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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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妃同样懊恼,她就算这次出错了?棋,可要?是真?让齐重治拿主意,估计过了?年都定不下?来。
如今齐重治却将后果?,却全推在了?她头上,秦王妃藏在衣袖的手死死拽紧,指甲刺入肌肤,好像是扎入了?心,痛得她瞬间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小意。
“王爷说得是,是我疏忽了?。”秦王妃垂首赔不是,齐重治从鼻孔中重重喷出口气?,不耐烦地?道:“眼下?损失了?那般多的银子,你有何?打算?”
秦王妃拿着帕子蘸了?蘸眼角,仿佛在拭泪,挡住了?她眼中的恨意,道:“这件事有蹊跷。周王与殷七郎他们都在外办差,宫里的贵妃娘娘,每年天气?寒冷的时日,总会病恹恹。贵妃娘娘还要?掌管宫务,没功夫也没精力管着这摊子事。”
齐重治一拍塌几,恨恨地?道:“我先前就想到了?,老二那蠢货,肯定得了?高人谋士指点,在京城替他坐镇布局。”
秦王妃沉默片刻,道:“是乌衣巷。”
齐重治惊呼道:“什?么?!”
秦王妃眼中不耐烦一闪而过,她忙垂下?眼眸遮挡,道:“瑞哥儿福姐儿几个先后病了?,薛氏忙着照顾他们,王府一大摊子事,加上丰裕行,薛氏与贵妃娘娘一样分?不开身?。除此之外,卫国公府那边的陶老夫人还有几分?聪明?,能屈能伸,只陶老夫人的段位还是低了?些,她做不了?这般大的局,也弄不出这般大的阵仗,又是唱戏,又是安排人故意牵扯出秦王府与福王府。”
“就凭从江南道来的那个妇人文氏?她有那般大的本事?一个乡下?来的外室而已。外室,就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徐八娘,你办砸了?事,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便拉一个妇人出来说事。”
齐重治脸上的鄙夷浓厚得快簌簌往下?掉,拿眼角斜着秦王妃,“徐八娘,你是在抬高你们这群无?知妇人,还是在贬低自己?”
秦王妃沉默不语,神色很是平静,脸色在灯下?看上去却很不好看。
齐重治望着她,半晌后神色也跟着变了?,“难道在江南道,你也是输在了?她手上?”
思前想后,秦王妃道:“我不清楚,七娘已经没了?。江南道赋税的事情,因着雪灾,迄今未有动?静。我以为,这件事还没完。”
齐重治拳头用力砸在案几上,怒道:“一个低贱的妇人而已,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又能如何?!”
秦王妃愣愣看向?齐重治,他不屑一顾的神情,周身?迸发?的戾气?,令她下?意识问道:“王爷待如何?做?”
齐重治撇嘴,“徐八娘,莫非你昏了?头,还要?费心思跟她斗?老二是什?么人,他就是贪图个新鲜。以他那眼高手低的性子,有点本事的薛氏他看不上,那个文氏比薛氏还要?厉害,难道他就能看上了??你且瞧着,待过上两个月,等老二腻味了?之后,就让那文氏从何?处来,就到何?处去!”
秦王妃嘴张了?张,终是苦涩地?闭上了?嘴。
是啊,文氏是妇人,她亦是妇人,就算有封号在身?,其实她们都一样。
随嬷嬷进屋摆饭,小心翼翼道:“王妃,听说周王府那边,荇姐儿没了?。”
秦王妃诧异了?下?,旋即又恢复了?寻常:“荇姐儿病了?这般久,没了?也正常。”
齐重治听到了?,脸上难得浮起了?笑容,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喜事啊!可惜,要?是老二绝后,或者变成的是他,那就更好了?!”
案几上摆着齐重治喜欢吃的猪蹄膀,红亮亮,肥肉颤颤。
秦王妃莫名就感?到腻味,恶心直抵喉咙,她偏开头,将蹄髈端到了?齐重治的面前,“王爷多吃一些。”
想到琅哥儿珩哥儿岚姐儿,秦王妃压下?了?那股难受,谨慎地?道:“王爷是筕姐儿的伯父,怎地?都得关心上一两句,与圣上同悲。”
齐重治:“一个侧妃所出夭折的稚童,阿爹可是天子!再说,长辈替晚辈悲,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徐八娘,你可是脏东西上身?了??”
秦王妃拼命克制住情绪,坚持道:“规矩归规矩,人情归人情。圣上平时最喜欢孙辈。”
齐重治夹了?块蹄髈皮放在嘴里,嘴皮上沾了?油,在灯下?泛着有光。
“知道了?知道了?!”齐重治不耐烦地?道。
秦王妃看着他嘴皮的翕动?,死死垂下?了?头,费劲周身?的力气?,压制住翻滚的肠胃。
福王府。
齐重浪从宫里出来后,便奔进书房,召唤了?几个谋士进屋议事。
伍嬷嬷从屋外进来,道:“王妃,王爷院子关着门,说是闲人都不得进去。”
闲人便是指她了?,福王妃呵了?声,手搭在小腹上,并不以为意道:“由他去吧,看他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扳回一城。”
伍嬷嬷道:“王妃说得是,王妃如今身?子要?紧。”她感?慨万分?,怜惜又高兴地?目光,在福王妃小腹上打转。
成亲五载有余,福王府已经有了?两儿两女?,皆不是福王妃肚皮所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福王妃是当以孩子为重。
伍嬷嬷迟疑了?下?,还是将荇姐儿的事情说了?,福王妃并无?反应,道:“孩子长大成人不易,伤心的不过是李氏。”
福王妃有了?身?孕,照理说她该是喜悦。太医诊断之后,她的确是高兴了?片刻,只是很快就淡了?。
有孩子就有了?牵绊,要?是孩子性情像齐重浪,她不知道那时候,她是爱还是恨。
福王妃皱起了?眉,道:“乌衣巷那边,可探到了?什?么消息?”
伍嬷嬷道:“胡贵还未回来,小的再去瞧瞧。”
胡贵是伍嬷嬷的侄儿,他脑子灵活,嘴皮子也利索,在京城认识了?一堆三教九流,平时在外面替福王妃跑腿办差。
福王妃嗯了?声,“胡贵回来之后,你马上让他来见我。乌衣巷那边,莫要?掉以轻心了?。”
伍嬷嬷忙应下?,转身?出屋去寻胡贵了?。
乌衣巷。
文素素对孙福道:“知道了?,你别?去管他们。”
孙福忙应是,告退出屋回去门房当值。
许梨花紧张地?道:“老大,可是有人盯上了?我们?”
文素素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要?是他们还毫无?所觉,那他们就太蠢了?。估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打探。无?妨。我不怕他们打探。只要?他们不起歹念,动?手杀人就行了?。”
许梨花脸色都白了?,赶忙道:“老大,不如让贵子哥与瘦猴子他们都回来吧。”
文素素失笑,道:“他们回来有何?用。这里是京城,盯的人多了?,他们反而不敢轻易动?手。”
许梨花这才舒了?口气?,道:“老大,可要?告诉七少爷那边,请他多寻几个身?手好的来?”
文素素不置可否,“过些时日再说。”
窥探的各路人马不打紧,要?紧的是,宫中那边的人马,圣上的态度。
翌日,罗嬷嬷送了?一份厚礼前来答谢文素素,顺道请她随着周王妃进宫:“娘娘吩咐下?来,让娘子跟着王妃进宫,娘娘想见见文娘子。”
文素素心道真?快,这次只怕不止是殷贵妃要?见她,圣上也要?见她。

宫里?规矩多, 文?素素略微思索了下,还是将许梨花带上了。
她们本来就来自民间,若是殷贵妃他们要挑剔规矩, 本身就是对她们不满, 随便寻个借口而已。
罗嬷嬷从王府派来了马车,宽大的桐木马车, 比起他们的骡车要舒适华丽数倍。马车角落放着红铜炭盆, 还有个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香炉, 里?面?徐徐吐着烟,一进?去?就暖香扑鼻。
许梨花自从得知要进宫时,就一直绷紧着, 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上了马车之后没一会,额头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滚落。
文?素素打量了她两眼, 最后还是安静坐着,并未出言安慰。
居上位者,看到?她们如此局促,也是一种看戏的爽快吧。
倒是她,文?素素想了下, 要摆出何种姿态去?面?见贵人。最后她选择了平时的模样。
毕竟她做的事?,圣上与殷贵妃应当已经清楚。
实力是她最大的倚仗,要是圣上与殷贵妃容不下,她连呼吸都是错。
到?了宫门口, 马车便不能前?行了。文?素素推了下僵坐着的许梨花,温和地道:“到?了。”
许梨花回过神, 一下窜起身,头顶在马车上, 她哎哟一声,忙低下了头。
这一撞,许梨花清醒不少,她弯腰下了马车,转身候在车门边,等着文?素素下车。
周王妃已经到?了,罗嬷嬷陪着她站在那里?等着,见到?她们过来,目光不大自在移开了,对曲膝见礼的文?素素颔首,“走吧。”
文?素素走在后面?,望着周贵妃挺得笔直的背影。不知可是因为太冷,周王妃比上次见面?时脸色还要苍白几分,眼底的细纹好似密了些?。
对于周王妃的别扭,文?素素也能理解。让罗嬷嬷送来了厚礼,便是不想欠她人情。
她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终究不会成为一路人。
到?庆兴宫还有?段距离,殷贵妃差了宫女抬着软轿过来。罗嬷嬷搀扶着周王妃上了软轿,文?素素见还剩下一顶在那里?,她便坐了上去?。
罗嬷嬷扶着软轿随行,许梨花看到?她的动作,有?样学?样,也扶着文?素素的轿身,深一脚浅一脚跟着前?行。
软轿轻微晃动,文?素素不动声色打量着皇宫,经过了一条朱红高墙的长长甬道,再东弯西拐之后,到?了中轴线偏西边的宫殿。
殷贵妃身边的心腹罗嬷嬷等在了宫门口,她与伺候周王妃的罗嬷嬷同姓,年纪只长三个月,两人连了宗,看上去?很?是亲密。
大罗嬷嬷朝周王妃见礼,亲热地道:“娘娘一直在念叨,好几天没见到?王妃进?宫,要差我出宫来瞧瞧。王妃清减了不少,娘娘见到?又该心疼了。”
周王妃感激地道:“让娘娘担忧,倒是我的不是了。嬷嬷我们快一些?,别让娘娘久等。”
文?素素眼观鼻鼻观心立在一旁,看着她们寒暄。大罗嬷嬷与罗嬷嬷分在两边,携着周王妃往殿内走去?。她好似这时才看到?了文?素素。朝她上下打量,眼神倒还算平和。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啊!
还未见到?殷贵妃,文?素素就说?不出的感慨。大罗嬷嬷度拿捏得很?好,既不给她脸色看,又给足了周王妃面?子。
文?素素放了心,至少现在看来,殷贵妃对她并无恶意。
殷贵妃在正殿上首坐着,殿内宽敞,沿着墙脚放了好几个熏笼。文?素素进?去?之后,就觉着热气扑面?,不过殷贵妃腿上还搭着一块锦被?,看来很?是怕冷。
周王妃上前?曲膝见礼,文?素素也跟着曲膝,在周王妃身后打量着殷贵妃,她五官与齐重渊生得并不像,倒是殷知晦与她生得更像一些?。消瘦的脸庞,胭脂都掩饰不住眉眼间的疲倦。一身丁香色的常服,挽着的高髻中,应当编进?去?了好些?假发,看上去?乌鸦鸦,只鬓角的银丝掩饰不住,黑与白相称,看上去?格外明显。
殷贵妃的目光亦在文?素素身上扫过,朝周王妃伸出手,慈爱地道:“快过来坐。”
大罗嬷嬷端了锦凳放在殷贵妃左侧,周王妃上前?坐了。宫女也搬来了一个矮些?的杌子,放在了周王妃的下首,文?素素颔首致谢,前?去?坐在了杌子上。
殷贵妃携住周王妃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叹了口气,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荇姐儿没福气,有?缘无分,你已经尽力,切莫因此自责。”
周王妃哽咽了下,“荇姐儿终究是叫我一声母亲,如何能不伤心。只我想着不能折了荇姐儿的阴寿,便只能强撑住了。娘娘身子不好,万万要保重,莫要伤心过度。”
殷贵妃也长长叹息一声,为了几句瑞哥儿他们可好,周王妃皆一一答了,“瑞哥儿跟着先?生在读书?,福姐儿跟在我身边玩耍,先?前?她知道我要进?宫,还吵着要来见娘娘呢。只天气寒冷,瑞哥儿福姐儿身子刚好,蕤姐儿又太小,出门怕有?病了,便没带他们来。娘娘放心,待天气好上一些?,我便带他们几人进?宫来给娘娘请安。”
殷贵妃说?好,轻轻拍了拍周王妃的手,终于朝端坐在那里?的文?素素看了过来,微眯的双眸中,涌起阵阵复杂,问道:“到?了京城可还住得习惯?”
文?素素欠身恭敬地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京城除了冷一些?,与茂苑县并无多大差别。”
殷贵妃道:“那就好,那就好。王妃平时操持王府一大摊子事?,顾不了那么多,若是你有?事?,就差人去?寻王妃。”
周王妃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头,笑道:“娘娘,文?氏聪慧能干,还帮了我不少忙呢。”
殷贵妃哦了声,笑道:“那最好不过,你能得个替你分忧的人,以后也能清闲一些?。”
空气中飘散着看不见的尴尬,无论殷贵妃与周王妃先?有?准备,还是如何大度,始终打不破,挥散不去?。
这份尴尬,便是权势。
文?素素被?殷贵妃召见,背后说?不定还涉及到?圣上。随着她逐渐展现于人前?,与周王妃之间无形的竞争,便再也掩饰不住了。
因为,周王府只能容得下一个主母,无论是现在,亦或是以后。
殷贵妃是聪明人,周王妃也是聪明人。正因为如此,殷贵妃无法装作不知。
如果殷贵妃当做无事?发生,如此以来,反而会与周王妃产生无法弥补的隔阂。
与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便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在面?子上却?还是得一团和气。
至少在当下,她们都不会因为一己私念,各自为政,将大局抛在脑后。
周王妃笑道:“娘娘,容我告罪一下,去?趟净房。文?氏陪着娘娘说?会话。”
殷贵妃摆手,“去?吧去?吧。”
大罗嬷嬷忙陪着周王妃去?了净房,悄然将殿内伺候的人都斥退了。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了殷贵妃与文?素素。
殷贵妃拉了下腿上滑落的锦被?,对文?素素道:“坐近些?,我身子不好,没精力大声说?话,耳朵也不大灵光,恐听不清楚。”
文?素素忙说?是,起身坐在了周王妃先?前?的锦凳上。
殷贵妃指着案几上的茶水点心,“你自己且随意。我听说?茂苑喜吃甜,我总觉着嘴淡,平时吃的口味便重些?,你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文?素素便随便拿了块梅花糕尝了口,的确如殷贵妃所言那般,糕点细腻,糖放得多了些?,甜得有?些?腻口。
殷贵妃望着文?素素面?不改色吃下了梅花糕,不由得笑了起来,“老二喜吃甜,只吃不惯太甜,看来,你们的口味也不相似。老二能同你吃到?一处去?,真是难得。”
齐重渊与她统共只一起用过几次饭,不过文?素素已经能成功让他闭嘴。他喜欢吃的饭菜,都是青书?琴音安排了下去?,她则准备自己喜欢吃的,彼此互不相干。
要是说?她不管齐重渊,便是托大。或者说?齐重渊不挑嘴,显得殷贵妃这个母亲,还不如她这个外室。
怎么回答都欠妥当,文?素素道:“多劳青书?琴音他们安排,我只在一旁看着学?习。”
殷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道:“你是聪明人,定当很?快便能学?会了。阿愚说?,在茂苑时,多得你的相帮,他们这一趟出去?,方能办得漂漂亮亮。听说?你父母早亡,跟着兄长过活,被?兄长收了银子,嫁给了那野蛮不懂得疼爱娘子的屠户为妻,儿子被?变卖,自己也被?典当了出去?。”
文?素素说?是,殷贵妃紧紧盯着她的脸色,道:“不怪你,你一个妇人,又能如何反抗。只你以后能醒悟过来,走到?了京城,这份聪慧与本事?,我都不及也。”
“娘娘过奖了,多靠王爷与七少爷到?了茂苑,我借了他们的势,才有?了今日。”
文?素素这句话倒并非敷衍,其他的贵人兴许救得了她,不过顶多也只是将她安置在后院,给不了她如此大的施展空间。
殷贵妃感慨地道:“老二与阿愚他们的势,可不容易借。得要你有?能借的本事?。既然你已经是周王府的人,周王府上下就是一体。王妃薛氏也是个聪明的,她不会为难你。我在宫内不方便,倒是你们在外面?,有?事?多商量。”
她的话语微顿,直视着文?素素,道:“朝局这些?我就不用多说?了,秦王妃与福王妃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三兄弟之间,朝臣官员看得清楚,圣上坐得最高,他也能看得清楚。圣上先?是天子,再是父亲。”
文?素素迎着殷贵妃的目光,微微愣了下。
殷贵妃点了点头,轻声道:“圣上最看重大齐江山,他不缺儿子,先?太子没了之后,老大到?老小几个,在圣上眼里?,皆资质平平,他传位给谁都一样,反正都是他齐氏的子孙。要是大齐江山不在了,一切都成了空。”
圣上的想法很?通透,江山在,没被?蠢货败光,才是他齐氏儿孙的江山。
故此,圣上不会在意几个儿子的争权夺势,能胜出者,便是矮个子中拔高,能承继大齐的基业。
要是齐重渊能继续崭露头角,大位应当非他莫属了。
虽说?齐重渊的储君之位,连八字都没一撇,文?素素还是克制不住暗暗激动了下。
天下江山啊!
文?素素很?快便压制住了情绪,脑子转得飞快,愈发谨慎了起来。
同时,文?素素也明白过来,为何周王妃不担心她怀孕。要是她太能干,恐齐氏皇权旁落。圣上与殷贵妃都不会允许她生养孩子。
圣上最看重齐氏的江山社稷,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舍弃。
她要是太过锋芒毕露,太聪慧,兴许待齐重渊被?封储君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圣上会留着她的命,与周王妃分庭抗礼。
李达前?面?的那个儿子,应当活不了了。
文?素素说?不出什么情绪,摆在她面?前?,是通天之路,也是荆棘密布,险象横生之路。
殷贵妃长长呼出了口气,道:“圣上会见你,你别怕,只管照着平常那般面?圣就是。”
文?素素是,话音刚落,罗嬷嬷急匆匆进?来禀报道:“娘娘,圣上来了。”

殷贵妃听到?罗嬷嬷传话时, 文素素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倏地紧抓住了锦被。
虽说她很快便松开,文素素却发现, 殷贵妃好?似很忌惮, 或则惧怕圣上。
圣上进了大殿,他?身?形中等, 微胖, 与殷贵妃一样, 脸色不?大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皱纹深重, 那股浓浓的疲惫,身?前用金线织成,张牙舞爪的九龙都掩盖不住。
齐重渊眉眼仔细看去, 与圣上有四五分肖似。不过圣上为帝已久,长期在权势的浸淫下,看上去不怒自威。父子俩的气?质大相庭径,相似之处就不?大明显了。
文素素跟在殷贵妃身?后见礼,圣上手微抬, 目光径直从殷贵妃身?上掠过,停留在了文素素身?上。
一股如雪后冰凌的视线扫来,文素素下意识提高了警惕,血液却隐隐沸腾。
怪不?得殷贵妃那般的反应, 帝王九五之尊。这个尊,在于?能掌控所有人的身?家性命, 让人臣服听命。
权势,真是天底下最最迷人的东西!
圣上在上首坐下来, 殷贵妃坐在了锦凳上,文素素则立在了她?身?后侧,与罗嬷嬷站在一起。
伺候圣上的贴身?内侍陈大伴领着人收拾了案几,亲自上了茶水,圣上端起吃了一口?,这才打量着殷贵妃,皱眉道:“又病了?”
殷贵妃打起精神,道:“多年的老毛病,过些时日便?会好?,让圣上担忧了。”
圣上道:“你就是思虑过重。”他?四下张望,“怎地放这般多的熏笼,大殿里热得人受不?住,透不?过气?,就算好?生?生?的人,在里面呆着也会受不?住。我经常同你说,不?该你考虑的,就别多想。多吸取天地灵气?,别在这方寸之间,钻了牛角尖。”
殷贵妃赔笑说是,忙吩咐罗嬷嬷撤走熏笼。圣上抬手,“你既然怕冷,就留着吧。”
罗嬷嬷便?站住了,殷贵妃亦没再说话。
文素素看得挺意外,圣上明察秋毫,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殷贵妃的确是思虑过重,常年在深宫里呆着,人极难不?生?病。
道理归道理,却是圣上自己的道理。
殷贵妃若并非后宫嫔妃,能随便?出门做事,圣上已经立了储君,情形估计就不?一样了。
文素素这时能大致体会到?殷贵妃的情绪,她?不?是忌惮,而是在极力克制,隐忍。
就像是周王妃对齐重渊一样,不?得不?忍。
圣上这时看向?了文素素,道:“文氏,上前来说话。”
殷贵妃转头朝文素素看了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文素素应是,低眉顺眼走上前,深深曲膝下去见礼。
圣上叫了起,道:“江南道彻查蚕桑亩数的主意,可是你所想?”
文素素没想到?圣上这般直接,她?脑子转得飞快,斟酌着很是克制地道:“回圣上,茂苑县多种?植蚕桑,谁家有多少桑苗,大致都知晓能养几分的蚕,收多少蚕茧,蚕茧缫出多少丝,织出几分布。这里面并无深奥之处,惟熟悉耳。王爷与七少爷能多方面听从意见,虚心,谦逊,方才有核计出江南道的蚕桑数,只凭着一个想法,很难得以实施。”
这些话,文素素说得虚虚实实,不?强给齐重渊与殷知晦加功劳,显得虚假。她?也不?抹杀他?们的功劳,毕竟居上位者,身?边都有谋士师爷出主意,上位者只管掌控大局。
能听从意见,做出正确的抉择,居上位者便?是明智之人。
圣上唔了声,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懂账目?”
文素素道:“略微懂得一些。”
圣上呵了声,“只略微懂一些,太过谦虚,便?沦为了自大。”
殷贵妃屏住了呼吸,放在膝盖上的手,又情不?自禁抓住了锦被,再松开。
文素素道:“我只识得一些字,会算数。在王爷与七少爷之前,并未见过真正的账目,账本是何种?模样,万万不?敢称精通账目。”
圣上声音缓和了些,道:“你学得倒快。”
看来,圣上已经对她?不?说了若指掌,至少已经知晓了七八成她?在茂苑之事。如今才召她?进宫问?话,这段时间,就是在查她?了。
文素素不?怕被查,她?在茂苑县从一个被典卖出去的妇人,在贵人面前露脸,再到?京城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居于?王府,与殷贵妃居于?深宫并无不?同。她?却比殷贵妃要幸运,走到?了世人面前。以后她?再做任何事,他?们至少不?会再感到?震惊,一个后宅妇人,居然做了男人才能做的事。
文素素探到?了一两?分圣上的喜怒,不?过她?向?来博兔亦用全力,从不?放松警惕,很是谦逊地谢了恩。
圣上看了文素素一眼,似乎漫不?经心地道:“雪灾的赈济法子,也应当出自你手了。你对民生?经济,倒有一番深刻的见解。你且说说看,当时你是如何想到?了这个法子?”
文素素并不?掩饰,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米缸里的米吃完了,若无新谷新米,便?是被困在了空缸中。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穷人都要面对这样的情景,与灾荒无异。”
圣上眼中精光闪过,声音沉沉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朝廷不?顾百姓的死活,思虑不?周了。”
殷贵妃呼吸一窒,情不?自禁看向?了文素素,目光焦灼。
文素素将殷贵妃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她?沉吟了下,道:“我对朝廷一无所知,官制这些,还是得靠七少爷拿了书,我读过之后,方懵懵懂懂知晓了些。朝廷如何做,自有朝廷的考量,并非我能左右。我只是凭着自己粗浅的经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与以前一样,经由?王爷与七少爷做主。”
说完,文素素补充了句:“我是穷苦出身?,考量得要多一些。没有张屠夫,还有王屠户,不?会吃有毛的猪。若是王屠户也没了呢?”
这句话,文素素不?该补充,属于?是僭越,抱怨了。
但她?不?悔。
权贵达官贵人不?会杀猪,穷人才是缴纳赋税之人。民贵君轻是理想,君君臣臣才是帝王千年来的统治基础。
只是,文素素进京一路走来,看到?了大齐的现状,也看过了大齐户部?的账目。
落后,稀巴烂。
贫穷,混乱,首当其冲倒霉遭殃的,是穷人。在穷人中,女人处于?最最底层。
妇人被典卖出去,比牛马都便?宜,穷困是首要原因。
殷贵妃怔在了那里,圣上亦微微失神。
如何在民与官绅之间寻求平衡,是圣上长久以来困惑的问?题,始终不?得其法。
从未有官员在他?面前直言过这个问?题,如今他?听到?文素素委婉提出来,着实令他?触动。
民强,官绅与皇权便?会没落。民弱,民则会乱,江山社稷不?稳。
圣上久久没做声,在殷贵妃忍不?住要说句话缓和时,圣上终于?开了口?,“你下去吧。好?生?伺候老二。”
文素素恭谨应下,曲膝施礼退了出殿。
凛冬的太阳高悬,照在身?上始终不?见暖意。
被宫女带到?耳房的许梨花走了上前,周王妃与大小罗嬷嬷也一起过来了,大罗嬷嬷安排了软轿,文素素与周王妃分别上了轿离开庆兴宫。
轿子到?了宫门口?停下,文素素下了轿,周王妃走在前面,快要到?护城桥时,她?脚步缓了下来,紧了紧身?前的风帽,手停留在系带上,抬头看着天际明年的太阳。
“我在成亲时同圣上说过话。”
周王妃的声音极轻,文素素听得不?大清楚,正在辨认中,她?转头看了过来:“年节时的家宴,能远远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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