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望向车外,见雁临正走向泊车的位置。长发高?高?地束在?头顶,穿着半袖黑色短款衬衫,宽宽大?大?的牛仔裤,球鞋。
身影纤细高?挑,步调优雅悦目。明明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明明是已婚状态,身上却有着最自信、朝气蓬勃的状态。
这样的仪态,使得任何?人都无法判断她来自何?处——来自哪里都有可能,又都不像。
雁临上车后,观者不难想见,发动引擎、观看路况、踩下油门是一气呵成。
车子驶入主路,绝尘而去。
杨学敏轻轻吁出?一口气。
那个男人,为什么对那个女孩着迷发疯到那地步,她已能窥见几分。
这次见面,看起来是再?失败不过,可杨学敏已有所得。
雁临无意识中给她上了一课。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她舍不得跟那男人计较到底,怎么就有脸试图报复他在?意的同性?
她以为的珍宝,在?别人眼里兴许还不如稻草。
尤其可笑的是,就算报复完他在?意的那个人,他就能回头找她么?
不能够了。
再?也不能。
往后,还是搁置感情,多为自己和?长辈着想一些为好。
杨学敏黯然起身之前?,看到雁临留下的那张钞票,想一想,取过来,从手袋里拿出?常年随身携带的一本剪报中,把钞票放在?始终留白的第一页。
末了,她从钱夹里取出?一张等额钞票,放到桌边,招手示意侍应生过来结账。
侍应生看账单时,她点一点钞票,下一刻,举步离开。
若有人细究,便会觉得她这一刻给人的感觉十分复杂:
明明是黯然神伤的神色,步调却显得轻快,就好像是,正在?走向一条笃定流光溢彩的路。
正与人谈着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宋多多歉然一笑,接起电话,下一刻就目露惊喜,“居然是你?”
电话那端的雁临一笑,“是呀,是我。我要跟你报备一件事,说起来真是挺没脸的。……”
宋多多听完,莞尔而笑,“我先前?还真没注意到这种情况,不过没事,反正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少不了人出?幺蛾子。你别当回事,回头我注意一下,看情况处理。”
“谢谢。”雁临说,“我也真是服气了,老是不定什么时候就害到你,别人还好点儿,估计几年一次,你是双倍。”
“你是不是感觉到我正累得慌,才打电话给我缓解状态的?”宋多多笑得更欢,“别小题大?作?,谁会把这种事当回事?”停了停,有意岔开话题,“今年送你的产品,感觉怎么样?”
“更好了,真的,我和?同学都是这么觉得。”
“那我就更有信心了。”宋多多说,“往后要是方?便的话,告诉我新的联系方?式。”
“一定,毕业后就告诉你,但?以后要少送一些产品,你也知道,一般环境都没学校里人多,我又喜欢吃手头最新鲜的,别浪费。”
“明白。”宋多多欣然而笑,“继续争气,等你好消息。”
“多多,谢谢。”雁临由衷地说。
“我谢谢你才是真的。”宋多多语带笑意,又温暖之至,“忙正经事吧,回头写信给你。”
“嗯!再?见。”
“再?见。”
收线之后,宋多多望向坐在?对面的王济川,意态迅速而又十分自然地转为公事公办,“王先生,你该了解,食品业跟农副产品八竿子打不着,我公司成立不到一年,没本事拓展业务,更不会私下揽投资的业务。”
此?刻的王济川,胡子拉碴,一身前?年款式的衬衫仔裤。
宋多多记得,他这身穿戴,是徐东北前?年推出?的主打款式之一。
难为王济川了,人家这么好的作?品,他这会儿穿在?身上的效果,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穿在?身上还要踩两?脚似的——难看死了。要是徐东北看到,怕是要直接上手把他这身儿皮扒下来。
王济川叹息一声?,随后摸出?烟,点上一支,吸了几口之后,才讷讷出?声?:“你说的这些事实,我都能猜到。可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但?凡还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来找你求救。
“那么多人眼巴巴盼着这一笔生意之后的利润……我要是到时候给不出?,他们把我怎么着还是一回事,关键他们最早都是拿出?家底赞助我。
“人总得有良心,对不起你之后,我不想再?对不起任何?人……可事情就是到了这地步……”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宋多多缓缓重复这一句,讶然挑眉,“你真奇怪,这说法,比春晚最好笑的小品情节还好笑。”
“……”王济川无言以对,陷入沉默。
宋多多冷笑,透着对他和?对自己的最真实的嘲讽,“我以前?不知道,你根本是不吃软饭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我跟你恋爱好几年;
“我以前?也不知道,你伤害女人的方?式没有下限,婚后还要出?轨,我很讨厌秦筱蓝,但?公允地说,你对她挺不是东西的;
“我以前?更不知道,你难住的时候,还有脸来找我。怎么想的?初恋?所以我放不下?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现在?信任的业务骨干,哪一个都比你年轻好几岁,能力?强了好几倍,我就算又想不开要倒贴,是不是也得找更年轻更出?色的?”
王济川被她末尾的言语呛得不轻。
宋多多颇不以为然地睨他一眼,“王先生,你已经耽误了我——”她看看时间,“三十六分钟。你是不请自来的,我再?闲,给你留的这段时间也足够长了。”
没直接逐客,却已比直接送一句滚蛋的杀伤力?更强。
王济川于?是知道,在?她这儿,再?没任何?希望,拈着指间的烟蒂,起身离开。
宋多多确定人走远之后,算算时间,雁临不是在?上课就是蹭课——她上学的轶事,不管通过夏羽还是陆家长辈,都是整个县城皆知的事,她又要定期回县里谈些业务,想不听说都难。
她拨电话到雁临的公司找夏羽,言简意赅地说明原委,请夏羽留心:“这人能走的门路,除了我就是雁临了。真找到你们公司,不论他账面做的怎么像样,打的旗号怎么高?尚,我都不建议立刻决定跟他约谈,要先问?过秋总。”
夏羽答得爽快:“我记下了,而且估算不出?错的话,你应该是宋多多。你的建议,我们都会放在?第一位。”
“谢谢。”
“也很谢谢你。”
挂断电话,夏羽在?重要事项上记了一笔,继续处理手头的工作?。
下班之际,她惦记着这码事,开车去了北大?。
她和?李梦拿到驾照,还是雁临再?三催促的。
当时雁临说什么以后不一定能长期在?一起工作?,同事多一些会开车的,相互方?便跟一些离得近的人及时联系。
她嗤之以鼻:打量她不知道某些人上完大?学就要回家乡巩固事业似的,又打量她好像没好友在?身边就真能过得好似的。
她家临临去哪儿,她怎么会不跟着?
不过,拿驾照怎么算都没任何?坏处,她也有添置车子的闲钱了,也就拉着李梦一道去考了。
犹记得当时差点儿让她笑死的一幕——
李梦认认真真地问?她:“临临在?老家,是不是还有特?别好的朋友?——其他的就不要说了,她家陆总是她走哪儿他陪着到哪儿,还能保证定期让她见到长辈。亲情爱情都有了,她玩儿了命似的要回家乡,除了放不下好朋友,还能是为什么?”
夏羽对着人结结实实笑完,才自信满满地回答:“你家临临呢,最好的朋友是我跟你,这是不用怀疑的。
“其他的,只是因为我们老家很好的,秦哥——就是陆哥公司挂名儿的副总你知道吧?到了我老家,没出?半年就不想再?离开了。
“但?也要分人,这什么地儿不都类似南方?水乡跟北方?严寒较劲的事儿?就看你习不习惯了。”
李梦一面听,一面点头,末了说:“那我跟我男朋友说说,最好是一起过去发展,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再?比较一下吧。”
“比较什么?”
“比较跟着他步调走还是跟着雁临跑的长短板啊。”李梦一脸无辜,忽闪着清亮的大?眼睛,“他要是还不如我家临临,那我要他干嘛?”
夏羽忙附和?:“对对对,是这么回事。”
——事情过后,夏羽和?李梦开始了考驾照的历程。
要是说实话,真是夏羽时不时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苦差事,没少跟雁临抱怨。
雁临要么给她提供解决方?案,要么说过几年就好了,而且你现在?比我那会儿还容易了些。
夏羽也就没脾气了。
拿到驾照、添了车子之后,夏羽就觉得,再?没比这更享受的事儿了。
一路心情愉悦的到了院校,熟门熟路地登记找雁临,过了一阵子,得到的答复却是雁临四点半就走了,他家陆先生接走的——李梦告诉她的,超级为雁临高?兴的样子。
夏羽就有点儿不明白了:她那个简直气场恐怖的陆哥,跟雁临在?一起的时候,能有多少话可说?他不把雁临闷出?心病就不错了——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对,人家陆先生情绪是再?稳定不过了,可他要是跟自个儿媳妇儿也是那个不温不火又能伤人伤到底的德行,怎么算?
唉,也不知道是她为雁临考虑的太多,还是李梦这个感情世界里过于?单纯的为雁临考虑的少了一些……
夏羽回到车上,托腮琢磨了一阵子,开始琢磨她那陆哥和?雁临平时相处的点滴。
第一次她和?雁临相见,陆修远对她有印象是一定的,但?也仅限于?一般熟悉的情况,还是碍于?两?家相熟的前?因,而又因这缘故对她不见外。
点点滴滴的,简直是都在?照顾雁临,一言一行,往深处想,只能是对媳妇儿特?在?意的缘故。
不然,就他那个德行,打死了活过来再?打死也一样,绝对做不出?来的。
再?往后想……
不想从没意识到,一想真是吓一跳:
三四年已经过去了,她是有意识地杜绝打听人家夫妻相处情况的闲情,自尊方?面也不允许,实在?是怕当事者陆修远、雁临无所谓,别人却胡说八道,说出?一堆有的没有的事儿。
虽然她起心打听的时候,只是纯粹的关心雁临。
话说回来,处的一直不咸不淡的一个算作?哥哥的人,他的生活,她有什么可关心的?
雁临给她的,却是谁也不能给的形象、气质认可,不然她也成不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星雅品牌代言人。
而这是发生在?星雅和?雁临大?放异彩之前?的事。
雁临自进到大?学到如今,给她的除了这些,还有亲如姐妹一般的坦诚对待。
当然,私隐生活,是雁临和?她都没兴趣跟任何?人分享的是,更不要说当个话题议论了。
她的确是在?国外待过,也就特?别清楚:到哪里都是一样,好朋友会分享事业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却不见得谁都会跟你分享私隐生活。
乐得分享的,她觉得无所谓,但?自己不是那路人,敬而远之就是了。
回到国内,最先还以为大?家还是比较保守的,结果倒好,有的人连丈夫可能阳wei所以熬药的事儿都敢跟个不太熟的人说……
没有会嫌朋友多的人,只会暗暗计较有多少是真正合拍的。
万幸,她遇到了雁临——本以为如何?也不会成为自己好友的人,其后,又因为雁临有了李梦那个小活宝好友。
——想的太远了。
夏羽噙着笑,开车回家。
也是想通了。
凭雁临那个柔中带刚一旦强势起来就恨不得要人命的性格,陆修远未见得是对手。
再?凭陆修远那种出?身、经历,谁想让他不对雁临死心塌地,恐怕都是做梦。
他要是对媳妇儿保留意见或有成见,哪儿会跟过来在?这城市发展事业?县里市里圈内人谁不知道,那就是个从头到尾只想赚钱不想出?名的货。
但?人家破例了。
破例的前?提是他媳妇儿。
外人要再?担心,实在?是多余。
想通了这些,在?通过车窗灌进车厢的暖风中,夏羽的眉宇彻然松开,转为舒朗。
“他奶奶的。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闲出?病了。”她感叹着。
夏羽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琢磨来琢磨去的两?个人,这会儿,正徜徉在?花红柳绿的园林之中。
相识第一次以来,陆修远第一次骑自行车载着雁临随意游转。
他给的理由很简单:“来这么久了,也没跟你好好儿逛过哪个地儿,今天骑车,往后有机会了,散着步逛。”
雁临只觉惊喜,随后用力?点了点头。
她要认真跟别人比起来,和?他恋爱期间的缺憾还是不少的,大?致总结起来就是:
别人没有的,她都提前?有了;别人有过的,她在?当时没计较过,过后就算意识到,也不会计较。
该知足,她也一直很知足。
但?谁要是要求一个人在?方?方?面面都做到不贪心不遗憾,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没想到的是,陆修远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让她如愿而已:
“别人想有的你都想。看到别人手拉手逛街、男的骑车载着女的,你都有点儿感慨似的。”他如是说,“本来我觉得这种事没意思?透了,可一想想你当时那个表情,主要是再?想想我身边的人是你,就是特?好的事儿,想着再?怎么着,有机会也得让你随大?流一回。”
雁临细品了品他这些话,轻轻挠一下额角,绽出?欢悦的笑。
可不就是嘛。怎么样的事,其实关键在?于?相伴在?侧的人是哪个。
那土匪对她说话,其实老有绕着弯儿揶揄或哄着的意思?。
随他去吧。
他要是真不乐意,打死也不干。既然实际履行了,就是打心底记挂着,更何?况——那惬意的劲儿,摆明了胜过她许多。
雁临环着他腰际的手臂紧一紧,“明天去逛街,好不好?”
“逛什么街?各类小吃的街?”她那德行,他还不知道?
第76章 必经的誘惑
“就是小吃街, 去不去?”雁临也知道他对自己吃喝喜好太了解了,到底还是希望他?和自己一起徜徉期间,所以认认真真又很委婉地甩证据, “你都不知道, 招牌大盘鸡、羊肉串……那些馆子都可好?吃了, 生意都特别好。”
“逛到点?儿,今天就一起去?”
“明天也要去, 吃早点?。”
“好?。”
天?色将晚。
王济川回到黄石县的家里?。
所谓的家, 是他?和秦筱蓝吵吵闹闹维系着夫妻关系的地方。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和宋多多分手后步入的婚姻, 竟然还不如前世跟她在一起的那些年。
他?状态比前世更差,自己都无时无刻不意识到, 他?是越活越回去了。
谁都希望自己越来越好?,而他?, 是眼睁睁地分外?清晰地, 看着自己变得越来越糟糕。
秦筱蓝正在厨房,摔摔打?打?地做饭。
王济川开了电视, 坐进?沙发,点?上烟。
做好?饭,秦筱蓝把饭菜摆上饭桌, 瞧一眼那个男人,闭了闭眼,压下心里?万般的情绪, “吃饭。”
王济川嗯了一声, 摁熄手中的烟, 坐到饭桌前。
默默地吃着饭,过了一阵子, 秦筱蓝终究忍不住,问他?:“找她谈得怎么样?借到多少钱?”
很奇怪,比较起来,她对他?婚内出轨的人的敌意,都抵不上宋多多。
“一分都没有。”王济川说。
“什么?”秦筱蓝手里?的饭碗险些掉桌子上。
“本来就只是试一下,她怎么可能借钱给?我??”
秦筱蓝唇角弯了弯,牵出含义不明的笑。这样也挺好?的,他?可以对宋多多彻底死心了。只有他?彻底放下那个初恋,她心里?那根刺才能拔除。
快意之后,她又不得不面对眼前困窘的状态,“接下来可怎么办?还能求谁?”
她家里?早就指望不上了。结婚一年多之后,王济川做事业的情况很好?,和父母的关系也到了冰点?,父母不要当初给?他?的那笔钱了,只要他?们俩从家里?搬走。
于是,他?们两个搬出来单过。
其后,他?们得意时,赚到的钱再多,父母也不要一分,等到他?们遭难时,父母一分不给?,反倒是雇了一对儿年轻力?壮的男女到家里?,代为做家务做饭。
到此时秦筱蓝也没想明白:父母怎么就那么容不下王济川?他?是跟宋多多那个破鞋在一起好?几年,可最终不是跟她结婚了吗?
王济川沉默半晌,说:“只有秋雁临那一条出路了。但我?估计,她不会见我?。”
秦筱蓝眼中却燃烧出希望的光火,“没事,我?跟你一起去。你们这种人,总来文绉绉那一套,其实那些最不管用。你带我?一起去找她,我?有办法让她借钱给?你。”
王济川深凝她一眼,“可能么?”
“什么叫可能?一定可以。”秦筱蓝想着,不是大学生么,这年月的大学生不都清高么?能架得住她闹腾才怪。先前她不就把宋多多逼得躲去了市里?发展?
她的心思,王济川一看便知,眼中飞快地闪过嫌恶,却也觉得她那一套兴许能派上用场。
闷头扒了两口?饭,他?说:“也行,你跟我?一起去。”
秦筱蓝双眼一亮,“这次不管怎么着,我?们都要借一大笔钱。”
翌日上午,方雅走进?徐东北的办公室,把设计部?最新出炉的两套设计方案拿给?他?看。
徐东北只翻了翻开头就扔回到她近前,“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行。”
共事已久,方雅说话也比较有胆子了,说:“徐总,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跟秋总一样。咱就不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儿一回?”
拔你大爷。徐东北腹诽着,脸色更黑,“一群备选的武大郎,怎么拔高个儿?拔出来不还是三?寸丁?你想我?让谁笑话一辈子?”
“我?知道了。”方雅非常郁闷地收起文件夹。
徐东北发作人,从来就没适可而止的意识,“招聘进?来的新手,你自个儿筛选作品就得,总送我?这儿来干嘛?你是瞧着我?太闲,还是觉得我?欠了他?们八百辈子的钱?”
明明是挖苦的不轻的话,奈何?方雅太了解这人的狗脾气了,当下险些笑出来,“我?真错了,下不为例。”
“你设计部?的,少来我?这营销部?晃悠。没胆子给?你家小老板看,见天?儿膈应我?,真是惯出你毛病来了。再有下回直接开了你。”
方雅在他?撵人之前说:“嗳!真没下次了,我?这就滚。”
徐东北吁出一口?气,点?上一支烟,吸了大半支,心气儿才恢复如常。
私人助理敲敲门走进?来,不理会他?脸色,说:“王济川和秦筱蓝又在可哪儿借钱,没借到,秦筱蓝把结婚时王济川给?她的金戒指卖了,说是要用作去北京的路费,和到那边的住宿餐饮费。”
“扯淡。”
好?像谁不知道王济川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似的。现在闹这么一出,不过是提前博同情罢了。徐东北嘴角略略一撇,“接着说。”
“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们已经在去北京的路上。”助理只是要来问他?的态度,“徐总,接下来我?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热拌都不用。
徐东北捋一下寸头,“盯一下后续。除非真有意外?事件,不然不用管。”
“明白。”
“这次要是没事,以后别再盯那边的事。”
“明白!”
恰逢周末,雁临舍掉了周六也要蹭建筑系课程的习惯,一大早,和陆修远走在小吃街,一边走一边吃。
不论是刚出锅的门丁肉饼、现炸的素丸子肉丸子,雁临要么现吃要么买下。
坐下来吃早餐的地方,是口?碑很好?的豆汁油条豆腐脑很好?的地方。
两个人要了豆腐脑和油条。
豆汁是不会考虑的,连秦淮、丁宁这种生于长于北京的人都接受不来的所谓风味,他?们就更没兴趣考验挑战自己的耐心,去尝试发现优点?了。
吃到半饱,居然遇到了跑过来吃一家小笼包的丁宁。
丁宁索性多要了一屉小笼包,带着到了哥嫂跟前。
他?跟雁临一边吃小笼包,一边怀念县医院外?面的包子铺,还有县里?的火烧夹肉、酸辣粉。
“单说那酸辣粉,明摆着是别的地方人开的小铺子,但真是贼好?吃。”丁宁说。
雁临深以为然:“是啊,还有火烧夹肉、吊炉烧饼,也不是县里?人的手艺——味道不一样,人家做的能让人吃上瘾似的。”
陆修远虽然对媳妇儿、兄弟的吃货本性有些无奈,却也不会否认他?们所说的是事实:“爷爷奶奶说,最近县里?开了家铜锅涮肉的小店,味道比这儿的还好?。”
“一点?儿都不新鲜。吃的东西?,往年月长久了算,好?些是认生不认熟。”丁宁说,“真要说咱这首都,能拿得出手的美食能有多少?但也不用当个事儿,首都从来就是多少地方的人赶过来发展的地儿,谁关心当地风味?心情到位了,吃得好?就得了。”
雁临莞尔,揶揄他?:“你是首都人,我?们可不是,根本不会当回事。”
“……”丁宁没辙地斜她一眼,指一指小笼包,“多吃点?儿。”
雁临从善如流。
午后,陆修远到酒店的咖啡厅赴约,对方是他?以前一位领导的女儿邱珊珊。
邱珊珊今年二十六岁,做过医生,两年前转行,先是做医疗器械销售,随后加入房地产行业。
“昨天?才见过,今天?又有什么事?”陆修远落座后,问邱珊珊。
“这话说的,没事我?就不能请你喝杯咖啡了?”邱珊珊绽出明丽的笑容,说着指了指上方,“我?要在这里?住一阵,要不要上去坐坐?”
陆修远摇头,“不去。”看看腕表,又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邱珊珊无所谓,“昨天?跟你提的工程,考虑好?没有?”
“没兴趣,不做。”
邱珊珊意外?,“我?争取到的条件不能更好?了,为什么不做?因为离家太远?”
“有这方面的原因。”陆修远坦诚相待。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邱珊珊难掩失望,“你媳妇儿不是眼看着毕业了吗?她陪你过去又不是不行。”
“这跟你嫂子有什么关系?”陆修远微笑,“这一行,掺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
“再说。”
“你要是不做那项工程,我?也不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你带着,我?心里?不踏实。”邱珊珊说,“算了,我?干脆在这边安家吧,以后你做什么,我?跟着学。而且,我?通过家里?的人脉,不管哪一行,都能拉到利润最丰厚的业务。”
陆修远凝视着她,“你要有你自己的生意和生活。除了最亲厚的那些兄弟,我?不想带任何?人走进?哪一行。你也别总想在生意上给?我?实惠,我?不需要。生意不是你这么个做法。”
“我?是什么做法?”
“总想走捷径,而且总想给?我?捷径。”陆修远说,“我?以前没答应过,以后也不会答应。”
“可我?争取到的优惠,谁都会动心。”邱珊珊黯然叹息,“陆修远,你是做生意的,一直拒绝这种合作,不觉得太傻了?”
“大概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诱惑很大,我?承认。”
邱珊珊面庞一亮,焕发出神?采,“那你……”
陆修远食指轻轻一晃,“我?已经说过了。”
“哦。”邱珊珊非常沮丧,但很快打?起精神?,“你那些伤病,尤其手上的,我?一直在关注。不管怎么样,回头我?们一起去趟南方,有两位专家有六七成的把握……”对上陆修远玩味的眼神?,她说不下去了。
“我?要说是看着你长大的,好?像有些奇怪。”陆修远笑微微的,像是在尝试跟懵懂的小孩子摆事实,“但在我?心里?,就是那么回事。你爸是我?打?心底尊敬的长辈,我?是你哥,我?媳妇儿是你嫂子,这是我?跟你家的关系,明白?”
“……明白。”
“不要再关心我?的公司,我?的私事,麻烦你。”陆修远说,“不用跟你嫂子走动,她不会愿意应付这种事,这也是我?跟你爸妈的意思。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邱珊珊眼睑低垂,“我?真的只是想你过得好?一些而已。在你的感情方面,我?是不是迟到了一步?”
“不是。你不会和你当亲弟弟的人结婚,我?也不会跟当亲妹妹的人有任何?可能。”
这一刻,邱珊珊浑似执拗的小孩子,“才怪,如果我?十八九的时候闹着跟你结婚,就没你媳妇儿的事儿了。”
陆修远唇角微抿,静静凝着她。
邱珊珊被看得心虚,“我?越界了,是吗?”
陆修远打?个榧子,示意服务生过来。
服务生欠一欠身,“陆先生。”
陆修远用下巴点?一点?账单,“记我?账上。”
“是。”服务生走开去。
“本来我?很感谢你,”陆修远神?色淡淡的,“再说下去,我?会瞧不起你。”
“瞧不起?”邱珊珊气笑了,“明里?暗里?喜欢你的人多了,难道你都瞧不起?”
“对,都瞧不起,一碰到这种事就烦得够呛。”陆修远站起来,“走了。不要再联系。”
邱珊珊眼中浮现泪光。
陆修远无视掉。
他?得承认,有些话说的重了。
他?故意的。
这两年,邱珊珊就像个掏心掏肺又缺心少肺的小孩儿似的,有时候恨不得自己赔钱,只要他?能有最大的盈利。
每次她都是兴致勃勃赶过来,谈合作,被拒绝,偶尔跟他?喝杯茶或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