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被顾青秋院子里的丫鬟听到,他刻意压低了笑声,使得他那似是带着磁性的声音仿佛是在顾青秋的耳边响起来的一般,让顾青秋忍不住用力揉了揉耳朵。
“你学我!”顾青秋有些恼怒,“你还笑!”
见燕离仍未收敛笑容,顾青秋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燕离那笑声实在是太让人恼怒了,她一时抬手直接就朝着燕离的嘴上捂了过去。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
只是被捂着嘴,自然不会让燕离的笑声都为之消失。
但,那双手不仅柔软温暖,还带着点淡淡的,早已熟悉的馨香,只是唇畔的那一点点接触,就足以让这温度与味道直入心底,然后盘旋不去。
好一会儿,顾青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像是触电一般,赶紧收回手背到身后。
与燕离的唇碰触过的掌心,在这大冬天,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浸出了汗来。
顾青秋只觉得,这会儿屋里的安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捱。
她于是出声打破这份安静。
“三殿下想知道武定侯和武定侯夫人为何总在深夜互殴?”顾青秋眼神飘到一边,明明是在与燕离说话,却始终不与燕离对视,“正好,我心里也挂着这件事许久了……”
真正开始说起来,顾青秋可算是渐渐自在了。
“三殿下,你知道武定侯夫人的来历吗?”顾青秋问。
“武定侯夫人的来历?”燕离微怔。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武定侯如今都四十好几了,比燕离和顾青秋要大一辈,武定侯娶妻的时候燕离也只有几岁,顾青秋甚至都尚未出生,一个几岁的娃娃,又如何会知道长自己一辈的一个外人新娶的媳妇是何来历?
顾青秋往燕离那边凑了凑,“我悄悄告诉你,武定侯夫人其实不是大安朝的人,而是西离一名武将的女儿……”
“什么!”燕离惊呼一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青秋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武定侯亦是武将,这些年来也是多次上过战场的,虽然在军中的威望没有顾宜修那么高,但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也堪称景和帝的股肱之臣。
这样一个人……
他的夫人,竟是西离人?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燕离看向顾青秋。
顾青秋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头:“这里面还真没有什么阴谋。”
武定侯夫人的父亲是西离的一名武将。
不仅大安朝的朝廷之中有各种争斗,西离国的朝廷也一样,文臣与文臣斗,武将与武将斗,文臣与武将斗……
武定侯夫人的父亲,就是在其中的一场斗争之中沦为了输家,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还连累了妻儿。
“武定侯夫人是侥幸才捡回一条性命的,那时她不仅对西离灰心失望,也知道自己若是留在西离,但凡是被她父亲的政敌发现了踪迹,一定不可能活得下去,干脆也就跑到了大安朝来……”
那时武定侯正好去了西越城轮防,两人在西越城来了一场巧遇,倒是成就了一段异国恋。
“武定侯与武定侯夫人两情相悦,但再怎么着武定侯也是不敢叫人知晓武定侯夫人的真正来历的,于是替武定侯夫人编造了一个因两国战争而失去家人的孤女身份,并带着她回了京城。”
京城离着西越城有着千里之遥,武定侯夫人嫁给武定侯之后更是深居简出,自然也就不可能被人识破身份。
不过,武定侯夫人出身武将世家,打小也是随着父亲勤习武艺的。
“武艺嘛,三天不练都得手生,所以……”顾青秋眨眼,“武定侯与武定侯夫人不是在深夜互殴,而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练手……”
燕离:……
也就是不知道“标题党”这个词,要不然他一定会将之送给顾青秋。
什么武定侯夫妇深夜互殴之谜,他还以为这其中有着多狗血的故事呢,敢情是因为武定侯夫人不想自己的一身武艺荒废了,深夜拉着武定侯练手?
当然了,武定侯夫人的身份也确实惊人。
顾青秋无辜地道:“三殿下,你这样看着我做甚?”
燕离于是深吸一口气:“所以,你知道萧皇后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生养吗?”
顾青秋当然不知道了!
她正想开口相询呢,就见着燕离和衣往罗汉床上一躺,接着再把放在罗汉床上的被子一扯,给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是不想再与她说话了。
顾青秋:……
现在轮到她无语了。
她还试图唤醒燕离的良心:“三殿下,你这样吊人胃口是不对的!”
“呵呵!”
燕离干脆背过身去,拿后背对着她。
顾青秋不死心,又唤了好几声。
但可惜的是,这位未来的帝王,他好像没有良心,任顾青秋怎么唤都只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仿佛真的已经睡着了一般。
顾青秋生气,恨恨地踏着重重的脚步回了自己那被厚厚的帐子隔出的小空间里。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顾青秋猛地坐起身。
来啊,互相伤害啊!
让她不好过是吧,那燕离也别想好过!
“三殿下,三殿下……”
连唤了两声都没得到回应,顾青秋状似不经意地嘀咕起来:“这就睡着了?既然睡着了,那三殿下一定也不想知道云城长公主的秘密了吧?”
云城长公主,景和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是燕离嫡亲的姑母。
景和帝登上皇位的过程,也并不是那么顺利,这其中,云城长公主就出了极大的力,也正是如此,景和帝登基之后对云城长公主极为敬重。
在皇室,云城长公主的地位无疑是举足轻重的。
所以,上次荣阳伯府为许秀灵举办的笄礼,居然请到了云城长公主作为正宾,这才让观礼的众人如此惊讶。
如果说云城长公主有秘密……
那,与她上次竟然同意做许秀灵笄礼上的正宾,又有没有关系?
如顾青秋所愿,燕离真的为了此事睡不着觉了。
为此,景和帝大怒。
在他的寿宴之上,竟然有人敢对他的儿子下这样的毒手,若是不将那下手之人揪出来严加查处,那他这个帝王的颜面何存?
都没等到第二日,景和帝连夜就让人开始清查。
最后查出来的结果……
“你们好大的胆子!”景和帝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怒声道。
大皇子和四皇子连忙跪下。
“父皇,儿臣不敢,此事绝非儿臣所为!”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起冤来。
唯一站着的就是燕离了。
燕离略有些嘲讽地勾起唇,“老二中毒,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我和老大老四都在其中掺了一脚,这样的结果如何能够服众?”
大皇子和四皇子在心里暗暗点头。
这分明就有问题!
但下一刻,燕离的话让这两人脸都青了。
燕离也不管景和帝的眼神是如何的凌厉,甚至有些懒洋洋的:“老大和老四倒是有下手的理由,儿臣为何要对老二下手?”
“不说老二已经这么惨了,就说儿臣这身份,皇位反正也是落不到我身上来的,我费那劲儿算计什么?”
景和帝深深看了燕离一眼,眼神极为复杂。
大皇子和四皇子则是对着燕离怒目相视。
“三弟!”大皇子压着怒气,“你怎么说话的?”
四皇子连忙跟上:“三哥,你为自己开脱也就罢了,倒也不用刻意踩我一脚,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没对二哥下毒!”
语毕,四皇子与大皇子对视一眼,冷哼一声之后又飞速挪开视线。
燕离一摊手:“反正这损人不利己的事不是我做的,父皇您还是再好好查查吧,您让人严查却还是得到这样的结果,足以见得那幕后之人简直手眼通天,而这样的人竟然还就在父皇的身边……”
景和帝的双眼微微一眯。
燕离这时轻笑一声:“要我说啊,说不定就是老二在使苦肉计,只要自己吞点不致命的毒药,不仅能换来父皇对他的心疼,还能将我和老大老四都拖下水,简直是一石四鸟,换了我我也愿意啊!”
大皇子和四皇子万分赞同。
老三有时候虽然不说人话,但这话却是极有道理。
“父皇,三弟说的有道理,您明察秋毫,绝不能中了奸人的算计啊!”大皇子一脸诚恳地道。
四皇子也道:“父皇,您要说我们兄弟之间有所争斗,儿臣不能否认,但二哥腿疾未愈……儿臣也犯不着画蛇添足一般对他下毒不是?再说了,真要下毒,又岂能下些看起来严重但其实又不致命的毒?”
这话说得其实还有点隐讳。
二皇子伤了腿,大安朝也不可能有一个瘸腿的储君,既然都不是竞争对手了,哪里用得着再对他下手?
真要下手,那也该是下死手,而不是这样的小打小闹。
“那倒也未必……”燕离这时凉凉地道:“老二伤腿一事本就还存了疑,一直到现在都没查出来那冷箭是谁放的,这次中毒……说不定就是那放冷箭之人心虚,怕自己做的事被查出来,所以先下手为强想把老二弄死呢?”
四皇子愤怒地瞪向燕离:“三哥,你做什么不好就要做搅屎棍?”
燕离不怒反笑:“对啊,我是搅屎棍,你是……?”
四皇子差点吐血。
“够了!”景和帝沉声道,“动不动就这样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皇子和四皇子噤声,不敢再多言。
燕离却是冷笑一声:“无缘无故的被人扣这么大一口黑锅在头上,还不让人分辩几句了?”
这一刻,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很佩服燕离的胆量。
至少,他们是不敢这样出访顶撞景和帝的。
景和帝的目光在三个儿子的面上扫过,过了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这件事,朕会让人继续追查的,绝不会冤枉了你们。”
话说到这里又顿了顿。
“老三留下。”
大皇子和四皇子原本已经起身,这时也不由往燕离那里看了一眼。
他们也想知道景和帝留下燕离是为了什么,又不敢违逆景和帝,便也只能磨磨蹭蹭地离开了。
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了景和帝和燕离。
景和帝看着燕离,但又像是在透过燕离看别的什么人,他的眼里甚至还有些伤怀与追忆。
燕离勾了勾唇:“父皇留儿臣下来,难不成就是为了看着儿臣发呆?”
景和帝回过神来。
他自然不是为了看着燕离发呆。
沉吟片刻,他道:“你在追查西边的事?”
燕离并不意外。
这是在京城,就算他手下的人做得再隐秘,景和帝这个帝王想知道,也是瞒不下的。
所以,他很痛快地承认了。
“没错!”
“那,你查到了什么?”景和帝问。
“查到了……”
燕离的目光里带了些讽刺。
“十二年前,大安朝的一位将军在战场上战死,却连尸首都没能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西离人抢了去。”
“第二年,西离就多了一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银面将军。”
“大安朝战死的那位将军以足智多谋、骁勇善战闻名,这位银面将军自从去了西离与南戎的边境,亦是几乎未尝一败。”
“真巧啊!”
景和帝的眼神微变。
那是一种……
既惊讶,又失落,还有些放松的复杂。
燕离的目光却是变得凌厉起来:“大安朝战死的那位将军,虽然妻子早逝,却还有一名独女,就是不知道,西离那位银面将军,是不是也有一个十几年不曾得见的女儿?”
这些话……
景和帝听出了打抱不平之意。
他微微一拧眉:“你与青秋……很熟?”
如若不然,又怎的字字都是站在顾青秋的立场上来质问于他?
燕离冷笑一声:“父皇可别三两句就坏了顾小姐的名声,顾将军于我也是授业恩师,若不是顾将军当初替我打下牢固的基础,我怕是早就死在孙贵妃手里了,替顾将军鸣一声不平,很过分吗?”
也对,燕离几岁上就开始跟着顾宜修习武,会替顾宜修打抱不平也正常。
“若不是因为顾将军教我习武,孙贵妃也不会对顾夫人下那样的毒手!”燕离冷声道:“妻子被人害死,自己还不得不隐姓埋名奔赴异国,唯一的女儿只能做了孤儿……”
“呵,父皇可真是得了一名忠臣!”
“您说,若是有朝一日顾将军回来,知道顾夫人之死的真相……”
“他会怎么想?”
景和帝便也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才开口。
“是朕对不起他。”
燕离冷笑:“这声‘对不起’,您还是留着将来顾将军回来了再当面与他说吧,当然,也说不定顾将军心灰意冷,就留在西离不回来了……”
“住口!”景和帝怒斥一声:“你就是这样想你的授业恩师的?”
燕离便也就收敛了。
这只是他故意刺激景和帝而已,并不代表他真的就认为顾宜修会留在西离不再回来。
“所以……”燕离缓声道,“父皇您这些年来之所以那般护着顾小姐,就是因为心中对顾小姐有愧?”
景和帝再次沉默。
他虽未开口,却无疑是默认了。
“当初……”景和帝道,“朕安排顾将军隐瞒身份进入西离国,顾将军唯一挂念的就是家中妻女……”
景和帝是向顾宜修保证了,会妥善照顾顾怡与顾青秋的。
谁知,孙贵妃因为杀不了燕离,却是将一腔怒气都撒在了顾怡的身上,直接导致顾怡身死。
顾宜修假死前往西离国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不在人世。
这一晃就是十二年……
景和帝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如何面对顾宜修。
他是君顾宜修是臣没错,但他们同样也是私交甚笃的挚友,若不是有着足够的信任,景和帝也不会让顾宜修去西离国。
可是,他不仅没有照顾好顾宜修的妻女,还让顾青秋因为孙贵妃而失去了母亲。
帝王也是会心中有愧的。
燕离微眯着眼:“孙贵妃当初做的事……父皇不知情吧?”
景和帝大怒:“朕若是知情,难不成还能由着孙贵妃害了顾夫人不成?”
这事确实有些巧合。
景和帝与顾宜修早就商议好了假死之事,顾怡又是得了顾宜修的“死讯”执意离京,景和帝那时又岂会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人在捣鬼?
“嘁!”燕离嗤笑一声,“说是对顾小姐心存愧疚,如今也不见您对孙贵妃生的儿子少几分怜惜,父皇您这愧疚可真不值一提……”
景和帝被他噎得心头一梗:“燕离!整个大安朝,就只有你敢这样与我说话,你看看你的兄弟们是怎样的态度!”
燕离看向景和帝:“他们对您小心翼翼,那是怕您,也是想讨好您,想做太子,但我是无欲则刚!”
“反正我身上流着一半西离血统,这皇位轮到谁,哪怕是轮到您那才刚学会走路的小儿子,都不可能轮到我,既然如此,那我还那么小心翼翼的做什么?”
这话……
直白得噎人。
景和帝就被噎住了。
他是真想骂一句“小兔崽子”,但想起方才燕离问四皇子的那句“我是搅屎棍你是什么”,总觉得他若是真的骂了,只怕燕离会回他一句“我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
“走走走,你赶紧给我走!”
燕离草草行了个礼,往外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
他回过头:“父皇,当初您不惜让顾将军这样的帅才假死去了西离,是为了什么?”
景和帝沉默了一会儿:“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燕离便也没再问,头也不回地离开。
殿内陷入沉寂。
景和帝回想起当初的事,也算不清对与错,一时竟有些恍惚。
许久,他的思绪才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想起燕离说自己也没少对孙贵妃生的儿子少几分怜惜,这般正大光明的给二皇子上眼药,失笑之余,心里对二皇子那仅有的几分慈爱之情,到底是悄然淡了去。
二皇子中毒一事,查了几日之后,结果让许多人都意外。
“是一名从前被孙贵妃重重罚过的宫人对孙贵妃怀恨在心,哪怕孙贵妃薨逝仍难解心头之恨,于是趁着上菜之时给二皇子下了毒?”顾青秋很是惊讶。
那时在宫宴上,景和帝分明是极为愤怒,原以为这次说不定会牵扯出哪位皇子,没想到最终却只带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人?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很难取信于人的。
景和帝未必不知道这一点,却仍将这个结果抛了出来,所以,这是没有要替二皇子出头的意思?
顾青秋乐了。
那日燕离说过,二皇子中毒一事,多半是二皇子自己使的苦肉计,毕竟大皇子和四皇子确实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来踩二皇子一脚。
若燕离的判断没错……
那二皇子这次的盘算就全部落空了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二皇子了。
顾青秋幸灾乐祸。
还有一个更让顾青秋幸灾乐祸的消息。
景和帝下了旨,令永寿公主去皇觉寺为母祈福,且压根儿就没提归期的问题。
以及,探花吴振声也不知是哪里惹怒了景和帝,直接从翰林院被打发去了一个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荒凉之地做县令。
“啧,这对苦命鸳鸯看来是要被拆散了啊……”顾青秋乐得都哼上了小曲儿。
她还以为永寿公主和吴振声会做两世的夫妻呢。
现在看来,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消息灵通,前来给顾青秋报信儿的福安郡主闻言大惊:“永寿和探花郎??”
这下轮到顾青秋惊了:“怎么,你不知道?”
福安郡主一脸的怨念:“我上哪儿知道?”
然后指着顾青秋恍然大悟。
“先前有段时间有人传你和那探花郎的闲话,说你有意再嫁,还一挑就挑中了前途无量的探花郎……”
顾青秋点头:“没错,是我故意让人传的消息。”
然后一摊手。
“那探花郎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随手给永寿公主挖了坑,谁知道她真就这样跳下去了呢?”
福安郡主顿了顿,冲着顾青秋竖起了大拇指:“干的漂亮!”
第134章 把驸马休了!
提起永寿公主自动跳坑的行为,福安郡主表达出了自己的不屑,以及满满的优越感。
“明明是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却是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得找不着北了,真是一点没学到孙贵妃的心计与手段!”
“她也不想想,那吴振声真要是个好的,又岂会想着尚公主?”
最关键的是,就为了从顾青秋手里抢东西,就让自己落得这样的境地,简直是蠢死了!
“等永寿去了皇觉寺,我一定会去探望她的!”福安郡主笑道,“再怎么说也是姐妹一场,她都这么惨了,我当然要去好好看看她有多狼狈啊,哈哈哈哈……”
顾青秋:……
可以想象,到时候永寿公主会有多恨。
但,谁管她呢!
两人正说着话,画春领着沈靖鸣来了。
“青秋姐姐!”
沈靖鸣像一阵风一般冲了过来,直到靠近顾青秋了才猛地停了下来。
然后,两眼晶亮一脸喜色地看着顾青秋。
“青秋姐姐,我可以在京城再待一段时间了!”沈靖鸣期待地看着顾青秋,“我特别开心,青秋姐姐你开心吗?”
顾青秋也确实挺开心的。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也确实有些舍不得沈靖鸣。
“我也开心!”顾青秋道,“不过,先前不是定好了再过几日就回南安城吗,这是……”
沈靖鸣这才满意了,然后正色道:“原本我和我哥是准备过几日就离开京城的,但今日收到了我舅舅让人送来的信,我母亲开春之后会来京城,所以我和我哥就暂时留在京城等我母亲过来。”
说到后来,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开心,又绕着顾青秋转了一圈。
别说顾青秋,就是福安郡主也被他逗笑了。
“青秋你和沈小公子是真的投缘啊,要不是知道你没有弟弟,我都要以为这是你亲弟弟了!”福安郡主说到这里,“咦”了一声,又往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几眼之后才道:“之前倒是没觉得,这打眼一看……青秋你和沈小公子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呢!”
顾青秋没将这话放在心上:“我看你就是先入为主了……”
先有了她和沈靖鸣像是姐弟的想法,再看他们的脸,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能看出一点点的相似,那有什么稀奇的?
福安郡主觉得不是这样的,但想了想顾青秋家里的情况,便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
若是当初顾夫人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应该也与沈小公子差不多大了吧?
也许,青秋就是因此才与沈小公子这般亲近?
福安郡主觉得自己悟了。
至于沈靖鸣的母亲是为何要来京城,两人都没有多问。
哪怕顾青秋与沈靖鸣投缘,可这也不是她探听别人私事的理由。
倒是沈靖鸣主动说起了这件事。
“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受过很严重的伤,后来又因为生我而伤了元气,哪怕调理了多年,身子仍很虚弱,外祖父外祖母曾经想寻了名满大安朝的黄神医替我母亲调养身体,但黄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未能如愿。”
“这次也是巧合,舅舅在南安城遇到了云游至此的黄神医,再三恳求之下才让黄神医应允了替我母亲调养身体。”
“不过,黄神医无意在南安城久留,舅舅与外祖父外祖母知道黄神医往后会定居京城,经过商议之后,决定送我母亲来京城寻黄神医。”
“南安城到京城路途遥远,如今天冷路上也不好走,我母亲身子又弱,就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再进京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靖鸣眉梢眼角都带着喜意。
只看这神色,便知他与他母亲的感情定是极为深厚。
顾青秋便也替感到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沈靖鸣用力点头,然后咧开嘴露出大大的笑容:“青秋姐姐,我母亲见了你也一定会很欢喜的!”
他就是觉得,他这么喜欢青秋姐姐,母亲也一定会喜欢。
顾青秋不由笑起来。
虽然尚未见过沈靖鸣的母亲,但只听沈靖鸣提起,她便觉得这一定是一位很容易让人亲近的长辈。
“好,”顾青秋笑着道,“待你母亲进京了,我一定登门拜访。”
沈靖鸣欢欢喜喜地应了。
福安郡主:……
看着这俩人的互动,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
同时心里还酸酸的。
沈小公子只是个假弟弟,她可是青秋的手帕交,怎么能让沈小公子把青秋的注意力抢走了呢?
福安郡主绞尽脑汁,可算是想起了一件新鲜事。
“青秋,”她拽了拽顾青秋的衣袖,“你听说了吗,云城长公主把驸马给休了!”
顾青秋一顿:“云城长公主把驸马休了?”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
当然,这辈子的很多事都与前世有所不同了,云城长公主会把她那出了名的软饭硬吃的驸马休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见顾青秋有兴趣,福安郡主连忙道:“对啊,就是昨日的事,驸马一家先是哭着求着想让云城长公主改变主意,后来见云城长公主是铁了心了,又想着耍赖,结果被云城长公主让人直接丢出了公主府,云城长公主还放了话,让公主府的侍卫但凡是见着余家人只管往死里打……”
当时的情形,那叫一个热闹啊!
说到这里,福安郡主有些遗憾地摇头。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云城长公主下定了决心,倒是有人向驸马,哦,现在不是驸马了,有人向余家人打听过发生了何事,但余家人的嘴闭得就像那河蚌一样紧,谁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
云城长公主当年能帮着景和帝登上皇位,性情自然也是极为坚毅果决的,只是,再如何果决的人,一旦被人用一张多年织就的,名为“情”的网牢牢束缚住,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哪怕是云城长公主,也不例外。
云城长公主虽是皇室公主,人生却并非坦途。
在她七岁那年,宫里发生了一场动乱,混乱之下云城长公主被人带出了宫,甚至是带离了京城,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被余家人所救,说不定会被人卖去做瘦马。
再之后,云城长公主在余家生活了三年。
直到云城长公主十岁那年,余家攒够了进京的银子,这才一路护送着云城长公主回到了京城。
说余家对云城长公主有恩,无人能反对。
当然,余家也因为他们的善意得到了巨大的回报,不仅举家迁进了京城,还拥有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
再后来,云城长公主并未与余家人断了联系,哪怕能看得出来后来余家人对她有些曲意逢迎,仍舍不下那三年感受到的善意,还与余家独子余继文互生情愫,招了余继文做驸马。
顾青秋道:“我曾经听荣嬷嬷提起过,云城长公主和那位前驸马,曾经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只是,人心易变,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变了模样。
也许正是难以舍弃曾经的美好,像云城长公主这般本该行事果决的人,才会被那张用“情”编成的网困了这么多年。
福安郡主撇嘴:“再美好的开始,也掩不住后面的糟心,当断不断,必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