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够坏心眼儿的,明知故犯地引诱一个喝醉的人。
夏仰还挺认真地想了几秒钟,自己刚才说的要求是不是这个。
她支支吾吾地没把话说出来时,一只大手又遮住她的脸,把她往后粗暴地推回了水里。
他声线沙哑得过分,紧盯着她,喉骨滑动几下,嗓音低不可闻骂了句脏的:“我上辈子真是欠你的。”
夏仰这会儿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又挪回浴缸边沿,拉住他手腕斥责:“你没礼貌,讲话真难听!”
为什么她明明在骂他,他却感觉到兴奋。
段宵凑近了些,伸手揩着她从眉梢落在脸侧的水,指腹轻轻划过她俏丽鼻尖和粉嫩的唇瓣,鼓励般地问:“还有呢?”
“还有你脾气坏…但你长得很好看,是好看的。”她口齿不清,却很有逻辑地说,“我不喜欢你,但是你最好看。”
他听着她醉醺醺的话,笑了一下。冷硬的眉骨微扬,勾着唇的弧度很淡,深邃戾气的黑眸里竟然透出些暖意。
夏仰视线挪到少年的温润薄唇瓣上,鬼使神差地凑过去碰了碰。一触即分,评价道:“也是软的。”
段宵自顾自压制了半天的欲念,又被她连一个吻都算不上的接触给勾了起来。
他眸色深深,喊她名字:“夏仰。”
“嗯。”
“我能不能亲你?”
这句话,夏仰没有回答。可是浴缸里的水温变凉,她磨蹭太久,都有点冷了,下意识往他温热的身上凑过去。
女孩温软的脸颊被捏住,一个毫无克制的吻落了下来,来势汹汹又毫无章法。
他的唇麻酥酥地含咬住她,舌尖紧跟着舔进来。
夏仰对那晚的记忆有些浑浑噩噩,唇齿间的湿热,轻微的疼痛,生疏的舒适,和段宵那双通红得像是要落泪的眼睛。
那是她头一次夜不归宿,之后倒没想过在外住成了常态。
那天段宵一晚上没阖眼,就这么看着她一整夜,等她醒来给他“判刑”。
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她会说什么,所有的假设在他脑子里千回百转。
可大概夏仰早就在答应他的那天,就有过这种预想,醒来后也只是多喝了两杯水。
第二杯水喝到一大半后,她发觉段宵一直盯着她,不确定地把杯子递过去:“你要吗?”
后来夏仰想起那一次,觉得她那天早上心情并没变化,很大的因素是身体确实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但那其实算是段宵最温柔的一次,他平时按自己心意来的时候,风格不是那样的。
今年的冬天和那个冬天太像了,窗口传来淅淅沥沥的敲打声,却不是雨滴。
段宵摁了下床头的智控,打开了窗帘,低头把身边的人给亲醒了。
夏仰不像他脾性这么恶劣,她没什么起床气,被这样弄醒也没脾气。只是迷迷糊糊地哼唧了几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落地窗外,是今年京州的初雪。
第14章 30万
早上浴室里传来细微水声, 没一会儿就停掉。而床头震动的手机声音又响起,把还在睡梦中的夏仰吵醒。
她摸到床侧是空的。
一点余温都没有,看来离开很久了。
夏仰端起床头柜的温开水喝了一大口, 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备注,索性开了免提:“喂?”
“夏夏,在干什么啊?”谭山子的声音从来不同于大部分男生那样低沉,反而像只百灵鸟。一大早上就叽叽喳喳地雀跃着,“都好久没见过你了。”
他是夏仰大一寒假兼职平面模特时认识的朋友, 也学艺术,比她大两届,在京州服装学院读大四。
后来夏仰找到舞蹈机构的长期工作, 就不再去杂志社打零工了。
两个人确实加过好友后就没怎么聚过, 有一年没联系过。
但彼此的印象还不错,夏仰捏了捏酸乏的腰:“刚醒呢, 有什么事儿吗?”
“确实有事找你帮忙。”谭山子叹口气, 说, “我有个期末秀展作业,缺模特。你也知道我设计衣服的风格啦,肩膀一定得薄的, 人要瘦, 但是最近找的几个模特一入冬都吃胖了, 真是没有职业道德!”
他每次说起话来就难让人打断, 啰嗦繁琐地吐槽着。
夏仰庆幸一开始就开了免提, 低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居然是段宵那套黑色丝缎面料的宽松衬衫。
这个人, 简直对把她套进他的衣服里有独特嗜好。
她正解着扣子想换回来,就听见浴室那道磨砂门被推开的声音, 动作一顿。
他还没出门?
门被拉开,里头温差之下的白雾冒出来,泛着凉意。浴室内的雾气很快就散完,昨晚才下过雪,他大早上洗的冷水澡?
她抬眼,看见段宵那189的高挺身量,正边走出来边擦头发。
男生宽肩窄腰,潮湿黑发被推成了背头,下颌和脖颈映成流畅的线。裸着上身,清健紧实的腰腹下裹着条微凸的灰色浴巾。
“夏夏宝贝,这次你可一定要帮帮我!”电话那边谭山子请求的声音又把她注意力拉回去。
夏仰回神,“嗯”了一声,不自然地挪开眼,看向亮着屏幕的手机上:“什么时候啊?”
谭山子:“是拍VCR,今天你有空就过来?我还租着棚呢,你都不知道这个棚在期末的日租有多贵,专坑我们这群苦逼大学生…”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谭山子对专业这一块很舍得花钱,他的考试作品堪比一般设计师的成品。
隔着滋滋电流,琐碎的抱怨声让她不太专注的视线再次偏移,挪回了浴室门口的男生身上。
段宵的身材比绝大多数人都够劲。
体脂低,甚至在高中时候就练出了鲨鱼肌。
他大概是早起刚运动完,手臂上青筋脉络凸显,充血后的肌肉块状分明。但并不夸张,是浸着男性荷尔蒙的冷白薄肌。
锁骨左边两寸的位置还有个咬破皮的红印,有水珠顺着那道有力的人鱼肌线往下渗。
如果有一天段宵破产,他靠这张脸应该能去娱乐圈混饭吃,说不定还能混个顶流…
可他这凶神恶煞的臭脾气,学生时代打架喝酒抽烟翘课一个都不落,说不定上午出道,下午就被封杀。
水珠没下去的地方像块被严实挡着的禁地。突然,那块遮挡的浴袍被直接扯开了,十分慷慨地展现给她看。
夏仰本来就是在心不在焉地喝着水,看着他,脑子里又正天马行空地替他安排变穷后应该走什么路线出道。
下一秒,猛地被这视觉冲击到呛得不轻。
“咳咳——”她咳了好几声,惊愕不已地抬起头,对上一双玩味狭长的黑眸。
段宵盯着她那瓜田李下的目光有一会儿了,恶劣又骚气地朝她勾唇,口型分明是在说:满意吗?
这个变态!神经病!!
那边电话里的谭山子没听见她回复,又喊了几遍她的名字:“夏?可爱的夏夏宝贝,你感冒了吗?在不在听我说话啊?”
“在…没感冒,就是喝水呛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简直没眼看,抓起边上的枕头往罪魁祸首那里羞恼地砸过去。
段宵懒散地接住那枕头,唇角弧度勾得更大,无声地笑。成功作弄到人脸红,才慢悠悠地踱步走到衣柜门那找衣服穿。
夏仰瞪着他那道侧影几秒,这才接起电话回复:“学长,你把地址发我把。今天周六,我正好没课。”
电话一挂,套了身卫衣休闲长裤的段宵捏着枕头走到床边,躬身压过来:“哪个学长的电话?喊你‘宝贝儿’?”
“你不认识。他喊谁都是喊‘宝贝’,喊天桥下卖糖葫芦那老奶奶也是喊‘宝贝’。”
谭山子是她眼里很符合“放荡不羁艺术家”的那一类人。
看着没什么边界感,但也不至于冒犯人,他的心愿之一是裸体站在罗马斗兽场表演行为艺术。
夏仰并不在意段宵强调的这句话,看了眼地址,搜着地铁线路,顺嘴说:“晚上我就不回来这了,有点远。”
段宵垂眸,抽走她的手机:“我送你过去。”
夏仰纳闷:“你今天没别的事儿吗?”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假期也常忙得不可开交,一般只有晚上才闲得下来折腾人。
他看了眼地址,轻描淡写道:“顺路。”
“好吧。”夏仰解着睡衣扣子的手停了下,对他指了指门口,“那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他黑漆漆的瞳仁望着她,伸手把她拉近,闲闲道:“我帮你换。”
“我不要!”
她怎么会看不出他要占便宜的居心叵测,挣扎着就往被子里缩。
段宵偏要把人强制地剥出来,他浑不吝得过分,含吮住她莹白耳垂,哑声笑:“我就要。”
在家费了点时间才出门,到谭山子租的影棚那时,他已经在拍其他男性服装那一组了。
远远地都能听见他不满意的声音。
“同学,我知道快放寒假了,但你这个表现力也放假了吗?”
“你这样我是不会给工资的,你过来看看我镜头里的你…你说什么?你放屁!我设计的衣服最完美,不完美的是你!”
“这衣服根本没被你穿出该有的feel~还不如我自己上台拍的硬照!”
夏仰缓步往前走,别扭地看了眼旁边人:“你一定要跟着来吗?你又不懂这些。”
段宵以前从来不管她的这类和艺术打交道的兼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送到门口还不够,居然还要进来看。
一想到待会儿还得在他面前拍照、走秀,夏仰就觉得怪怪的。
段宵跟在她身侧,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不懂怎么了,我就见见你那学长。”
“有什么好见的。”夏仰嘟囔,“谭学长的脾性有点古怪,他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
鼓风机和打光板都停止运作,那边拍完了一组。
谭山子脸色还不悦,看见夏仰稍稍缓和了点。扬了下手,跺脚道:“夏宝,你可算是来了。”
夏仰和那群拍完的模特擦肩而过,笑着小跑上前:“学长,现在拍吗?”
“行啊,你去换衣服,诶!”他视线落在她后边那道高大身影上,语气忽变,“这位是?”
段宵立在不远处,高领毛衣外是件落肩款的黑色大衣,后衣领微微立起了点,撑出平直薄削的肩膀线条。
腿长比例好,不看脸都知道是个高级货。
“他、他是我同学,只是顺路送我过来…不好意思学长,我知道你不喜欢生人参观你设计的衣服。但你放心,他不是圈里人,记不住设计核心这种东西的。”
夏仰边解释着,边对段宵做了一个“你快走”的手势。
谭山子握住她赶人的手,一反常态:“哎呀,宝贝你没礼貌!急着让他走干什么?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但是最好客了。”
夏仰疑惑地“啊”了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哪里好客过?不是之前比赛被抄袭过设计之后,就防生人防得跟贼一样吗?
段宵视线落在他抓着夏仰的那只手上,戾气的眼褶不自知地往下压低了几分。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友好地伸出手:“谭学长好,我是段宵。”
还比他小?谭山子立刻迎上去,握住他的手,笑得像朵向日葵:“你好你好,哪个xiao啊?”
夏仰在旁边接了一句:“通宵达旦的宵。”
“好名字好名字。”谭山子握着的手又紧了紧,自来熟地揽上他肩膀拍了拍,“你们都是京大的?果然美女身边的朋友都惊为天人,之前怎么没见过?”
段宵泰然自若地打量他。
谭山子头发偏长,留着狼尾,左耳戴着一个银色耳钉。人和他差不多高,但穿衣打扮确实另类,一身花哨。
“之前不知道她还会走秀。”段宵皮笑肉不笑地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对着夏仰示意,“我先走了。”
夏仰求之不得,摆手:“走吧走吧。”
看着他背影渐远,走出影棚,谭山子这才后知后觉到段宵刚才都没跟他告个别:“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让他不高兴了?”
夏仰在那挑衣服,随口道:“哪有,他这人就是…比较随心所欲。”
“你跟他熟吗?联系方式给一个。”
“你为什么要他联系方式,他不会帮你走秀的,他也不缺钱。”
谭山子恨铁不成钢:“你觉得我放着这种极品不去追,让他给我走秀?我当然知道他不缺钱,他身上那件大衣都够买下我这个棚了!”
夏仰有点懵:“追?追什么?”
“你说追什么?我一个gay我能追什么,追在他车后边儿跑吗?”
“你喜欢男人?”
“艺术系十男九基,全世界就你看不出来我是gay吧!”谭山子理直气壮地鄙视她,“宝贝你的智商都被女娲补充在脸上了吗?gay达真弱。”
她求知若渴:“雷达我知道,gay达又是什么?”
“是辨认基佬的雷达!”
话题差点被带跑,夏仰搓了一下脸颊:“你算了吧,他可是直男。”
“直男怎么了?我这种尤物,又不是没掰弯过直男!这种人在床上得多带感啊,做起来要人半条命…一看就是那种会掐着人脖子接吻、故意吻得对方喘不过气来的!”
“我刚才摸他肩膀,感觉是会自律健身的,那胸肌、背肌!那不可一世的气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种类型。”谭山子起劲了,“靠,越说我越喜欢了!”
夏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想逃离这里。
又想起去年在饭局上,有个咸猪手中年男人似乎也好这一口,甚至在倒酒时摸了段宵的手。
她那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饭桌就被掀了。
那中年男人的下场…简直惨不忍睹,段宵打得人家七代独子,好像到这代彻底绝了后。
夏仰尴尬地闭了闭眼,难怪刚才段宵黑脸甩得这么快。她不清楚谭山子的性取向,但他应该是看出来了。
“你这种意淫千万别在他面前说,他会把你打死的。”她语气正儿八经道,“他刚才居然没打你,你走大运了。”
谭山子听出点端倪:“你们不止是朋友吧?说清楚,我虽然没什么道德,但朋友夫,我是不会碰的。”
夏仰话音一停,表情淡下来:“不是,连朋友也快不是了。”
谭山子请夏仰帮忙穿他衣服走秀算是请对了。
兼职模特都在囤肉的冬天,她却因为月底的比赛不得已减重,瘦得快像片纸。
拍完照片,放在电脑上看了看,要修的都没几张。
说来,他们关系不错还是因为谭山子当时在一群散职的平面模特里算前辈,却对夏仰格外青睐,有私活都先介绍给她。
问他原因,就两个字:顺眼。
他说她气质好,赚钱也不眼高手低假清高,有单就接。而且平时穿得也好看,隐藏着贵气先不说,单说衣品也高出普通人一大截。
谭山子不知道的是,大一那会儿,夏仰就已经是被段宵给养着了,衣服鞋子和包这些身外物都是他一手购置的。
她那时会随他安排,一是觉得段宵有打扮身边人的习惯。二是她毕竟时常跟着他出入一些生意场合,穿得不好会让他没面子。
但其实跟着他一块干的陆嘉泽,一富四代,天天LV、巴黎世家大LOGO穿在身上活像个暴发户,段宵也是不管的。
夏仰身上穿得贵,又不是一眼世俗之见的贵,贵在定制、贵在独一无二。
上大学两年,难道没人想过追她吗?
当然有。
可普通男生压根不敢觊觎,条件好点的一般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那点钱够不够得上约她出去吃顿饭。
就说最近跟在她身后的林望吧,家境不错的小少爷,却也迟迟不敢说明真心。
段宵带她去生意场上转,除了时时刻刻想把她留身边,也是让她多见见千人千面,各种场合有各种新鲜。
骑马赛车玩德扑,击靶打球出个海…被欺负了要懂得狐假虎威,被冒犯到也要清楚自己的底线。
其实他俩第一次做完那天,段宵也心知肚明是她喝酒误事。
后来他找机会让她再喝过一次,就他们两个人坐在客厅,你一杯我一杯地拼酒。
把她喝到醉醺醺,也不是为了情趣或嘴上那句惩罚。
只是想看她酒量,超过两瓶半就不行。
段宵早熟,大家都开玩笑说他生在罗马。可他就算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也要比同龄人走快好几步。
他养夏仰,从来不是庸俗到包养的“养”。
他不是会直接告诉你我对你好的人,他把夏仰当成自己的人,就不把砸的这些钱和付出当回事儿。
他花心思在一个人身上,才会这样做。
嘴上说要做她人生里的大反派,但实际行动又截然相反。
但这个时候的夏仰完全没意识到这些。
或者说,段宵的好一直是在暗处的。
可他的坏脾气、霸道专制和威胁的手段才是放在明处的,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见的。
也是夏仰目前感受最深刻的。
荷花奖比赛的具体时间已经定在31号下午3点。陪同夏仰一起去参赛的,是她民族舞老师:隗闵韵。
在去申城之前,夏仰跑了一趟京州人民医院的肝脏外科,找到了之前和段宵联系的那位阎医生。
她以段宵的名义,对接了和捐赠者的联系渠道。
夏仰欠了段宵30万。
这30万是温云渺母亲,也就是她大姨查出肝豆状核变性后治病欠下的钱。
大姨发现这病的时候,已经病变成晚期肝癌,只是用钱拖了两年时间赖活着而已。
这是家族遗传病,夏仰母亲常说她运气好,同样是家里的女儿却没遗传到,在生前就常帮这个姐姐。
所以夏仰觉得自己运气也好。
因为大姨的遗传病,再次遗传到了温云渺身上。
好在温云渺年纪还小,查出来早,来得及做肝脏移植手术。她们去医院挂过专家号,她这种情况的肝脏移植手术费至少要60万。
这还不包括如果移植后产生了不良反应,预后至少也要准备5、60万的资金。
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段宵帮她们还清了那30万的欠款,还拨了200万进她卡里,作为备用的手术费。
另外,动用了不少关系给她在最短时间内找合适的肝脏捐赠者。
或许在这方面也花了不少钱。
但夏仰不愿意去细想,她怕真的还不起。
卡里的200万,她从来没碰过。现在预约好了6月份的手术,她也不需要他的这笔手术费。
夏仰从来没告诉过段宵,她大姨生前为女儿买了最高能一次性赔付150万的医疗保险。
她和温云渺的学费、生活费都出自她父母生前给她定存的积蓄。这两年比赛奖金、兼职也陆陆续续存了十几万。
荷花奖的金奖奖金有10万。
只要这次比赛顺利,她就可以还完段宵的钱了。
第15章 登机
去申城的机票定在明天上午, 夏仰回学校收拾东西的时候,在地铁上接到了庄婧的电话。
“夏夏你在哪儿呢?”庄婧那边的声音有点着急。
她抬头,看了眼地铁站台:“还一站就到学校了, 怎么了?”
“你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庄婧松口气,却又没放松下来,反而用着担忧的语气,“你先看看我转发给你的那几条链接。”
挂断电话, 夏仰不明就里地点开了微信。
庄婧在一个小时前确实给她转来了几条京大论坛里的灌水八卦帖子,但点进去又显示页面已不存在。
【宵禁】:看不到了,发生什么事了?
【庄小婧】:这么快就解决了?应该是段宵出手了吧!我记得他和计算机系那几个学霸关系也不错…
【庄小婧】:虽然没有帖子了, 但我这边截过几张图, 你先看一下。那群人嘴贱,你别太生气啊。
图片很快发了过来, 贴主的名字是匿名ID。
帖子起的标题却很劲爆:[扒一扒舞蹈系的那位“白富美”为什么这么“富”!]
“楼主是舞蹈系的一名小学妹, 早就在入校之前就听过某位学姐的大名。她得奖无数, 是我院明珠,专业成绩很优秀。人漂亮,据说还特别富有。”
“我对她非常崇拜, 但是偶然发现了她即将要参加荷花奖比赛的一张报名表。上面写着她的户籍根本不在京州, 而是在申城的一个小郊区, 监护人关系那里写的居然是她大姑。”
“我有点好奇, 她晚上频频请假、离校住的是哪里?有一次在某个高尔夫球场附近, 看见她从一辆价值几千万超跑车上下来…”
“那可不是同龄男生能买得起的车,高尔夫也不是年轻男生会喜欢的运动吧。是她爸爸还是她伯伯呢?我没有恶意, 只是问问。”
这个贴开的很有水平,估计是怕摊上法律责任, 丝毫没有不指名道姓。表面上看过去,好像真是一个“无知学妹”的疑问。
但字里行间,分明都在引导一个指向。
果不其然,下面的回复也深得这楼主的心。
1楼:吃瓜,没有解码,这说的是谁被“亿万老宝贝”给包了吗?哈哈哈哈哈真豁得出去啊!京大也有这种人?我记得隔壁舞蹈系的美女还挺多。
2楼:舞蹈表演服都是真丝、雪纺材质的,一套至少几千、上万啦,舞蹈系这么豪的还有几个呢?要去申城比赛的说得就更明显了,是不是姓夏的那位?
3楼:说实话我也看过几次豪车接送她,虽然没看清过是什么车,但是一眼看车型就觉得贵!而且都是在离学校有点远的地方就把她放下来了。如果是正常恋爱,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吧。
4楼:不会吧…她可是我初恋女神!年纪大的男人肯定都有家室了啊,难道在外面做人情妇?
5楼:可是之前是不是说过她和数学系那位段宵有一段?
6楼:抱走我们帅逼段哥,小三婊别来沾!子虚乌有的“一段”?段宵都有女朋友了,你看他搭理过那位吗?
7楼:别扯其他人啊,这是京大耻辱!舞蹈系的女神私底下居然是这样的?难怪之前还见到有一个阿姨来给她送过几次鸡汤,喊她“夏小姐”,现在看来,那是“老宝贝”家里的保姆吧?
因为只截屏了三、四张,后面其他楼层的回复已经看不到了。
但被这样的话恶意引导之后,不用想也知道后面说的都会是些什么不堪入目的猜测。
【庄小婧】:看完了吗?我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实情,可你又说和段宵不是恋爱关系…夏夏,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啊?
或许是最近几天里,自己做的事也鬼鬼祟祟,夏仰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会不会是段宵发出来的帖子。
想故意借此,逼她公开。
跟他,是比跟别人要好很多,也体面许多。
可段宵从来不是她想要的人。
他当初不以那件事当把柄逼自己的话,夏仰根本不会想过以“跟谁”的这种方式来还债。
就算取不出父母生前定存的存款,那她也会选择卖掉申城老家的房子来抵债。
如果那时她有的选…
她明明也只是想让自己有的选,想要轻盈、从容一点,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夏仰眼睫轻微抖动,渐渐将情绪压下来。
【宵禁】:我不在意这些谣言,删了就算了,没什么必要去纠缠自证。
夏仰回到学校并没先去宿舍收拾东西,而是去到舞蹈房的更衣室储物柜里拿了自己的舞鞋。
但她发现自己的柜门上,被人红色马克笔上写了好几个字:傍大款,臭小三。
鲜明红艳,水墨还没干。
论坛那个帖子删得快,传播也不广。但在一些看过的人心里,已经给夏仰下了这样的定论。
不远处的柜门被打开,走廊寂静,两个人的身影被夕阳暮色拉长。
夏仰转头看过去,对上了甄冬儿直视不讳的视线。
不同于上一次的仇视和较劲。
这次,她看向夏仰的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和同情,无所谓道:“看我干嘛?又不是我写的。”
自诩“三观正”的人很多,以为自己是所谓的正义人士。殊不知只是助纣为虐的蠢货,自甘当流言蜚语的一把刀。
夏仰回过头,扯出湿巾纸把柜门上的字擦掉。
她低喃了一句:“一狗吠,百狗跟。”
“是啊,人性就是这样。”甄冬儿赞同道,又轻飘飘地说,“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宁愿选择删帖,都不愿意澄清?看来你对他也没有多重要啊。”
夏仰没必要和她多聊,转身就要走。
甄冬儿喊住她,像是提醒了一句:“那位叶妍妍学姐在外面。”
走出门,夏仰果然看见了叶妍妍。
但她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看见自己竟然招呼也不打,垂下脑袋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叶妍妍的那位朋友倒还留在原地,也是之前见过的段宵朋友:周栖曼。
见到她,周栖曼从容不迫地把手上那只红色马克笔揣进口袋,笑着和她打招呼:“夏仰,还记得我吗?”
夏仰平视她:“记得。”
“我来找妍妍,没想到正好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谣言。”她轻描淡写地说,“放心,我帮你跟她解释了几句。”
夏仰弯了弯唇:“解释了之后,叶学姐也没有要跟我道歉的意思呢。”
周栖曼愣神时,手腕已经被大力握住,掌心的那根红色马克笔就这样落到了夏仰的手上。
“虽然找不到人证,但是物证在。”夏仰捏着那根笔,晃了晃,缓声说,“那只有把走廊监控调出来,叶学姐才会承认自己乱涂乱画的错误。”
周栖曼也没打算否认,只是皱眉:“没必要吧。这就是一件小事儿,就算我和阿宵说了,他也会说没关系的。”
“他说没关系凭什么就没关系?他能代表我吗?”夏仰看着温和。但此刻,句句都有些顶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