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临斜睇他一眼,“要是?男孩儿呢?”
“……那就不取小名儿了。”
雁临笑着打他一下。
“我就没?小名儿。没?办法,家族传统。”陆修远把话题扯回去,“到底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出更好的?”
“我才不跟你起?哄。”雁临想了想,“心心是?不错,当重点备选吧。”
陆修远笑着展臂拥住她。
雁临忍不住想,到如今也没?查问过孩子的性别?,要是?生下来的是?儿子,他恐怕真要失落一下下。好在孩子都是?小天使,他又喜欢小孩子,那些?都是?他不能?做主的事。
过完农历新年,出了正月,雁临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陆修远每天留在家里陪着她,避免她不舒服的时候送医院不及时。
雁临始终觉得,怀胎、孕期一直顺顺利利健健康康,那么?自己也会和很多人一样,到时候自然生产。
然而真到了生产那天,偏就出了意料之外的事。
因为胎盘早剥,不得不进行剖腹产。
陆修远也险些?被这意外砸懵,但他的茫然失措只有一刻,集中精神听医生讲述不得不手术的理由,又问起?手术可能?引发的风险。
随后,他说:“签字之前,我要跟我妻子商量。麻烦你抓紧时间。”
医生忙不迭做个请的手势。
陆修远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想象不出,雁临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会不会特别?特别?害怕。
可他看到的雁临,除了有着阵痛的痛苦带来的苍白疲惫,神色很平和,亦很冷静。
视线相?交时,雁临唇角扬了扬,对他伸出手。
陆修远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临,现在是?这样……”
雁临抬手掩住他的唇,“我知道了,你等下就签字。这是?我的意思,不是?你的选择,记住没??”
她记得,他最讨厌让至亲承担这种选择的后果?,他也不想为谁决定这种事。虽然是?特殊情况下听他对父母说过的话,可她一直记得。
陆修远眉心狠狠一蹙,摇了摇头,“不,这也是?我的选择。我只是?要在签字之前,跟你说说话。临,别?怕,我就在外面,一直陪着你。”
“嗯!”雁临用力点头,眼角泛出晶莹的水光,随即抿出甜美的笑,勾低他,在他耳边说,“陆修远,别?怕,我们?的孩子很快就来了。”
“对,我知道。”陆修远吻了吻她眉心,“我爱你。”
雁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快去签字,别?再拖着害我受罪了。”
陆修远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心里却酸疼得厉害。
四位长?辈赶过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
陆修远倚着墙壁,神色看不出分毫端倪,看到长?辈,甚至还笑了笑,跟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安慰他们?:“没?事,什?么?事都不会有。”
“对,一定没?事。”陆博山哪里不知道,修远是?在宽他们?的心,更是?在说服自己。
等待是?漫长?的,心焦的时候,哪怕时间再短,也觉得分外煎熬。
终于,手术结束,有护士出来问道:“哪位是?秋雁临的家属?”
“我是?。”陆修远即刻大步走过去,“我妻子怎么?样?”
护士笑答:“手术非常顺利,只管放心,稍后就转到病房。”
陆修远轻轻透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形似是?忽然失力,后退了小半步。
“谢天谢地。”陆博山和林婉异口同声。
陆潜和叶祁对视一眼,急着转移那三个人的注意力,齐声问:“孩子呢?是?不是?女孩儿?”
不管心绪如何,语气里对新添个女宝宝的盼望难以掩饰。
护士的笑容更深,“是?女孩儿,很漂亮,稍后就抱来给你们?看。”
傍晚, 安静的病房里?,雁临沉睡着,床前的母子两个低声说着话。
“别担心, 好好儿照顾着, 多休养一段时间就行。”林婉宽慰着修远。
“之前检查明明都?好得很, 事到临头怎么还会出意外?”陆修远一下下抚着雁临的额头。
“那你以为呢?这种事多了去了,打量着生孩子是过鬼门关, 只是古代的事儿?”林婉说, “好在?现在?绝大?多数都?是有惊无险, 临临这种情况也不是特别少见的。”
“这事儿太恐怖了。”陆修远说, “一次就够够的了。”真正想说的是,早知道这么要命, 他?根本不会考虑要孩子。
林婉轻轻地笑,“放心, 我?们也有够, 咱家只要心心这一块宝。”
雁临稍稍偏了偏头,眉心微动。
“雁临?”陆修远忙移开手, 柔声唤她。
雁临缓缓睁开眼睛,有瞬间的茫然,旋即就要起身, “孩子呢?”
之前她醒了一段时间,却因为疲惫疼痛,脑子昏昏沉沉的, 而且孩子被送去观察, 不在?她身边。
“别动别动, 孩子在?这儿,在?这儿呢。”林婉忙走到床另一侧, 把襁褓中?的婴儿往枕畔挪了挪,“心心,让妈妈看看你。”
雁临忍着身上不适,缓缓调整身形,一肘撑身,敛目瞧着沉睡中?的女儿。
那么小的一个人,小脸儿团团的,头发倒是很浓密。
雁临不自觉地逸出微笑,小心翼翼地碰触孩子的面颊。
“生下来没多久就睁眼睛了,特别漂亮,长得像你也像修远。”林婉轻声说,“眼睛是完全随了你。”
雁临转头望一眼陆修远,不无困惑地问:“你也能看出来像谁?”
陆修远就奇怪了,“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雁临悻悻的,她甚至觉得孩子不好看。
林婉笑出来,摸了摸雁临的头。
陆修远则说:“等心心醒着的时候再看,又不一样。”
“嗯。”雁临问婆婆,“孩子一切都?挺好的吧?”
她产前其实有不少担忧,孩子的健康问题是头一等。
“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哪儿哪儿都?好得很。”林婉刮了刮儿媳妇的鼻尖,“刚醒,别乱担心有的没的。”
“嗯。”
林婉又指挥儿子:“赶紧回家,告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说临临醒了,再收拾些你陪床需要的东西。我?看着临临吃点儿东西。”
“成。”陆修远握了握雁临的手,“我?尽快回来。”
雁临叮嘱他?:“别着急,开车小心。”
“知道。”
林婉慎之又慎地扶着雁临坐起来,在?她背后多垫了个枕头,然后打开保温桶,倒了一碗小米粥,“起初吃流食最?好,好歹先忍着,过两天就好了。”
“没事。”雁临接过粥碗和小勺子,喝了几口,说,“妈,我?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几天才能下奶。”
“考虑到了,奶粉早就准备好了。”林婉说,“你自己怎么打算的?”
雁临慢言慢语地说:“等养好了,我?得每天跟进工地的进度,就是以前说过要建的工作室,在?家的时间少。要不然,从一开始就喂奶粉吧?也省得心心一阵一阵的不习惯,你们哄起来也难。”
这些哺乳常识,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孩子吃惯了母乳,换了牛奶有的会欣然接受,有的则会十分抗拒。而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泵奶设备还不够先进,尤其不能保证绝对?的卫生。她不想为了孩子的哺乳期,延迟既定的计划。
林婉就笑了,“这样的话,时间久了,谁哄着心心的时间更多,心心跟谁更亲,到时候你可不准吃醋。”
“怎么会。”雁临照实说道,“你们带着心心,可比我?自个儿带着更放心。”
“那成,说定了。明天我?跟奶奶研究一下,看哪个牌子的奶粉最?好,每次存三四个月的。”林婉抚了抚雁临的长发,“今天起,什么都?不要管,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安心休息。这回可真是受苦了。”
“跟顺产的差不多吧?”雁临笑了笑,“我?是挨一刀就清净了,自然生产的,听说要熬很久呢。”
“你倒是会宽慰自个儿。”林婉难掩心疼,“到底是手术,对?身体损伤更大?,不养到俩月不准上班,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可跟你急。”
“记住啦。”
林婉说:“起先这几天,得委屈你一些,让修远照顾着。等不到出院,我?就正式退休了。”
“嗯?”雁临意外,“这个时候退休?”
林婉忙解释:“去年就开始办理?了,但手头有些比较棘手的工作,转给别人不好意思倒是轻的,耽误时间和进度比较麻烦,单位就跟我?商量,延迟一段时间再退。还算不错,眼下正在?收尾,过几天一准儿了事。”
“留在?家里?,会不会很无聊?”雁临开始琢磨,能不能开发一下婆婆的兴趣爱好。
“鬼丫头,说什么呢?”林婉手势极轻柔地拍一拍襁褓,“有心心在?,还怕我?没事做?你可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要是闹起来,好几个大?人都?能累得人仰马翻。”
“……也太可怕了。”
“没心没肺的。”林婉笑着戳她额头一下。
雁临喝完粥,放下碗,认真地问:“妈,退休是不是因为我?们?”
“当然是,但也不全是。”林婉娓娓道,“明芳的事,其实真把我?刺激大?发了,这几年要是没你和修远,没爷爷奶奶经常开导,我?早就魔怔了,有一阵做梦都?在?想,怎么会活得这么失败。
“像是一晃眼,大?半辈子过去了,参军、工作都?自认尽心尽力,对?自己生的两个孩子,除了生下他?们,一点儿好作用都?没起。
“以前没想过这么多,总跟人开玩笑,说不管怎么着,也得耗到六十来岁再退休,现在?不一样了,分内事做完之后,谁让我?多留一天我?都?有意见。
“往后就想照顾好爷爷奶奶,带好心心,最?起码让你和修远没后顾之忧,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回来发展事业?”
雁临轻轻地抱了抱婆婆,“妈,谢谢。”
“谢什么?以后别怪我?跟你抢孩子才是真的。”林婉安置她躺回去,盖好被子。
“那种事可轮不到我?,”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修远肯定比我?更离不开心心,早就跟我?说了,女儿跟爹更亲。”
林婉笑了一阵。
陆修远回来的时候,陆博山和丁宁也跟来了,得知没什么不方便的,笑眉笑眼地进门来看孩子。
陆博山还给雁临带了一个小保温桶,“豆浆,隔一阵就喝点儿。”
雁临欣然点头,“谢谢爸。”
陆博山把心心抱到臂弯,“看看我?的宝贝孙女。”大?手轻拍两下,吩咐儿子,“回头把你那相机给我?,没事儿就给心心照一张。”
陆修远干脆说:“再给你买一台。”
丁宁凑到陆博山身边,低头瞧着,轻声说:“这么小……”满脸惊奇和喜悦。
跟过来的两个人运气很好,没多会儿,心心醒了,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几下,才扁了扁小嘴儿,哭了起来。
丁宁慌了,“怎么办怎么办?”
儿女婴孩时期,陆博山都?亲力亲为带过,到现在?也熟记过往的经验,从而很快得出结论,“饿了。”
果然,心心喝完冲好的奶粉,安静下来,黑曜石般的眼眸转来转去,无辜亦灵动。
“眼神儿也像你嫂子,是不是?”陆博山问丁宁。
丁宁答得干脆:“是!特有灵气。”
陆修远无语,索性轻巧地把女儿抢到自己臂弯,“合着我?小时候的眼神儿就没灵气?”又睨丁宁一眼,“兔崽子,你瞧见过?”
丁宁闷声笑,转身到了雁临近前,“嫂子,好点儿没?”
“好多了。”雁临微笑,“就是个小手术,没什么。”
“只要动了手术刀,就不是小事,千万要照长辈的意思调养。”丁宁语声转低,“嫂子你瞧见没?往后咱们心心的事儿你就别管了,全让我?哥负责,横竖管了我?估摸着也不落好。”
雁临点头,“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丁宁逸出大?大?的笑容,随后招呼陆博山和林婉,“咱们回吧?爷爷奶奶等你们回去吃饭呢。”
“行吧,明儿再来。”陆博山有些不舍,但考虑到雁临需要多休息,也就从善如流,叮嘱几句,转身和妻子、丁宁一道离开。
陆修远折回到床前,把女儿放到妻子身侧。
雁临实在?按捺不住,“帮我?坐起来。”
“嗯。”
片刻后,心心落到雁临的臂弯。
“这样一看,就像我?们了。”雁临绽出璀璨的欢颜。
陆修远看着她笑靥,心海如同被暖阳普照。
雁临比起谁,都?是对?孩子毫无经验的那个,“我?这样抱着对?不对??心心会不会不舒服?”
“这会儿没不对?的地方。”陆修远传授经验,“头部颈部最?重?要,注意保护好。”
“以前没少抱别人家的孩子?”雁临笑问。
“嗯,一个大?队长的俩孩子,从出生到三四岁,我?们有空就过去哄着,现在?应该都?上小学了。”
等心心睡着了,陆修远帮着雁临放到枕畔,随即轻轻拥住她,“临,谢谢。”
“一样的,我?也要谢谢你。”雁临放松自己,倚着他?,“手术的时候,担心了吧?”
“是。”陆修远坦诚地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又找医生问了很多事,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哪儿说得准。我?这算是好的,月份大?了出现并发症的才要命。”
“做父母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以后要对?爷爷奶奶和爸妈更好。”雁临叮嘱他?。
“这是一定的。”陆修远说着就笑了,“他?们眼里?早就没我?了,往后你跟心心不顺心了,他?们找出气筒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我?家陆先生真可怜。”雁临笑着,“没事,我?尽量对?你好一点儿。”
“你本来就对?我?最?好。”
第二?天,得知喜讯的夏羽赶过来看望,带来一个果篮,一个大?大?的邮包。进门后把邮包递给陆修远,“徐东北寄到公?司,给你们家孩子的礼物。”
陆修远挑了挑眉,只希望那小子别又弄个大?手笔。
徐东北放假之后, 先去了南方,之后到港澳,再到国外。
是在去年秋天, 和姐姐通话?时, 得知雁临怀孕的事, 他捎带着问了问预产期——人在国外,寄送东西回来耗时很长。
他给孩子的礼物, 并没什么新鲜的, 不外乎玩具、衣物。
玩具有太小的时候看着漂亮听着悦耳的, 有略大?一些倒腾着消磨时间?的, 也有到四五岁时才能玩儿的拼图。
衣物鞋袜,有他在商场、专卖店瞧着可爱的, 也有他一手设计制作的,颜色方面都选的暖色淡色系, 男孩女?孩都可以穿。
陆修远看着邮包, 问雁临:“在这儿打开?,还是拿回家?”
“先拿回家吧。”雁临倚着床头?, 看一眼病房,“东西够多了,包裹打开?了还得封起来。”停了停, 又说,“你这就拿回家,正好我跟夏羽说说话?。”
“也行。”陆修远转头?叮嘱夏羽, “别勾着你嫂子乱吃东西, 她这两天只?能喝糖水豆浆米粥。”
夏羽哭笑不得, “你是真以为?我缺心眼儿吗?”
陆修远就笑。
等他走了,夏羽才顾得上?看心心, 却不敢抱,“我没抱过孩子,等你好了再教我。”转头?又凝视着心心的小脸儿,“瞧着怎么这么像我哥?不会真跟他特别像吧?那我不还是瞧着就打怵?”
雁临勉强克制着笑意,“别招我笑行不行?不知道我挨了一刀吗?也别急着害怕,眼睛像我。”
“那还好,太好了。”夏羽轻轻抱了抱好友,“做妈妈了,真为?你高兴。”
“你也当姨了。”
“这我当然知道。”夏羽眉飞色舞的,“我也给咱家宝贝儿准备了礼物,半路拐了个弯儿,放你家里了。”
“怎么不把邮包也放家里?”一阵一阵的,雁临真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
“我跟你是一家人,礼物不用你当面看,徐东北打电话?要我拿给你们,我答应了就不能食言。”
“……好吧。”
“让我仔细瞧瞧,你怎么像是有些不对劲?”夏羽端详着雁临,也端正了神色,“临临,有心事?”
雁临挠了挠下巴颏儿,“也不能说是有心事,只?是感觉像在做梦。”
夏羽漂亮的柳眉皱了皱,“这是什么意思?你是累劲儿缓过来了,还是伤口根本不疼?”
“不是。”雁临认真地望着至交,“昨天手术之前?,陆修远签字之前?,特别害怕,然后我上?手术台之前?,也特别害怕。
“你不知道,他那个人,骗人的本事比赚钱还厉害,但是,昨天他骗不了我。”
夏羽动容。
雁临微笑,“那时我想,这几?年的一切,是不是太顺利了,好运气?已经用完。
“我问医生,我会不会失去孩子,会不会下不了手术台。
“医生说没事,这种手术不算什么。
“我也知道不算什么,还是怕得不行,又跟医生说,万一出现意外,我下不了手术台,尽量多留我几?个小时,让我跟我的丈夫、亲人、好友道别。”
“临临。”夏羽眼角湿润起来,紧紧地握住雁临的手,“没事了,现在一切都很好,对不对?”
“是啊,只?是有惊无险的小意外,这种矫情的话?,也只?有跟你说说。”雁临轻轻吁出一口气?,“说出来就轻松了。”
“有什么矫情的?”夏羽一臂揽住她,“这说明,你在意的人很多,原因是我们也很在意你,往后对家人更好一些,我么,你看着办吧,反正对我不好我就跟你闹。”
雁临轻轻地笑起来,“我们夏总说话?,从来是一针见血。”
其实雁临能说出来的,也只?是一部分?。
生下心心,做了母亲之后,对她的感觉,是在重?获新生的基础上?,又一次宛若新生。
昨天的陆修远,完全失去冷静镇定;昨天的自己,拼了命地要自己冷静镇定。一切只?是让她愈发确信,他们相爱。
深刻地意识到了,不自主地回顾过往。
前?世的她,对孩子的抗拒甚至大?于婚姻,在这一世,竟在走入婚姻之后,认为?添个孩子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如果说她有过产前?恐惧症,也不过是担心孩子的健康,以及恢复身形这类事。
居然浑然忘却,即便再过十?余年,也有突发病症难产而?亡的实例。要到上?手术台时才想起。
说来简直荒谬,却是她真实的心路。
原因呢?不外乎是陆修远这个说的少做得多的男人在身边,再就是四位长辈营造出的家庭氛围太温暖,让她确信自己和孩子的余生,都会过得舒心自在。
夏羽说得对,以后她要对亲人更好一些,换成?两个字,便是珍惜。要更加用力地珍惜手中一切。
住院七天后,林婉和陆修远一起带雁临和心心回家。在那之前?,陆修远又摁着医生一通问。
鉴于上?次手术后,陆修远的一连串犀利缜密的问题,害得医生险些卡壳冒汗,这次一看到他就头?疼不已。这种患者家属,实在太考验人的专业功底。
万幸,这家伙今天不是来探讨专业问题,只?是来虚心请教他妻子调养期间?的问题,比如最好休养多久,饮食上?的忌讳,诸如此类。
医生悄悄透一口气?,笑眉笑眼地一一答复。
请教的那位一边聆听一边记录,听讲的学生似的。
医生瞧着他,再想想他妻子,心情愉悦又感动。末了,她对陆修远多说了几?句:“陆先生,瞧着你这样,我也就明白秋总上?了手术台之后,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了。……”把雁临托付她的话?娓娓道来。
陆修远抬手刮了刮眉骨。
“我问秋总,怎么这么悲观?她说不是悲观,是害怕万一,更害怕万一的概率出现后,她都不能跟在意的人好好儿道别。”
陆修远哽了一下,牵了牵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医生笑得更为?舒心,言语也就随意了些:“记得按时带媳妇儿来检查。”
“一定准时来麻烦你。谢谢。”
雁临回到家里,进?门就迎上?了祖父祖母慈爱的笑容。
叶祁揽住她手臂,“奶奶送你上?楼,省得你脚步声扑通扑通的吓人。”
“奶奶。”雁临笑着贴了贴祖母的面颊。
陆潜则从儿媳妇臂弯接过心心,“太爷爷送心心上?楼。”
林婉转手从陆修远手里接过旅行袋,也往楼上?走去,“中午得给临临熬汤,你先准备着。”
“……”陆修远望着分?三拨上?楼的几?个人,也不知该气?该笑。
楼上?的卧室空间?足够宽敞,添上?婴儿床、摇篮完全不是问题。
婴儿床、摇篮造型别致,都以温馨的粉红色装扮起来,有些梦幻的观感。
雁临一看到,就逸出了欣悦的笑,“真可爱。”之前?她见到的,只?是小床和摇篮的原形。
“你喜欢,心心应该就也喜欢。”林婉笑说,“我和爷爷奶奶、修远一起布置起来的。”
陆潜把仍在酣睡的心心放到小床上?,盖好粉色碎花小被子,直起身,手轻轻触碰床侧上?方的风铃,“临临,这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雁临循着动听的声响望过去,看到一盏风铃,微微睁大?眼睛,“风铃?真漂亮。”顿了顿才回答祖父,“好听,真好听。”
一旁的三位长辈听了,愣了片刻,齐齐低声笑起来。真是都没想到,她先前?居然没看到。
“你这个孩子,”林婉携了雁临走向大?床,“怪不得修远说你……”
“有时候睁眼瞎。”雁临毫不介意,笑盈盈替婆婆把话?说完,上?了床,倚着床头?。
陆潜强忍着笑,递给她一杯牛奶,“鲜牛奶,算着时间?给你热了一下。”
“爷爷真好。”雁临接到手里,喝了一口。
“乖乖休息,只?要有事就招呼我们。”陆潜向门外走去,“等我给你做好吃的。”
叶祁坐到床边,给雁临捋一捋鬓边垂落的发丝,“风铃是东北送给心心的。”
林婉忙着给雁临取出居家服,“夏羽也送了,可修远说不够好看,等心心大?一些了再挂出来。那个活土匪,好像他知道我们心心的品味似的。”
“你才活土匪呢。”叶祁瞥了儿媳妇一眼,“我也觉得东北送的这个更好看,心心这时候更喜欢。倒不是说夏羽送的不好,是她送的那个样式太典雅,不够亮眼,难道我们心心从这时候起就要培养品味?小孩儿的世界,就得丰富多彩。”
“是是是,你们祖孙俩有理,你们做得对,我跟我儿子缺理。”林婉难得的现出没心没肺的一面,“瞧瞧,我说五十?个字,你就恨不得加倍地数落回来。妈,我也是当奶奶的人了。”
“当奶奶就有理了?我还是太奶奶呢。”叶祁这么说着,已忍不住笑开?来。
雁临忍着笑,一口一口地喝牛奶。
到中午,陆博山回来了,给雁临带回一大?堆补品,让他爸妈、媳妇儿、儿子选着适合的给雁临煲汤,上?楼看心心时带着照相机,对着熟睡的小脸儿拍了两张。
雁临简直无语了,先前?她这公公也是必到医院一两趟,每天拍个三两张彩照。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爸,不用照这么多吧?这架势,简直跟拍照日记似的。”
陆博山却不以为?然,“要是时间?允许,我还真就要做个拍照日记。放心,心心每天穿什么,在镜头?里的变化我都写记事本上?了,等照片洗出来,也能准确地记上?拍照日期。”
“……”雁临扶额。
她开?始琢磨,要不要写个日记,在心心记事之前?,记录下四位长辈对她当真爱若珍宝的情形?
但是……她两辈子相加的语言文本表述能力,全用来对付作文竞赛、高考、拟定议案文案这些方面了,要是写温暖的家庭氛围,一准儿写的毫无趣致。
算了,人得有自知之明,这么温情的事儿,还是交给陆修远吧。
于是,这晚睡下之后,雁临跟陆修远商量这件事。
陆修远嘴角抽了抽,“凭什么是我不是你写?”
“因为?你更爱心心。”雁临先给他扣上?一顶高帽子,又跟他摆事实,“也因为?,我对心心的付出,打怀孕开?始就比你多。”
“……行,我写。”陆修远应下之后就开?始犯难,“我就没写过日记,有目的性的更没写过——这不就是变相地给闺女?做记录?你告诉我怎么写?”
雁临笑得不轻,勾住他颈子,提供另一个选择:“我们各退一步,一人负责一周或一个月,这样行不行?”
陆修远略一思忖,说:“还是各写各的更好,你看到的跟我看到的不一样。我尽量坚持,你尽量抽时间?偶尔写两笔。”
“好。”
“得配上?照片,这样就等于心心记事、上?学前?的每一天,我们都帮她做了备忘录。”他说。
“嗳,这主意真好。”雁临双眼一亮,本来觉得长久做起来枯燥的事,加了这个小环节,便有了诸多憧憬与?发挥的空间?。
陆修远把她安置到臂弯,语带笑意:“由此可见,什么话?及时跟我说,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雁临没来由地联想到生产当日,温缓一笑,“只?要人对了,运气?到了,早说晚说都一样。”停一停,在暖融融的台灯光影里,对上?他明灿灿的眼眸,“你还不是一样,有些话?到现在也没跟我说。”
“说什么?”陆修远手势闲散地把玩着她的长发,语声温淳似酒,“说我知道你关键时刻看出我慌了就也跟着慌了,要跟你道歉?我是该道歉,因为?没早一些告诉你:我爱你,胜过对我自己。”
心?心?满月时, 陆家在酒店请客,到场的人占满了一层坐席。
雁临只带着女儿出现了半小时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