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秋伸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好,记住你今日的话,往后若是遇到类似的情况了,可别跟跟云城长公主学……”
“那肯定不会!”福安郡主嘀咕着,“我算是看明白了,皇室的公主郡主就没几个有好眼光的,所以啊,我才不会学着云城长公主那样自己挑夫婿,把这些都交给我父王去操心就对了!”
宁王对她这个女儿倒也上心,一定会给她挑一个各方面都出众的夫婿的。
说起这婚嫁之事,福安郡主倒是一点也不害羞。
顾青秋赞许地点头,“皇室的公主郡主有着尊贵的身份,只要脑子清醒,怎么样都不会过得差了的。”
说到这里,福安郡主又幸灾乐祸了起来,“你这一定说的是永寿吧?”
顾青秋摊手。
她可什么都没说。
福安郡主一下子站起来:“原本我还想着,等永寿去了皇觉寺我再去探望她,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见她了,走走走,听说今儿永寿就要去皇觉寺了,咱们到半道上等她去!”
拉着顾青秋就要往外走。
这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顾青秋有些无奈。
她回头看了看安静听着她和福安郡主说话的沈靖鸣,“靖鸣,你……”
沈靖鸣也站起身,乖巧地道:“青秋姐姐,你不用顾忌我,我也该回去了。”
福安郡主于是给了沈靖鸣一个“你很识趣”的眼神。
先送了沈靖鸣离开,之后顾青秋与福安郡主一起登上马车,往了公主府去。
公主府里这时正一片愁云惨雾。
景和帝下了令,让永寿公主今日就去皇觉寺替孙贵妃祈福,永寿公主便是再如何不愿,却也不敢有任何的违逆。
可永寿公主这一不乐意,公主府的下人们就遭了殃。
顾青秋和福安郡主到的时候,公主府的门口已经停了好些辆的马车,正不断有人抬着箱笼往马车上放。
显然,这些都是永寿公主的行李。
福安郡主嗤笑一声:“带这么多的东西,她是去皇觉寺享福的吧?”
永寿公主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骨子里就是个好享受的,哪怕是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她也一定不会适应皇觉寺里的生活。
想到这里,福安郡主就乐得不行。
这时,永寿公主出来了。
那日的宫宴之后,这还是顾青秋和福安郡主第一次见着永寿公主,哪怕对某些事早就有所猜测,但这会儿两人还是难免有些吃惊。
此时的永寿公主脸色苍白,双眼浮肿,仿佛短短数日之间便没有了精气神,与宫宴那日的面色红润双目有神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这副模样……我都不好意思去嘲讽她了。”福安郡主道。
福安郡主是打消了嘲讽永寿公主的想法,但永寿公主在看到顾青秋和福安郡主时,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永寿公主怒视着两人,“父皇纵是一时生了我的气,那也是我的父皇,我还是大安朝的公主,轮得到你们来落井下石?”
这一生气,气色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
福安郡主先前也是看着永寿公主的模样可怜,这才打消了落井下石的想法,现在见永寿公主这么精神,可也不惯着她。
“永寿,咱们好歹也是姐妹一场,知道你要去皇觉寺祈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当然要来送你一程了……”福安郡主笑眯眯地戳着永寿公主的心窝子,“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好,在皇觉寺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哦!”
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落在了永寿公主的小腹上。
永寿公主下意识一手抚上小腹,但很快又欲盖弥彰一般撒开手。
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永寿公主盛气凌人地瞪着福安郡主:“用不着你们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福安郡主便觉得,自己先前的那点怜悯,简直就是个笑话。
既然如此,那她扎起永寿公主的心可就一点不手软了。
“哦,对了,永寿啊,我这里还有一件新鲜事要与你分享呢……”福安郡主道,“今年那位长得还挺俊的探花郎,你也认识吧?这位探花郎啊,前两日也不知是如何触怒了皇上,如今被皇上撵去了一个偏远得咱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做县令呢,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踏进京城了……”
永寿公主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变成了惨白。
到这时,她心中再无侥幸,她和吴振声的那点事,真不如她想象中那般藏得严实。
福安知道了,顾青秋也知道了,是不是还有许多的人都知道的?
哪怕永寿公主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此时仍觉得一阵阵的难堪。
这样的难堪,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憋屈,很快也就变成了对眼前的福安郡主的愤怒,让她高高抬起手,朝着福安郡主的脸打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
不是永寿公主打到了福安郡主的脸,而是顾青秋及时抓住了永寿公主的手腕。
“公主与其在这里耍横,倒不如先去皇觉寺好好调理一下身子,毕竟……”
说着话,目光落到永寿公主的小腹上。
毕竟,小产可是很伤身子的呢。
永寿公主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就像是被人打了几个巴掌一样。
未成亲先有孕,还是在孙贵妃的百日之内,哪怕永寿公主还怎么嘴硬,她也知道这是丑事!
但永寿公主当然不会反省自己,她只会更恨点出这一点的顾青秋。
“顾青秋,你……”
话才开了个头,二皇子到了。
“永寿!”二皇子喝止了永寿公主接下来的话。
顾青秋看向二皇子。
许是自己给自己下毒没能狠得下心,就几日的功夫,二皇子就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头上仍戴着玉冠,一张脸却因为眼里的阴郁而少了几分俊俏,走起路来“踩踮踩踮”,每多走一步,眼里的阴狠便多上一些。
尤其是当旁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跛足上时,二皇子更是如受到了天大的羞辱一般,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看着竟有几分狰狞。
胆子小些的人,怕是会被他这副模样给吓着。
顾青秋不由回想起前世同样因冷箭而伤了腿的燕离。
那时的燕离因为伤了腿而变得格外的冷漠,似是将所有人与事都拒之在外,谁也无法靠近他的内心。
不管怎么说,可比二皇子这面目狰狞的模样要好太多了。
在顾青秋的思忖间,二皇子已经“踩踮踩踮”着站到了永寿公主的身边,他将永寿公主的怒气压下去,微眯着眼看向顾青秋。
“顾小姐,好久不见……”二皇子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寒意。
顾青秋无奈。
她好像特别招这兄妹俩的恨啊。
既然如此,那她戳起肺管子来也就不用有顾忌了。
“二皇子伤了腿,怎的记性也变差了?”顾青秋很是不解的样子,“前几日的宫宴上,可才将将与二皇子见过面呢!”
二皇子脸色铁青,就连胸口也因为愤怒而急剧起伏。
顾青秋就像是没见着二皇子这难看的脸色,恍然大悟地道:“难不成,二皇子那日中的毒还有损头脑?那下毒之人可真是个杀千刀的!”
然后满眼同情地看向二皇子。
福安郡主一脸叹服地看着顾青秋。
要论拉仇恨,她比起青秋,实在是有着太多的不足啊!
二皇子的两眼只差没喷出火来了,他接连好几次的深呼吸,才算是克制住了心里的暴虐,阴恻恻地看着顾青秋:“顾小姐,小心祸从口出啊……”
威胁意味十足。
顾青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二皇子说笑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祸从口出?再说了,比起祸从口出,我更相信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说到这里,目光自二皇子和永寿公主的身上扫过。
“这一点……”
“想来二皇子和永寿公主,您二位应该是感触极深才是。”
二皇子和永寿公主都攥紧了拳头。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两人怕是就要对顾青秋动手了。
顾青秋暗自冷笑。
既然已经是仇人了,她又岂会有任何顾忌?
二皇子和永寿公主只觉心中万分屈辱,若是在从前,顾青秋如何敢这样与他们说话?
简直可恶,可恨!
“顾青秋!”二皇子一字一顿地说出顾青秋的名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有朝一日他若得势,定要让顾青秋为今日之事后悔!
顾青秋微微一笑,十分温柔的模样:“二皇子,我还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正好转到我家呢。”
二皇子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
“燕承!”
顾青秋循声望过去。
能直呼二皇子名讳的人,可并不多,而眼前这一位,正是其中之一。
云城长公主。
云城长公主只比景和帝年长两岁,但看容貌,却像是比景和帝大了十岁不只,这自然不是因为云城长公主缺了保养之法,只不过是生活得不如意而已。
云城长公主两眼直直地盯着二皇子:“燕承,当初孙氏和你答应过本宫的事,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顾青秋闻言,心头却是一动。
先前荣阳伯府的那场及笄礼,对请到云城长公主做正宾本就是很让人惊讶的事,毕竟,云城长公主虽然在景和帝登基的过程中出了力,但她也再有分寸不过,打从景和帝登基,就再未过问过朝中之事,这么多年来更是从不参与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
正因如此,云城长公主出现在荣阳伯府的及笄礼上,当时让许多人都以为云城长公主这是站到了二皇子那边。
顾青秋一直疑惑于,孙贵妃和二皇子是用什么说动云城长公主的。
这会儿……
她猜到了一些可能。
云城长公主并未留意其他人,只盯着二皇子不放:“你该知道,若是你敢骗本宫,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二皇子脸色剧变:“姑母……”
云城长公主的眼里便满是失望,随后目光冰冷地看着二皇子:“是本宫这些年来行事太过荒唐,才让你和你母妃觉得本宫软弱可欺?”
二皇子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顾青秋,只想将云城长公主安抚住。
“姑母,不是……”
云城长公主打断他:“那你就告诉本宫,我的娅儿,在哪里?”
二皇子哑口无言。
看他这副模样,云城长公主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好,好啊!”
冷冷看了二皇子一眼,云城长公主拂袖离开。
二皇子脸色更难看了。
顾青秋拽着福安郡主离开。
福安郡主还觉得不过瘾:“青秋,咱们不再待会儿吗?”
永寿那难看的脸色,她可还没看够呢。
顾青秋睨她一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二皇子和永寿公主还不是什么小白兔……”
说到小白兔,顾青秋就想起了燕离送过来的小兔子储备粮。
本着养肥了好吃肉的念头,画冬这两个月可没少给这小兔子胡吃海喝,原本巴掌大的小兔子,如今体型变成了从前的三四倍大,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下锅了。
顾青秋不由笑了笑,将剩下的话说完。
“不走还等着二皇子和永寿公主咬你?”
福安郡主“哦”了一声。
顾青秋一直到回到家,都仍在想着有关云城长公主的事。
云城长公主这些年来虽从不过问朝中之事,也不掺和几位皇子的争斗,但毫无疑问,作为景和帝最为敬重的长姐,云城长公主对景和帝是有着一定的影响力的。
如今云城长公主如此迫切的想要知道“娅儿”的下落,若是能帮她一把……
顾青秋觉得,燕离应该会感兴趣的。
想想前世云城长公主身上发生的事,事不宜迟,顾青秋唤了画春进来。
“让林大去三皇子府一趟,就说……”顾青秋想了想,“就说,荣嬷嬷有事想请三殿下入府一叙。”
林大很快将话送到了三皇子府。
燕离才一回府,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荣嬷嬷有事请他入府一叙?
只略一想,他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想起上次的互相伤害,燕离的眼里闪过愉悦之意。
魏襄留意到了燕离的好心情,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咦,主子先前不还不高兴吗,怎么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
不是只有女人心才是海底针吗?
文亦睨他一眼:“脑子是个好东西……”
然后跟上燕离。
“哎,等等我啊……”魏襄连忙追上去。
心里还在嘀咕。
一听到荣嬷嬷有事相商就这么高兴,难不成……
主子对荣嬷嬷,竟有这般深厚的感情?
燕离如约而至。
顾青秋放下手里的书:“哟,三殿下来了啊!”
她可还记着燕离吊她胃口的事呢。
燕离一时忍俊不禁:“不是顾小姐让人知会我的吗?”
顾青秋睨他一眼:“是荣嬷嬷有事寻你。”
燕离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他的罗汉床上:“荣嬷嬷恨不得在我与顾小姐之间画上一条银河,又岂会主动请我到将军府来?”
顾青秋被他这话逗乐了。
这说的,跟荣嬷嬷是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一样,那她和燕离岂不是成了牛郎织女?
为着这份想象,顾青秋再看燕离时,便有些一言难尽。
燕离不知顾青秋为何是这样的表情,只道:“再说了,荣嬷嬷是个再守礼不过的人,就算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也绝不会让人请我来将军府,而是只会自己前往皇子府。”
燕离也算是极为了解荣嬷嬷了。
“所以……”他带着疑惑看向顾青秋,“顾小姐让我过来,是所为何事?”
顾青秋既然都让人给燕离带话了,当然也不会卖关子。
“今日永寿公主启程前往皇觉寺……”顾青秋将事情说了一遍,“……你可知道,云城长公主口中的‘娅儿’是谁吗?”
燕离还真知道,“若我没记错,那应该是姑母的独女。”
云城长公主是有一个女儿的。
早年间,云城长公主与余驸马感情甚笃,两人成亲一年余,云城长公主就怀了身孕,之后产下一女。
云城长公主虽比景和帝年长,却是等到景和帝登基之后才成的亲,她的女儿反倒是比燕离还要小几岁。
那也是燕离的表妹。
“姑母很疼爱表妹,不仅姑母,便是父皇爱屋及乌之下,也极为疼爱这个侄女,还亲口所言,要破例封表妹为郡主。”
“不过,册封的旨意还没下来,表妹就出事了。”
那一年的上元节,京城举办了极为盛大的灯会。
五岁的余清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热闹,吵着要去看灯会,云城长公主和余驸马被吵得没办法,只能应允了。
临到出门时,云城长公主却突然身体不适,最后便由余驸马一人带着余清雅和侍卫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是父女俩,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余驸马一人。
余清雅不见了!
云城长公主发动公主府的侍卫,将举办灯会的那几条街翻了个遍都没能找着人,后来更是请景和帝派出了众多亲卫,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没找着余清雅的下落。
“倒是抓着了几个拍花子的,救出了好些在灯会上丢失的孩子,可其中,都没有表妹。”
云城长公主的独女,就这样消失无踪,一消失就是十五年。
这些年,云城长公主从未放弃过寻找女儿的下落,却始终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顾青秋点了点头,“上次云城长公主之所以会出现在荣阳伯府的笄礼上,就是二皇子和孙贵妃假借有娅儿的消息,以此作为交换才说动了云城长公主。”
但这只不过是二皇子和孙贵妃的谎言。
燕离看向顾青秋。
顾青秋一摊手:“二皇子和孙贵妃的谎言显然惹怒了云城长公主,你说……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提供云城长公主想要的消息,让她找回女儿……”
毫无疑问,一定会赢来云城长公主的感激。
哪怕云城长公主仍不会站队,但只要在某些时候在景和帝的耳边美言两句,也足够了。
燕离蓦地看向顾青秋:“所以……你知道?”
说话的时候,燕离心情极为复杂。
顾青秋……
她知道太多原本不应该知道的事了。
燕离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但凡是换了一个人在他面前展露出这么多的不寻常,他有的是手段从这人嘴里挖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是顾青秋。
顾青秋不知燕离在想什么,点头:“我若是不知道,也不会让三殿下走这一趟了。”
燕离深吸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顾青秋,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什么都敢往外说!
这也就是他,换了别人,比如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只怕顾青秋早就被这些人关起来逼问更多的消息了!
缺心眼儿?
顾青秋瞪大了眼睛,这说的是她吗?
她很快也就明白了燕离的意思。
“三殿下,”顾青秋笑出声来,“我也不是见个人就缺心眼儿的……”
明明她也没说什么,但这句话仍熨帖了燕离的心,让他像是大冬天的泡在了温水里一般,有了被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温柔给包裹了的错觉。
或许,不是包裹,是包围。
而他,还并不想脱围而出。
第138章 一言不合就说甜言蜜语?
顾青秋认真地道:“三殿下,因为是你,我才这般毫无保留啊……”
燕离心头一跳。
这,这……
怎么一言不合就说起这样的甜言蜜语来了?
顾青秋不知燕离脑中已经有了多少的百转千折,一连串的马屁就这样拍了上去:“放眼京城,那也找不着另外一个像三殿下这样高风亮节之人了啊,就算被三殿下知道了什么,三殿下也绝不会如那等见利忘义之人那般过河拆桥的……”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未来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在能抱大腿的时候,那果断要抱上去啊!
前世燕离的处境比如今差得多,都能踩着其他几位皇子登上皇位,这一次也绝不会再有意外,从前世燕离登基之后对功臣的态度便能看出,这位主儿是个能容人的,只要没有背逆之心,他就不会对功臣下手。
顾青秋觉得,她给燕离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怎么也算是个功臣了吧,等到将来燕离登基了,论功行赏的时候都得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不过……
顾青秋不明白,她这马屁拍得应该还很不错啊,怎么越拍眼前这人的脸色就越难看呢?
“三殿下?”顾青秋试探着道。
燕离深深地看了顾青秋一眼,冷哼一声:“那,我姑母的女儿如今在哪里?”
顾青秋“啧”了一声:“被她的亲祖母卖去了济南府下面的偏远之处给傻子做童养媳去了,若是去得早,倒还来得及在她与傻子成亲之前把人完好地带回来,若是再耽搁下去……”
前世云城长公主倒也将女儿找回来了,却是在两年之后,那时的余清雅早已不成人形了。
再后来,云城长公主将余清雅走失之事查了个清楚明白,怒极之下将余驸马一家都送上了断头台,之后便带着余清雅离开了京城。
这一次嘛,提前两年得到消息,余清雅应该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吃那么多的苦了。
燕离深吸一口气。
虽然他对余清雅也不见得有多少的兄妹之情,但他也记得余清雅小时候无惧他的冷脸,牵着他的衣角叫他“哥哥”。
那样一个像小太阳一般的小姑娘,竟然被本应最亲的人如此对待!
哪怕不为云城长公主的支持,他也不会坐视此事。
“我会尽快把消息传到姑母那里去。”燕离道。
顾青秋偏着头看他,然后忍不住笑。
她敢说,他也真的敢信。
燕离说她缺心眼儿,他自己不也一样?
“三殿下,你就不经确认就把消息传给云城长公主?”顾青秋道,“要是我使点坏,给你的是假消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被云城长公主如何记恨?”
燕离睨她一眼:“哦,那你使坏了吗?”
顾青秋:……
她竟然被这人给噎着了。
燕离见状,嘴角微微一勾:“这不就得了?”
顾青秋一时恼羞成怒:“好了,我说了一个这么有用的消息,三殿下也该给点诚意了吧?”
燕离自然明白她所说的“诚意”是什么,不就是上次互相伤害的时候抛出来的萧皇后明明身体没有问题,却这么多年来不曾生养的事。
“萧皇后有足够的心计,从未被后宫嫔妃算计到过,如此情形之下,她一直未能生养,自然是因为有人不愿意让她生了。”燕离道。
谁能决定中宫皇后生不生孩子?
除了景和帝,不会再有别的答案。
顾青秋很是惊讶:“皇上?”
她知道萧皇后是个表里不一之人,表面上看着再温柔和善不过,实际上许多的争斗都有她的推波助澜。
连顾青秋都能看出来的事,没道理景和帝看不出来。
顾青秋还以为,景和帝能纵容着萧皇后的行事,这足以看出萧皇后在景和帝心中的分量极重,可谁知道……
宠了几十年的孙贵妃可以随手抛开,对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的慈爱也可以说收回就收回,就连相敬如宾的萧皇后也是压着不许她生下皇室嫡子女。
这位帝王,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顾青秋不解,“为什么?”
“若说萧皇后娘家强势,皇上担心外戚专权,倒也能说得过去,可萧皇后的娘家……”
萧皇后的娘家不显,其父还是靠了做皇后的女儿才捞了一个承恩公做,兄长也只是个五品官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就让景和帝担心萧皇后生下嫡子女,会导致外戚专权。
顾青秋想不明白。
燕离嗤笑一声:“谁知道呢?”
如此,顾青秋倒是有些理解萧皇后的心理了。
反正她自己不被允许生下儿女,那这些皇子就算把脑子都打出来,又与她有何相干?
这里煽煽风,那里点点火,坐在那里看戏岂不美哉?
反正,谁成为储君都不是她儿子,谁登基之后她能做太后。
顾青秋不由摇头:“你们皇室,是真的乱啊……”
燕离看着顾青秋这副感慨的模样,“萧皇后的事,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轮到顾小姐了吧?”
这说的是云城长公主的秘密。
顾青秋极为浮夸地打了个哈欠:“哈……好困啊,时辰不早了,该休息了……”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转身朝自己的床走去。
吊胃口嘛,谁不会?
燕离:……
他被气笑了。
见他不高兴,顾青秋就高兴了,不仅迅速入睡,还做了一个美梦,甚至还直接笑醒了。
顾青秋醒来时还有些蒙。
冬日里天亮得迟,她一时也没能从天色中判断出现在的时辰,掀开帐子正欲唤了丫鬟进来,就见着了罗汉床上的燕离。
虽然与燕离做了不少次的“室友”,但往常顾青秋醒的时候燕离都已经早早离开了,这倒是第一次见着燕离睡觉的样子。
冬日的清晨光线略显昏暗,却也掩不住仍处于沉睡的男子那清隽宁和的面容。
此刻的燕离褪去了清醒时的锋锐,看着反倒有些乖巧无害,尤其是那浓密的睫毛,让人只怀疑是不是真的,也让人想要上手去扯一扯。
顾青秋就没抵挡得住诱惑。
瞅着燕离睡得沉,她一时恶向胆边生,先是轻轻扯了扯燕离的睫毛,确实是真的,然后瞄上了燕离的脸颊。
她可没忘记,上次这人戳自己脸颊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机会来了,当然是有仇报仇了。
顾青秋伸出两根食指,正要朝着燕离的双颊上戳过去……
燕离睁开了眼睛。
这可就尴尬了啊!
“三殿下,”她一本正经地胡诌:“如果我说我是想帮你把脸上的脏东西拿掉,你会不会信?”
说完还瞠圆了眼看着燕离,大有“你要是不信试一试”的意思。
燕离眨了眨眼:“我信。”
顾青秋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并且转移话题:“三殿下,你起晚了,你赖床了!”
就像是揪住了燕离的小辫子一样。
燕离一时有些一言难尽,等了一会儿之后也不见顾青秋转身,嘴角便微微一勾:“顾小姐这是想看我更衣?倒没想到顾小姐还有这样的……”
被他这样打趣,顾青秋倒是一点也不害羞。
“我也没想到三殿下连夜闯女子闺房的事都做了这么多次了,竟然还是个害羞的。”
大冬天的,便是睡觉也穿着中衣,不过是当着她的面穿个衣裳而已,能让她看到什么?
燕离咬牙:“顾青秋!”
这还是个姑娘家吗?
顾青秋“哈哈”笑着背过身去,却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却见着罗汉床上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但燕离的人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青秋是真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但很快,顾青秋便按下了这点疑惑。
“来人!”她扬声唤道。
画春和画冬已经候在外面了,听着动静连忙领了小丫鬟们推门而入,趁着画春服侍顾青秋梳洗时,画冬将帐子挂起来,一边整理床铺,一边笑着道:“主子,这都已经入冬了,这帐子要收起来吗?”
画春闻言瞪向她:“要你多嘴,若是要收起来主子自然会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