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
被当骗子了。
所以,果真要让她看个够?
他不由陷入沉思。
顾青秋很快就收回目光。
殿内这么多人呢,还是低调些为好。
这时,又有几人自殿门外走进来,吸引了众多的视线。
顾青秋也顺势看过去,就见着沈靖言与沈靖鸣一起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还跟着两名抬了一只大箱子的侍卫。
这显然惹来了许多人的好奇。
“武南王世子带这么大一口箱子来是做什么?”福安郡主忍不住嘀咕:“总不能是想当众进献寿礼吧?”
顾青秋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事,不由轻轻一笑。
还真是。
“所有的寿礼不是早早就送进了宫里吗,这寿宴上可没有当众看寿礼这个环节,武南王世子这是想做什么?”
不仅福安郡主,其他人也都百思不得其解。
沈靖言和沈靖鸣没有过来与顾青秋打招呼,只是远远点了头,就在宫女的带领之下去了他们的席位。
不过……
沈静秋呢?
顾青秋左右四顾,都没有见着沈静秋。
沈静秋先前就已经撒了那么多的网,不可能放着今日的寿宴这样大好的机会不来,上次大皇子府的宴会她都想尽办法去了,更不用说宫宴了。
那么,沈静秋她人呢?
正这样想着,顾青秋就见着沈静秋与乔氏一起,以着极为亲密的姿态走了进来。
乔氏和沈静秋?
顾青秋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但她觉得这两人挺配的,要是真能凑个堆……
一定有很多热闹可以看。
顾青秋打量乔氏和沈静秋的时候,沈静秋正好也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沈静秋唇角微微勾起,竟是朝着顾青秋极为挑衅地一笑,有种从顾青秋手里抢了东西的得意。
顾青秋:……
这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
不再搭理沈静秋,顾青秋收回视线。
有这么些相熟之人一起,等待的时间倒也并不难熬。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是严寒,刚过了申正,外面的天色就渐渐开始变得暗了下来,也不知何时更是聚起了层层的阴云,那黑压压的云层仿佛要压到人的心上来。
周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看这天色,莫不是要下雪了?”
一听下雪,福安郡主就来了兴趣。
“今年可还没下过雪呢,若是赶在宫宴的时候下雪,外面大雪纷飞,里面热闹非凡,倒也格外有趣。”
反正这殿内烧着地龙,倒也不担心会冷。
武玥拿了帕子排掩唇:“是啊,在这大殿之内风吹不着雪淋不着的当然有趣,但出了大殿,你确定你不会被风雪拍脸?”
福安郡主:……
好吧,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但也不知福安郡主这嘴是不是开过光,这话才说了没多久,天空竟然真的开始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鹅毛一般的雪花从天而降,似乎是老天爷也想替人间天子的五十大寿增几分特色。
“下雪了!”
“好大的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今儿可是皇上的五十大寿呢,这可真是个好兆头!”
“……”
众人不由议论起来。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自然不管怎么都把话往好了说。
于是,景和帝与庄太后、萧皇后以及一众妃嫔到的时候,听到这么些兆头极好的议论,当即就龙颜大悦。
原本四散着聚在一起的众人,连忙跪下恭迎。
景和帝一行人在上首坐下。
景和帝抬手:“平身吧。”
大皇子此时站起来:“父皇,今日是您的生辰,正逢下起今年的第一场雪,儿臣与诸位大人都觉这定是丰年的征兆……”
景和帝满意地点头:“瑞雪兆丰年自然是极好,但这雪下得不小,一定要严加防范雪灾,以免对百姓造成影响……”
大皇子连忙肃声道:“还是父皇考虑得长远,儿臣一定谨记父皇的教诲,若是父皇放心,儿臣想向父皇请命,负责雪灾防范之事……”
景和帝随口应下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大皇子一脸喜色。
自从二皇子伤了腿之后,大皇子较从前无疑高调了许多,至少从前的大皇子是绝对不会出这样的风头的。
这次宫宴是两人一席,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席,燕离和四皇子一席。
见大皇子几句话的功夫不仅在景和帝跟前露了脸,还替自己揽了一件差事,四皇子微微探身,隔着燕离和眼神阴郁的二皇子,往大皇子那里看了一眼。
若是往常,四皇子说不定就与大皇子呛起来了。
不过这是在景和帝的寿宴上,四皇子心存顾忌,到底是忍下了。
大皇子领了差事重新坐回席位上。
景和帝见殿内光线已然有些昏暗,正欲吩咐人掌灯,便见着武南王世子沈靖言站了起来。
“皇上……”沈靖言道,“臣此次进京,是得了父王的吩咐,为皇上进献寿礼而来。”
众人都看向沈靖言。
沈靖言进就的目的,大家自然都是知晓的。
原以为来自武南王府的寿礼早就已经送到景和帝手里了,但听沈靖言的意思,竟是没有?
有人先前看到了沈靖言带进来的那口大箱子,一时不由猜测起来。
景和帝扬眉:“哦?”
作为帝王,而且还是一个勤勉的帝王,景和帝并未因为五十大寿临近而荒废了政务,是以他还真不知道武南王府的寿礼并未进献上来,这会儿听沈靖言特意提出来,也确实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沈靖言微微鞠躬:“皇上,臣之所以不曾将寿礼送进宫,乃是因为这件寿礼最为适合在今日的寿宴开始之前呈现……”
听他一说,所有人都好奇了。
沈靖言话说到这里,用请示的目光看向景和帝。
景和帝微微颔首。
他也想瞧瞧,武南王府到底准备了什么稀奇的寿礼。
沈靖言离开席位,朝着身侧服侍的一名宫人温声道:“请帮我准备一个大些的盆子,里面装上水。”
宫人得了景和帝的点头之后,迅速退下准备。
很快,盆与水就呈了上来。
沈靖言这才打开一直放在他和沈靖鸣身后的那口大箱子。
众人于是伸长了脖子往那箱子里看。
让众人意外的是,那箱子里竟是装了大半箱子的沙子,只见着沈靖言在那沙里摸索了一阵,从中抱出一块……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沈靖言抱着的东西约有脸盆大小,确实是石头的样子,但奇怪的是这块“石头”竟然是透明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靖言抱着这块奇特的石头来到宫人准备好的大盆子前。
因为沈靖言特意说了要大一点的盆子,宫人直接就拖来了浣衣的大木盆,木盆里已经装了大半的水。
沈靖言俯身,将手里那块奇特的石头浸入了水中。
武南王世子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有顾青秋,看着眼前这一幕,再回想起前世听说过的场景,唇角不由得上扬。
在景和帝五十大寿这样重要的场合上,送什么样的珍宝能有送上祥瑞更能让景和帝高兴的呢?
果然,在那块大石头被浸入水里不久后,大殿内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抽气声与惊呼声。
只见着,在水光的映照之下,那块似是透明的石头之中,竟然渐渐升出一道光华,接着一道龙形光影游弋而出,在这龙形光影的下方,还有八个金字。
龙临于燕,帝业永昌。
龙临于燕,帝业永昌。
大安朝的皇室姓燕,且一手打下了大安朝江山的开国皇帝,也正是生于燕地。
龙临于燕这四个字,可不正说的是大安朝的皇室么?
至于后面四个字,那就更不用说了。
先有龙影,再有这指向再明显不过的八个字,景和帝龙颜大悦,连连说了好几声的“好”。
到这时,殿内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祥瑞之兆啊!”
“有皇上这般英明的君王在,我大安朝当兴!”
“……”
殿内响起一水的赞叹之声。
而这些赞叹,最后汇聚成了整齐划一的洪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论是皇子公主,还是臣子家眷,此刻都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景和帝看着那仍在游弋的龙影,以及那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一时只觉心中无比畅快。
作为帝王,景和帝也是有着自己的抱负的,而但凡是有抱负的帝王,他的抱负左不过就是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
在景和帝看来,被武南王世子进献上来的这份祥瑞,便是上苍对他这些年勤于政事的肯定。
只此一事,便足以在青史留名了!
“好,好!”景和帝红光满面地扬手,“快快平身!”
待众人重新坐回席位,景和帝才看向沈靖言。
沈靖言也知道景和帝是想知道什么,连忙解释道:“皇上,臣的父王蒙皇上信重,这些年一直镇守在南安城,因南戎一直对大安朝虎视眈眈,父王便也不敢随意离开南安城,说起来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进京面见天颜了……”
景和帝微微点头。
武南王对于南安城来说,无疑就是定海神针,轻易是离不得的。
沈靖言:“父王虽不能进京面圣,却一直记挂着今年是皇上的五十大寿,因而早早就开始准备进献给皇上的寿礼,却又想着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是以始终没寻到合适的寿礼。”
“就在这时,南安城发生了一件奇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只等着沈靖言往下说。
“三个月前,有一股南戎的散兵在南安城外作乱,意欲屠戮我大安朝的子民,危急时刻,有七彩光华携天威而降,华光骤然炸裂,将那股南戎散兵尽数诛灭,也将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来。”
听到这里,被沈靖言的讲述牵动了心的众人都不由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沈靖言顿了顿,等众人将前面的内容消化了,这才继续道:“侥幸逃生的百姓们只以为是菩萨保佑,纷纷跪在那大坑前叩头,随后,有眼尖的百姓发现大坑的底部有金光闪过,几名百姓便一起入得坑中,从中抱出了一块通体透明、内藏龙形还有字的奇石。”
“当时在场的百姓都不识字,想着此事的神异离奇,便将这块奇石送到了武南王府。”
随后,这块奇石,自然也就被武南王当做了进献给景和帝的寿礼,被沈靖言带到了京城。
众人一时不由啧啧称奇。
这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尤其是景和帝,更是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一股子愉悦。
这段时间以来,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被各地官员们送上京城,为的就是博取景和帝的欢心,但有了沈靖言送上的这个祥瑞之后,再怎样的奇珍异宝,便也都不被景和帝放在心上了。
景和帝这一高兴,原本对于武南王府的那点忌惮与猜忌,便也就淡了一些。
“天降祥瑞,乃天佑我大安,武南王府进献有功,重重有赏!”
武南王府扎根南安城多年,底蕴极其深厚,自然是什么都不缺,但来自帝王的赏赐,总是格外不同的。
沈靖言带着沈靖鸣叩谢皇恩。
景和帝让人将装了奇石的木盆小心抬了下去,又让人掌了灯,原本有些昏暗的殿内便也就恢复了亮堂。
方才的祥瑞之事确实是挠到了景和帝的痒处,他这个帝王一高兴了,下面的臣子命妇们自然也就能松得一口气,是以殿内的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同坐一席的人也得以低声议论起来。
顾青秋与福安郡主坐了一席。
至于周氏,则被安排在了隔了好几席的席位上,顾青秋担心周氏那里,还吩咐了画冬过去服侍着。
福安郡主这时拉着顾青秋说话:“原来这就是祥瑞,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真是神奇!”
顾青秋应和道:“要不怎么是祥瑞呢?”
福安郡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了,祥瑞不仅神奇,而且还极为少见,要不然哪里能显得出珍贵来?”
顾青秋笑了笑。
这祥瑞……
是真的,还是由武南王府炮制出来的,那就只有武南王府的人才知道了。
不过,只要景和帝高兴就好。
议论完方才的祥瑞,福安郡主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左侧移,隔着一席看到了永寿公主。
今日的永寿公主可没有上次的狼狈,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宫裙,正侧着头与永乐公主说话,也不知是说起了什么,两位公主的面上都挂着愉快的笑容。
“青秋,你说……”福安郡主往顾青秋这边靠了靠,“上次在大皇子府,永寿干呕成那样,真的只是凉了肚子吗?”
这个问题,只要那日在场的人,只怕都还纳着闷儿。
谁让永寿公主那日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些怀疑呢?
不过……
若真如她们猜测的那样,永寿公主如今应该藏着掖着才是,又岂敢来参加这寿宴?
莫非,真只是凉了肚子?
福安郡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顾青秋往永寿公主那边瞥了一眼,“公主的事你别……”
“管”字还没说出口,永寿公主那里就出事了。
要说参加宫宴虽然也能算得上一种身份的象征,但在宫宴上还真不一定能填得饱肚子,尤其是御膳房离着这大殿可是不近,一道道美味佳肴在这大冬天的送到大家的席位上来,其实早就已经凉透了,也就是这殿内烧着地龙不觉得冷,否则只是吃这些冷菜都足以让人大病一场了。
永寿公主看了看呈上来的菜色,为了保险起见,她挑了一个最素的菜下口。
然后……
“呕!”
这不该出现在景和帝的五十大寿寿宴上的声音,就这样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菜一入口,永寿公主就察觉到不对了。
看着再简单清淡不过,连点油星子都见不着的萝卜,入口时才发现竟像是在鱼汤里浸泡过一般,那股子永寿公主近来最闻不得的鱼腥味一下子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即使她已经在第一时间将那萝卜吐了出来,仍压不住那强烈的反胃感。
“呕!”
永寿公主顿时白了脸。
上次在大皇子府糊弄了过去,这一次……
这时,萧皇后看过来。
“永寿,既然身体不适就先下去歇着吧,皇上知道你的孝顺,不会挑你的理的。”萧皇后温声道。
伴随着萧皇后的声音,原本侍立于她身后的两名宫人来到永寿公主身后,“扶”着永寿公主出了大殿。
从头到尾,永寿公主都没敢说一个字。
景和帝喜怒难辨地看了永寿公主离开的方向一眼,再回头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威严与愉悦。
殿内大气都不敢喘的众人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待得景和帝下令奏乐起舞,气氛才又恢复了轻松与热闹。
福安郡主冲着顾青秋挤眼睛:“青秋,你说……”
顾青秋瞪了她一眼。
连萧皇后都在替永寿公主打马虎眼儿,福安郡主还非得提这事儿,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福安郡主连忙正襟危坐,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凑过来悄声道:“皇上这五十大寿,怕是过得有些窝火……”
那可不!
好不容易因为武南王府进献的祥瑞而龙颜大悦了,又被永寿公主这事给坏了心情,景和帝能不窝火才怪。
别看现在永寿公主的事算是粉饰太平了,但这件事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只等宫宴一结束便是景和帝发作之时。
“所以说啊,永寿不愧是皇上这些年来最宠爱的公主,也只有她敢在这种场合上触皇上的霉头了!”福安郡主又佩服又幸灾乐祸。
顾青秋睨她一眼。
福安郡主于是闭口不言。
不过,没过多久,福安郡主便知道了,自己先前这话还是说早了。
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上触景和帝霉头的,可不止永寿公主一个。
这次宫宴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下来,才总算是走向了尾声。
景和帝端起酒杯:“诸位爱卿……”
话才开了个头。
“噗!”
与大皇子一起坐在景和帝左下首第一席的二皇子,突然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紧接着,一篷血雾就这样自二皇子口中喷吐而出。
殿内灯火通明,那血雾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犹如乍然绽放的鲜红花朵,颇有些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二皇子整个人软软朝着旁边倒去,大皇子下意识扶着他,待意识到自己这是扶了个烫手山芋,却也不好将人推出去了。
“二弟!”
“二哥!”
“二皇子!”
一连串的惊呼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原本热闹祥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景和帝也猛地站起身来:“这是怎么回事?”
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被大皇子扶着才没有倒地的二皇子艰难地睁开眼睛,朝着景和帝伸出手。
只是,手才伸到一半就因气力不足而颓然垂下。
“父……父皇,救……救救……儿臣……”
话未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太医!”
景和帝铁青着脸怒声吼道。
大殿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大皇子和四皇子的面色都很难看。
二皇子在宫宴上中毒吐血,他们毫无疑问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两个人,可天知道他们也正蒙着呢!
尤其是大皇子。
与二皇子同坐一席的是他,现在二皇子还软倒在他的身上,二皇子要真有个什么,他这个离得最近的人岂不是有最大的嫌疑?
这可真是……
大皇子都想吐脏字了。
不管大皇子和四皇子怎么想,因为二皇子的突然吐血,这场宫宴不得不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得了景和帝的准话,百官及内外命妇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
谁都看得出来,剩下的事就是皇室的家务事了,可没谁敢掺和。
周氏紧紧攥着顾青秋的手,脸色发白地道:“咱们赶紧走……”
这宫里太可怕了!
现在想想,以前没资格参加宫宴,竟都是幸运了。
顾青秋也没安慰周氏,因为对于周氏来说,这会儿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无用的。
两人刚出了大殿,顾宜平就迎了上来:“夫人,青秋!”
见着她们,顾宜平总算得以松口气。
之后,三人什么也不说,只加快速度出了宫,直到登上马车,周氏才总算是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侧头冲着顾青秋笑了笑。
“第一次参加宫宴就碰到这样的事,我往后都得对宫宴有阴影了……”
顾青秋也不由摇头。
随后,却是思索起今日之事来。
今日永寿公主和二皇子的事,都是前世不曾发生的。
永寿公主也就不用说了,二皇子突然吐血,是他自己上演的一出好戏,还是真的为人所害?
若是为人所害,又是谁的手笔?
按理说,二皇子不仅失了景和帝的欢心,还伤了腿,几乎无缘于皇位了,在景和帝的五十大寿上冲着这样一个几乎是废子的人下手,除了惹怒景和帝还能有什么作用?
哪怕是冲着燕离下手,也比对二皇子下手要来得有用吧?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说,皇室的争夺就是激烈无比啊。
再一次在自己的卧房里看到燕离,顾青秋竟是有些欣喜。
她的期待与欣喜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让人无法忽视,也让燕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三殿下你来了!”顾青秋两眼一亮,“今儿二皇子中毒,不是你做的吧?”
燕离顶着顾青秋那期待的小眼神儿,好整以暇的在他的专属罗汉床上坐下,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你怎么想的?”
“嗯?”顾青秋不解。
燕离跷着脚。
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他身上的那股子疏离与冷淡去了个七七八八,哪里还有半点的贵气?
不过……
倒又多了点肆意潇洒。
顾青秋不由嘴角微抽。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哄着燕离为她解惑。
顾青秋赶紧给燕离倒上一杯热茶,很是狗腿地道:“三殿下,今儿皇上的寿宴上那一出,我可是半点没看懂,三殿下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不会让我因此而夜不能寐的,是吧?”
燕离接过茶,笑而不语。
顾青秋面上的笑容微收,“就像,我也从来没有让三殿下为着那些常人难以窥到的隐秘之事而辗转反侧,是吧?”
房内暖黄的灯光映在燕离的眼里,让他的一双眼睛如同黑色的琉璃一般。
然后,他勾唇笑了。
再逗下去……
她就该恼了。
燕离可真怕顾青秋跳起来咬他一口。
呃,好像……
也不是那么怕,甚至还有点期待?
轻咳一声,将脑中的画面驱散,燕离这才道:“二皇子中毒,自然不会是我做的,给他下毒对我有任何好处吗?”
确实没有任何好处。
燕离眼里多了些轻嘲:“我那几个好兄弟啊,为了那把椅子,只恨不得把狗脑子都打出来才好,反正那把椅子怎么都与我无缘,我巴不得他们打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打死两个才好,我在旁边甩着手看热闹不好吗,为什么要去给老二下毒?”
顾青秋看了燕离一眼,嘀咕道:“谁说那把椅子与你无缘了……”
前世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不就是你么?
她的声音太小,话又说得含糊,燕离并未听清。
“你说什么?”燕离问。
“没什么!”顾青秋哪里会认,赶紧继续发问,“三殿下,那你觉得是谁对二皇子下的手?按理说,二皇子腿都瘸了,皇位几乎不可能落到他的头上来,对他下毒手除了让皇上愤怒,让旁人觉得狠毒凉薄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燕离:“可能是老大和老四失心疯了,非得置老二于死地,也有可能是老二使的苦肉计,谁知道呢?”
顾青秋莫名觉得是后者。
毕竟……
大皇子和四皇子,若不是如燕离所说的那般,突然得了失心疯,也确实不会对落魄的二皇子下毒手。
除了惹得一身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要真是二皇子使的苦肉计,那二皇子也是个狠角色啊!”顾青秋道,“所以,二皇子这是吃了苦头之后突然变聪明了?”
话说到这里,顾青秋突然发现,燕离正拿了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她,也不知是在想着什么。
“三殿下?”顾青秋道。
燕离这才收回目光,之后却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萧皇后稳坐中宫这么多年,却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吗?”
顾青秋一怔。
萧皇后身为皇后,却并未生养过,别说皇子了,就是公主也不曾有过。
在此之前,顾青秋并未深思。
这世上,总有些妇人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能生儿育女,她只以为萧皇后也是这其中一员。
毕竟,要论心思深沉,萧皇后当属后宫之最,这样的一个人,总不至于在后宫的倾轧之中失去做母亲的可能吧?
可现在,听燕离的意思……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顾青秋于是微仰着脸,看向燕离:“难道不是因为萧皇后的身体有恙?”
燕离嗤笑一声,趁着顾青秋没注意,屈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
顾青秋捂着额头瞪向燕离。
燕离若无其事地道:“你傻不傻?虽然萧皇后嫁给父皇的时候,父皇还不是帝王,甚至还不是太子,但再怎么也是嫁进皇家,要说萧家完全没有野心那又怎么可能?既然有野心,萧家又岂会将一个身体有疾不能生养的女儿嫁进皇家?”
所以,萧皇后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少在嫁给景和帝之前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是这样……
顾青秋好奇心一起来,只觉似是有一只猫在自己心里挠一样,不由出声催促:“三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既然萧皇后的身体没有问题,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养过?”
是萧皇后自己不想生养?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身为中宫皇后,膝下有嫡子女,地位显然会更加稳固。
别看萧皇后稳坐中宫这么多年,但因为她膝下无子无女,她也一定是费尽了心力才能维持自己的地位的。
顾青秋的脑中一时上演了许多深宫大戏。
她再一次用眼神催促燕离。
燕离却是直接话锋一转:“我想听听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深夜互殴之谜了。”
“你!”顾青秋恨恨地瞪着他。
挑起她的好奇心,又故意卖关子,这人简直可恶!
燕离见着顾青秋这副恨不得冲他伸爪子的模样,不由低声笑起来:“萧皇后为何多年未有所出……这件事,待我下次再来时定与你说明白了,现在,顾小姐还是先给我讲讲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之间的事吧。”
顾青秋瞪大了双眼。
要不是这是皇子。
要不是这是未来的帝王。
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
顾青秋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与此同时,她又觉得燕离这些话,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再一细想……
她不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勾动了燕离的好奇心,才与燕离有了这么多的交集吗?
“你学我!”顾青秋猛地站起身。
她这是被燕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燕离这次没再忍着,就这样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