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by飞萌
飞萌  发于:2024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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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爷子承诺江泠月,伴月文化会一直在他手上,他会委托张伯用心?运营好?,叫她不必担忧日后的发展。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还在医院的孟舒淮毫不知情?。
这一整天卢雅君和梁雨薇都在医院陪他,他心?情?烦闷,却又无法表露于形。
好?不容易等到梁雨薇走,孟舒淮便?立刻问卢雅君:“她呢?”

卢雅君对景山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她听?孟舒淮问,又紧接着反问:“你没联系泠泠?”
穿着病号服的孟舒淮不如往日所?见?那般气势凌人,过度的失血也让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有血气。
他是联系过江泠月, 却?没有收到回?复。
一开始,他只当她昨夜太累,还在休息。
可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 他的手机依旧毫无动静。
现?在听?卢雅君这么问,他只觉得心思纷乱,坐卧不宁。
卢雅君看他面色苍白, 又紧皱着眉头,她这心里总归还是心疼的,便说:“那我给泠泠打个电话吧。”
孟舒淮闷闷“嗯”了一声。
卢雅君心道,自己不能打?
江泠月从景山回?到城南别墅之后, 便着手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已?经买好了明天一早飞往南城的机票, 也打电话告诉了江女士她之后的演出安排。
得知女儿的工作迎来更好的变动,江若臻本是非常高兴的, 可再一仔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所?以她直接问:“你和那位总裁分手了?”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江女士, 江泠月也没有刻意掩饰。
她应了声“嗯”, 却?听?江女士说:“分得好宝贝,妈妈可不想你以后远嫁, 如今南城也没比北城差多?少, 外婆要是知道你以后都留在她身边,该是要高兴得敲锣打鼓了。”
这种时候, 家人的支持就是江泠月最好的抚慰,她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便收到了卢雅君的来电。
她知道卢雅君今天一天都和孟舒淮在一起?,她这一整天都没给孟舒淮回?消息,这时候卢雅君打来电话,必然是孟舒淮的意思。
她想了想,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为?了让孟舒淮知道江泠月目前的状态,卢雅君的这通电话开了免提。
当?江泠月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时,孟舒淮真的很?想把她抓出来好好问一问,怎么能冷漠至此?怎么能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开口?的冲动,只是略侧身靠在床头,认真听?着两人的谈话。
卢雅君问江泠月身体怎么样,她说一切都好;卢雅君问江泠月现?在在做什么,她说准备吃晚饭了;卢雅君问江泠月今天都在忙什么,她说在忙一些剧院的事?情......
问到最后,卢雅君略抬眼看了下孟舒淮。
知子莫若母,此时的孟舒淮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就想问江泠月为?什么不来看他。
所?以卢雅君直接问:“泠泠,今天怎么没来医院看看清漪?”
江泠月并没有打算隐瞒,便说:“一早来过了。”
听?到这个回?答,孟舒淮的面色稍有变化?,卢雅君故作惊讶:“我怎么没见?到你呢?”
江泠月说:“我来的时候您和梁小姐都在忙,所?以就没有进去打招呼。”
江泠月不来看他这件事?困扰了孟舒淮一整天,现?在得了答案,他也总算是放下了心。
既然她提到了梁雨薇,他便默认她是因为?梁雨薇才故意不理他。
但现?在梁雨薇走了,她是不是可以来了?
孟舒淮全?程没说话,等卢雅君挂了电话之后,孟舒淮便立刻催她回?家休息。
孟舒淮想什么,卢雅君门儿清,为?了给两人留出些独处的空间,卢雅君便顺了孟舒淮的心思,叫司机送她回?了家。
卢雅君一走,孟舒淮立刻给崔琦打了电话。
“接她过来。”他顿了顿,说:“就说是清漪想见?她。”
崔琦跟着张伯跑了一下午,明知事?情如何发展,他却?不敢提前告知孟舒淮。
如今尘埃落定,崔琦不敢再隐瞒。
但他仍有犹疑,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这位老板听?到江小姐即将离开会是个什么反应。
崔琦愣着没应声,孟舒淮直觉奇怪,问他有什么问题。
崔琦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老先生在今天下午接手了伴月文化?,并且同意了《伶人》的项目迁移,靳总那边已?经通过了审批。”
“江小姐她......”
“她怎么了?”孟舒淮沉声问。
崔琦直觉不妙,却?也说:“江小姐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离开北城。”
电话毫无预兆被挂断,崔琦知道,今夜又是个不眠夜。
江泠月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出意外,孟舒淮应该会在她上飞机之后才会得到她离开的消息。
因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的她并没有感觉很?难过。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根本看不透孟舒淮的心,哪怕他不愿意分手,说要花时间与她耗,甚至为?她挡刀......
如此种种,在外人看来已?经是爱她爱到刻骨铭心的举动,她却?无法从中感受到纯粹而坚定的爱意。
所?以相比起?爱本身来说,她更愿意相信孟舒淮如今的所?作所?为?只是心有不甘。
骤然分离必然是会经历一段难捱的日子,但时间还长,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和孟舒淮都会恢复到以往那般平静的生活。
她离开了城南别墅,让周耀送她去了以前租住的小区。
她在这个小房子里度过了许多?时间,这里也留存着她很?多?的回?忆。
照片墙上挂满了她和乔依的合照,有些记忆也突如其来,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将墙上的照片一张一张取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收好,她带走了和乔依的所?有合照,唯余一张她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照还好好地挂在那里。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那栋楼的顶层是他的办公室。
她当?时为?这样偶然的交集悸动不已?,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也真的蛮可爱的。
想了想,她还是将那张照片取了下来,放进收纳袋里,与那堆寻常的照片混在一起?。
她在这里的东西很?多?,已?经交代张阿姨帮她打包整理。
这一次的离开有些仓促,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乔依,想来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她也不想拿自己的事?情去打扰她。
这里的房子长时间没有住人,今晚她也没办法睡在这里,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带走,她又回?到了城南别墅。
夜已?深,别墅外缘的灯光已?经调暗,门前黄杨葱郁常绿,一棵九角枫遮住了门前的台阶,江泠月下了车,心有所?想朝前走,身侧的周耀却?忽地抬手碰了碰她手臂,她茫然抬眸:“怎么了?”
顺着周耀的视线看过去,江泠月毫无预兆对上孟舒淮沉冷的目光。
与以往任何时候的精致优雅都不同,他此刻正坐在别墅门前的台阶上,身上随意披了件黑色的外套,里头是一身宽松的休闲服。
这一次的受伤的确让他憔悴,本就冷白的肤色在这夜色中更为?显眼,晚风轻轻拂过他额前松散的发,深邃幽冷的一双眼就这样直直盯着她。
周耀在身边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江泠月摇摇头,要他先走。
这时节的夜晚依旧寒凉,她多?少还是担忧孟舒淮的身体,便走上前,朝他伸手。
坐在台阶上的人缓缓抬眸,在她的身影里,她看见?一双柔软的眼睛。
“起?来吧,地上凉。”
江泠月这样温柔的声线的确起?到了抚慰的作用,孟舒淮已?经冰凉的指节放在她还温热的掌心里,她拉他起?身,他却?顺势抱她入怀。
来时多?少的埋怨和不满都在这样温柔的关心里消散,心头骤然涌上即将分离的不舍,孟舒淮伏在她单薄的肩膀,一声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样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我吗?”
比起?上一次在瑶台的见?面,这一次孟舒淮的情绪相对稳定了许多?,江泠月不喜欢争吵,便也没有抗拒他的拥抱。
她抬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感受着那些复杂的情绪在他身体内流动。
她轻言细语,缓缓说:“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时间,我很?开心,你带我增长见?识,鼓励我自信勇敢,让我体会不同的情绪,体验不同的经历,也让我真正感受爱,感受过被爱。”
“我很?高兴能遇见?你,也很?高兴与你牵手走过这样一段,只是我走得太慢了,总是跟不上你的步伐,我需要拼尽全?力才能与你并肩,这让我感觉好辛苦。”
“孟舒淮。”
她轻轻喊他的名字,极温柔地说:“我这只小鸟在你掌心停留了太久,你放我出去飞一飞好不好?”
她在一瞬间感受到孟舒淮骤然收紧怀抱,他依旧保持着靠在她肩膀的姿势,还几分固执地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她微笑道:“我会回?来看你的。”
“你拿我当?什么?”他闷声问:“酒店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听?他这稍显稚气的话,江泠月唇边有很?轻的笑意,因为?紧紧相拥,所?以她能清楚感受到被孟舒淮压制在体内的情绪。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脊,小声地说:“我们和平分手吧孟舒淮,不要争吵也不要挽留,好不好?去走你该走的路,去做你该做的事?。”
孟舒淮听?了这话突然抽身退开,他双手握住江泠月的肩膀,郑重喊她:“江泠月,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牺牲,也不需要你任何的成全?,你凭什么觉得我要走的路和你走的路不是同一条?”
春夜宁静,暗影斑驳,那双她深爱的眼眸里流转着无数繁杂的情绪。
她有几分出神,却?又说:“对不起?,孟舒淮,是我想换一种方式生活。”
她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初识之际,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两个世界交集,带给她无数的精彩和灿烂,也在她心底埋下无数的期待。
如今匆匆交错而过,她才知晓她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
两个世界的交汇,必然发生碰撞,摩擦,可能原本会紧扣住的那些卡口?因为?这些碰撞而松动,因为?摩擦而错位,以致裂隙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复原。
她抬手握住他的腕,再一次牵着他的手说:“成全?我,好吗?”
“我成全?你,谁来成全?我?”
“江泠月。”
他深深看向?她的眸,“你从来不问问我疼不疼么?”
她不知道孟舒淮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样,想来是愤怒又失望,以至于他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甩开了她的手,头也不回?迈向?了夜色。
她站在原地,垂眸看着空空的手心。
其实这样也很?好,讨厌她,不想看见?她,那很?快也会忘记她。

清晨, 天边层云重叠,本?是天色阴沉,却有一缕金光穿透云层点亮灰暗的天空。
江泠月穿戴整齐下楼, 在客厅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崔琦。
崔琦冲她客气?颔首,说:“孟总有些吩咐需要和江小姐交接。”
江泠月以为是伴月文化的事,便也跟着坐到桌前。
崔琦展开手中的文件, 推到江泠月面前说:“孟总在南城清湖区的一处房产正在为江小姐走过户程序,江小姐需要在委托书上签个?字。”
他递上卡片钥匙,说:“钥匙上有管家的电话, 江小姐回去之后可以随时联系。这?套大平层处在南城剧院和江小姐的家中间,离两处都不太远,应该会方便江小姐在南城的工作和生?活。”
话说完,他又递上另一张卡片。
“远扬一次性往伴月文化的公司账户汇了五千万, 以保证江小姐事业顺遂, 这?里是另外五千万, 孟总希望江小姐日后安然无虞。”
“目前存放在瑶台的礼服、鞋履、包袋和珠宝等等,待江小姐到家后, 我会安排人送到江小姐家里。孟总说,那些都是给?江小姐的礼物, 他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崔琦又将委托书往江泠月面前推了一下, 却被她抬手按住。
她看着崔琦,认真道?:“我不会要的。”
“委托书我不会签, 这?五千万我也不会要, 伴月文化是张伯代管,总归是在远扬旗下, 那五千万我无权做主。至于瑶台的珠宝和礼服......”
她想了想说:“应该会有中古商愿意出?好价。”
崔琦一愣,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又被江泠月打断:“我时间不多了, 还?得?麻烦崔总助回去转告孟总,就说,我们是和平分手,不必对我做任何补偿,我们互不亏欠,比什么都好。”
江泠月说完便起?了身,周耀已经将她的行李推到了门口?。
眼看江泠月就要走,崔琦赶紧说:“那我送江小姐吧。”
江泠月回头看他,轻声应了。
离开时,太阳已从东边升起?,浅淡的金光照耀大地?,也让坐在车里的人在一瞬间心境开阔。
江泠月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多,认识了很多人,也经历了很多事,明明一事无成,还?落得?个?疲累狼狈的样子回家,她都能?想到江女士该要如何笑她。
不过比起?分别的伤感而言,她此刻的内心,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期待和能?回家的喜悦。
她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让她主动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昨夜见过孟舒淮以后,她彻底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不必为孟舒澜的母女关系操心,不必为孟舒淮的姐弟关系操心,更不必为她和孟舒淮的关系操心,这?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去往机场的路上她接到了卢雅君的电话,卢雅君的语气?听来有些不高兴,江泠月也十分能?理解。
卢雅君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她却背着她做了如此重大的决定?,人都走了她才收到消息,这?必然是要生?气?的。
好在江泠月惯会哄人,绞尽脑汁说了一箩筐好话,又承诺每年过来看她两次,承诺接她去家里玩,承诺陪她旅游,这?才让她稍稍缓了语气?。
只是话说到最?后,怎么样都绕不过孟舒淮。
卢雅君说他昨晚自己一个?人回家,到了家里脱了外套才看到伤口?崩开,衣服都红了一半,她又赶紧打电话叫医生?来家里帮着处理伤口?,临到要天亮才睡下。
江泠月在卢雅君面前没有太多关于孟舒淮的话想说,只让他多保重身体,希望他早日康复。
和卢雅君聊了一路,眼看着就要到机场,她挂了电话,怔怔望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街景出?神。
其实认识孟舒淮这?么久,她并不觉得?孟舒淮亏欠她什么,就算曾经有,那一刀也足够偿还?所有。
她不想再囿于这?段关系,便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牵绊。
到机场的时候孟舒淮来了电话,她急着下车进航站楼,没有接。
崔琦问她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孟舒淮说,她在这?时突然想起?在尚家别墅的那一晚,别墅门前的路难走,他主动牵她,给?她足够的支撑,带她平稳走过那段难走的路。
那时的她以为,往后只要与他手牵手,崎岖山路也是坦途,却不曾想,放手才是唯一坦途。
眼睫一落一起?,她笑着说:“往后的路平坦,就无需孟总再牵着走了,希望孟总一切都好。”
她从崔琦手中接过行李箱,顺利进站、安检、候机、登机,直到飞机带她进入万里高空,那样真实的分离感才像气?流一般冲击而来。
乘务员关切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结膜炎,眼睛总是止不住要流泪,不必特?意关照她。
乘务员给?她递上冰凉的毛巾,她敷在眼睛上,微仰着缓解胀痛。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允许自己最?后为他哭一次,就这?一次,往后便都要为自己而活了。
崔琦一路开车去往景山,他昨夜带出?去多少东西,现在就带多少东西回来,他心有忐忑,怕孟舒淮不高兴。
他到景山时,赵阿姨刚好从月华楼出?来,他低声问了孟舒淮的情况,赵阿姨说:“先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一早上也没说一句话。”
崔琦心一凉,轻呼了口?气?说:“好,我知道?了,谢谢赵阿姨。”
崔琦带着委托书一路上楼,站在门外轻声打了招呼,听见孟舒淮说了“进来”,他才深吸了口?气?开门进了卧室。
月华楼的朝向很好,春日阳光斜斜入窗,金光均匀铺洒在地?板,也毫不吝啬笼罩独坐在沙发上的人。
他面向阳,背朝阴,任由阳光侵蚀他的轮廓,任由色彩浸染他的身体。
窗外风轻日暖,柳媚花明,杏白桃红,如春雨缓落,如彩蝶翩飞,好一副春日盛景,红情绿意,浪漫旖旎。
但?无人陪,再美再艳,终是过眼云烟。
“她走了?”
孟舒淮低沉的嗓音如静水流淌,悄然打破了这?春日的宁静,崔琦应声回:“是的,孟总。”
话音落,这?空荡的房间再一次陷入沉寂,只余浮尘在日光中缓慢起?伏,孤独旋舞。
崔琦将手中的委托书轻放在他身后的茶几上,又轻声道?:“江小姐有话带给?您。”
孟舒淮闻言,还?是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淡声问:“什么话?”
崔琦站好了说:“江小姐没有在委托书上签字,那五千万也没有收,她说,和孟总是和平分手,孟总无需对她做任何补偿,互不亏欠,比什么都好。”
室内无比安静,生?生?被室外的春景衬出?明媚的忧伤。
好一会儿,崔琦才听孟舒淮问:“没了吗?”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反倒让崔琦心中忐忑,他想起?江泠月临走时的那番话,几番犹豫,还?是说:“江小姐说,往后的路平坦,就无需孟总再牵着走了,希望孟总一切都好。”
人声缓慢下落,还?未归于沉寂就听窗前的人轻轻一笑,他的嗓音带一丝哑,语调极淡,像一缕风,缓缓而过。
“戏子无情。”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就连那双眼睛也像是封存千年的琥珀,没有丝毫的情绪流动。
说完这?些话,崔琦并没有在孟舒淮这?里感受到任何不满或是愤怒的情绪,他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在下一秒钟倒吸一口?凉气?。
孟舒淮藏蓝色的家居服突然被鲜红洇湿,崔琦赶紧出?门喊:“赵阿姨,快给?医生?打电话,拿医药箱上来。”
卢雅君听闻孟舒淮伤口?崩开,匆匆忙忙赶到了月华楼,叽叽喳喳的梁雨薇也紧随其后。
孟舒淮赤.裸半身坐在单人椅上,听见梁雨薇的声音,头也没回就说:“让她出?去。”
卢雅君赶紧给?赵阿姨使眼色,赵阿姨抬手拦住了正要进卧室的梁雨薇,十分抱歉道?:“梁小姐,先生?不太舒服,不想见外人,梁小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梁雨薇眉头一拧,抬手推开赵阿姨,不满道?:“什么外人?谁是外人?”
赵阿姨拦不住,梁雨薇推门就往里走,还?没看到孟舒淮的影子,梁雨薇又被崔琦拦住了去路。
赵阿姨不敢拦梁雨薇,崔琦可敢,他双手握住梁雨薇肩膀让她转了个?身,推着她就往外走。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淮哥哥!”
梁雨薇既委屈又不满,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还?说要向孟震英告状。
崔琦一言不发,盯着她让她下了楼。
卢雅君忙着帮孟舒淮止血,见此情形,她无奈叹了口?气?。
别人不知道?孟舒淮的伤口?为什么崩开,她一清二楚。
“何苦呢?舒淮?”
她换了块纱布,直言道?:“你当时和泠泠那么好,还?带她回来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有娶她的想法?”
孟舒淮缓缓回头看她,一时愣怔。
卢雅君对上他质疑的目光,“怎么?”
他收回视线道?:“是爷爷要我带她回来的,我在墨尔本?前后只待了三天,中间美国那边出?了点事跑了两趟,利雅得?有个?王室晚宴必须要到场,我忙工作都来不及,哪有心思想梁家的事?”
“那......”
“那你......”
卢雅君一惊,手上突然使了点儿劲儿,疼得?孟舒淮一颤。
卢雅君吓得?赶紧收回手,忙问:“那梁雨薇为什么要跟你这?么亲热?那一声声淮哥哥喊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清楚。”他淡声道?。
卢雅君又换了干净的纱布帮他止血,埋头的瞬间,她瞥见茶几上的委托书和银行卡,没好气?问:“你这?张嘴长了干嘛的?怎么不跟泠泠解释?泠泠什么性子你不清楚?拿这?些身外之物应付人,给?你原封不动退回来了吧?”
孟舒淮不说话,卢雅君在他身后嘀嘀咕咕抱怨道?:“你这?性子怎么一点儿都不随我?就光遗传你爸那闷葫芦!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光知道?给?房!给?钱!你也不仔细想想泠泠到底想要什么!也不怪泠泠不要你!”
无论卢雅君怎么说,孟舒淮都保持着沉默,卢雅君说了一通得?不到回应,气?得?她悄悄在孟舒淮背后使力。
孟舒淮肩膀一缩,猛地?回头看她,卢雅君收回手,一脸无辜道?:“怎么了?又弄疼你了?”
孟舒淮一张脸黑得?难看,卢雅君却扔下纱布笑道?:“瞧我这?笨手笨脚的,也没个?轻重,还?是让崔琦来吧,我正好也去看看这?医生?怎么还?没来?”
说着她转身就往外走,顺便喊来崔琦让他帮着止血。
孟舒淮看着卢雅君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初去墨尔本?的初衷。
收回梁家那6%以增加他手里的筹码,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执念,但?以爷爷的性格,以报恩的名义送出?去的股份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那联姻就成了回收股份成本?最?低的手段。
在遇到江泠月以前,他对这?样一切以利益为先的手段深以为然。
分手,也的确是从一开始就有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无数次为她冲动,也为她失控。
他其实很讨厌失控,却又在失控的路上一去不回。
其实收回股份的方式并不是只有联姻一种,他可以协议购买,可以想办法安顿好梁家,再给?爷爷一个?交代。
但?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他需要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
当年梁佑方对老爷子的救命之恩几乎是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爷爷给?出?这?6%的股份也收获了业内外无数的赞扬。
商人重利,却也重义,爷爷此举甚至还?进一步抬升了远扬的股价,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所以现在贸然收回股份,有舆论上的风险,他必须要想好详尽的安顿计划才能?与梁家商谈。
他在暗中整合了许多资源,打算与梁老先生?长谈一次。却没想到会被李天泽的事情突然中断计划,让他不得?不离开墨尔本?飞往LA处理。
在此之前他就对李天泽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但?孟舒澜并不希望他插手李天泽的事情,因此这?几年他也没太关注。
平时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就让他睡不着觉。
李天泽好赌,先是在赌城欠下几千万的赌债,再以孟舒澜手下的一家俱乐部?进行抵押套现获得?千万资金,后又以远扬的名义哄骗几位投资人投资,几番操作下来,李天泽轻轻松松获利上亿,转头就扔进了赌城。
后来李天泽在LA睡了国内某三代的未婚妻,还?打伤了人,对方后台强硬,李天泽收不了场匆匆逃回国,他才从那位三代公子的口?中知晓李天泽的事。
而这?些,孟舒澜毫不知情。
这?一来二去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他对江泠月在国内的生?活一无所知,对孟舒澜蓄意的挑拨也一无所知。
当他以为自己手握多重筹码,可以与孟舒澜、与梁家、与爷爷商谈,可以正大光明为了他们的未来大胆博弈的时候。
她走了。
现在想想,卢女士刚才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错,他虽然和江泠月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夜夜痴缠,相拥而眠,但?他却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也难怪,她不要钱,不要名,自然......也不要他。

江泠月这一次回家是江若臻和吴韵兰一起来机场接, 虽说分别的?时间?不长,但一家人团聚依旧让她兴奋不已,她一看到吴韵兰就小跑着上前将她一把抱住。
“外婆, 我好想你。”
吴韵兰轻抚着江泠月后背,这一摸又忍不住说:“诶哟,我这乖囡怎么又瘦了!今天外婆带你吃大餐好不好?”
“好好好。”江泠月连声应道:“外婆对我最好了!”
江若臻接过江泠月的?行李箱, 笑着催促:“走吧走吧,小?樱花还在?车里等着呢。”
江泠月挽着吴韵兰,高兴问:“小?樱花也来接我了, 那外公怎么不来啊?”
吴韵兰没?好脸道:“你外公什么性子你不晓得?啦?跟镇子口宋三伯斗棋呢!拉都拉不走!真是?烦人!”
江泠月一想着外公那副倔样子就觉得?好笑,也倒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她一回到江南,身心都舒畅了。
吴韵兰拉着她问:“囡囡, 这次你回来是?不是?不走啦?”
“是?呀外婆。”她亲昵靠在?吴韵兰肩膀, 撒娇道:“我天天在?家你可?别烦我呀。”
吴韵兰抬手点她额头, “你这小?丫头,外婆什么时候烦过你?!”
在?前头领路的?江若臻跟着笑道:“你外婆知道你今天要回来, 兴奋得?差点睡不着觉,连夜将你的?房间?收拾了好几遍, 就怕你睡得?不舒服。”
江泠月展臂将吴韵兰搂在?怀里, 颇是?感动地说:“外婆对我真好。”
江若臻听了这话又道:“你外婆觉得?剧院离咱家远,昨晚还逼着你外公交退休金出来给你买车呢, 我这亲生女?儿都没?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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