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月扑哧一声笑出来:“那让外公给你换辆更好的?, 你天天接送我如何?”
江若臻想了一下,笑道:“我可?以找人接你。”
江若臻心里想什么, 江泠月再清楚不过,她赶紧说:“我才不要。”
又想给她介绍男朋友。
“那你这次回来首演是?定在?几号?”江若臻问。
“五月二号!”
吴韵兰闻言, 拍拍她的?手背道:“那到时候一定给我们仨留个好位置。”
“那当然。”江泠月挽着吴韵兰说:“给外婆留最好的?位置!”
外出读书这些年,江泠月缺席了好几个江南的?春,再一次回到江南,一切都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水边的?樱花簇拥着绽放,粉白的?小?花在?微风中打着旋儿往下落,碧水涟涟,泛百花波浪,乌蓬小?船悠悠晃晃,船桨这么一摇呀,江南的?春便?随水层层荡漾开。
院墙上?的?紫藤抽出浅浅的?颜色,门口的?青石阶落满了樱花,薄薄的?青苔沁着水,洇湿了墙角,斑驳了年华。
回家了。
她的?心也安定了。
她推门进了小?院儿,转身同吴韵兰说:“外婆,改天我们把家里的?院子重新归整归整吧,家里的?花花草草长得?太野了,外公的?东西也该归置一下,小?樱花都快没?地方玩了。”
江泠月一进门就开始指点江山,吴韵兰看?她这样,连声道:“好好好,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归整就怎么归整。快去洗洗脸,我们出去吃饭去。”
江若臻帮着江泠月把行李拎上?楼,趁她换衣服的?间?隙,江若臻问起来她和孟舒淮分手的?原因。
江泠月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说:“我和他差距太大了,谈起来很累。”
江泠月这样的?感受,江若臻也有过,但她现在?过的?很好,便?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把日子往差了过。
只是?她对江泠月这次工作的?变动仍有疑问,便?问:“你这次回来南城剧院和他有关吗?”
江泠月很难说没?有,毕竟《伶人》这个项目是?孟舒淮一手扶持起来的?,前后投资也有几千万,她便?也点头应了。
她知道江若臻在?担心什么,又说:“您放心,我的?戏,不经他手,他也不会难为我。”
“那就好。”江若臻上?前抱了抱她,说:“快去镇子口叫你外公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好。”
自从清漪经历了李天泽一事?后,性子似乎变了许多,她对身边人的?信任感大幅降低,日常只愿意黏着孟舒澜。
她年纪虽小?,却也清楚那一晚究竟是?哪些人冒险去救她。
上?午医生做完检查之后,孟舒澜办好了出院手续,陈阿姨想要上?手抱清漪,清漪却举着双臂朝向孟舒澜:“要妈妈抱。”
孟舒澜将手中的?病历递给陈阿姨,一把将清漪抱了起来。
清漪的?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受到的?惊吓却不小?,她本就生得?娇小?,这两天一直神色恹恹,也没?怎么吃东西,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
下楼时,清漪靠在?孟舒澜肩头,有气无力地说:“妈妈,我想泠泠阿姨。”
孟舒澜其?实还没?能适应清漪这样的?转变,但比起过去的?那几年,她现在?逐渐能感受到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也更加无法回避那割舍不断的?血脉连接。
她拍拍清漪后背,轻声说:“一会儿妈妈就给泠泠阿姨打电话让她来看?你好不好?”
清漪双手抱住她脖颈,轻轻说“好”。
在?走路的?轻微颠簸中,孟舒澜好像感觉到清漪柔软的?唇瓣正在?摩挲她的?皮肤,温温热热的?一个亲亲,竟是?让她久久不能会回神。
母女?二人坐上?车,孟舒澜立即给江泠月打了电话,却没?有接通。
她一反常态向清漪耐心解释,说江泠月可?能在?忙工作,清漪懂事?地点点头,说:“那妈妈晚点再打。”
孟舒澜这时候才发现,其?实清漪比她想象中懂事?很多,就算要求没?有得?到立刻满足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任性闹脾气,她不知道清漪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因为李天泽的?惊吓,还是?因为她本性如此。
她这个妈妈,的?确太不称职,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一无所知。
但与此同时她也无比庆幸,她的?女?儿平平安安,身心健康,会拥抱她,会亲吻她,她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相处。
孟舒澜带着清漪回到景山,车门打开她意外听到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在?打电话。
是?梁雨薇。
“我才不要受这委屈!我要回家!谁爱嫁谁嫁!我不嫁!”
孟舒澜喊了声陈阿姨,梁雨薇的?声音骤然消失,想来是?情绪上?了头,根本不知道景山安静,稍微大点儿声说话都能听得?见。
宁园的?阿姨迎出门来,说孟舒淮的?伤口崩开,卢雅君赶去了月华楼看?情况。
孟舒澜抱着清漪,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叔叔,清漪点点头,孟舒澜便?让陈阿姨跟着,打算往月华楼去。
等接驳车的?时候梁雨薇匆匆忙忙从流霜楼下来,小?跑着到孟舒澜面前质问:“你不是?说他对那女?的?没?兴趣吗?!没?兴趣他怎么这样对我?!”
孟舒澜没?说话,小?声问清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梁雨薇看?她这般态度,立刻不满道:“孟舒澜!你怎么这样?!你到底还想不想合作了!”
清漪被?梁雨薇吵得?直拧眉头,孟舒澜低声安抚片刻,才看?向梁雨薇说:“他对江泠月不感兴趣,就一定要对你感兴趣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接驳车到达,孟舒澜不耐道:“你不是?不想嫁吗,那就回你的?墨尔本去吧。”
话说完,她抱着清漪上?了车,丝毫不想与梁雨薇多费口舌。
梁雨薇愣在?原地,一时难以置信。
明明是?孟舒澜主动来找她谈合作,要她逼走江泠月,并且承诺会帮忙推动两家的?婚事?,只要她能嫁进孟家,她也会帮着孟舒澜获得?更多话语权。
这计划才走了第一步,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梁雨薇愤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冲着孟舒澜母女?离开的?背影骂了句:“你们是?不是?有病?!”
孟家人都有病!
要不是?为了梁家的?利益她才不会忍着委屈讨好任何人!
孟舒澜母女?到达月华楼的?时候,医生正在?为孟舒淮处理?伤口。
清漪在?孟舒澜怀里一眼看?到那道血红的?伤口,赶紧拍了拍孟舒澜示意她放自己下来。
孟舒淮不好乱动,清漪小?跑着绕到孟舒淮面前,双手撑在?他腿上?问:“叔叔,你疼不疼啊?清漪给你吹吹好不好?”
日光温柔笼罩着窗边的?叔侄俩,卢雅君坐在?沙发上?,瞧着这温馨的?一幕,突然心有所想。
若是?日后孟舒淮有个女?儿,估计能给她宠上?天了。
卢雅君起身笑道:“清漪快快哄哄你叔叔,这伤口太疼了,你叔叔都快哭了。”
孟舒淮偏头看?卢雅君,卢雅君却丝毫不在?意他不满的?眼神,只顾着跟清漪说话。
清漪知道孟舒淮是?为了救她才受伤,一听卢雅君这么说,清漪便?凑上?前,双手抱住孟舒淮说:“清漪抱抱叔叔就不疼了。”
孟舒淮抬手摸了摸清漪的?小?脑袋,温柔道:“奶奶骗你呢,叔叔不疼。”
清漪拉着孟舒淮的?手靠在?他怀里,忽地问:“叔叔,泠泠阿姨怎么不来看?你啊?泠泠阿姨也不来看?清漪,清漪好想泠泠阿姨。”
卢雅君闻言,抬眸看?向孟舒淮,忽地一笑。
孟舒澜走上?前,拿出手机说:“那我给你泠泠阿姨打电话。”
清漪一脸期待看?着孟舒澜,医生恰好在?这时帮孟舒淮包扎伤口,突然的?触碰让他惊了一下,屋内众人都同时看?向他,他轻松说着没?事?,但那一瞬间?心情的?变化却如此明显。
电话没?有接通,孟舒澜略有疑问自言自语:“怎么一天都打不通电话。”
孟舒淮缓了缓心情,终于开口道:“她回家了。”
孟舒澜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回家”究竟是?回哪个家。
“你竟然让她走了?”
孟舒澜不可?置信。
孟舒淮抬眼看?着窗外,平静道:“你觉得?我能拦得?住她么?”
“你......”
她好想说,你明明可?以留住她,明明可?以对这段感情坚定不移,明明可?以给她未来,又为什么要吝啬表达?
可?再一想到她在?这段关系里的?所作所为,她又一时说不出话来。
清漪听了两人的?对话,突然意识到她的?泠泠阿姨已经不在?这里,她还小?,还不会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便?在?一瞬间?难过道:“泠泠阿姨不要我了吗?”
骤然分离的?伤心笼罩着清漪,她抽泣着扑进孟舒淮的?怀里,立刻哭着说:“叔叔,我要泠泠阿姨,我要泠泠阿姨......”
医生正在?替孟舒淮包扎伤口,见此情形,一时半举着双手不知所措。
卢雅君赶紧将清漪从孟舒淮怀里抱出来,小?声安慰道:“奶奶回头带你去找泠泠阿姨好不好?”
卢雅君抱着清漪走出卧室,孟舒澜站在?孟舒淮身侧,一瞬间?心烦不已。
两人憋了半天,憋到医生处理?完伤口胆战心惊提着医药箱离开,孟舒澜才不满道:“现在?意识到对她用情至深,早干嘛去了?”
后悔这种情绪不是?孟舒澜第一次体会,可?后悔到扎心的?程度,她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
她不是?个爱反思的?人,更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行内耗自己,可?一想到闪耀如江泠月那样的?人最后却要落寞退场,她就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也许真的?就是?像江泠月说的?那样,她是?很喜欢她,所以分外关注她,也习惯了与她唇枪舌战的?那些时间?,所以她无法接受江泠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就算是?演一场悲剧,她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她很想开口骂人,骂孟舒淮,骂江泠月,但到最后,她只想骂自己。
是?她引导了这段关系的?开始,也是?她影响了这段关系的?结束,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骂别人?
人都走了,孟舒淮的?耳边也清静了。
室外阳光正暖,卢雅君正牵着清漪在?楼下的?花园里看?蝴蝶。
他能想象到阳光落在?身上?那暖意融融的?感觉,每一次她在?怀里撒娇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感觉。
因为不曾目睹她离开,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彻底接受她已经不在?身边的?事?实,就像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他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肩膀的?伤口。
落日西沉, 夜静风轻,景山灯火阑珊,照影难成?双, 棠园花木繁盛,倒显得人迹寥寥,冷寂凄清。
好像棠园一直以来都是这番寂静景象, 但孟舒淮总觉得,有她在?和没她在?,棠园会是两种不?同?的氛围。
这两天孟家人被李天泽的事情闹得心神不?宁, 养伤的养伤,陪护的陪护,调查的调查,各有事忙。
清漪出了院, 一家人也算是聚齐了, 张伯备好了家宴, 孟舒澜和孟舒淮先后到达棠园。
老爷子从书房出来,问了孟舒淮的伤势, 他说一切都好,老爷子便也没再追问。
看见?梁雨薇不?在?, 老爷子嘱咐阿姨去流霜楼请。
孟舒澜抬眸看了孟舒淮一眼, 她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梁雨薇在?孟舒澜面前有多嚣张, 在?孟老爷子面前就有多安静, 可她今晚坐在?这张餐桌前,心里还多了些?忐忑。
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与孟舒淮交流感情, 更没有得到孟舒澜的支持,也完全?猜不?透老爷子的心思。
她时刻记着自己母亲的叮嘱, 但却苦于?没有机会接近孟舒淮,事情自然毫无进展。
孟老爷子没有在?饭桌上谈事情的习惯,待到饭后,老爷子叫着姐弟俩和梁雨薇一起进了茶室。
夜阑人静,室外风吹叶动,沙沙轻响。
老爷子落座后嘱咐张伯去书房取东西,卢雅君在?旁泡茶,三?位年轻人各有心思,却都默契保持着沉默。
卢雅君取了茶叶往壶中添水,轻雾蒸腾,茶香涌动。
老爷子缓缓看向梁雨薇,开口?问:“雨薇这些?年过得可好?”
梁雨薇双手放在?腿侧,手指轻轻捻着裙摆,笑得乖巧:“谢谢爷爷关心,我一切都好。”
张伯从书房取来当年的一份协议和一份清单,老爷子将协议放在?手边,推了推眼镜将清单放在?灯下仔细查看。
三?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老爷子身上,一时不?知老爷子今晚将他们叫到一起究竟是什?么用意。
老爷子看完,抬手朝梁雨薇递出了清单。
“雨薇看看,如今梁家的产业是否是这些??”
梁雨薇赶紧起身接过,仔细确认后说:“是的,爷爷。”
老爷子又翻开了手边的协议,缓声?道:“当年的事情我很遗憾,给出什?么样?的补偿都是我孟家应该做的。国外的庄园、国内的商铺、房产、现?金、信托、保险等等,只要孟家拿得出,断然没有不?给的道理?。包括那6%的股份,我也没有任何犹豫。”
“你的爷爷同?我交好,我与老梁相识多年,交情匪浅。当年那6%的股份,老梁一直不?肯收,他同?我讲,车祸是意外,梁家并没有挟恩图报之心,有股份一荣俱荣,无股份梁家也一世无忧。怕就怕,梁家后代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再仗着远扬之势走了歪路,得不?偿失。”
他点了点桌上的协议,看着梁雨薇继续说道:“因此老梁主动与我签订了这份协议,只要他在?世,梁家便一直持有远扬的股份,并享有相关的权益。如今他已故去,远扬便将依照协议款项,以原价购买的方式收回?股权。”
他朝梁雨薇递出协议,“你仔细瞧瞧。”
梁雨薇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孟老爷子是个?重情义?的人,既然与自己爷爷这般交好,那给出了股份,便也不?会想着收回?去。
没想到......
老爷子说完这些?话,室内落入沉寂,就连正在?分茶的卢雅君也跟着一愣。
几人的视线都跟着集中到梁雨薇身上,以为会看到听到一些?惊讶的表情或言辞,没想到梁雨薇表现?得格外平静。
孟舒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梁家人早就知道协议的存在?,所以才?想法设法要与孟舒淮联姻,以此保住梁家长久的荣华富贵。
反观孟家,竟然只有爷爷和张伯知晓此事的真相。
孟舒澜想起这几年她和孟舒淮为这6%的股份所花费的精力,忽地勾唇一笑。
她偏头看向孟舒淮,但却没有从孟舒淮那张冰山脸上看到什?么表情,但她再清楚不?过,这样?的结果对孟舒淮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为了这6%错过江泠月?
她真是喜闻乐见?。
梁雨薇捧着协议的一双手微微一颤,几番确认过后说:“我对协议内容没有异议,家里也有一份,爷爷去世之前,我已经确认过了。”
张伯上前接过协议,老爷子嘱咐道:“近日便找林律师协助推进此事。”
卢雅君向老爷子递上茶,他接过浅饮了一口?,温声?道:“前几年我听老梁说,你们在?澳洲经营了一家羊毛贸易公司,如今收效如何?”
梁雨薇无意识摸着自己的美甲,笑道:“还行。”
老爷子听了颔首道:“那就好。”
有不?动产,有现?金流,还有自己的产业,想必日子也不?会差。
孟家为梁家保驾护航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梁佑方的救命之恩了。
老爷子放下茶盏,温声?发问:“你不?容易回?国一趟,可要在?国内多留些?时间?”
梁雨薇一时不?知老爷子这话的具体意思,这究竟是希望她多留些?时间,还是隐晦的逐客令?
“我......”
她的目光飘向坐在?对面的孟家姐弟,几番犹豫之后,道:“若是淮哥哥留我,那我便多玩一段时间。”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孟舒淮身上,孟舒澜双手抱胸往后一靠,一副悠然看戏的姿态。
孟舒淮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也平淡道:“我平时很忙,不?太有时间陪梁小姐。”
“舒淮......”老爷子打断道:“孟家何时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孟舒淮垂眼,快速道:“不?好意思梁小姐。”
“没事没事。”梁雨薇笑得尴尬,匆匆起身说:“既然事情已经确定好了,那我就不?打扰爷爷和哥哥姐姐谈话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老爷子让张伯去送,梁雨薇一走,茶室便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人。
听着梁雨薇的声?音走远,孟舒澜立刻问:“爷爷,您和梁家有协议,为何不?早说?”
老爷子饶有兴致看她,笑问:“早说,你们就会少用些?心思吗?”
孟舒澜不?假思索反问:“保持合理?的竞争更有利于?家族企业的发展,不?是吗?”
孟老爷子没接话,望向窗外沉思片刻,后又问孟舒淮:“李天泽的事情进展如何?”
孟舒淮收了心思,专心回?答:“他之前参与管理?的两家俱乐部现?已完成?清算工作,具体负债情况要等周一提交。他在?国外豪赌,花的是远扬的钱,诈骗几位投资商,借的是远扬的名,欺负陈家三?公子的未婚妻,仗的是远扬的势。”
“这些?事情我已压下,暂未有消息走漏,陈家那边也及时做了解释,他们表示不?会牵累远扬,但会追究李天泽的责任。目前法务部正在?跟进李天泽涉嫌诈骗、绑架勒索和故意伤人一案,警方的报告应该会在?明天出具,远扬在?李天泽的事件中损失严重,财务部门保守预估两个?亿。”
他停顿了一下,说:“李天泽的事情,董事会需要一个?交代。”
孟舒淮说完,孟舒澜立马接话道:“你应该直接说我要对此事负责。”
“舒澜。”老爷子打断道:“事情发生?了,那便一起商量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冲舒淮发脾气有什?么用?”
孟舒澜噤了声?,没再言语。
“内部通知发了吗?”老爷子又问孟舒淮。
“没有。”孟舒淮道:“目前只有董事会和跟进处理?的部门知晓此事。”
“你打算如何处理??”
早在?李天泽绑架清漪之前,孟舒淮就已经在?着手处理?李天泽的事,这便说:“豪赌一事已无法挽回?损失,目前亟待处理?的是两家俱乐部的资金问题,和那几位投资商对远扬提起的诉讼。”
“这两件事情可以并作一件处理?,但需要召开董事会获得股东们的同?意。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是将俱乐部归入姐姐的酒店项目,借用酒店的资金链恢复运作,再与那几位投资人签订相关协议,承认他们的投资,并按照投资数额进行合理?的利益分配,以保万无一失。”
“至于?绑架勒索和故意伤人,就依法追究李天泽的刑事责任。”
孟舒澜一直很沉默,老爷子听完,也转头问她:“舒澜觉得该如何处理??”
李天泽的事情已经让孟舒澜受了无数折磨,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得面对。
她想了想说:“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孟震英和张伯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稍显急促,景山的安静也让张伯那句“董事长你冷静一点”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孟震英已经推门进来。
姐弟俩下意识起身,孟震英劈头盖脸就吼道:“孟舒澜!你干的好事!”
孟震英将手中一沓文件摔在?孟舒澜跟前,指着孟舒澜鼻子怒道:“航运经营权是不?是你死活要过去的?!要过去你又是如何经营的?!若我不?亲自去查,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李天泽往我的船上偷塞大麻?!”
“什?......什?么?”卢雅君一惊,赶紧起身走到孟震英身边问:“可是有确切证据?”
孟舒淮弯腰将地上的那一沓文件捡了起来,翻开一看,这是远扬号在?过年期间的航运清单,与他之前看到的那一份确有不?同?。
航线是从国内到澳洲,大麻是在?印尼上的船。
“他这是第几次这样?做了?”老爷子问。
孟舒淮回?忆了一下近几次的航运路线和李天泽的资金来往情况,推断道:“应该是第一次。”
这一家子人中间,孟舒淮最像老爷子,畴咨俊茂,好谋善断,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他放好清单,说:“船在?港口?,我会让崔琦再去查一遍,确保没有遗漏,涉事船员也会一并处置。事情虽然发生?在?境外,但还是要主动报备,以免另生?枝节,难以收场。”
孟舒淮很快给出了解决方案,反倒是让孟震英气急。
“你怎么不?说话?!”他盯着孟舒澜问:“当初是谁不?让舒淮插手航运?!现?在?又是谁来替你收拾烂摊子?!这么多年你对李天泽偏袒包庇,对舒淮刁难苛责,这就是你身为长姐的做派吗?!”
“那你厚此薄彼,对孟舒淮疼爱有加,对我刻薄为难,这就是你身为父亲的做派吗?!”
“放肆!”
孟震英震怒,挥手就是一巴掌。
孟舒澜应声?摔倒在?地,孟舒淮一把握住了孟震英手臂,“爸,你这是在?做什?么?”
卢雅君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蹲下身去扶孟舒澜。
孟舒澜被这一巴掌扇得懵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推开了卢雅君看向孟震英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个?父亲当的很称职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没有一点责任吗?!这些?年你给孟舒淮多少权利?又给我多少权利?这些?事情由他处理?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是应该的?!谁是应该的?!这么些?年孟家何时亏待过你?!你要钱有钱,有权有权,你顶着孟舒澜这三?个?字出门谁不?叫你一声?‘澜姐’?你名声?利益占尽,转头还要怪我刻薄为难,怪舒淮占尽好处!他若是占尽好处你还能有今天?!”
“够了,爸,别再说了。”
孟震英情绪激动,孟舒淮一直抬手将他拦着,生?怕他再冲动对孟舒澜动手。
孟舒澜还坐在?地上,卢雅君刚才?被推了一把现?在?也不?敢上前再去拉,老爷子沉着张脸坐在?上位,张伯站在?一侧,都保持着沉默。
“我的今天?”孟舒澜嘲讽一笑:“我的今天都是拜你所赐!你婚内出轨害死我妈,为了卢雅君与李家反目,为了生?个?儿子恨不?得将我赶出孟家!我有今天都是你的报应!”
孟震英猛地上前一步,孟舒淮用力将他拦住,“爸你冷静一点。”
“你以为你妈愿意嫁给我?!你以为你妈的病是我给她带来的?!”
孟震英怒急反笑道:“孟舒澜,你记住!李天泽今天是怎么绑着你的亲生?女儿坐在?高楼上逼你拿钱,当初李家就是如何逼着你妈挪用公款给你那位好舅舅在?国外潇洒!”
“你妈当了李家这么多年血包,临终遗言叫你好好听爷爷的话听我的话,少和李家来往,你转头就拿钱养着你那个?废物表弟!你把李天泽养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还引以为傲?!你给舒淮使了这么多绊子是不?是还沾沾自喜?!”
“他搏着命去救清漪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希望他干脆死在?李天泽的刀下?!”
“是!”孟舒澜吼道:“我就是巴不?得他早一点死!我真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放手!后悔没有让他直接摔死!”
“你是后悔没有放手吗?!”
孟震英抬手一推,孟舒淮赶紧将他制住。
“你是后悔没有放手吗?!你是后悔没有用力!后悔没能当场杀了他!你以为舒淮口?口?声?声?说是你救了他的命,我就能不?知道当初那场意外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被埋藏了多年的秘密骤然曝于?人前,整个?茶室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寂静,就连室外连续不?停的风也跟着静止。
当年兰园的望月楼修缮,为稳固地基,地面插入了不?少钢筋用于?辅助加固。
那是个?暑气炎炎的夏天,午后一场暴雨冲刷掉暑热,天边放晴,一道彩虹装点天际,缤纷了孟舒淮的童年。
三?层高的望月楼是整个?景山的最高点,也是最佳的观景平台。
年幼的姐弟相继爬上高楼看彩虹,有人在?看彩虹,有人在?看看彩虹的人。
那一瞬间的恶念像一滴黑墨滴入清水,让孟舒澜往后的人生?污浊不?堪。
没错,她想杀了他,想杀了这个?抢走她的一切,毁掉她人生?的人。
可当那两只手意外在?半空中紧紧相握,他一声?声?喊着:“姐姐,姐姐......”
滚烫的眼泪从他眼眶滑落,往日那些?温情的瞬间也像潮水将她淹没。
她怕黑的时候,是他走在?自己身前,说:“姐姐别怕,有我在?。”
她赌气不?吃饭的时候,是他捧着她最爱吃的点心偷偷来敲她的门,说:“姐姐吃饱了就不?生?气了。”
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是他守在?自己身边,一遍一遍给她递纸,一遍一遍给她安慰。
她想妈妈的时候,是他给她拥抱,是他给她依靠......
太多太多数不?清的记忆将她裹挟,她停止了掰开他手指的动作,咬着牙用双手拉住了他。
那时她想,毁不?掉他,那就毁掉自己吧。
她安静等待着他向大人告状,却听他说:“是我踩滑了,是姐姐救了我。”
......
“舒澜......?”
卢雅君的声?音在?颤抖,拉回?了孟舒澜的思绪。
“舒澜。”
卢雅君在?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用心疼爱的女儿差一点杀了她的儿子。
“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