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又成宠妃—— by星辉映川
星辉映川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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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湘突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周姐姐,你觉得小花好看吗?金珠蕙香夸小花好看,是要哄我高兴;阿娘奶娘嬷嬷夸小花好看,是因为喜欢小花乖巧……”
陛下夸小花好看,是因为他眼瞎。
郑湘在心里补充完,期待道:“周姐姐,你觉得小花好看吗?”她想听个实话。
周贵妃闻言笑起来,然后郑重地点头,道:“小花确实好看,等过几个月你就明白了。”
郑湘疑惑,难道她的眼光真有问题?
此刻的郑湘不知道,丑娃娃生下来先不要嫌弃,最多养八九个月,就会变成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小可爱。
周贵妃笑着冲小花道:“不要一直说我们小花丑,小花长大了一定是掷果盈车的翩翩少年郎。”
周贵妃又说了几句,便要告辞回去,郑湘送她出门。
郑湘回来后,虚点着小花的脸,疑惑道:“这么小就有魅力迷别人了?”
金珠去将周贵妃送的衣物收拾好,当值的奶娘和嬷嬷侯在门口,不远不近,既能让淑妃母子培养感情,又能时刻关注到小皇子的情况。
郑湘见状,俯下身子,凑近小花耳朵,小声道:“你这小崽子是我儿子,长大要对我好,不许待别人比待我好,不然……”
“疼疼疼!”郑湘说着突然痛呼起来。原来她刚才凑近时,发髻正好挨着小花的手,于是被小花一把抓住。
不知道不到两个月的小婴儿哪来的力气,攥着头发牢牢不放,咯咯得笑起来,流出口水,嘴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
郑湘一手护着头发,顺着小花的力道往后仰,减轻疼痛,一边叫人,狼狈至极。
金珠奶娘嬷嬷等忙过来,小心翼翼将郑湘从小花手里解救出来。
郑湘发髻凌乱,低头一看小花手里还有几根黑色的头发,顿时气急。她和陆家表妹打架时,都没这样被人薅过头发。金珠觑了郑湘的神色,忙将小花手里的“罪证”扔掉,又把小宝宝抱在怀里转过身,轻轻拍着,安抚小花的情绪,然后转头对郑湘道:“娘娘,小皇子还小,不懂事……”
说罢,她又把头扭过去安慰小花皇子道:“小皇子不怕不怕,娘娘和你闹着玩呢,不怕不怕……”
郑湘气结,又有些委屈。
金珠哄完小的,又哄大的:“娘娘,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皇子一般见识。蕙香,快带娘娘回去梳妆。”
郑湘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小花面前,只见他依然在咯咯得笑。哪里被吓着了?
郑湘伸手点了点他握着拳头的手,道:“等你大了,我要你好看。”说罢,就领着蕙香大步走了。
蕙香路上也小心劝,小皇子年龄小不懂事,是和娘娘玩呢,不是故意薅娘娘头发……
郑湘的头皮隐隐发疼,发髻松松散散,像是与人打了一架,落荒而逃。
她的头发极好,乌发如云,光可鉴人,轻易不掉发,现在却被小家伙薅掉几根,整个人气呼呼的。
蕙香为她重新梳妆打扮,小心问:“娘娘,要现在传膳吗?”
淑妃主子既不好伺候,又好伺候。
不好伺候是因为她脾气大精力旺盛,不像别的主子沉稳娴静;好伺候是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吃完饭睡完觉就又开心了。
“不吃,我要记下来,省得以忘了……”报仇。
郑湘摊开一张纸,提笔写道:“显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小花……”
她准备写“薅”,但不会写,改成“拔”。
“……拔娘发……”
她看清楚了,是四根,但她头发又长又粗,一根当别人几根。
“显德二年三月二十八日,小花拔娘发十根,念其年幼,特延至周岁后惩罚,娘打其屁股十下。”
郑湘写完拿起纸,吹了吹,道:“取我的金印来。”她还要在上面加盖上自己的印章。
郑湘盖完心满意足,放在桌案上,然后去用膳。
用完膳,郑湘抱了一会儿小花,生困后,就回到前殿午睡。醒来去后殿,发现小花在睡觉,就做了一些锻炼,然后窝在窗户下看话本。
晚上,姜榕发现摊在桌子上的“记仇”笔记,了解完事情,饶有兴致地在簪花小楷后面添了一句:“爹打其屁股十下。”并盖上自己的私印。
正人君子写出的铁画银钩与仕女写的簪花小楷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第38章 界限
郑湘将加盖帝妃印信的纸张好生收了起来,朝姜榕黏黏糊糊撒娇道:“你都没动我一根头发,这小崽子还没两个月,就敢薅我头发,长大还了得?”
姜榕佯装愤愤嚷道:“等他大了,看我不揍他。”
郑湘闻言,怕姜榕那蒲扇大的巴掌真把人打坏了,反而劝他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自己要亲自处理,不需要他的帮忙。
姜榕闻言笑得前仰后和,郑湘知道自己被骗,扑上去捶打姜榕。
两人打闹完,姜榕就与郑湘一起后殿探望小花“勇士”。
白天做下“丰功伟绩”的小花,此时正握拳头呼呼大睡。
郑湘仔细打量一会儿小花的脸,问:“小花的眼睛真像我吗?”
姜榕回:“又大又黑,不像你像谁?”
“是吗?可惜他在睡觉,要是醒了,我得好好观察。”
自古以来,生儿育女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女人的事情。
进学前的儿子和出嫁前的女儿,他们的教养也都属于女人,而不是男人。除了生儿育女,教养儿女,再加上操持家务,女人还能做什么事情呢?
男人不同女人,他们要走出去建功立业赚钱养家。内与外的区别就像男与女的区别那样鲜明。
姜榕之前也这样认为,男人就该出去封侯觅相。然而,从二子一女亡于祸,到东哥怕自己,再到小花出生,姜榕慢慢有了不同的看法。
如果……
如果有如果的话,他也许不会留下遗憾。初为人父的新鲜感重新归来,这次它像山谷的风一样,日夜不息地吹着。
郑湘不想生孩子了,至少最近一两年不想生了,生产的疼痛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现在姜榕伸手抚摸她小腹时,郑湘就忍不住往后躲,那是因为身体记住了医婆揉按的疼痛。
郑湘询问太医和医婆此事,诸人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是不肯说办法。
皇家多子多福,要是皇帝知道他们擅自做主,只怕会招致祸患,所以太医和医婆都不肯说,也不敢说。
郑湘明白症结在于姜榕。一日温存之后,与姜榕商议此事:“我最近一两年不想生孩子了,好不好啊?”姜榕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震惊,一只手仍抚弄着光洁的肌肤,沙哑的声音问起缘由:“你是不是怕疼?”
郑湘点点头,姜榕笑起来,震得她耳朵疼,道:“你有一个孩子,还是有一串孩子,我都不在意。”
“我在意的只有你。”
郑湘喜道:“那你是同意啦?”
姜榕提出自己的要求:“不许吃伤害身体的药,不许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许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有……”
姜榕凑近郑湘的耳朵,从嘴巴呼出的炽热气息就像小蛇一样在她的脖颈上游走,郑湘忍不住颤栗。
“你清楚男人的本性,不要指望我像老僧一样清心寡欲,也不要低估你的床对我的诱惑。”
郑湘的脸竟然红了,她抓起姜榕的胳膊咬了一口,啐道:“呸,天天就想着那种下流的事情。”
姜榕大笑,伸手一拉,托住郑湘的下巴使她正对着自己,一脸放浪的笑容:“你难道不喜欢?”
郑湘确实也喜欢这种事情,但是在她残存的世家贵女教育中,直言不讳地承认了,似乎就和“yin荡”扯上关系。
“yin荡”对于任何身份的女人而言都不是好词,无论是良家女子,还是歌姬娼妓。
良家女子要竭力表现自己的端庄淑雅,歌姬娼妓要自命清高顾影自怜。
郑湘使劲地扭过头,不说话,但姜榕没等到答案就不撒手。他手上的茧子就如同石子路一样硌人。
“你喜欢吗?”郑湘瞪着眼睛反问。
姜榕笑道:“喜欢,当然喜欢。湘湘,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啊。”
下流的人,下流的问题,下流的答案,下流的手。
郑湘禁不住呻·吟出声,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以期敷衍过去。
姜榕松开手凑近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我没听清,你怕羞,就对着我的耳朵轻轻说。”
妈的,这个混蛋!郑湘气得爆了粗口,真当她是好惹的呀!
惹怒郑湘的姜榕如愿以偿地受到了惩罚,当然他早已知道了答案。
姜郑二人讨论的事情,在太医和医婆处凑合着有了解决的办法。
郑湘听到医婆说历代避孕的土办法大为震撼,什么生吞蝌蚪腹大如鼓死了,什么产后喝生井水重病缠身一辈子,什么烧香拜佛依然接着生……
郑湘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自此对什么所谓的灵验神方敬而远之。
命只有一条,身体不能翻新,没命了,身体不好了,即便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
蓬莱殿院中的海棠花渐渐谢了,花房又送上一对盛开着如同火焰般花朵的石榴树。廊下摆着一溜儿的芍药花。
整个蓬莱殿花团锦簇,生机盎然。小花在众人的呵护下,一天一个样,但距离郑湘眼中的漂亮娃娃还有几个月的路要走。
生活顺遂,郑湘的面色越发红润,整个人连同头发丝都熠熠生辉。她重拾跑马射箭的爱好。
只是一人终究无趣,郑湘最近找了周贵妃策划邀请勋贵外戚宗室家的女子一起来打马球玩。
周贵妃虽没有当场应下,但看其意思大约是同意的,只是可能忧虑某些事情。
郑淑妃的主意确实好,在皇帝不广选后宫的情况下,后妃与前朝官眷加强联系,有利于维护朝堂的稳定。
但是周贵妃不想在宫中举办马球活动,一来是因为人员庞杂,不利于禁中安全;二来是总有想不明白的蠢货,想要将姊妹女儿往皇宫里送,正常渠道走不得,歪门邪道样样在行。
周贵妃对现在宫中的局面很满意,赵德妃争不过郑淑妃,转而专心教养三皇子,郑淑妃不惹事,即便惹事了也有皇帝解决。
但是再来新人就不行了,若身份低些还好,就如那三位宝林养着,若身份高些,只怕赵德妃和郑淑妃都要闹。
周贵妃喜欢平静的日子。
郑湘从周贵妃处回来,只觉得和别人打马球一时半刻急不来。
见不到新鲜的人,见不到新鲜的热闹,她想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外面春光灿烂,百花盛开,绿意盎然。宫里的景色再美,看了几年也都看腻了。
郑湘坐在海棠树下,手里拿着一朵盛开的芍药花玩,想着如何出去玩。一个尚仪局的宫女过来禀告说,她的舅母过来觐见,请示她见还是不见。
郑湘立马坐直身体,来了兴致道:“见,怎么不见?”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舅母一向看她不顺眼,郑湘现在过得比厉帝时都快活。
她现在过得这么好,又有现成的机会送上来,不在舅母面前炫耀炫耀,自己都觉得过不去。
“请陆夫人进来,宫中殿宇众多,你好生为陆夫人领路,免得她迷路了。”郑湘意味深长地对小宫女道。
小宫女知趣,脸上一片了然之色,欣然领命退下。
“蕙香,快给我梳妆打扮,怎么富贵怎么来?”郑湘忙不迭进殿,坐在梳妆台前,内心激动起来,终于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陆夫人出生与陆家相差无几的世家大族,又是嫡支。一道圣旨下来,她的小姑子陆凤仪嫁给了从南齐跑来的兵家子。
陆夫人心中不满,认为这降了自家的门楣,但毕竟小姑子不是她的女儿,且圣旨已下,只得作罢。
后来,小姑子的丈夫没了,带着女儿返回娘家居住。
陆夫人先开始只当是两双筷子的事情,但没想到丈夫昏了头,竟然给儿子定了这样人家出生的女儿。
自此,陆夫人见这对母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然而一天天塌地陷,陆夫人顾不得世家夫人的体面,扑通跪下,挟养育之恩要郑湘入宫救丈夫。
郑湘进宫不是因为陆夫人的挟恩求报,而是她和母亲都认为陆家除了心疼妹妹且心怀愧疚的舅舅,就没几个好人。
这些人为了荣华富贵,骨肉至亲皆可论斤卖,更遑论外八路的表小姐?陆凤仪深有体会。
既然如此,不如果断进宫博一线生机,也能报答舅舅的庇护之恩。
在所有杂乱龌龊的心思刚刚冒头,郑湘就跪在皇宫大门前为舅舅叫冤。
陆凤仪和陆夫人这对不对付的姑嫂第一次合作,放下傲慢,漫天撒钱,贿赂厉帝近侍,求其为郑湘美言。
这件事给郑家母女以及陆家几口带来的都是耻辱和痛苦。
所以诸人都刻意回避这段一回忆脑子就要烂掉的记忆。
连受其伤害最小的陆夫人也是如此。因而,她轻易不见,或者说不敢见郑湘。
现在过来觐见郑湘,必定是有要事。

如果有选择,陆夫人绝不会来见郑湘。
她对郑湘的感情极为复杂:有对其家世的轻视、有对其肤浅性格的自矜、有从丈夫和儿子身上转移过来的怨气、有对其果决性格的佩服、有对其救了丈夫的感激、也有致其陷入困境的愧疚……
百感交集,言语不能表达。她一直在回避与郑湘相关的记忆和事情。
然而,她今天过来了。随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女儿陆萱,郑湘的表姐,袁氏的儿媳。
郑湘满头珠翠,富丽堂皇,光嵌红宝石花头金钗就插了六对,发髻正中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含珠大偏凤钗,凤眼是一对祖母绿,其他的小发簪和玉钗更是随意点缀。
她扶了扶重了一二十斤的头,拢拢袖子,身上穿的是绣牡丹孔雀蜀锦,金翠辉煌,贵气逼人。
走了不少冤枉路的陆氏母女终于来到蓬莱殿。
郑湘低头只管看手里的琉璃茶盏,宫女太监知主子要作威,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声,任凭母女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下半响。
郑湘才抬起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道:“舅妈来也不吭一声,我一直等着呢。哟,这是萱表姐,稀客稀客。”
陆夫人初来,就吃个下马威,无奈有求于人必须忍着:“民妇不敢当,娘娘风采更胜从前。民妇在家听闻娘娘诞育皇子,心中欢喜,只是家中事忙,现在才来给娘娘道贺。”
郑湘煞有其事地点头道:“不晚不晚,离小皇子周岁还有几个月呢。”
陆夫人一顿,转头对陆萱道:“你与娘娘多年未见,怎么见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萱被催着勉强说了几句吉祥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郑湘在上面看得正爽,她就喜欢这对爱面子的母女拉下面子说话的样子。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舅母表姐说话,忘了给你们赐座。蕙香,上茶。”
母女二人坐在绣凳上,端了茶水又放下。
陆夫人问起小皇子的事情:“我在家中,听到娘娘母子皆安,心中不胜欢喜。小皇子最近如何了?进得可香?睡得可好?”
“都好都好。”郑湘不耐烦叙旧,转而问起陆萱:“表姐这些年过得可好?”陆萱嫁给了陆夫人娘家堂兄弟的儿子,世家联姻,门当户对,又是回到外家,日子想必过得不错。
陆萱闻言,脸色顿时白了。
她一直拿自己与郑湘比较,除了容貌,论家世、女工、管家、交友……她自认样样都比郑湘强。
可是,她爹对郑湘比对自己好,她胞弟对郑湘比对自己殷勤,她的娘不如郑湘的娘对女儿挖心掏肺……
于是,她的心中滋生了嫉妒,连救父之恩都不能抹掉这股子嫉妒。
郑湘进宫侍奉喜怒无常的皇帝,她嫁给门当户对的少年郎。
郑湘做了朝不保夕的皇后,她是富贵优游的世家大妇。
大梁灭了,陆萱以为郑湘身为前朝皇后再也爬不起来时,结果转眼,郑湘不仅当了新帝的宠妃,还平安诞下皇子。
但是现在,她呢……
陆夫人见女儿精神恍惚,一直没说话,用手推了推女儿,催促道:“你与娘娘是骨肉至亲,嫡亲的姑表姊妹,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娘娘能为你做主。”
郑湘换了姿势,继续顶着满头的金银玉石,盯着陆萱母女瞧。
舅母依然是世家大妇的做派,但多了许多老态,而陆萱脸色憔悴,不施粉黛,衣服素净,满脸愁容。
陆萱牙一咬,扑通跪下道:“求娘娘救救我与女儿!若是娘娘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那你就跪吧。”郑湘漫不经心地吹着指甲,这个颜色看腻了,下次换个颜色涂。
郑湘端详完指甲,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夫人。
这句话有点耳熟。
陆夫人被郑湘看得脸色发烫,但忍羞呵斥呆愣的陆萱:“萱儿胡说什么?快把你的难处说出来,听凭娘娘裁决。”
陆萱哀求道:“巡按将我公公抓了起来,说是贪婪暴虐,结交虎狼之辈,收受贿赂,狱讼不公,要将他抓拿归案重判。”
“我公公出自世家名门,才干优长,且袁家家财万贯,怎么会看上百姓那点东西?那巡按不过八品,竟然能抓堂堂从三品刺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求娘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为我做主。”
郑湘闻言,突然想起去年姜榕提过的六条……六条什么她忘了,好像就是地方官的考核标准。估计袁刺史是犯了这六条。
姜榕不同厉帝。厉帝时出现这事,郑湘会认为确实如陆萱所言,但是姜榕治下就不一定了。
郑湘不想管,姜榕提朝中新政时,眼睛里发光,说要给儿子打好基础,开三百年太平。她这个娘当然不能拖后腿。
郑湘突然转头问起陆夫人:“舅母,当年舅舅出事,袁家是不是闹着要换人求娶?”
陆夫人的面皮仿佛被扒下来扔到地上,强忍羞耻承认道:“是,但是……但是……”
郑湘笑了笑,打断道:“舅母和姐姐回去吧,今日见到故人,我也高兴,本想多说两句,只是宫中事多,不敢苦留舅母,连日咱们再聊。”
陆萱还要说话,却被陆夫人拉住,失魂落魄地离开。
淑妃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强留只怕适得其反。
两人一出蓬莱殿,郑湘立马招呼道:“蕙香快给我取下首饰,压得脖子疼。”
蕙香和小宫女连忙上前解首饰,卸下来的首饰足足放了四个托盘。
郑湘靠在椅子上,散发仰头,道:“你们表现得不错,都有赏。”蕙香等人连忙谢恩。
陆萱婆家遭遇不幸,郑湘也没心情炫耀,便打发走她们。
不过,这事她得真问问姜榕,袁家死活郑湘不在意,但是陆萱不同袁家诸人。
姊妹纵有龌龊,但不至于要她命,除非陆萱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但她肯定没那个脑子,陆萱说话行事都端着贤淑大方的模样。
迟则生变。
郑湘稍微梳洗,就来到宣政殿,问姜榕袁家那位刺史要如何处理。
姜榕的眼睛盯着郑湘瞧,带着十足的兴味,道:“你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问这做什么?”
郑湘催道:“你知道就赶紧和我说,不知道叫人去查。”
姜榕笑着招手,郑湘走过去坐到他腿上。
“巡按已经就此事上了奏疏。”
郑湘双手揽着姜榕的脖子,急问:“罪大不大?要不要跑?”夫妻本是同林鸟,死到临头各自飞。
“跑?”姜榕微愣,道:“谁跑?跑什么?”
郑湘理所当然道:“我那愚蠢的表姐啊。要是诛三族诛九族的,赶紧让她和离。”
“虽然表姐小肚鸡肠,假清高,脑子笨,但是她被杀了或者没为官奴,我脸上也不好看啊。”
姜榕的手搭在郑湘的腰上,闻言大笑。郑湘急得推他,道:“要不要跑?”
姜榕身心舒畅,依然问:“你怎么不猜袁刺史是冤枉的?”
“我信你啊。”郑湘先给了句好话,然后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再说了,就袁家落井下石的小人性子,会是什么清白的好人?”
“得了吧,鞋底子都比他们的良心干净。”
姜榕大为畅快,大手摩挲着郑湘的腰,惹得怕痒的她咯咯直笑。
“跑吧。”姜榕和郑湘打闹完,最后道。
郑湘一下子跳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道:“陛下国事为重,我也要赶紧告诉他们。”
“没良心的家伙。”姜榕看着她的背影笑骂了句。
郑湘回到蓬莱殿,立马召殿中大太监王公公来,道:“你去拿几匹锦缎再配几样东西送到代国夫人府,将今天的事情给代国夫人说一下。还有,让陆萱赶紧和离,别傻不愣登地被砍了头。”
王公公忙应道:“奴婢遵命,娘娘仁慈。”
郑湘挥手,让他赶紧去。
什么仁慈不仁慈的?
不过是郑湘现在过得好,心情舒畅,不计较以前的糟心事,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保她一命,再多就没了。要是郑湘过得不好,针扎的小人必有一个叫陆萱。
吩咐完,郑湘来到后殿,与金珠分享此事。郑湘刚进宫,金珠就跟着她了,情谊非同一般。
金珠坐在对面绣围涎,郑湘盘腿坐着将小花抱在怀里,嘴里道:“我就说陆萱脑子笨,当年人家趁人之危都闹着要退婚,一看就不是好人家,还硬要嫁。”
金珠附和道:“陆老爷是明白人,怎么允了?”
郑湘猜测:“一定是我那位好舅母的主意了。她眼里,袁家事事都好,看门狗都比陆家的长得眉清目秀。”
金珠噗嗤笑出声,提醒道:“娘娘,注意口德,别让小皇子学会了。”
郑湘低头一看,小家伙睁着眼睛,不哭不闹,流着口水,手舞足蹈。
“他懂个屁。”郑湘拿帕子给他擦了口水,继续道:“提到陆萱,我想起一件事。金珠,你也二十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金珠想也不想道:“我早就打算好了,一直跟着娘娘。将来娘娘不要我了,我就跟着小皇子。”
郑湘摇头道:“你好好想想,我不催你。陆萱我都顺手帮一把,更何况是你?”
金珠开玩笑道:“要是娘娘找一个比你还好看的人,我就跟了他。”
郑湘自信道:“那你可有的等了。”她的美貌天下第一。
金珠放下围涎,伸手道:“小皇子又长胖了,娘娘你仔细手疼。”
郑湘换手抱小花,道:“他不哭不闹不碍事。”
说罢,郑湘转头看向蕙香,道:“金珠算是有自己的想法,你也说说怎么办。”
蕙香知道淑妃性子直爽,最讨厌扭扭捏捏哼哼唧唧的人,于是腼腆一笑道:“奴婢想多攒些金钱,到了年龄就出宫。”
郑湘眉毛一挑,揶揄道:“行,我记着了。”蕙香红了脸。
蓬莱殿言笑晏晏,陆凤仪却被突然到来的王公公吓了一跳。

王公公出了宫门到代国夫人府上时,已经是临近中午时分。
一路上,抬眼看去只见朱门紧闭,大门口空空荡荡,连仆从也没有。只隐约瞧见家仆从角门进出,行色匆匆,气氛紧张。
王公公叫人上前敲了门,敲了许久,里面才应:“今日阖府关门闭户,诸位有事改天再来吧。”
王公公笑了一声,招手让人报来历。小寺人扯着嗓子喊:“宫里娘娘遣人赐东西给代国夫人。”
门后一阵慌乱,大门开了,管家仆从满脸堆笑,待看清王公公等人的服饰,一边请众人进去,一边忙不迭地告罪道歉。
王公公不以为意地笑道:“近日府上是出了什么事情?代国夫人可好?”
管家陪笑:“托娘娘福,府上一切都好,老夫人身上也好。只是今日来客太多,老夫人便叮嘱关门闭户,没想竟将贵人挡在门外,奴婢几个着实该死。”
王公公笑道:“关门好啊,自家人过日子不就讲究个清净。”
“是啊,公公所言极是。娘娘和小皇子可好?”
两人说着话,一群捧着锦缎锦盒的小寺人跟在外面。
陆凤仪正在家中闲坐,这个时间突闻宫中有人来,顿时慌张起来,匆匆换了品服过来。
王公公忙行礼道:“奴婢见过代国夫人。”
陆凤仪忙叫起王公公,笑道:“公公客气。来人,上茶。今儿天热,公公先喝一杯茶。”
说话间,何琴带着三个孩子都过来了,行了礼立在一边。
王公公笑眯眯道:“老夫人和夫人少爷小姐们客气了,奴婢先把正事办了。娘娘说,夫人照顾小皇子辛劳,命我等送些东西给夫人。”
代国夫人笑道:“分内之事,怎敢言辛劳?”代国夫人挥手让何琴接了赏赐,并带人去休息,屋内只留几个心腹。
代国夫人急问:“娘娘可好?小皇子可好?”
王公公笑道:“娘娘与小皇子都好,小皇子又长胖了。”
代国夫人的眼睛盯着王公公道:“这就好。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王公公便将陆家母女去皇宫求娘娘给袁家求情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补充道:“娘娘没有当面应下,她们走了立即去求陛下。”
代国夫人眉头微皱:“这孩子……如今人人避之不及,她倒主动凑上。陛下没怪罪娘娘吧?”
“陛下在娘娘的哀求下,允了表小姐和离。娘娘立马派我来给你说这个事情。”王公公道。
代国夫人点头道:“娘娘重情重义。王公公,你回去后,告诉娘娘,袁家兹事体大,不要再牵扯进去。”
王公公应了一声,就要告辞离去。代国夫人留饭不得,只得让管家送人出门。临行前,管家给王公公塞了个大荷包。
王公公走后,代国夫人脸色一变,愤愤地拍了几下桌子,暗骂几句,然后叫何琴看家,自己则坐车去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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