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一人一句地唠嗑,互相了解近况。
另一边的段宵躺回了卡座沙发上,双腿交叠地搁在茶几上,拿出手机看了眼,置顶的那个账号并没有消息发过来。
他勾着颈,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过了十几秒才接起,女声气音有点低:“喂?”
比起他这处的嘈杂喧哗,她那边显得清净不少。段宵神色没变,眼皮懒散耷拢着:“回去没?”
夏仰站在风有点大的阳台处,揉了揉惺忪的眼,乖乖道:“回去了。”
他眉眼处的凛冽消散几分,摁灭手里的烟:“我马上回来。”
“啊?”她这才听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不是,我回宿舍了。”
段宵嗓音发沉:“那你出来,我现在来接你。”
“不要吧…太晚了,宿舍门都关上了。”她还穿着睡衣,没留神打了个喷嚏,急着挂电话,“你自己继续玩吧,我进去睡觉了。”
说完也没听见他回答。
过了两秒,夏仰不陪他耗时间,索性把电话挂了。
周栖曼调了两杯酒,正好端过来,就看见段宵起身走了。
“掉东西了——”她看见他拿外套时,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但他走得快,背影凌厉,压根没听到后面喊他的声音。
周栖曼不满地放下酒杯,抱怨:“阿宵是不是不欢迎我回来啊?一个晚上都没笑一下。”
“没有的事儿,他臭脸不是都臭了二十年嘛!我都怀疑他出生时就是臭着脸对他妈的,否则母子俩怎么会到现在还在仇人一样对峙着?”
陆嘉泽打着太极,又放低了声音:“再说了,其实平时能影响他情绪的…也就那一位小祖宗。”
镭射灯光杂乱,周栖曼听着他的话正不解,蹲下身去捡起段宵掉下的那个东西。
攥在手上了,才发现那是个避孕套。
“谁啊?”她脑袋有一霎的空白,表情渐渐冷下来,看向陆嘉泽,“谁把他拿下了?”
那晚过后,夏仰就没再收到过段宵的消息。
他们之间的来往主导权一直是在他手上。他想找她,她大多时候只能过去。他不找她,她也不会眼巴巴地凑上去找事。
学校这么大,中途放了几次假,夏仰倒也没再见过他。
他本来就是大忙人,她最近也忙着月底的比赛。训练加倍,空闲时间就只能缩短,机构那边的课都少上了好几节。
周四下午,夏仰下完课往校门外走,难得花“巨资”打了辆车出行。
因为京郊的小镇离京州大学实在太远,公共交通至少要坐4个小时,但打车只需两个钟不到。
代价就是车费高昂,差不多接近她两天兼职的工资。
段宵的电话打过来时,她刚到筒子楼下。
这一块的房区都上了年纪,浅橙色的外墙朴素陈旧,复古到就差一道霉味。走廊狭长,空调外机装在外边,上空的电线交错,有几户门前还晒着衣服。
“今天没课了,来找我。”他那有一份她的课表,对她在学校的行踪了如指掌。
夏仰正拎着礼物上楼梯,有些气喘:“今天…也不行,我有其他事。”
从上次到这次,一直在拒绝。
她也意识到这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周末过来吧。”
“嗯。”
出乎意料,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
挂断电话,夏仰没多想,正好走到了六楼。门牌号是602,就靠着楼道。
她敲了敲那道锈迹斑斑的防盗铁门,里外两道门都传来打开的声音。
夏仰把礼物拿高了些,挡住脸,扬着笑喊了一句:“渺渺生日快乐!”
开门的女孩比她矮了半个头,短发,脸瘦瘦的,下巴尖又细。微微抿紧唇将喜悦的情绪外收,拍了拍她的手。
屋子里传出一阵甜腻的奶油香味,夏仰稍愣住:“屋里谁来了?”
温云渺眨了眨眼,慢吞吞又有点艰难地把一整句话说完:“是你那个,姓段的,有钱朋友。”
她把门打开了些,也腾出些让夏仰进门的位置。
夏仰朝屋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客厅看过去。
那张小碎花被缝缝补补过的红皮沙发上,坐着一个在这间屋子里格格不入的人。
段宵翘着个二郎腿靠住沙发背,好整以暇地看她。挑了挑眉,仿佛等她很久了。
第11章 热烈
半分钟还和他通过电话,这会儿猝不及防就在这遇到他。夏仰有点不可置信,站在原地没动。
段宵穿着高阶黑的连帽卫衣,宽阔瘦削的肩背懒散地往后靠。
明明闲散地跟在自己家似的,他却还是装模作样地问了句:“怎么?不欢迎我?”
就算不欢迎,你不也不请自来了吗?
身后楼道口的风还在往里刮,夏仰先关上门,转身嗔怪地看了眼妹妹:“怎么没和我说他过来了?”
温云渺说话本就费劲。
一句话还没在脑子里组织完。
段宵已经开口替她转了话头:“连个蛋糕也没买,这也叫来给别人过生日?”
夏仰看了眼茶几上的三层奶油蛋糕,熟视无睹地回击:“你好哪儿去?礼物都没有。”
“有,有的,姐姐。”
温云渺终于打断他俩之间的剑拔弩张。
刚说完,门口传来一声粗旷的男声———“京州市内快送,送货上门。有人在家吗?签收一下。”
段宵下巴稍抬,使唤人:“去开门。”
夏仰不明所以,打开门才看见两个戴着工帽的搬运工,身后将近比人还要高的纸盒子里装了一台西门子家具。
“夏小姐是吗?这边您订的冰箱,麻烦在订单上签个字。”
工人往里好奇地瞧了一眼,正好看见沙发上的段宵,眼神立刻挪开了。
冰箱不算便宜,这边小区楼里会舍得买的更是寥寥无几。这男生看着就非池中物,坐在这里什么话都没说,却一眼感觉不是这儿的人。
但…阳台那又确实挂着几件男人的衣服。
纸笔递到了夏仰手里,有外人在,她没说太多,看了一眼价目表,把字给签了。
温云渺在她耳边小声说:“他中午来的时候,想把蛋糕先冰着…发现冰箱,坏掉了,就买了新的。”
“嗯,知道了。”
夏仰没追问她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轻点了点头,把门打开让他们搬进来。
两个工人扛着冰箱进来,问:“是放在原地方吗?这个旧冰箱不要的话,我们老板说可以出360块钱回收。”
索性坏的也没用,这屋子不到90平,也没杂物间堆放一台破烂,夏仰同意了。
旧冰箱就两层,新冰箱是双开门的。体积大,占的面积也大,放在家里这个角落崭新到过于突兀。
温云渺去了餐桌那边写作业。
工人们在拆泡沫和包装纸,撕胶带的声音十分聒噪。
夏仰站在旁边看,肩上落下一条手臂,男生半个身子的体重都压了下来,语调亲昵:“是不是没买好?我不会挑东西。”
听着这语气,像是一家人。
工人余光又扫了他们,挺年轻登对的小夫妻。
知道他是不想让陌生人觉得这里只有女孩住,夏仰配合地“嗯”了声,又真情实感地抱怨:“太大了,占地方。”
“大点好,装得多,我家那冰箱就是太小了,逢年过节塞点肉都塞不下…”工人听他们说话,接了一句,“这房子东西这么少,你们一家不常在这住吧,还是你老公会疼人啊!”
耳畔有声戏谑的哼笑,气息灼烫。
夏仰听得脸红耳躁,手肘往他紧实腰腹那撞了下,被他温热的手掌握住。
段宵淡笑着捏了捏她那细胳膊,点头说:“辛苦两位师傅。”
温云渺是夏仰大姨的女儿,比夏仰小两岁。今年17,在京郊镇上读高三。
她出生时就伴随着轻微自闭和说话障碍,长这么大,沟通上虽然没有多少问题了,却还是留下了说话结巴的毛病。
虽然她们是表姐妹,但夏仰的大姨一辈子没结婚。大姨生病长期吃药后,夏仰父母人好,不踩高捧低,是亲戚里唯一会给她们家搭把手,能帮则帮的。
后来夏仰父母相继去世。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就这么相依为命地活着。
夏仰考上京大后,没法带她一起去市中心生活上学,只能时不时回来一趟。
好在京州郊区小镇的学费、生活费都便宜,人也少。温云渺虽然是自闭症患者,但智力正常。
她高一高二都是住校,高三写作业常常要熬到很晚,这一年才自己搬回来住。
工人们走后,夏仰收起脸上有些过分假开怀的笑:“渺渺,怎么不过来拆礼物?”
温云渺顺从地走过来,搬着小凳子坐在茶几边打开了夏仰送的礼盒。
里面是套红色系的三件套:围巾、手套和袜子。
“本来想给你织的,可是我手笨,跟着我室友学了几次都没学会。”夏仰给她卷了卷围巾,看着妹妹的脸被映红,喜笑颜开地说,“入冬天冷,早晚自习去学校的时候记得带。喜欢吗?”
温云渺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好看。”
她们在这姐妹情深,坐在沙发一侧的段宵乏味地出声:“好了没?可以吃蛋糕了吧。”
夏仰朝茶几上的蛋糕看过去,看着品相和款式都不是镇上这些普通蛋糕店能做得出来的,不禁问:“你在哪买的?”
段宵:“不知道,王姨订的。”
“从公寓那带到这儿来?在路上都闷一个多小时了。”
说是这么说,课她还是惊讶于蛋糕毫无损坏的表面,奶油上面浮着的果肉看上去还很新鲜。
温云渺指了指垃圾桶里的东西:“蛋糕盒子,下面…有冰块,都化了。”
夏仰恍然大悟,一边拆开蜡烛盒子,一边说:“那吃吧,先许愿。”
段宵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数字为“1”和“七”的蜡烛。
他看温云渺在那闭着眼睛许了半天,笑了声:“差不多行了。说话说得慢,许愿也许得慢?”
“你别催她!”夏仰瞪他一眼,见温云渺睁开眼了,又变脸飞快,“许完啦?”
温云渺腼腆地点头,吹灭了蜡烛。
蛋糕味道不腻,订的也不大,就精致小三层。几个人都吃过了,还剩下一小块,温云渺把多出来的放进了冰箱里。
电视机一打开,是学英语的频道。
段宵就坐在那看,也不打算走,时不时像个老大爷似的开口:“水在哪?渴了。”
夏仰在阳台收衣服,屋里就他俩在。
温云渺瞥他一眼,起身去给他倒。再回来时,就看见段宵拿着她刚做的物理练习题在那懒洋洋地看。
他没有一点动了别人东西的自觉性,泰然自若地接过她递来的水杯,点评道:“你比你姐聪明,现在能考多少分?”
温云渺:“上次模拟考,是652。”
“985是能随便挑了,京大就还差点。”
她和夏仰不一样,没学艺术。
夏仰母亲是申城话剧院的,舞蹈出身。夏仰从小就跟着她学舞,从初中起就是走艺术生的路子,上京大舞蹈系自然也不用这么高的文化分。
但普通文化生想上京大,得吃不少苦。
段宵拉出张椅子坐下,示意她拿笔过来:“你物理的主观题都很薄弱,去年不是还行吗?到今年就偏科了?”
温云渺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难。”
“嗤。”被小女生的坦荡逗乐,段宵不给面子地拆她姐的台,“你知道你姐会怎么说吗?她会说今年出卷子的老师变了。”
说到这,他又没忍住笑:“她那总有一堆理由,就是不承认自己写不出来。”
温云渺当然知道。
她还知道接下来给她辅导功课的过程中,这人嘴上会一直提到她姐。
温云渺时常觉得段宵虽然人很好。
但他有病,还病得不轻。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暑假,他给自己送了一本专门讲异性恋的中学生启蒙书籍。
她只是很依赖姐姐,又没到病态跨越血缘的迷恋程度。可在他眼里,似乎所有人都对夏仰有非分之想。
夏仰回来一趟就是检查妹妹的生活状态,从厨房到卧室。
看见桌上还摆着从旧冰箱里拿出来的菜,她皱了皱眉帮忙塞进去,絮叨数落道:“不是让你多吃肉吗?怎么上个月给你买的鸭还冻着一半,生活费用完了?”
“还有的。”温云渺抬起头,“作业多,自己煮饭…来不及。现在我,都在学校吃。”
段宵撂开笔,起身:“行了,去买点东西把她冰箱塞满吧。”
温云渺连忙摆手,她是属于情绪一激动,结巴更严重的:“不、不用,我吃不了,我…”
段宵径直拉过夏仰,留她在家继续写作业。
两个人往门口走,他这张嘴一如既往地坏:“不想听你说,等你说完天都黑了。”
外头天确实黑了。
11月中旬的北方,天黑得快。
小镇就这么大,开车反倒不方便。他那车又不便宜,难免引人注目。
两个人刚才在屋里也没怎么说话,现在就剩下他俩并肩走着,有一种相对沉默的尴尬感。
夏仰想着去买点糕点、水果之类的,转身问他:“你今晚什么时候回去?”
段宵反问:“你呢?”
“我不回去了。明天上午没课,机构那节课也被我调到明晚了。”她看了眼时间,说,“快7点半。”
“你急什么?我来这连顿晚饭都没吃。”
“那吃完晚饭走?”
“嗯。”
他随口应了声。
街上传来烤红薯和栗子的香味,夏仰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也吃不了,慢慢走到街边的一家驴打滚的糕点店里。
老板说可以尝一下再买,递给她一块:“纯手工现做的,可好吃了!”
夏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软糯清香,里面红豆馅的口感十分清甜。
但她算了算含糖量,不想把这一整块都吃完,丢掉又太浪费。
段宵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在一旁开口:“手上的给我吃。”
“哦。”
她递过去。
段宵没打算接,微张着嘴等她喂。她睫毛抖了下,一股脑儿地把那块糕点全塞进了他嘴里。
他视线灼灼,边嚼边埋冤地问:“你要噎死我?”
夏仰不自然地转过脸,从包里把装着薏仁水的保温杯递给他:“谁让你不自己拿。”
一回头,看见老板娘一脸慈母笑地望着他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来这拍电影呢,这小情侣,都长得这么好看。”
段宵心情不错地笑了声,囫囵开口:“拿五盒。”
“要这么多干嘛?”夏仰看他那大口气就急,扯了一下他手。又回过头对老板娘说,“两盒就够了!家里人不多。”
老板娘露出个“懂”的表情,麻溜儿地装盒递过去。
付过钱,夏仰提着糕点往外走,又在旁边买了两袋橙子和梨。
段宵两手空空,跟在旁边问接下来去哪。
“去买菜,不是要吃晚饭吗?这里的菜市场一般在9点关闭。”她说完,打了个喷嚏。
夏仰从京大出来就穿了身秋冬季的棉质长裙,上身套着件薄紫色的线衫。
白天是多云天气,温度不算低。刚才在室内也有暖气,一出来才发现晚上风这么大。
瞧见他动作,夏仰忙说:“你别给我脱,待会儿你也感冒了。”
段宵里面还穿了件毛衣,他又本就是常健身的体格,不怕冻。脱下来的那件卫衣披在她身上:“我们俩之间,谁更容易生病?”
夏仰无语。
她一家子都遗传的身瘦体弱,她更是一到换季就得感冒一次。
段宵那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大了好几个号,明明也不矮,但那骨架就像个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他给她穿完,心血来潮地还戴上了后面的帽子。
帽子压下来,盖住女孩的大半张脸,露出个白皙纤细的下巴尖。
夏仰身上挎着包,还提着东西,弄不开。只好往后仰头,想把那帽子给弄下去,人又被拉回去。
她看不见他表情,猜他又在玩自己,轻皱眉:“你好无聊,这帽子都挡住我眼睛了。”
段宵低声笑,喉结一滚。两只手拉着帽子边沿把人拉近,脖颈一勾低,探进去亲她。
路灯光影疏黄,偶尔有行道树的枯叶落下。阒寂的街道上连辆车都没有,只有他俩在接吻。
帽子这么大,谁也看不到里头亲得多热烈。
男生粗砺的指腹沿着她脸颊摩挲了一下,顺着肌肤滑下来,掌心握住她颈侧,能感受到她吞咽涎液的颤动。
唇瓣覆下来时还算温柔,舌齿抵进来后就变得炽烈了。
夏仰踮着脚迎合他动作,手里的东西沉,差点从不知不觉快松开的手指上掉下去。
她偏开一点脸,细细喘着气:“袋子…”
段宵伸手捞过来,提在自己手上,另一只空着的手去牵她。温热的呼吸落在她唇侧,又碰了碰她脸。
夏仰头上还戴着那帽子,垂眼看着底下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好像这些天来,彼此心照不宣的冷淡期就这么消弭了。
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夏仰说不能让寿星煮菜,决定自己来下厨。
温云渺担忧地看着他们俩一前一后进厨房。
她是会做饭的,但她姐长这么大最擅长的只有跳舞,其他事情好像都做得不是多顺手。
至于她那朋友,看着也不像会做菜的。
夏仰在手机上搜了几道菜的教程,把配菜都洗完,也切好,转过头:“你在干嘛?”
段宵面前是那盆活蹦乱跳的虾,他把水倒了,虾全装在篓子里,回答说:“等虾死。”
“你在等我们被饿死吧?”
夏仰皱眉,拿着剪刀抓起一只虾剪断了虾头,利落去掉了虾线。
段宵看着她残暴的手法,迟疑:“它是活的。”
她面无表情地抓起那个缺水缺氧蹦跶得最厉害的虾,剪掉虾头,抬眸看他:“现在死了。”
下锅时倒轻松许多,夏仰照着网上说的那样:下料酒、生抽和小米辣,期间还放了一把去腥味的香菜。
段宵站在旁边,闷声:“香菜好臭。”
她也不喜欢这个菜,可面色不改地又往锅里丢了三根香菜,皱着鼻子说:“我知道。”
出乎温云渺的意料,这顿生日晚饭吃得还不错。
两个没正儿八经做过几次饭的人,在厨房里捣鼓小半天居然做出了四菜一汤,还有一份味道鲜美的虾。
冰箱里被他们塞了太多存货,温云渺洗了几样水果端出来,拉了拉夏仰的衣角,小声问:“他今晚,要留下来吗?”
夏仰被她提醒,这才看了眼时间,转过身:“快十点了,你不是要回去吗?”
段宵指了指阳台外边:“在下雨。”
京郊开回市中心要走高速,总归晚上雨天开车不太安全。
“那你今晚住这吧,一次性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里。”她想了想,说,“你睡我房间。”
温云渺不知道他俩之间的事,紧张地看着她。
家里只有两个小房间,她房间里是张单人床,夏仰房间的床倒是大一些,可是…
段宵闲散地靠着沙发扶手一侧,明知故问:“那你呢?”
夏仰白他一眼:“我睡沙发。”
沙发这么小,当然睡不下他。
他没客气:“行。”
段宵在这有几套衣服,是前年暑假落在这里的。
后来夏仰觉得温云渺一个小女生单独住不安全,让她偶尔洗洗就挂阳台上,营造出有男人在家的样子。
这些衣服就一直没还回去,反正他也不缺这几件。
段宵只在卫生间洗漱过,换了套长袖长裤,但没用浴室。
毕竟这房子长期是温云渺一个小女孩在住,他一大男人得避避嫌,用人浴室怪尴尬。
温云渺帮着夏仰在沙发上铺好了被褥,看着他那道高峭背影进了房间里,才说:“姐,你睡我屋,我睡沙发。”
“不用了,你不是认床嘛?”夏仰推着她进她房间里,叮嘱了句,“看书别看到太晚,近视加深又得去换镜片了。我去洗澡了。”
温云渺“嗯”了声:“好、好吧,晚安。”
夏仰洗完澡,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已经有点晚了。外面风飘雨打,雨势渐大,还伴随几声闷闷的冬雷。
温云渺的房间门关着,门缝里也看不见灯亮,应该是睡了。
但段宵那间房的门没关上,就这么敞开着斜对着浴室门口,能看见他手机的光亮。
夏仰没管他,躺进了沙发里,点开手机回了回列表消息。又刷了下朋友圈,看见段宵一分钟发的动态。
他分享了首歌,歌手是Dan Bravo和J.O.Y。
歌名是《stardust》。
魔力、星尘的意思。
夏仰漫无目的的思索间,已经下意识点了个赞。她刷朋友圈有时候不怎么看别人发的内容,就是友情点赞而已。
这会儿再撤回,又感觉有些欲盖弥彰。
下一秒,消息那多了一条。
【宵】:睡不着?
客厅和她的卧室隔着不到三米距离,但他俩这样却显得偷偷摸摸。
【宵禁】:你不也没睡?
【宵】:雷声太大,这栋楼有装避雷针吗?
老筒子楼楼顶上的避雷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被他这么一说,夏仰丢开手机,只想保住小命,不忘给他回一句:不想被电焦就别玩手机。
她是有点害怕雷阵雨天气的,会联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乌泱泱的夜晚已经够恐怖,闪电劈下来的那一道紫光更是将她吓得将头都缩进了被子里。
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夏仰觉得自己的脚还被什么摸了一下,头上的被子也在被扯着。
她用了蛮力拉紧,近乎呜咽地喊了一句:“渺渺!”
这点声音被正好劈下了的一道雷神盖住,可居然有似笑非笑的一声回应。
夏仰愣了下,掀开被子探出茫然的脑袋,看见段宵的身影,转瞬又变成恼怒。
明明知道她怕,还跑来吓她。
“就这点胆?”段宵俯身看她,喉咙里裹着松懒的笑意,伸出手来抱她,“去床上睡。”
接触到他温热体温,夏仰绷紧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眼皮控制不住在打架。被他抱着进了房间,那道房门关上,她也没在意到对面温云渺的房间亮了一次灯。
屋内始终没开灯,两个人都是手长脚长的身高体型,一起睡在这一张床上还是有些挤。
夏仰背过身往里缩,整个人窝进他睡热乎了的位置。雷声比刚才还要大,她呼吸却逐渐均匀下来,真快睡着了。
段宵把手虚搭在她腰上,濡湿的唇落在她耳垂,微抿了下。
她头发被压住了些,又感受到身后人的反应,被抵得难受,手肘往后推了推他:“你别弄。”
他把人拥得更紧,胸背相贴,气流低,耳语像哄又像是胁迫道:“就这样睡。”
搭在自己腰身的那只温烫手掌往下挪,恰好捂在她小腹那。
热源慢慢涌上来,夏仰迷迷糊糊地思考,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生理期?
她生理期不算稳定,尤其是比赛前会刻意节食,经期也会随着营养流失而紊乱。
不过段宵知道也正常,毕竟这算是和他息息相关的事。
过了几分钟,终究是抵不过睡意,她没再思索其他的,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再醒来时,夏仰听见了洗手间里的水声,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房门开了一点,隐隐能闻到客厅的早餐粥香味。
“渺渺?”她眯着眼坐起身。
洗手间里传出段宵的声音:“刚送了她去上早读。”
哦,今天周五来着。
夏仰怔了下:“你在干什么?”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段宵走出来,在门口向她展示了一眼手里刚洗过的东西:她换下的内衣裤。
昨晚太晚了,夏仰就干脆先丢在了盆里。
本来是想今天洗的,这会儿看见他一副混痞样地拎着,她警铃大作:“你碰它们干什么?”
段宵直接忽略她的害羞,往阳台晾晒区走:“我又没少碰过。”
夏仰缩回被子里逃避了两秒钟,去摸手机看时间,没注意拿到的是段宵的手机。
他没设锁,点开就是前不久使用过的页面。
聊天记录框也这么映入眼帘。
【周栖曼】:图片.jpg
【周栖曼】:我回学校了。一直忘了说,这你上次落下的。
那张照片是放在她手心里的一枚避孕套。
夏仰对这个包装并不陌生。她视线往下,看见了段宵的回复。
【宵】:掉地上了还捡什么,你有病?
第13章 初恋
看见段宵的那行回复, 夏仰没忍住笑了出来。她不是不知道他那张嘴有多欠,几乎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只是这个周栖曼。
名字读起来总觉得有点耳熟。
看头像是个女生,但夏仰想了想, 又不记得结识过这个人。段宵朋友是很多,但女性朋友屈指可数。
她平时从来不看段宵的手机,这会儿多看了一眼总难免心虚,像是在窥视他的隐私般。
正要放回去时,一个电话冒了出来。
备注是:陆嘉泽。
因为是熟悉的人, 夏仰受到惊慌,手忙脚乱地按到了接听键。
那边的人根本没给她说话机会,嘴快得像在放炮:“阿宵, 今早励朝的股市看了吗?昨天抛售——”
他应该是在谈工作上的事情, 夏仰立刻打断:“等等,你等等。”
陆嘉泽话音一顿, 刹住车:“哎我操, 怎么是个女人?哦, 夏仰吧,我宵爷呢?”
“是我。”她掀开被子,坐起身穿鞋, “他在阳台, 我现在把手机拿给他。”
夏仰下了床, 拿着手机去阳台, 正看见段宵在晒那几件衣服。他人高, 压根用不着闲置在旁边的撑衣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