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雅君半跪在?地上,伸手拉住孟舒澜的手臂,流着泪说:“舒澜,你快告诉我你爸说的都是假的,你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也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你说......”
她摇着孟舒澜手臂,“你说啊!”
孟舒淮松开了孟震英,上前将卢雅君扶了起来。
老爷子冲张伯使了个?眼色,张伯也赶紧上前将孟舒澜从地上拉了起来。
卢雅君无力靠在?孟舒淮胸口?,情绪难以自抑,一时痛哭不?已。
谁也没有料到今晚的谈话会演变成?这样?的境况,孟舒淮安抚着卢雅君,缓和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现?在?还站在?这里,那便是姐姐救了我的命。其余的,便不?必再说。”
孟舒淮的话说完,卢雅君哭得更加厉害,这悲痛欲绝的眼泪里包含太多酸与苦。
她有错,她希望老天爷能惩罚她,而不?是让后代积怨,自相残害。
卢雅君哭得停不?下来,老爷子摆摆手,让孟舒淮带着卢雅君回?宁园休息。
孟震英看着一旁颓然不?振的人,深吸了一口?气道:“远扬号是我答应过你妈要给你的资产,既然给了你,我便不?会再收回?,但若你日后不?用心经营,再出现?此类严重的纰漏,我自会找人帮你管理?。”
孟震英担心卢雅君的身体和情绪,话说完,便也快步走出了茶室。
孟舒澜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浑身的气力,双手扶着椅子把手,垂着头沉默。
老爷子摆手让张伯回?避,张伯一走,茶室便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今晚的争吵太过,却也让沉积在?水底的淤泥浮出了水面。
对孟老爷子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朝孟舒澜招招手,轻声?唤她:“好孩子,过来爷爷这儿。”
孟舒澜的长发很好掩去了她此时的情绪,就连落泪也悄无声?息,让人难以察觉。
冷心冷情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孟舒淮的一句话而流泪。
不?是要斗一辈子吗?现?在?又说什?么‘站在?这里便是她救了他的命’这种话?
她的情绪反复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孟老爷子再次轻唤她的名字,她忽地转身扑到老爷子跟前,伏在?他膝上失声?痛哭。
“爷爷,是我错了......”
“爷爷,你骂我吧......你罚我吧......”
“都是我的错......”
老爷子轻抚着他这位孙女颤抖的后背,长长一声?喟叹,既是疼惜也有欣慰。
孟舒澜伏在?老爷子膝头哭到浑身发抖,积攒多年的怨,就这样?随眼泪轻易脱离她的身体。
她这时候想起来,原来江泠月当初说得一点都没错。
与孟舒淮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她并不?是真正想要得到什?么实际的利益,她热衷竞争,深陷于?竞争,是因为只有与孟舒淮竞争,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这三?十多年,常与否定相伴,别人否定她的性别,否定她的能力,否定她的价值,否定她存在?的意义?。
只有那个?差点被自己推下楼摔死的弟弟从头到尾肯定她,支持她,毫无怨言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坚定不?移做她最坚实的后盾,豁出命去保她们母女。
的确......
不?是孟舒淮少不?了她,而是她离不?开孟舒淮。
“都是我的错,爷爷。”
“是我害清漪受苦......是我害舒淮受伤......是我害了孟家......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匆匆赶回?茶室的孟舒淮刚好听见?这一句,他脚步一顿,屏息站在?门前,收回?了正要推门的手。
孟舒淮回到了月华楼。
他没在茶室门?前多停留,料想骄傲如孟舒澜,一定不愿意他听到那些认错反省的话。
只要他不曾听过?, 也不曾说起,她就永远是孟家的大小姐,是不可一世惊才绝艳的孟舒澜。
月已升高, 薄雾萦绕,孟舒淮独自伫立窗边,抬头遥望那月色泠泠。
人们都?道这孤高的月是这漫漫长夜唯一的光华, 是指引迷途旅人回家的明灯,怎么他看这月......心硬得很。
要和平分手,要互不亏欠,要离他远去, 还要说往后的路平坦。
有他牵着的路都?不平坦?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肩膀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医生嘱咐他, 要稳定心绪,忌情绪波动, 否则伤口还有出血的可能。
他轻笑,出血又怎么样?挨一刀也没见她有多心疼。
他心烦意乱收回视线, 伸手一拉窗帘隔绝了那道月光。
月光多美?啊, 将他照得如此狼狈。
侧躺在床上,他又记起清漪生日那一晚。
与她第一次缠绵的吻就在这里?, 为了不让卢女士发现, 一起躲在这张床上,偶然的同床共枕也是在这里?。
她怎么那么大胆?看他生气?就敢主动来吻他。
怎么那么听话?叫她张嘴就张嘴。
又怎么那么天?真?这么放心跟他躺在床上接吻, 也不怕他把?她生吞活剥了。
多么傻一姑娘,难过?了哭, 害怕了哭,感动了哭,开心了还哭,他就没见过?像她这么爱哭的人。
那么爱哭的人,怎么到最后说分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红一下?
他坐起身,在黑暗中?摸到窗帘遥控器。
窗帘缓慢展开,室内的黑暗被一点点驱散,那银白的月光再次溢满这个房间,再次照亮他的眼,凸显他的狼狈。
他可以狼狈,但不能看不见她,不能感受不到她。
月光冰冷又如何?
至少......
她也陪他到天?亮。
江南的清晨不允许江泠月睡懒觉,醒来推开房间门?,一线金光浸染层云,薄雾缓慢下沉,浮于碧水之上,梨花簌簌落,如春雨翩飞。
小镇建筑连绵,青瓦上炊烟缭绕,不知谁家红糖糕香甜,惹得江泠月馋虫直叫。
她扶着木栏杆往楼下喊:“外婆,我要吃红糖糕。”
吴韵兰从厨房推窗,高兴应她:“我这就叫你外公给你买去。”
江明鹤刚从卧室走出来,听见祖孙俩已经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嘿笑了一声,三两步走到院子里?拱着手冲江泠月道:“微臣遵旨。”
江泠月被她这老顽童外公逗得直笑,摆摆手催促道:“快去快回啊江大人。”
听见两人逗趣的声音,刚起床的江若臻也赶紧说:“顺便打一壶豆浆回来啊江大人。”
眼看着江明鹤出了门?,江泠月赶紧回房洗漱收拾,今天?是她第一天?进剧院见领导,迟到总归是不好的。
离开了北城,她的皮肤和头发都?不再干燥,简单画了一个淡妆,她便匆匆下楼吃早餐。
之前江若臻提过?想买下妙之姐姐家的院子,她过?年没在家里?待几天?,根本没能见到妙之姐姐的面,这次回来,便想认真问问这事儿。
她问江若臻有没有找娟姨聊过?,江若臻说:“之前闲聊过?一次,没有详谈,这不你正好回来,改天?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你妙之姐姐。”
“行。”江泠月干脆应道:“我保准拿下!”
“你吃慢点儿。”吴韵兰在旁念她:“又没人跟你抢。”
江泠月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今天?要去见剧院领导,得早点到。”
她说着还催江若臻:“妈妈,你也吃快点儿,正好送我去剧院。”
“瞧给你急的。”江若臻放下筷子冲江明鹤道:“爸,你赶紧把?你退休金交出来,好给你乖孙买辆好车,省得日后天?天?折腾我。”
江明鹤端杯喝了口茶,叹道:“江大人不堪重负啊!”
话说完,他又冲江泠月挤眼睛,“我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给江大人请个外援?”
听出来自己外公的言下之意,江泠月撅了撅嘴不满道:“江大人才刚上任一天?就不堪重负,看来江大人不是有心辅佐本宫,本宫这就另选贤能!”
江明鹤听了这话,故意说:“公主刁蛮,这辅佐之苦还是由?微臣独自承受罢!”
江泠月气?急,怒道:“江大人无故顶撞本宫,罚你今天?不许抽烟!”
“好。”吴韵兰接话道:“罚得好!”
一家人聚在一起闲聊逗趣,格外有意思?,江泠月吃完早餐,蹲在院子里?挠小樱花肚皮,连声催促着江若臻出门?。
江若臻不堪其扰,只好拎着包跟着江泠月出门?。
两人顺着青石板路来到巷子口的停车场,江泠月本是专注于和江若臻谈话,没想到一转视线却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她脚步一顿,“周耀?”
江若臻跟着停下,周耀赶紧迎上前来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江泠月实在是难以置信。
周耀一本正经回答:“卢女士放心不下江小姐,这便让我继续接送江小姐上下班。”
“你......”江泠月一时语塞。
她还以为是孟舒淮的意思?,若是孟舒淮的意思?,她立马就能让周耀回去,可卢雅君......
江若臻在旁好奇问道:“卢女士是谁?”
江泠月蹙着眉,慢吞吞道:“是他妈妈。”
江泠月瞥了一眼停在一旁的飞驰,快速推辞道:“你回去吧,你这车太高调了,我坐着不踏实。”
本来像她这样的演员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从前她不在乎,是因为她足够爱孟舒淮,现在她跟孟舒淮又没什么关系,她不想因为一辆车引来不必要的误会,回头有嘴也说不清。
周耀听了这话立马补充道:“卢女士说随时可以给江小姐换车。”
江泠月碰了碰江若臻手臂,示意她帮自己说两句话,结果?江若臻却道:“那你就去吧。”
“妈妈,你怎么这样?”江泠月惊讶道。
她现在根本不确定是不是孟舒淮借着卢雅君的名义来接送她,她可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
江若臻一眼看出来眼前这位年轻人的为难,又冲江泠月说:“你先让人家交了差了再说明天?的事,正好我跟你也不顺路,省得我再麻烦了。”
“妈妈!”
江若臻抽回手,催她:“你不是快要迟到了吗?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没等江泠月开口,周耀赶紧说:“上车吧江小姐。”
江泠月不情不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赶紧给卢雅君打电话确认。
卢雅君昨夜哭过?,接电话时声音略显沙哑,江泠月听出来她情绪不对,忙问她怎么了。
卢雅君没有细说昨夜的事,只叫她不要担心,说等她首演的时候来南城给她捧场。
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江泠月到最后也忘了问车的事情,莫名其妙就又接受了周耀接送她上下班这件事。
南城剧院虽然也是广韵旗下,但分管领导不同,江泠月早早就等在了剧院会议室。
陈墨礼紧随其后,看到她,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是他这女主没换,戏也能顺利上演,担心是怕江泠月情绪出问题。
不过?情绪一事对江泠月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问题,她现在远离了是非,状态只会比在北城更好。
但因为个人问题影响到全剧组,她这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的,她试探性问陈墨礼:“这次项目迁移,咱们剧组里?有没有同事不满意啊?”
“不满意什么?”陈墨礼疑惑道:“不是每人给了一笔补偿金吗?公司还给安排了专门?的酒店,这么好的条件,北城那边多少人哭着想来咱们剧组呢。”
“补偿金?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孟......伴月给了多少钱?”
“每人十万,主演二十万,工资照发,补贴翻倍,这戏还没上演呢,各项福利就已经拉满了,你说说,是不是人人都?想来?”
江泠月垂着眼不说话,心思?又被那个远方的男人牵着走。
这人惯会玩这些攻心计,她可不会再上当?!
今天?见过?了剧院的领导,也确认了《伶人》上演的各项细节,江泠月如今只需要用?心准备,静待首演。
李天?泽一案结束调查,多项罪状证据确凿,李家人上门?求情,孟舒澜以接受集团内部调查为由?闭门?不见,孟震英更是因此事远赴美?国处理遗留事项,躲得老远。
李家人求助无门?,只得眼睁睁看着李天?泽被依法审判。
但这也是李家多年作恶的报应。
李天?泽一事牵动了集团多个项目,光是内部调查一事就耗费掉孟舒淮大半的精力?,好在有老爷子的人从旁协助,所?有事情都?进展得无比顺利。
孟舒澜依照董事会的要求被暂时停职接受调查,她这些年鲜少能有空闲的时间,这次清漪险遭不测,她也反应过?来家人对她的重要性,她能有这些时间陪着清漪,也算是因祸得福。
卢雅君并没有在往事上与孟舒澜计较,吵过?的第二天?,卢雅君还主动找了孟舒澜,为她当?时的情绪失控道歉。
从前卢雅君在孟舒澜的眼里?是“虚伪的小三”,是祸乱孟家的罪魁祸首,可她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想法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
也许是因为江泠月?
她不确定。
她现在觉得,好心能演三年五年,温柔包容也能装个十年八年,但卢雅君三十年如一日地对她好,她该怎么相信卢雅君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是个柔软的人,做不到像江泠月那样与卢雅君亲密无间,但至少她现在不再对卢雅君摆着一张臭脸,日常也愿意跟她多说两句话。
这段时间孟舒淮又为集团的事忙得团团转,总助办几位同事也轮流加班,工作强度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冯靖远总和崔琦搭档办事,他时常向?崔琦表达疑惑,怀疑他们这位上司的身体是铁打的,怎么他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看起来还这么精神抖擞?是不是有什么保持精力?的秘诀?
有没有秘诀崔琦不知道,但睡得少,不代表他不想睡,很有可能是睡不着。
听了冯靖远的提问,崔琦悄声道:“强撑罢了。”
强撑?冯靖远不理解,怎么他就做不到?是他不够强?
因为工作太忙,日常来往景山不方便,孟舒淮回到了瑶台住。
他不在家住的这几天?,家里?的郁金香又换了新色,浓郁的深紫,像他郁结不开的心情,分外沉重。他本想让周姨换掉,犹豫再三,最后又作罢。
楼下客房还是江泠月离开之前的样子,床品换了她喜欢的水蓝色真丝,香薰也是她平常爱点的那支红浆果?。
衣帽间堆得满满当?当?,浴室的护肤品还放在她平时习惯取用?的位置,就连她穿过?的睡衣也整齐叠放在置物柜上,似乎随时都?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回来。
孟舒淮的确是睡不着,所?以每晚都?得借助酒精才能勉强入睡。
周姨发现他每晚都?开一瓶红酒之后,擅自把?江泠月日常用?的那支香薰放到了主卧里?点,每次点上二十分钟就灭掉,熟悉的香气?有了,他也不至于要喝那么多酒。
很意外的,孟舒淮睡得很安稳。
直到那支香薰被用?完,周姨买了同款,但味道却略有不同,孟舒淮总算是察觉到了卧室香气?的变化。
他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着,顺手捞起浴袍披上,匆匆就下了楼。
储物间里?,他果?然找到了周姨今晚点的那支香薰蜡烛。
明明是同款,怎么她用?过?的和新买的就是不一样?
多日的疲惫让孟舒淮心绪不宁,这时候看到这支全新的香薰蜡烛更是觉得烦闷不已。
他心烦意乱放下蜡烛关上了储物间的门?,不想上楼却又执拗不愿意往客房去。
几番踱步来回,他关了客厅的灯,试图在黑暗的环境中?平静心绪,但这无边的黑暗里?似乎是有更加强烈的力?量在将他疯狂拉扯,让他控制不住要往那个房间去。
他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室内很安静,夜灯因他的脚步经过?而明亮。
灯亮了,他的孤独也变得具象化了。
他走到床边,坐在床畔,掌心触及微凉的真丝床品。
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睡在这里?,他问她为什么不在楼上睡,她说在楼上睡会想他。
那现在呢?
会不会想他?
卧室还是那个卧室,却被整理得太过?整齐死板,难以找到她生活时的痕迹。
他随手拉开床头的抽屉,“叮铃”一声响,一只小巧的风铃从抽屉深处滚出。
透蓝色的玻璃风铃封存些许气?泡,像那片海。
一张小小的信笺挂在风铃之下,浅蓝色的暗纹,没有字。
他将风铃提起,金属铃铛随他动作轻声响。
信笺在空中?旋转,一行小字蓦地闯入他的视线。
他快速抓住信笺翻到正面。
[孟舒淮会爱我一辈子?]
最后问号被两条斜杠划掉,换成?了一个坚定的感叹号。
他看到这里?,提着风铃的手忽地一颤。
从始至终,她都?相信他很爱她,就算有一瞬间的不确定,也会被更深的爱意抹去。
但他竟然......
竟然猜忌过?,怀疑过?,摇摆过?,漠视过?,放弃过?......
那现在守着这风铃枯坐,是不是他活该?
他的指腹缓慢抚过?那熟悉的字迹,微微凹凸的质感,一笔一划都?那样有力?。
他想仔细放到灯下看一看,连结信笺的丝线却毫无预兆从风铃内部断裂,金属铃铛坠落在地,轻跳一下滚进了床底。
在这瞬间,他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铃铛没了,风铃就不会响了。
“你听见它的声音了吗?”
“那是我在想你的声音。”
他从床脚和边柜的缝隙里?找到了那枚小小的金属铃铛,丝线断了可以再接,思?念若是断了,该如何重连?
梁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 梁雨薇也不再为接近不了孟舒淮而纠结。
她如今的生活的确是过得不错,但她也清楚,她的爷爷才是梁家的顶梁柱, 公司没了爷爷,光靠她那个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妈必然是不?行,若要避免坐吃山空, 她必须要尝试着去接管公司的业务,培养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
她主动找到?孟老爷子?,说想?要留在远扬实习, 想为自家的公司积累管理经验,希望老爷子?能帮她安排。
小辈想?要学习,老爷子?必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梁雨薇又特地说:“不想跟在二哥身边。”
孟舒淮什么性?子?, 老爷子?再清楚不?过, 他又提议:“那?舒澜?”
梁雨薇面色一滞, 这位姐也没比那?位哥好多少。
后来张伯提议让梁雨薇跟着崔琦学习,崔琦虽然不?是集团的领导岗位, 但却跟在孟舒淮身?边多年,个人能力突出, 熟知集团内部各项事务, 拥有非常丰厚的管理经验,性?格也好相处, 必然能帮上梁雨薇。
梁雨薇对崔琦有印象, 就是那?天毫不?留情将她赶出月华楼的人。
从私心来说,她肯定是不?愿的, 但想?起孟家姐弟的行事作风,那?还是崔琦吧。
孟震英处理完美国的遗留事务, 赶在了卢雅君生日前夕回?了国。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卢雅君根本就没有过生日的打算,但孟震英宠妻名声在外,再加上他知道卢雅君这几天心情不?好,便想?着办个宴会让老婆开心开心。
宴会当晚,远在巴黎进修的祁砚也及时赶了回?来,专程来为卢雅君庆生。
这段时间远扬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被孟舒淮压得很死,就连孟舒澜接受内部调查一事,对外也只说是正常的职务变动需要交接工作。
所以祁砚压根儿就不?知道李天泽绑架勒索一事,更不?知道江泠月和孟舒淮分手?一事。
祁砚带着礼物在宁园宴会厅见到?了卢雅君,有些日子?不?见,他这位干妈还是端秀靓丽,容光焕发。
孟舒淮和孟舒澜罕见地陪伴在卢雅君身?侧,一位典则俊雅,一位高贵冷艳,两人往那?一站,气场直接拉满,轻轻松松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祁砚正惊讶,他的母亲谢宁跟着走上前来祝贺,同卢雅君寒暄两句,谢宁注意到?了缩在孟舒淮身?后的梁雨薇。
谢宁高兴同梁雨薇打了招呼,她又忽地想?起来那?位美丽聪慧的江小姐。
她好奇问?卢雅君:“今儿怎么没见到?泠泠?”
听谢宁这么一问?,祁砚也反应过来,今晚这般重要的宴会,怎么完全没有看到?江泠月的身?影?
他跟着接话?问?孟舒淮:“是啊,二哥,我的小泠泠去哪儿了?”
孟舒淮一直是那?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神情,祁砚既看不?出他今晚为母亲庆生的高兴,也看不?出他因为江泠月不?在身?边的低沉。
孟舒淮没说话?,孟舒澜点了点手?里的香槟杯,问?祁砚:“再过几天泠泠的戏就要首演了,你去看么?”
“当然。”祁砚不?假思索道:“全场的鲜花都将由祁公子?买单!”
孟舒澜弯唇一笑:“南城剧院哦。”
她说着话?,紧跟着看了孟舒淮一眼,祁砚便也迅速get到?了孟舒澜的意思。
合着这俩人是闹分手?了。
看孟舒淮神情不?悦,祁砚没敢再多说话?。
宾客已至,但孟舒淮却一改往日忙于应酬的状态,独自一人端着酒杯来到?隔壁院的蔷薇园。
祁砚眼尖,看孟舒淮离开宴会厅,他也跟着走了过去。
暮春时节的蔷薇开得正盛,柔和的地灯照亮每一簇娇艳的花,园中?有赏花亭,亭中?亮一盏昏黄的孤灯,灯下的赏花人形单影只。
祁砚上前,问?孟舒淮怎么舍得?
天上月坠落在孟舒淮的酒杯中?,深红的酒液浸染她,她仍皎洁无暇。
孟舒淮望着杯中?的月,语调极淡反问?:“她要飞,我还能折了她的翅膀?”
短短一句话?蕴藏了无数的信息,祁砚略感?心惊。
敢情还是小泠泠甩了他这位高高在上的二哥,啧,不?愧是他欣赏的女人。
他心中?惊讶,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太多,听孟舒淮这般语气,他缓和道:“一个人飞太久也会累的,泠泠是个简单纯粹的姑娘,既然是认真爱过的,就不?会轻易放下,二哥为什么不?主动一点?”
“主动什么?”
祁砚:“......”
祁砚心中?暗叹,果然完美如孟舒淮,也有别人意想?不?到?的缺憾。
他直言:“当然是主动追求咯。”
他轻笑一声:“我认识泠泠这么久,她身?上的优点我数都数不?过来,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聪明独立,还颇有才华,像她这样?的姑娘身?边必然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就拿以前那?个季明晟来说,虽然嚣张了点儿,但好歹也是个身?价几百亿的二代,她现?在恢复单身?,多的是人要往上扑,二哥你不?主动一点,回?头让人拐跑了怎么办?”
孟舒淮听了这些话?,依旧保持着沉默,丝毫没有想?要开口回?应的意思。
祁砚了解孟舒淮的性?格,身?居高位多年的人,哪会这么容易就低头?
但在爱情里,又哪有什么输赢?
话?已至此,他再多说也惹人烦,刚好清漪带着孟舒澜到?处找她的祁砚叔叔,祁砚听了呼唤,便也离开了蔷薇园。
卢雅君的生日宴会还在持续,但孟舒淮却早早离场,以至于江泠月给?卢雅君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卢雅君遍寻孟舒淮不?见。
江泠月首演在即,无法飞回?北城陪卢雅君过生日,卢雅君当然不?会介意,因为她早已计划好要去南城看江泠月演出。
清漪十分思念江泠月,抱着卢雅君的手?机和江泠月聊了好久,江泠月和在场所有熟悉的人都打了招呼,包括祁砚的妈妈,唯独没有提孟舒淮。
宁园的热闹还在继续,孟舒淮已经回?到?了瑶台。
他鲜少会在自家宴会上提前离席,但他无法忽视祁砚说的那?些话?,却又不?想?被其他人察觉情绪,这便借口早早离开。
瑶台门厅的布置从未变过,江泠月日常穿戴的鞋帽都还整齐地放在柜子?里,孟舒淮没说要将她的东西搬走,周姨也不?敢随意挪动。
开了门,家里只亮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他不?出差的日子?,江泠月每晚都会坐在那?盏落地灯旁看剧本,有时候他回?来的晚,绕过玄关?便能看到?她侧躺在沙发上熟睡。
他问?她为什么不?在房间睡。
她说,想?要等他回?家,想?要在他回?家的第一时间拥抱他,亲吻他,想?要让他抱她上楼,只有知道他回?家了,她才会真正安心。
从前他对这样?的牵挂习以为常,如今再也没有人会枯坐在沙发等他到?半夜,再也没有人在听到?他开门的一瞬间就胡乱穿着拖鞋朝他奔跑而来。
他关?上门,解了左侧袖扣放进托盘,下意识解右侧时,却骤感?空荡。
他抬手?查看,却不?知右侧袖扣在什么时候已经脱落,他再看托盘里,她亲手?做的这对袖扣只剩下了“水”的那?一边。
他的“月”不?见了。
他抓起托盘里的车钥匙就出了门,急匆匆赶回?了景山。
夜渐深沉,生日宴的宾客已散,宁园管家正带着人清理宴会厅,赵阿姨见孟舒淮匆匆而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孟舒淮闭口不?言,只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在他今夜逗留过的位置仔细寻找那?枚袖扣的踪影。
他今夜并没有在宴会厅多停留,遍寻不?见,他又匆匆来到?蔷薇园。
蔷薇园的灯光昏暗,地面也由青石板铺就凹凸不?平,园子?里花木众多,根本无法寻找。
赵阿姨终究是放心不?下,跟着孟舒淮来到?蔷薇园问?他在找什么。
孟舒淮还是没提袖扣的事,只叫她去忙。
赵阿姨多次询问?无果,便也没再坚持。
晚风轻轻拂过,花叶轻响,平日里娇养的蔷薇因他拨动而落,片片粉白铺了满地,好不?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