他单手握住江泠月纤白的脚踝,这样熟悉的触感骤然让他身体紧绷,他在一瞬间想?起这双脚踩在他胸口的感觉,是说不出口的愉悦。
江泠月看他愣神,用足尖轻戳他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