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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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知晦唔了声,不置可否。
文素素问?道:“七少爷可吃过蚕蛹?”
殷知晦眉毛立刻一皱,看来很是嫌弃,道:“我不吃蚕蛹。”
文素素微笑?道:“蚕蛹可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姜行首,你们缫丝作坊的蚕蛹,应当都?卖给了食铺吧?”
姜行首说是,“我平时最喜欢煎炸一叠过酒,香得很。”
文素素抿嘴笑?道:“七少爷要是闻过了缫丝的气味,只怕是更看不得蚕蛹了。”
殷知晦望着?文素素的小脸,微微怔楞了下,哦了声,“真有那般厉害?我还没见过缫丝是何种模样,姜行首可得空,带我前去作坊瞧一瞧?”
姜行首当即应了,放下茶盏,唤来小厮安排了下去。
几人离开布行,各自上马上车驶向姜氏的缫丝作坊。
作坊的姜管事是姜行首的堂兄,他得了吩咐,早早就等在?了门口,恭敬地向殷知晦见礼,眼?神却?止不住,在?文素素身上来回打转。
姜行首暗自警告地盯了他一眼?,他忙将头?别向一旁,嘴角露出鄙夷之色。
作坊里忙碌不堪,到了门边,一股极为难闻的热气扑面。殷知晦脚步微顿,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侧头?看向了文素素。
文素素冲他弯了弯唇,他似乎悻悻哼了声,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从容不迫,随着?姜行首进了作坊。
蚕茧浸泡,缲丝,用缲车拉伸,挑在?棍子上,晾晒,收起来卷成轴,便成了丝线。
文素素将所?有的过程,看得仔仔细细,尤其是缲车,一个妇人坐在?上面,脚踩缲车,手上麻利配合,蚕茧很快变成了淡黄色的丝。
殷知晦不动声色打量着?文素素,与姜行首说着?闲话。
太阳升起,屋里更加炎热,气味难闻,殷知晦见文素素没再多看,便走出了作坊。
姜行首让人装了一匣子蚕蛹,交给了许梨花,笑?道:“这个蚕蛹新鲜,娘子拿回去趁早吃,待吃完了,再差人来取就是。一直到秋季,缫丝作坊别的不敢提,这蚕蛹少不了。”
文素素忙道了谢,“这缫丝简单得很,以前乡下养蚕,也?缫丝过,只蚕蛹少,不能放开了肚皮吃,这下可一下吃个够了。”
姜行首神色沉了沉,很快就恢复了笑?容,陪着?殷知晦一道走出作坊。
殷知晦道:“今日有劳姜行首,我们先且回去了。”
姜行首忙抬手欠身道:“七少爷忙,不敢多留。七少爷若是有需要之处,随时吩咐一声就是。”
问?川牵马过来,殷知晦翻身上马,文素素与许梨花也?上了马车。
姜管事陪着?姜行首站在?作坊门前相送,脸上浮起轻佻的笑?,“大哥,那文氏看上去一脸端庄,一身素净装扮,嘿嘿,衬着?张花儿一样的脸,还真是美得人心?痒痒,比那些花枝招展的还要妖媚,怪不得老何会着?了道。”
姜行首神色阴沉得几欲滴水,一言不发盯着?远去的车马:“那可不止是狐媚子,说不定……”
姜管事唬了一跳,紧张地道:“大哥,可是出了纰漏?”
岂止出了纰漏,出了大纰漏!

第二十九章
姜行首阴沉着脸, 转身?回?缫丝作坊,冷声吩咐姜管事:“去叫郭老三他们来?小王庄,快去!”
姜管事不明所以, 追问道:“大哥, 究竟怎地了?”
姜行首不耐烦地道:“那文氏的话,你没听到?茂苑县, 吴州府, 江南道种桑蚕的人家, 妇人娘子从?生出来?会走路起,就会养蚕缫丝!她这是在点我们,是?在威胁!”
姜管事听得一头雾水, 没能明白为何会养蚕缫丝就成了威胁。
不过,在茂苑县,居然有人敢威胁他们姜氏!衙门的官员都得礼让三分, 京城来?的大官,照样?得吃瘪!
姜管事脸一横,朝地上狠狠淬了口,凶光毕露:“大哥,可要我去找孙大, 吉州陕州两帮,最近抢得厉害。陕州的武黑子,请我吃了两次酒,想要大哥出面调停, 多给他些活计。武黑子可是?真正横的......”
“又管不住你上下那俩玩意儿!”姜行首恼怒不已,伸腿踢了姜管事一脚, 将他踢得抱腿嗷嗷叫。
混帐东西贪杯好色,叮嘱过他无数次, 京城的王爷小公爷在茂苑,这段时日安分些,不得生事。
要不是?看在亲叔叔的份上,姜行首得将他捆了扔进海里做成咸鱼!
各帮派的蠢货,总不见消停!布行的那些行老们,比猴都精,虎视眈眈觊觎着他的位置。
为了各自的利益,眼下看似齐心?协力。一旦出事,他们还?不得将他,连同姜氏一道生吞了!
姜行首进到姜管事平时办事的屋子,砚台里的墨汁早就干涸,文书账目随意摆着。他恨铁不成钢瞄了眼塌肩缩在门边的姜管事,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意冷冷道:“你还?在这里作甚?”
姜管事回?过神,一个旋身?跑了。边跑边回?头看去,满脸的愤恨不甘。
大伯父死得早,可是?阿爹将他抚养大。阿爹当年接管了姜氏快关张的纺织作坊,费尽心?血将作坊救活做大,阿爹熬出了一身?病,早早去世?了。
按理说,姜氏的作坊,该交到他这个亲儿子手上。阿爹心?胸仁厚,临终前将作坊交给了侄儿。
姜管事淬了口,“没良心?的东西,本属于老子的家业,几时轮到你来?作威作福了!”
“满福!”姜管事眼珠一转,喊了声。
小厮满福从?阴凉处闪出来?奔过去,姜管事抬手挡住太阳,抖着腿不耐烦道:“去传话,让布行的几个行老,来?小王庄见大哥!”
满福应下准备离开,姜管事哎了声,“回?来?,狗东西,老子还?没说完呢!”
姜管事偷偷朝姜行首屋子瞥了眼,低声道:“跟武黑子说一声,晚上在万花楼红儿那里吃酒。”
满福暗自嘿嘿笑,喜滋滋地应了。
红儿的丫鬟俏丽得很,他最喜欢前去万花楼当差。姜行首拘着姜管事前去万花楼,他得小心?些,别被发现了!
姜行首写完信,用蜡仔细封好,交给贴身?随从?常有,叮嘱道:“你亲自跑一趟松江府。”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布行的五个行老陆陆续续到来?,各自落座。
姜行首扫了一眼几人,径直问道:“春蚕茧可都收上来?了?”
几人面面相?觑,郭老三翘着二郎腿,捏着茶盖拂开茶沫,嫌弃了句茶汤颜色。他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笑着问道:“先前殷七爷从?你这缫丝作坊离开,过问春蚕茧的事情了?”
姜行首见其他人神色各异,克制住心?里的怒意,沉声道:“他们盯上了春蚕茧,盯上了缫丝!”
郭老三放下了二郎腿,神色一凛,其余几人也跟着变了脸色。
缫丝作坊位于城西的小王庄,离县城约莫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离开缫丝作坊一段路,文素素掀开车帘,探出身?去。骑在前面马上的殷知晦似乎有所?察觉,转头朝她看来?。
文素素朝路旁的阴凉处打了个手势,殷知晦调转马头回?来?,俯身?道:“前面有间?茶棚,我们到那里去说话。”
前来?缫丝作坊的时候,文素素就发现了茶棚。茶棚只是?间?草棚子,两个炉灶,三张旧桌椅供人歇息吃茶。
既然殷知晦不嫌弃,文素素更是?无所?谓。一炷香功夫后,马车停下来?。
护卫赶在前面,团团围住了茶棚,卖茶的夫妻被带到了茶棚外,手上抓着一把大钱不敢靠近。
问川手脚麻利,亲自洗刷茶碗,山询停下马车,一个箭步上前帮着擦拭桌椅。
文素素手搭着车门,打量着眼前的阵仗。殷知晦负手等在那里,眉毛微挑,解释道:“路上人来?人往,此般方?便?清净些。”
正是?农忙时节,路旁的地里,有人在除杂草,有人推着独轮车,趁着收割前来?城里修整农具。不时有装满春蚕茧的骡车驴车经过,散发出一股蚕茧独有的气?味。
文素素点头,跳下了马车,许梨花抱着装蚕蛹的匣子,跟在了身?后。她顿了下,转过身?,手指点上许梨花的肩膀,“将匣子放回?去。”
许梨花愣住,倒是?听话地转身?,将匣子放回?了马车上。
殷知晦明显不喜蚕蛹,许梨花一路跟着她,毫无所?觉。
所?幸她还?算听话,文素素现在没功夫,等空了再仔细教她。
殷知晦在长条凳上坐下,文素素在他对面坐了。问川只倒了两碗白水上前,想必是?茶叶实在是?拿不出手。
文素素无所?谓,端起茶碗吃了口,殷知晦看都未看,低声道:“文娘子先前要去缫丝作坊,可是?认为可从?蚕茧缫丝入手?”
同聪明人共事就是?省心?!
文素素刚才只问了他可吃过蚕蛹,提到缫丝时气?味更难闻,他便?聪明地抓住了关键,提出要看缫丝作坊。
文素素没再绕弯子,蹙眉道:“看出了一些。不过,说这些之前,我想要确定一些事。”
殷知晦很是?敏锐,微微俯身?过来?,道:“文娘子可是?要问郑知府与黄通判之死?”
文素素道:“正是?。郑知府与黄通判相?继死亡,他们未曾定罪,亲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七少爷以为,朝廷那边多久能得知?”
殷知晦道:“从?江南道到京城,要是?用急递,不到十日便?可将消息送到圣上御前。”
文素素算着时日,道:“这般好的机会,任谁都不会错过,会拿出来?大作文章。不管是?针对王爷与七少爷,还?是?为了江南道海税这一块巨大的利益,朝廷只怕闹开了。”
殷知晦缓缓坐直了身?,神色凝重了几分,道:“圣上今年圣寿五十八,共有五子三女。先皇后诞下嫡长子,五岁便?被立为太子。太子惊才绝艳,深得圣心?,七岁时就被圣上带着上朝听政。可惜十五岁时,生了一场急症去了。圣上伤心?欲绝,未再立太子。王爷的几个兄弟,秦王为长,乃是?继后沈皇后所?出。接下来?就是?姑姑殷贵妃所?生的王爷,比秦王小一岁。魏王是?关淑妃所?出,五皇子是?夏嫔所?出。魏王比王爷小两岁,五皇子今年十月年满十岁,尚未加封。”
高寿的皇帝一向少,圣上已经年老,指不定哪天就驾崩了。
圣上驾崩前若未立太子,除非齐重渊能得到朝廷大臣的拥戴,或者手握兵权,能强权镇压住秦王与魏王等兄弟。
立嫡立长,秦王名正言顺,该是?下一任皇帝。
能做到朝廷中枢的大臣,都是?人中龙凤。圣上一心?要革除海税积弊,也不是?昏聩之君。
思及与齐重渊短短的几次交流,文素素估计,齐重渊除了卫国公府这个外家,恐怕就只有王府护卫了。
可惜殷知晦这匹难得的千里马,要辛苦拉齐重渊这架破车。
争权夺位太敏感,殷知晦说得隐晦,文素素自然掠过不提,道:“郑知府与黄通判的死,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王爷与七少爷一无所?获,却逼死了地方?官员。要是?他们再多舍弃几个,王爷与七少爷走这一趟,就是?一脚踩进了深潭里。”
殷知晦垂下眼,静静说道:“温先生与蔺先生来?了信,他们与文娘子看法一样?,皆忧心?如焚。我离开京城时就想过了,这一趟危险重重,有去无回?。”
他抬眼看来?,脸上视死如归的悲怆,换成了淡笑,问道:“文娘子可后悔前来?毛遂自荐?”
文素素沉默了下,反问道:“我若是?说后悔,七少爷可会放我离开?”
殷知晦轻快地道:“不会。”
文素素哦了声,道:“所?以后悔无用。先前在码头,我也是?毫无头绪,恰好姜行首前来?,我脑中方?才有了朦胧的想法。来?不及与王爷商议,自作主张提出了要去缫丝作坊,还?请七少爷见谅。”
殷知晦表示无妨,“事急从?权,文娘子无需客气?。”
文素素便?继续道:“如今王爷与七少爷都耗不起,必须赶在京城的旨意下来?前,抢先将江南道撬开一块。姜行首只是?茂苑县的布行行首,他不敢擅自做主,肯定马上会将我的话放给背后的靠山。保住百姓不乱,就还?有机会,与他们周旋。”
殷知晦愣住,细细回?忆着文素素在缫丝作坊的一举一动,眼睛一亮,道:“蚕茧放不住,要是?他们联合起来?不收蚕茧,整个江南道养蚕的百姓,都会大乱!姜行首是?聪明人,娘子点出了养蚕的妇人皆会缲丝,他肯定听出了娘子的言外之意,罢收蚕茧的路行不通,他要忙着另想法子。”
文素素忍不住笑了,再次感慨不已,殷知晦真是?绝顶聪明!
“纺织作坊的东家,在偷逃的赋税中,能得的只是?少部分。商人逐利,且家大业大,民不与官斗,他们中间?,也不全是?铁板一块。不收蚕茧,缲出的丝,他们也拒收,纺织作坊就得歇工。歇工一日,歇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文素素将先前在马车上,听许梨花所?言关于妇人养蚕织布之事,拣重要之处与殷知晦说了。
“我刚才仔细看过,缫丝的技艺简单,缲车亦不复杂。要是?自己缫丝,几家人联合起来?买缲车,养蚕人能多得不少钱。”
妇人养蚕织布缫丝,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钱。哪怕有人照样?立不起来?,男人也会看在钱的份上,至少不会轻易典卖出去,随便?打骂,她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些。
“缫丝作坊背后连着纺织作坊,缫丝作坊需要投入,除掉本钱,损失也不多,朝廷更是?如此。缫丝这部分的利没了,有人会去琢磨,想法子提高现有的缫丝技艺,改进缲车,养蚕人的缫丝手艺跟不上,自然会将缫丝让出来?。对于养蚕人,大齐,纺织这一行当,都是?天大的好事。”
殷知晦双手撑在桌上,挡在面前,一瞬不瞬盯着文素素,双眸满溢着激动与笑意,道:“文娘子真正聪慧,我远不及也。”
文素素摇头,道:“七少爷过奖了,我只是?偶然想到了而已,事情的关键还?没解决呢。王爷与七少爷这趟来?,是?查清海税的亏空。先前在码头上看过,要查偷逃赋税十分艰难。各地帮派林立,他们难缠得很,且好斗不要命,从?算木签上出手行不通。”
殷知晦眉头紧蹙,道:“王爷也曾说过,刁民难缠。”
连齐重渊都看出来?了,何况是?殷知晦。文素素沉吟了下,道:“七少爷能调动多少人手?”
殷知晦怔了下,道:“我与王爷离京时,圣上给了一道旨意,允我们可以调动江南道禁军。”
文素素问道:“江南道的禁军将领,七少爷可知他们的履历?”
殷知晦眼神复杂,打量了文素素好几眼。
她担心?武将也参与其中,靠不住。只她聪慧归聪慧,对大齐朝廷,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殷知晦解释道:“大齐的兵营,分为禁军,厢军。厢军在各州府充任递铺步驿,杂役,铸城铸造兵器,防护侍卫等差使。禁军则是?打仗的主要兵力,各地将领五年一调防,皆为圣上亲信。驻守江南道的杜将军,去年刚调防到江南道。”
文素素愉快地道:“原来?能调动禁军啊!”
殷知晦瞥着她,慢吞吞道:“圣上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要是?随意派兵杀官,文人士子都要反了。”
文素素摊手,很是?不负责任道:“海税这一块,背后不只是?单个主谋,而是?从?上到下,很多人都有份。我以为,圣上无需大动干戈,先养肥,隔几年抄几家,国库就充盈了。”
殷知晦无语地道:“文娘子先前称能暖床,我以为文娘子是?无所?顾忌,看来?是?我浅薄了。”
文素素叹了口气?,殷知晦聪明是?聪明,就是?太君子之风,太干净。
贪官污吏杀不完,只要有利益在,就算是?死,他们照样?会铤而走险。
钱被他们贪走,依旧留在大齐,到时候拿回?来?就是?。
文素素只能选更麻烦的办法,道:“查亏空的根源难,我认为不如倒推。比如种了多少亩的桑麻,养了多少蚕,蚕茧缫丝多少,损耗多少,丝线能织多少布。江南道每年统共能产多少布,该缴多少税。差距的部分,大致就是?他们偷逃的赋税。桑麻数在户帖上有登记,有些百姓偷偷摸摸不上报,至多几株十来?株,可以忽略不计。从?桑麻数去推,能得到更精确的江南道布匹产量。方?便?朝廷以此来?核计,江南道的布料赋税。要是?年成不好等等,赋税有变动,由当地的官员解释缘由,朝廷派官员下来?核实就容易了。”
殷知晦凝神倾听,激动不已赞道:“文娘子大才!”
江南道每年能产出的布,无论是?销往大齐,还?是?出海,都该缴纳赋税。
户部没收到银子,亏空的部分,就是?他们的罪证!
从?上到下,一个都逃不掉!
文素素想到了前世?,有城市不通过所?属的省,赋税直接上交国库。
江南道几个富裕州府,如明州松江吴州三个州府,也可以按照这样?的做法。赋税不经江南道的漕司衙门,户部直接在此设置税司。
只关乎朝堂政务大事,文素素暂且没提。
“不能想当然估算,亲自验证为实。七少爷,眼下就要劳烦你出动人马,分别前往松江,明州,吴州府产蚕桑的村子,核实蚕桑亩数。分别选几个村,盯着缫丝织布,数据要如实记录,一定不能出错。吴州府这边,我打算亲自去看着。”
殷知晦道好,迟疑了下,咳了声,头微微别开,不自在地问道:“文娘子的身?子可好了?”
文素素如实道:“还?是?有些虚弱,七少爷放心?,我不会耽误了正事。”
殷知晦静默了会,道:“正事重要,文娘子更要多加保重。我将蔺先生叫回?来?,他做事细心?,与问川领着护卫随你前去,有事你吩咐他一句就是?。”
商议完之后,文素素与殷知晦起身?离开,回?到仙客来?,分头去忙碌。
文素素仍然住在客院,匆忙用了几口饭,翻看着问川送来?户帖,邸报,文书。最终选了种植桑麻数居中的牛头山村时,天色已晚。
许梨花提着食盒进屋,端出煎炸好的蚕蛹摆在案桌上,高兴地道:“王府跟来?的厨娘,手艺真是?好,瞧这蚕蛹炸得多金黄香脆!”
文素素寻着空档,正准备与她说殷知晦的忌讳,门外传来?了动静,殷知晦到了门口。
文素素起身?见礼,殷知晦摆手进屋,道:“文娘子无需多礼......”
话语一顿,殷知晦看向桌上蚕蛹,神色很是?复杂,问道:“真那般美?味?”
文素素对许梨花道:“端下去吧。”
许梨花忙端了碟子告退,文素素这才回?答他道:“蚕蛹是?好东西,说起来?,要是?百姓能自己缫丝,他们得了蚕蛹,留着自己吃能补身?子,卖到食铺去,钱虽不多,总是?一份收入。七少爷可用过了饭?”
殷知晦说已经用过了,他挣扎了下,道:“还?真是?宝贝,我且尝尝看。”
文素素便?叫许梨花端了回?来?,“你分一半去吃。等下你回?去叫上贵子瘦猴子,明早我们一起前去牛头山村。”
许梨花呆住,呐呐道:“小的与贵子都来?自牛头山村。”
文素素顿了下,问道:“你们回?去可有麻烦?”
许梨花摇头,“有老大在,哪还?有麻烦。”
文素素哦了声,许梨花留了一半蚕蛹,曲膝见礼退了出屋。
殷知晦在一旁看着,眉毛微挑,含笑道:“文老大,这个称呼好。”
文素素道:“我无所?谓他们如何唤我,让七少爷见笑了。”
殷知晦笑着道:“我并未取笑,文娘子是?有老大的气?势,担得起这个称呼。”
文素素淡笑不语,指着蚕蛹道:“七少爷请。”
殷知晦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拿起筷子夹了颗蚕蛹,认真打量。待凝视了半晌之后,眼睛一闭,迅速塞进了嘴里。
很快,殷知晦便?涨红了脸,狼狈地转过身?,奔了出屋。
文素素笑了起来?,施施然坐下用饭。
能让一向从?容不迫的殷知晦手忙脚乱,真是?难得。
殷知晦仔仔细细漱过口后才回?来?,文素素碗里的饭只剩下了两口,她道:“七少爷请坐,我马上就好。”
殷知晦见蚕蛹不见了,暗自呼出口气?,在椅子上坐下,道:“不急,你慢慢用。先前,我……”
“算了,我是?吃不惯,确实无法将就。”殷知晦干脆坦白道。
贵人的规矩习惯多,文素素并不在意。饭后,在他下首坐下,问道:“七少爷可是?与王爷商议过了?”
殷知晦道:“我同王爷商议了紧要之处,给杜将军写了信,山询亲自去送了。王爷会出面,宴请布行的行首行老,官吏乡绅,再逼他们一逼。”
齐重渊的气?势,的确适合拿出来?用一用,至少能镇得住宵小。
不过,文素素问道:“七少爷,他们若被逼急了,可敢对你与王爷不利?”
殷知晦沉声道:“谅他们敢!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们不敢对他与齐重渊动手,对文素素就无所?顾忌了。
殷知晦很快反应过来?,道:“我安排一下,陪着文娘子一道前去。”
文素素道了谢,很是?不客气?接受了。
她的命也很重要,多一重保障,留得性命在,权势富贵她才用得上。
翌日一早,文素素殷知晦一行车马,离开县城,驶向了牛头山村。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拐了个弯,驶向了通往牛头山村的村路。
文素素掀开车帘向后看去,从?他们离开仙客来?,便?缀在身?后的骡车,依然不远不近跟着。
骡车车夫身?边,一个黑壮汉子腿搭在车辕上,抱着双臂,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嚼着。左边断掉的眉毛,随着他的嚼动,上下起伏,凶悍无比。
他们一出动,各路人马都盯着,避不开。
文素素思索了下,踢了踢车壁,马车很快停下来?,她下了车。
殷知晦的马车行驶在前,他很快跟着下来?了,回?转过来?问道:“怎地了?”
文素素看向跟着停下的骡车,说道:“从?县里就跟着了。”
殷知晦顺眼看去,神色一沉,“真是?狗胆包天!”
文素素道:“能做得这么明显,应当是?个不怕死的蠢货。我让瘦猴子去解决。”
瘦猴子终于有了差使,嗖地窜了上前,迫不及待地道:“老大,小的去把他给弄死!”
文素素斜了他一眼,道:“你打不过他,带几个帮手去。”
殷知晦吩咐问川带了护卫一同上前,瘦猴子有了帮手,脚步如飞抢到了最前面。
跑到在骡车边站着的黑壮汉子身?边,瘦猴子一个急停,二话不说,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黑壮汉子还?等着瘦猴子前来?质问,谁曾想他居然一言不发就动手。
黑壮汉子没反应过来?,躲让得慢了些,脸被瘦猴子的指甲,划出了一道红痕。他顿时怒了,扬手就要还?击。
问川带着护卫提刀,杀气?腾腾逼上前,护住了瘦猴子。
黑壮汉子见到雪亮的长刀,不情不愿收回?手,神色狰狞骂道:“你个猢狲,为何动手打人?”
瘦猴子躲到护卫们身?后,在缝隙中露出头,趾高气?扬大骂:“这是?老子老大的路,谁允许你个龟孙子走了!啊?谁允许你走了?!走了老子就打你!滚滚滚,不然,老子揍得你屁滚尿流!”
殷知晦揉了揉眉心?,侧首看向文素素,委婉道:“把他唤回?来?吧,让问川去收拾。若是?旁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只窜天猴。”
文素素紧盯着黑壮汉子,摇头道:“你的人太斯文了,他窜得高,气?焰嚣张,正好将身?后的人一并引出来?!”

黑壮汉子迫于形势, 阴恻恻地朝瘦猴子淬了口,上?骡车离开了。
武黑子昨晚同姜管事吃酒荒唐到半夜,搂着娇娘子还在沉睡, 门外?传来喊声:“大哥, 大哥。”
怀中的娇娘嘤咛了声,推了把武黑子, “爷, 有人叫你。”
武黑子将她拉回怀里, 使劲啜了口,不悦喊道:“二黑,你一大早叫丧呢!”
武氏兄弟生得都黑, 大哥叫武黑子,弟弟便被称作武二黑。
武二黑哭丧着道:“大哥,出事了。”
武黑子听到门外?武二黑委屈巴巴的声音, 一个翻身坐起,披上?衣衫拉开门。他看到武二黑被抓花的脸,顿时怒了:“你被娘们儿给打了?”
武二黑抚摸着脸,羞怒到烫手。
要是被娘们儿打了,他心甘情愿, 尤其床上?裹着被褥玲珑有致的美人儿......
可他是被一只丑陋的猴子给挠了!
武黑子见武二黑眼珠往床上?飘,拍了他一巴掌,“没出息的东西?,等再过上?几天, 就让给你。”
父母双亡后,兄弟俩一起摸爬滚打长大。武黑子身为大哥, 待这个弟弟跟儿子一样亲,无论什么?都会?分给他。
武二黑搓着手, 嘿嘿笑起来。笑到一半,想到今日受到的侮辱,不禁悲从中来,哭兮兮道:“大哥,昨晚大哥吩咐我.....”
“回去说!”武黑子能做到陕州帮老大,只靠拳头还不够,他飞快朝四周打量了眼,回廊里四下无人。
万花楼要傍晚才开始热闹,这时人都在睡觉。
“隔墙有耳。”武黑子耐心教导武二黑。
武二黑一向是武黑子说什么?听什么?,一起回了两人位于码头后面帽儿巷的宅子。
进?屋后,武黑子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早饭,挥手让她下去。端起茶水走出门,一阵猛灌。缓解了口渴之后,再咕噜噜几口吐出去,抹了把嘴,习惯性蹲在屋角啃烧饼就白切羊肉。
武二黑用过了早饭,拿着块烧饼磨牙,吸了下鼻子,道:“大哥,昨晚姜二爷派的差使,大哥让我去探探底。我不敢耽搁,早早起了床跟着他们,被发现后给打了。他们人多势众,我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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