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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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温和?地道:“是啊,既然不?赚钱,还花心思经营作甚,不?如闭店,将铺子赁出?去。或者干脆卖掉,得一笔银子,及时止损。魏掌柜你们都是潜邸出?来的老人,哪怕换了新东家,任谁也不?敢怠慢你们,月俸照发,你们还是能?同以前一样过?日子。放心,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找王爷,王爷肯定会为你们出?气?!”
魏掌柜脸色大变,不?禁看向?了周王妃,见她似乎也被文素素的话惊住了,呆在了那里。
先前还以为不?懂行的人管着,会更好糊弄,万万没?想到,她不?懂归不?懂,居然会胡来!
要?是闭店或者转手卖出?去,他们一家子的活计就断了!
从父辈一代就在云秀坊当差,家中肯定不?缺银子。但这份银子,只有一间铺子远远不?够,还得有势。
这份势,皆为圣上的恩荫。
魏掌柜不?由得暗自恼怒起来,魏氏在云秀坊经营几十年,云秀坊上下都是自己人。
一个外室,居然也敢这般张狂!
魏掌柜声音微沉,道:“娘子可能?有所不?知,这间铺子,是圣上之前一手辛辛苦苦开办。圣上将其赐给王爷,乃是一片慈父之心。娘子无论是闭店还是转手,可曾问过?圣上的主意??”
周王妃看向?文素素,仿佛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眼皮微垂,一言不?发坐在了那里。
文素素讶然道:“哦,是啊,还没?问过?圣上的主意?,是我冒失了。长?者赐不?可辞,要?是卖掉或者关店,就是毁了祖辈基业。”
魏掌柜得意?了起来,眼神中不?由得浮起了几分轻蔑。
乡下妇人,到底是见识浅薄,他何须与其计较,以后,就耐心多教她一些?就好了。就像是对周王妃那样,她懂得做买卖,擅算账,不?照样对着云秀坊束手无策。
魏掌柜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只听到文素素道:“王妃,我们回去吧,将账本送到圣上面前去,请圣上帮着拿个主意?。究竟这个买卖,可能?做下去,铺子该何去何从。”
周王妃终于抬起了眼,魏掌柜脸色一僵,渐渐转白。
他们的这份富贵,皆来自圣上。当年铺子买卖,可不?是如今这样,要?是他阿爹没?能?经营好,这个掌柜,就落不?到他头上。
圣上已经登基多年,身边伺候的老人无数,他们本是在铺子当差,并未近身伺候,这份恩荫,照拂得了多久?
何况,周王是圣上的亲生?儿子,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且不?提,要?是周王最后登上了大位......
魏掌柜这才?发现,文素素先前看似不?懂行的问话,只是在看他的态度。
甚至,她连看都不?需看铺子,只告诉他一件事。
这间绣坊,要?是不?赚钱,他们一家子,带着底下的所有人,都得悉数滚蛋!
绣坊转卖出?去,他买得起,但他绝对不?敢买。
闭店则更惨,对王府来说,云秀坊上缴的区区几十两银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差使没?了,月俸也不?一定拿得到。他们本就是入了皇家的奴籍,在这个世道,被放籍成为平民,或者转卖到某个权贵手上去,哪能?与背靠皇家的权势相比?
魏掌柜想说什么,憋得汗都出?来了,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文素素不?紧不?慢道:“当然,我没?魏掌柜的经验,只是随口说说。魏掌柜要?是有更好经营的法子,能?给云秀坊指出?一条明?路,尽管如实说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总比现在不?死不?活的好。”
魏掌柜本来以为死定了,见文素素还给他留了一条路,顿时舒了口气?,恭敬地抬手作揖下去,道:“是是是,娘子说得是,在下不?才?,在下定会好好去想。”
文素素唔了声,道:“魏掌柜谦虚了,你们都是圣上身边的老人,在皇家当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绣坊的买卖经营得好,赚了钱,王爷王妃都不?会亏待你们。干股也好,分红也好,王爷王妃这边都可以商量。魏掌柜可以多想几个法子,到时候再仔细说说,所想法子的好处在哪里,改进了绣坊的哪些?方面,打算如何去做,可能?落到实处,多久后能?见成效。”
周王妃听完文素素这几句话,浑身一震,心头各种情绪翻滚。
文素素做事果决,她压根不?去理会那些?背后的关系,直接釜底抽薪,快刀斩乱麻。
这才?是有条不?紊,恩威并重!
魏掌柜一窒,冷汗又?噗噗开始冒。
瞧他自诩聪明?,实则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蠢不?可及!
她哪是不?懂行,她比当年圣上开办铺子时,想得还要?周全,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敷衍的机会!
不?过?,要?是有干股分红,赚得多,拿到手也多,比起月俸,划算多了!
魏掌柜脸色变幻不?停,最后只剩下了恭敬无比,长?长?作揖下去,心悦诚服道:“是,娘子放心,在下定会好生?思量后,拿出?几个法子,供娘子定夺。”
文素素没?再久留,略微说了几句话,就与周王妃一道离开了。
到了马车边,周王妃立在那里,看着文素素,欲言又?止。
文素素在等着周王妃先上车,看到她的模样,便走了上前,问道:“王妃可是还有什么事?”
周王妃迟疑了下,终是问道:“娘子可是打算其他铺子都这样做?”
文素素道:“大致相同。这么多间铺子,我要?一一去想法子,实在太累。让他们去想,他们做了多年的掌柜,要?是想不?出?来,这个掌柜也就别做了。”
周王妃想了想,道:“他们说起来,终究是圣上的人。要?是做得太过?,只怕圣上会生?气?。”
文素素道:“万事两难全,既要?做好事,又?不?得罪人,神仙也做不?到人人满意?。要?是王府管不?好他们,圣上才?会生?气?,这是御下无方。”
周王妃顿住,苦涩地道:“是我钻了牛角尖,想得太多了。”
文素素道:“王妃操心的事太多,还要?尽力处处做到周全,实为不?易。”
周王妃逐渐轻松起来,笑道:“你这么说,我一下松泛了不?少。不?过?,你对绣坊如何经营,心底可有打算?”
文素素点头,道:“有一些?。我先看看魏掌柜的法子再说。”
周王妃没?再多问,与她道别后上了马车离去。
文素素也上了车回乌衣巷,靠在车边,看着街巷中或忙碌。或疾步匆匆而过?的妇人身影。
绣坊是妇人能?做事的地方,她当然要?改变绣坊的经营,就像是改变江南道的蚕桑一样,让妇人真正参与进来,掌握话事权。
除此之外,她还想到了厨娘,医女,产婆。
仅凭着周王府的几间铺子肯定不?够,文素素也不?急,这些?就当做一个开端,再慢慢渗透到其他行当中去。

除去云秀坊, 文素素未再去管其他的铺子,她相信魏掌柜会与交好的掌柜通气。
不出所?料,其他铺子的掌柜没来找文素素, 翌日一早, 其他铺子的掌柜,全?都一窝蜂前往王府拜见周王妃, 一探究竟。
周王妃打发了罗嬷嬷到乌衣巷, 回禀了此事。
罗嬷嬷:“娘子, 王妃说他们既然都到了,娘子若这时?一并见见,也正?好方便。”
文素素不打算见他们, 打算让他们有门道的找门道,有小手段的使小手段。
省得?见过之后,他们再耍心机找借口, 一次次麻烦。
文素素道:“有劳嬷嬷回禀王妃一声,我就不见了。”
罗嬷嬷愣了楞,很是?守礼没?多问?,告辞回了王府。
周王妃听?到文素素不见人,便没?多留掌柜们, 让他们全?部回去了。
罗嬷嬷送走他们回屋,见周王妃哄福姐儿睡在了软塌里面,她坐在旁边看?账本?,放轻手脚上前, 低声回了话。迟疑着?道:“王妃,文娘子不来, 可是?生了气,他们前来见王妃, 却不去见她这个新主子?”
周王妃掀起眼皮看?了眼罗嬷嬷,道:“她没?这么小气。只她不见,肯定有不见的理由。”
罗嬷嬷脸上堆起笑,附和道:“王妃说得?是?。小的愚钝,着?实看?不透文娘子。小的见文娘子在云秀坊那里,几句话就将魏掌柜治得?服服帖帖,其他掌柜都在,她却不肯见了。”
周王妃目光定在了账本?上,半晌后道:“我也看?不透。不过,她做事有分寸,别去管她。”
罗嬷嬷应是?,偷偷瞄了眼周王妃,再探头看?向福姐儿,道:“福姐儿最近真是?乖巧,瑞哥儿也听?话,先生都夸他呢。”
周王妃放下账本?,淡淡道:“嬷嬷,王爷爱歇在何处,爱宠谁,都是?王爷的事。嬷嬷不要去打探,也莫要想我会伤心。我不放在心上,更不会伤心。”
罗嬷嬷见周王妃不悦了,抬起手装作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神色讪讪道:“是?,小的多嘴,王妃原谅则个。”
周王妃只感到意?兴阑珊,继续看?起了账本?。不过,账本?上的字仿佛长?了腿,不停跳跃,她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
早上福王妃差随嬷嬷送了年礼来,她随口问?了两句福王妃的身子,随嬷嬷答福王妃恢复得?很好,有劳挂记。
只福王妃受伤小产,须得?坐月子修养。过年的宫宴,她便不能前去,也无法在府里宴客时?,亲自出面招待她们,一切交由方侧妃操持。
侧妃亦有封号,不比普通的姬妾。皇室并不注重嫡庶,要是?李侧妃她们生了儿子,或者是?文素素被封为了侧妃.....
周王妃发了一会呆,摇摇头,试图将脑子里的那股混乱驱散开。再拿起账目看?,周王妃总感到心烦意?乱,干脆丢下了账本?,靠着?福姐儿闭目养神。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雪红掀开帘子进屋,罗嬷嬷在一旁做福姐儿的小衣,忙朝她挥手,示意?小声些。
雪红朝暖阁里看?了眼,面带喜意?,小声道:“嬷嬷,王妃歇着?了呢?”
罗嬷嬷放下针线箩,正?欲走上前,只听?到周王妃道:“雪红,什么事?”
雪红忙走上前见礼,喜滋滋道:“王妃,琴音回来了,说是?王爷奉旨,代圣上南郊祭天?,祭皇陵。要回府洗漱斋戒。”
罗嬷嬷脱口而出道:“哎哟,这是?大事,大喜事!”
大齐的天?子每到过年时?,便会率领百官,浩浩荡荡前往南郊的圜丘祭天?,再向西行,到大齐皇陵祭祖。
齐重渊能代天?子祭天?,祭皇陵,的确是?大事。
周王妃先是?一顿,接着?也高兴起来,道:“快快快,快去帮着?收拾准备。嬷嬷你去搭把手。青书呢,青书回来没?有?王爷呢?”
雪红脸上的喜气僵住了,眼神飘向罗嬷嬷求助。罗嬷嬷心中一咯噔,大致明白了,想要帮着?遮掩,先前刚被周王妃责备过,暗暗焦急,却不敢多言。
雪红见罗嬷嬷耷拉着?眼皮不做声,只能支支吾吾道:“只琴音回来了,青书在伺候王爷,还未曾回府。”
周王妃将雪红的反应看?在眼里,脸色淡了淡,道:“王爷去了乌衣巷。”
雪红忙再次看?向伍嬷嬷,想要掩饰一二,对着?周王妃笃定的话,一时?却哑口无言。
罗嬷嬷也跟着?着?急,迟疑着?开了口:“王妃......”
周王妃厉声打断了罗嬷嬷:“就是?去乌衣巷又如何?难道王爷还能带乌衣巷的人前去祭天?祭祖,还是?置办筵席,出面待客。京城的世家?大族都看?着?,可有人往乌衣巷送帖子,请她上门吃酒做客?”
罗嬷嬷忙赔笑道:“王妃说得?是?,乌衣巷那边虽然聪明,身份摆在那里,如何能与王妃相比。”
周王妃声音更冷了几分:“身份,既然你们还记得?身份,就休要再提,休要替我多想这些乱七八糟之事!王爷祭天?祭祖,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们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思乱想,生出事端来!”
罗嬷嬷同?雪红见周王妃动怒,连忙垂首应是?,周王妃看?了她们一眼,干脆让罗嬷嬷留下守着?福姐儿,她亲自领着?雪红去了前院。
乌衣巷。
文素素在灶房转了一圈,问?了些厨娘各种米面粮油,吃食等,打算明朝再亲自去一趟市坊,杂货铺。盘算着?如何将王府的铺子庄子,互相整合,打造成一条产业链。
“卿卿,卿卿!”屋外响起了齐重渊比喜鹊叫唤还要欢腾的喊声,旋即门帘掀起,一股寒风卷入。
许梨花气喘吁吁跟在身后,似乎没?来得?及进屋禀报,青书落后一步,走在了最后。
文素素起身迎上前见礼,齐重渊抬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一个旋转,裹挟她朝塌边走去,哈哈笑道:“卿卿猜猜,发生了什么好事?”
瞧齐重渊脸上浓得?化不开的喜气,文素素至少以为他要登基才配得?上。
只是?登基时?他的喜气,只能内敛,不能外露,他没?蠢到这个地步。
毕竟他登基,代表圣上驾崩,这是?不孝。
文素素估计就是?被圣上指派了一件有寓意?的差使,她懒得?猜,反正?他自己会说出来,随着?他喜道:“王爷是?有福之人,天?天?遇好事,我猜不出来。”
他最喜欢来文素素这里,她说话顺耳,总能令他开怀。
先前他先去了庆兴宫,殷贵妃知晓他的差使之后,明明她也很高兴,却很是?扫兴叮嘱了他一通,要他收敛着?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等等,他听?了两句,就败兴离开了。
果真,还是?他的卿卿懂他!
齐重渊不由得?听?得?更加高兴,拉着?她一并坐在软塌上,凑在她耳边道:“阿爹派我代他去祭天?,拜祭皇陵。”
文素素难得?睁大了眼,这种事的确代表一定的风向,不过,她也不敢太笃定。
齐重渊见文素素不做声,点了下她的鼻尖,亲昵地道:“你呀,唉,我怎地忘记了,你不懂何为祭天?,拜祭皇陵。且让我好生教教你好了。”
接下来,齐重渊兴致高昂说了天?子出行的庄重,百官随行的浩荡。
文素素状似听?得?很是?认真,不时?低呼一声以示开了眼界,脑中却在琢磨圣上的用意?,秦王府与福王府的反应。
福王妃的事情之后,秦王府没?了一个谋士,两个门客。福王府依旧如常,没?有动静,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圣上的旨意?一出,朝堂上的官员反应当是?最大。
殷知晦曾说过,朝臣官员请求立储的折子,从?未断过,圣上只是?留中不发。
风向出来,是?圣上对朝堂官员站队的试探衡量,还是?真打算立储,圣心难测,文素素也难以判断。
不过,文素素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泼冷水,微笑道:“听?王爷一席话,比我读万卷书都强。可惜王爷的威风,我是?瞧不见了。不过,秦王与福王应当瞧得?见。”
齐重渊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大老三,只怕会气得?吐血。这两天?他们跟瘟神一样,蔫答答的,待我见了他们,哈哈哈,定要让他们好看?!”
文素素道:“他们见到王爷,肯定是?又嫉妒又恨,谁叫他们不如王爷呢,就是?嫉妒得?呕死,也拿王爷没?法子。”
齐重渊昂着?头道:“他们能如何,就凭着?他们,哼!”
文素素道:“王爷,还有一种法子。王爷只管如往常那样,气定神闲,虚心谦虚。对王爷来说,手到擒来的事情,他们却求之不得?,他们还不得?气得?吐血。”
齐重渊眼睛一亮,道:“好一个求之不得?,好!卿卿说得?对,我如平时?那样泰然自若,老大老三定会跳脚,我不怕他们那些小动作,就怕他们不动!”
文素素道:“王爷真是?厉害!这次七少爷应当也会随着?王爷前往吧?”
齐重渊道:“阿愚肯定会随行。阿愚去忙着?布防了,这次祭天?,虽比不过阿爹的阵仗,不过到底是?天?家?大事,阵仗不能小。”
既然殷知晦前去,有他劝解着?,文素素也就放心了,免得?齐重渊绷不住,让随行的官员难做,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文素素再添了几句佩服,话锋转到了铺子的事情上去:“铺子我看?过了,反正?不赚钱,王府也靠不了庄子铺子过活,不如彻底变动。”
齐重渊正?在兴头上,很是?好说话,“既然交给了卿卿,卿卿想要如何做,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文素素很是?谨慎,依旧提了一两句她的想法:“王府不比别的商户,赚钱是?一回事,眼下还是?名声在前。这个名,秦王府做得?很好,他们明明赚了大笔的银子,却打着?为善的名号布施,还得?了圣上的夸赞。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王爷要做真正?大善之事。”
齐重渊眉毛扬起,立刻来了兴致,问?道:“卿卿可是?有了想法?”
文素素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天?下百姓,莫非子民。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大齐,齐氏的子民。”
最后“齐氏的子民”,文素素故意?说得?慢了些,双眸闪亮,微微仰头盯着?齐重渊。
齐重渊琢磨着?最后几句话,迎着?文素素的目光,胸口逐渐滚烫。
齐氏的子民,他齐重渊的子民!
齐重渊根本?顾不上细问?,一迭声道:“好好好,卿卿真是?聪慧,铺子庄子你打算如何变动,一切都由你做主!要是?有人敢不服,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们!”
文素素点头道:“有王爷替我撑腰,谁敢不长?眼,我定会告诉王爷,求王爷替我做主!”
齐重渊听?得?再次哈哈大笑,说了几句话,依依不舍道:“唉,可惜要斋戒,我得?回王府去,不能陪着?卿卿了。卿卿等我回来,我们再好生亲香。”
文素素将一步三回头,走路如踩在云端的齐重渊送出了门,回到屋里,立刻唤来孙福:“瘦猴子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这边,齐重渊回到王府,周王妃一通忙碌,将将安排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前院。
周王妃上前见礼,笑道:“给王爷道喜了。”
齐重渊难得?有了笑脸,道:“今晚将李氏他们都叫来,一起用饭吧。”
周王妃应了下来,忙让雪红前去灶房安排。没?多时?,李侧妃她们几个姬妾,瑞哥儿福姐儿岚姐儿都一并来了。
齐重渊望着?妻妾儿女,案桌上虽是?斋菜,杯盏里是?清水,他还是?感到有些醉意?,将瑞哥儿叫到了身边,亲自叮嘱道:“阿爹要出去办大事,你得?好生跟着?先生读书,莫要耽误了功课。”
瑞哥儿恭谨应了是?,齐重渊望着?懂事规矩的他,不由得?愈发意?气风发,那股得?意?,几乎要将花厅填满。
周王妃下意?识蹙眉,到筵席散了后,先让罗嬷嬷他们伺候瑞哥儿福姐儿回去歇息,她留到了后面。
齐重渊正?准备回前院,看?到周王妃还在,问?道:“你有何事?”
周王妃斟酌了下,语重心长?地道:“王爷这次得?了圣上看?中,定有无数双眼睛看?着?......”
两人夫妻多年,齐重渊一看?周王妃的神情,像是?看?到了殷贵妃一样,知道她又要开始劝诫。
殷贵妃是?长?辈,是?他亲娘,说几句,他就当是?孝顺,勉强听?了。
她薛氏一个妇道人家?,她的体面都是?靠着?他,居然敢扫兴,真是?不知所?谓!
大好的时?日,齐重渊不欲同?周王妃计较,只脸色陡然一沉,大步离开了。
周王妃看?着?齐重渊怒气冲冲的背影,未尽的话,连着?寒风一道塞进肚里,又冷又苦又堵。

第七十五章
邀月楼的灶房, 从?早到晚灶火不熄,到了下午的时候,洗菜切菜蒸煮, 烟气腾腾一片忙碌。
瘦猴子蹲在墙角根, 前面的炉子上咕噜噜炖着羊肉汤,烤着炉火, 就着羊肉汤的香气啃着香脆的烧饼, 惬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闪开闪开, 你也不怕炉火撩了你那几根毛!”胖得跟座山的张厨子走出来,柱子般的腿一拐,就将瘦猴子撞了个趔趄。
瘦猴子咽下烧饼, 眼白一翻就要骂,看到张厨子揭开锅盖,锅里翻滚着的雪白羊肉汤, 不禁舔了舔唇,将沾上的胡麻卷进去吃了,嘿嘿道:“给我来一碗,要带肥肉的肋排,多加青蒜末。”
张厨子淬了他一口, “你倒是会吃。”话虽如此,张厨子还是让徒弟斑鸠给他舀了一碗。
瘦猴子单手捞起肋排,呼哧呼哧吹了下,狼吞虎咽塞进了嘴里, 在舌尖一滚,就吞了下肚。再?啜几口加了青蒜末的汤, 舒服得直咂摸嘴。
花费功夫的菜都已经差不多了,客人喜欢吃新鲜, 等楼上送来了需要新鲜吃的菜式,铛头们才开始动手做自?己的拿手菜。
张厨子能歇息一阵,灶房里烟熏火燎,他呆不住,无论?酷暑还是寒冬腊月,喜欢在外面坐着透气。
两人一坐一蹲,各自?吃着,眯缝着眼养神,也不说话。
这时,楼里排行第二的姐儿得月的贴身丫环蔷薇袅袅娜娜走了过来,张厨子比猴还要灵活起身迎了上去,大脸笑得像是一张裹满了胡麻的饼。
“蔷薇来了,小?心脚下滑。哎哟,快扶着我些?。”
蔷薇拿眼角剜了张厨子一眼,扭身躲开了,脆生生道:“我们娘子的房里,要一桌上等席面,各种拿手的菜都呈上来。记住了,点心要多加糖。”
张厨子嘴角笑得裂到了耳根去,胖脑袋点得飞快,“是是是,蔷薇放心,保管得月娘子满意。”
蔷薇斜了他一眼,哼了声?,转身离去了。
张厨子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蔷薇许久,直到她转身不见了,方恋恋不舍走了回来,扯着嗓子吩咐了斑鸠,继续坐在了杌子上。
瘦猴子早已见怪不怪,张厨子只要是女人都喜欢,除了喜欢花姐儿们,对她们的丫环也舔着脸送殷勤。哪怕无人搭理他,他也照送不误,乐此不疲。
碗里的羊肉汤见了底,炊饼也吃完了。瘦猴子抹了把嘴角,手上沾了几颗胡麻,他舍不得丢掉,卷吧进去嚼着,胡麻香气霸道,瞬间盖过了羊肉香。
张厨子从?蔷薇的余味中回过神,余光瞄见瘦猴子跟猴一样啜着腮,嫌弃地啧啧,“姐儿们都待你跟亲儿子一样好,何时缺了你一口吃食,瞧你这,连地上掉的都要捡起来吃了。”
瘦猴子打了个嗝,不理会张厨子话里的酸味,道:“你还不去做菜?”
张厨子瞄了眼天色,老神在在道:“早着呢,贵人没这般快来,青天白日,有头有脸的,让人看着总不好。”
大齐的文人书生,到花楼吃酒乃是雅事。富绅纨绔弟子们,乃是楼里的常客,经常闹出各种笑话,风流韵事。
朝廷虽也不管官员们到花楼楚馆,有头有脸上了年岁的官员在自?家府邸,有几个年轻貌美的通房丫环伺候,谁都心照不宣。亲自?前往花楼,就不是雅,而是为老不尊,总会掩耳盗铃避开一二。
得月自?有一番风韵,不比行首桃金娘差。她有好几个知冷知热的常客,今年已经快二十岁,在这个行当,也做不了两年了。
瘦猴子听?到要上等席面,又要甜一些?的点心,估计是得月的常客来了。
张厨子眨巴着眼睛,嘶了声?,突然一拍大腿,惋惜地道:“可惜,明珠蒙尘,就跟那死鱼眼珠一样了。”
瘦猴子莫名?其?妙看过去,手在张厨子面前挥了挥,“犯癔症了?”
张厨子拨开他的手,下巴下沉,歪着脖子,眼神从?上往下看他,“得月想要从?良,攀附住一个贵人,进去后?宅做姨娘。你说她可是不是成了砧板上的死鱼。”
瘦猴子应和?了声?,“莫非,等会前来的贵人,便?是得月想要攀住的贵人?”
张大厨眼珠子四下转动一圈,低声?道:“人家是天子的亲儿子,亲王贵胄,得月是得了失心疯,她想攀附,就让她攀附了?”
起初温先生介绍瘦猴子到金粉阁做事,邀约楼的鸨母与金粉阁的鸨母熟悉,介绍了他来这里,他也并不常来,张大厨并不清楚他的来历。
瘦猴子暗自?吃了一惊,佯装疑惑地道:“那不能吧,亲王想要什么美人儿,直接招到府上就是,还须得来楼里?”
张大厨从?鼻子里嗤了声?,撇嘴道:“你不懂,在府里玩,可不比楼里玩得有滋味。贵人府里谁没几个能做出山珍海味的好厨娘,他们照样要到酒楼用饭。”
瘦猴子朝天看,白眼快翻到飞出去,抢白道:“你又懂了,你又没玩过。我看你是吹牛吧,几个亲王都叫得上名?号,秦王,周王,还是福王?”
张大厨呵呵,鄙夷地看着瘦猴子,“瞧你这穷酸样,外地来的乡下人,没见识,以?为我在吹牛,我不与你计较。几个王爷都来过,别说王爷,王孙贵族,朝堂重?臣,只要是男人,谁不好美人儿。我这是学着贵人呢。”
“得月看上的是福王。”他压低了声?音,又啧啧了几声?,“几个王爷抢得厉害,楼里经常说,大家都在押宝,得月也想押宝,英雄莫问出处,说不定就押中了呢。可惜,得月生不了孩子,没孩子能有什么宝,得月可惜了啊,空有一幅好皮囊。”
花楼里消息灵通,瘦猴子经常听?到各种真假的消息乱传。真七成,添油加醋占三?成。
好些?消息,都是从?伺候下人处流出,他只听?,并不敢乱张嘴,生怕给文素素惹了事。
福王来花楼定当假不了,几个王爷在男女之事上都不算得柳下惠,毕竟他们是男人,对他们来说,风流不是德行有亏。
瘦猴子不免想到了文素素,要论?出身,她比得月好不了多少。而且,这么久了,她的肚皮都不见动静,在茂苑时她的身子亏损得厉害,不一定能再?有孩子。
瘦猴子很快便?抛开了这个念头,文素素的事,他不敢随便?置喙。
“我听?说还有几个小?的皇子,就是他们三?个亲王了?”瘦猴子闲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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