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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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汀没把头发散下来。
她扎着高马尾,白皙的后颈渗出了一些细汗。
是的,她现在的名字,叫温澜。
“这段时间,你都没有来,我们都很想你。”
她知道眼前的女生,经常出入附近的领事馆,在进行翻译和反战争宣传。
今年春天,这里发生了7.9级的地震。
成千上万的建筑在地震中坍塌,数不胜数的家庭失去保障,没有地方可以去,被迫选择在外面流浪。
他们这群人,就是在这次避难的时候,认识温澜的。
她会说很多种语言,帮助当地的成年人,有序地进行领取医疗物品和食物的领用。
那次极大的浩劫,并没有引发哄抢资源,发生动.乱。
温澜一直奔走忙碌,和世界各地运送物资的人,交流翻译,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居民温暖善良,月收入两三百的家庭。
维持基本生活很有问题,他们都在温饱线上徘徊。
她会用翻译的钱,资助小朋友上学。
他们牢牢记住了温澜的名字。
她在这里呆了接近三年的时间。
空闲的时候,她会去教授夜校的英文课。
天空是瑰丽的宝蓝,繁星点点,就像天鹅绒的蓝幕布上坠连着,熙熙攘攘的钻石。
周六的晚上,高矮不一的小孩,手拉着手,就站在远处山坡的废墟上,唱着民谣,送他们的温澜老师下山。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前路满是战争留下来的疮痍。
她的前方,是他们光明又充满希冀的未来。
礼汀把老板递过来的冰淇淋握在手里。
冰淇淋是混着莲雾和炼乳搅拌而成的,甜甜的牛奶混着香芋,口感缠绵又香醇。
雪顶上插着冻好的各色水果冰,就像斑斓的琉璃海。
最后,在海面上插上泡的发白的凤梨和竹签做得船桅。
“谢谢。”
礼汀用当地的语言道了谢。
她并没有咬住那泓漂亮的白帆。
反而举着冰淇淋,左拐右拐。
太阳在头顶,落日熔金,余晖喷薄出赤红的绝美景象。
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的天气,光照总是格外的充足,没有遮天蔽日的雨季。
终于在夕照还没有融化那汪雪冰的海洋之前。
她走到了七八个女人群居的小房子里。
“Lynn,你来了?”
一个高加索长相,面容深邃,长发微卷,眼睛浅到接近灰色的男人。
是典型的英国绅士的长相。
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显出肩膀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正在半眯着眼睛,用画笔勾勒眼前端坐在石头上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头发微黄,五官很美,像一个小天使。
看见礼汀来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妈妈!”
接着撒开双腿,哒哒地跑向礼汀:“Castiel爸爸也来看我了,可你一直在忙,我等了你好久,我真的好想你!”
她手上用玻璃纸卷起来的糖果汗津津的,摊开手掌,给礼汀献宝:“妈妈,给你吃!”
“我可没教她,是她自己叫我爸爸的。”
男人放下画笔,宠溺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然后,他把脸转向礼汀,视线缓缓上移。
纤细的腿,玲珑的腰身,抱着日常用品的臂弯,露出一小截皮肤。
他的眼睛定格在礼汀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
Castiel的头发在光照下呈现金色,笑起来,非常温和。
和几年前在酒吧相遇的时候不一样。
他现在看起来明亮,沉稳,坚定。
礼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看她很乖地用小舌头卷冰淇淋的奶渍:“宝宝以后要勤洗手哦。”
染染眨着大眼睛:“好——”
又摊开小小的五指:“干净的哦。”
礼汀并没有否认Castiel被染染叫爸爸的这个事实。
她把在路上,被温暖善良的陌生路上赠送的大马士革玫瑰,插到花瓶里。
用少许的盐水养着根部。
疮痍的黄土房屋终于有了一抹绯红色。
礼汀前段时间重感冒,身体有些虚弱。
她忙不迭地开始整理宅院,语气温和的说:“抱歉,这几天像是有些发烧,这边的事情多亏你张罗了。”
“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Castiel像是一条大狗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地帮她打下手,心疼地让她多休息。
“Lynn,你别太辛苦了,你之前刚大病初愈.....咳嗽一声我都心疼。”
礼汀倒是没有怎么矫情:“你不是王储吗,他们知道你蜗居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会痛斥我的。”
Castiel嘴角弯起,专心地看着她忙碌的侧脸:“我只是在追求我的王妃而已。她啊,还是婉约又清冷,宛如东方的白狐。”
“我永远都难忘,那时候酒吧舞台的干冰袅袅弥漫,在你周围蜿蜒,你就像一个仙女。”
礼汀正在整理一些翻译的手稿。
闻言,微微笑了:“这里,只有黄沙漫漫。”
Castiel仰头看着他:“可是你比当时读基辛格《大外交》的时候,更加纯挚和美丽,是心灵美的那种,当然,外表也和当初一样美。”
“虽然我很感谢你当时动用势力帮助了我,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听这些恭维。”
“今天晚上,我还要教授那些小孩一些基本的日常用语,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染染。”
礼汀把手稿和笔记本电脑放进手提包里。
她刚准备起身,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于是撑着墙,缓慢地站直身体。
大概是之前发热还没有好,所以身体比较虚弱。
Castiel慌忙把她扶坐到椅子上。
他献宝似得,递来一张报纸:“之前,地震灾后重建的时候,我在无国界医生哪里,拿到了一张你们国内的报纸,你想要看看吗。”
他不太能读懂中文,觉得这张京域发行的《新京报》。
礼汀一定会喜欢。
“嗯,我看看。”
礼汀接过报纸,她细细的手指,捏着报纸的薄边。
眼睛下移动,她看到了国内之前对利维坦地震,进行援助的报道。
那天晚上,七十三名同胞撤离回国。
他们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
她再也不是,听别人在故事里,讲到防空洞,和撤侨,就感动地流泪满面的小女孩了。
在地震后余震不断的夜晚。
她站在停机坪,不断地对不愿意排队换登机牌的人。
用不同的语言,举止有条不紊地翻译当地的局势和状况。
那时候,考AIIC,只是想辅助那个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离他近一点。
直到见证那些在地震中失去双腿和家人的灾民,陪同无国界医生穿行在救助站点和摊在地上的担架之间。
那个爱哭的,只知道蜷在那个人怀里的小姑娘。
终于可以独挡一面了。
能传播当地的文明,把生死置之度外。
几年前,她在牛津读ppe。
周末的时候,王储和富家公子,随手就能包下一整座山,和城堡别墅。
她从来没有觉得,在纸醉金迷里醉生梦死,买顶级的营销包装自己,出版商业和成功学的书籍,混迹时尚圈的权贵和富商孩子们伟大。
反而,那些自发来这里进行友善帮扶的普通人,一个个闪着耀眼的光。
温室里养大的兰花,被挪植到热带雨林的复杂环境中,终于也能洒脱地,孑孓地生活下去了。
礼汀的视线微微下滑。
那是一则报道。
“京城第一公子携新女友热带海岛度假,同行美女网红多达十六七人。”
礼汀的手指颤抖着,抚摸上报纸上那人黑白的侧脸。
对方是在机场廊桥被拍到的,周围果然簇拥着莺莺燕燕。
那人还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还是英漠地惊人,黑毛衣,气质凌冽,唇角有薄薄的春情。
他不似之前不近人情,倒是显露出了一些只会展示在她面前的,游刃有余,又享受其间的感觉。
他身边的确站着一个女人,似乎是一个小明星,腰细腿长,穿着及地长裙。
两个人一双璧人,很般配的样子。
这个女人,是谁啊。
礼汀感觉心脏酸涩,手指触碰到纸张上,竟然失去了体温一样的沁凉。
怎么.....突如其来会觉得委屈。
哥哥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对别人笑呢。
好嫉妒。
四年了,看到那个人,还是觉得一样惊心动魄。
在他身边真的很快乐,就像上瘾一样让人迷恋。
敏感的,执迷不悟的,沉溺于他的,没有消减半分。
“妈妈?”
一旁的染染吃完了冰淇淋,黏在Castiel怀里,用画笔涂抹漂亮的小房子:“Castiel爸爸说.....只要你答应他,和他在一起,我就能去英国做公主耶,还有大城堡和宫殿。”
如果在那个人身边,一定会享受千百倍的宠爱吧。
可是,可是,现在他身边,好像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礼汀不敢往下想,只是黯然地垂下眼睛。
“Lynn,你有没有想过,染染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没办法接受更好的教育。”
Castiel似劝诫,又像诱惑:“要不和我回英格兰吧,我会带她就读王储就读的学校。”
心脏抽疼,全身都寒冷地难受。
所以哥哥身边真的有别的女人了吗。
真的不要汀汀了吗。
礼汀无助地靠着墙,重重地吸着气。
心里酸楚又闷痛。
那个无条件宠溺着胆小,懦弱,没有担当的她的男人,走掉了。
那个包容他的,给她造出童话乐园的人,看起来已经开始照顾别人了。
她曾经好英勇,好努力地走近他,勾引他,和他在一起。
不想困囿在患得患失和被所有人诟病和他不相衬里,才没有担当地走掉的。
现在是成长了不少,独立,勇敢,坚强。
可是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他吗。
为什么会感觉如此失魂落魄呢。
胆小懦弱的自己,曾经为了他,那么奋不顾身地去爱。
不甘心把他让给别人,不甘心。
脑袋一阵眩晕。
礼汀短暂地失去意识,向后倒去。
撑着脑袋的手腕骨骼支棱起来,看上去很清瘦侘寂。
她脸色苍白地透明,靛蓝色的血管在脖颈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礼汀艰难地想要张开眼睛。
眼睫就像扑棱的蝶翼一样,疲惫到一动不动了。
她挣扎了一瞬间,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明明听到染染叫自己妈妈,可是她已经彻底失去心念支撑下去了。
Castiel看着她锁骨往下莹白的皮肤,他像个莽撞青年一样口干舌燥起来。
心里暗暗地唾弃了自己一下,微微错开目光,很怜惜地撑住她的身体。
“和我回英国参加慈善晚会吧,世界各地的名流都会参加,会筹措到不少钱。把女儿染染也带上。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
礼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纤细的,不盈一握,仿佛一折就会断掉。
Castiel很珍惜地握紧。
“灾后重建也接近半年了,礼汀,你明明有能力帮他们筹措到更多的钱,不要在这里虚耗时光了,和我回英国吧,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们介绍你,和你求婚.......你知道的,我已经喜欢你五六年了。”
染染在旁边声音很甜又很紧张地问。
“Castiel爸爸,妈妈怎么了?”
不要,不要这样叫。
礼汀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酸涩又暗淡地想:“如果.....哥哥做她的爸爸.....那个人.....”
哥哥,你真的不要汀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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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哇,我又通宵了,我写了三天三夜。
Castiel,85章出现过。

门外传来私人医生和Castiel交谈的声音。
“小姐的肺部在之前溺水的时候,有轻微的感染。所以如果劳累过渡或者心念受到刺激的话,感冒风寒都会引起并发症和呼吸道疾病。现在利维坦局势不太好,自然灾害又很多,那边烟尘很大......我的建议是,让她安心待在英国养病。”
Castiel闻言,有些心急,想要进来看礼汀的情况。
“好,多谢,这里就交给我吧......让我进去照顾她。”
“或许你应该去和詹姆斯亲王,聊聊之后的发展。”
门外,头发花白的皇室管家这样规劝道。
他在这里操持了四十年,说话颇有些分量。
礼汀察觉,穿着皮鞋的脚步声渐远,逐渐听不到了。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在飞机上,应该就打了退烧的点滴。
她很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露在天鹅绒被子外的手指微微颤动。
很快就被身边的染染发现了。
三四岁的小孩穿上了墨绿色的蕾丝卷边裙,像《乱世佳人》里穿着穿窗帘也灵气可爱的小斯嘉丽。
“妈妈。”
染染一开口,黏黏的小奶音带着颤音:“我好害怕,你再也不会醒来了。就像,就像姐姐一样....”
“别怕,我在呢。”
“小乖乖,你把口罩戴好,然后到我这里来。”
礼汀坐起来,捞开纱帐,一截雪白伶仃的手腕伸出来。
她把小孩揽到身边来,心下慌张地检查染染脖子上的吊坠。
礼汀没有想到。
Castiel因为一个感冒,就乾纲独断地搭载飞机,带染染回了英国。
万一重要的物件没有带上,或者遗落了,想想,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染染身上的吊坠是檀香木制成的弥勒佛。
檀香木被红色的细线穿着,带着小女孩暖哄哄的体温。
“给你换衣服的人,问这个吊坠哪里来的了吗。”
“没有!妈妈,是柒柒自己换的衣服,而且姐姐叮嘱过这个不能解下来的。”
柒柒拍了拍胸口,做出保证。
她随即又怯生生地问:“妈妈我想问一个问题......妈妈,是不是不喜欢Castiel爸爸?”
“宝宝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礼汀微微地笑了。
柒柒身体不好,好像有一些先天性的心脉导管未闭。
她很担忧自己的感冒遗传给她,默默拉开了一些距离。
可柒柒却以为妈妈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会离她那么远。
她低着头,有一些微微的委屈。
“柒柒很喜欢Castiel爸爸,因为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裙子,第一次坐飞机,和好酷的车,这里美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宫殿。”
礼汀听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她有些怅然,眼眶有点湿。
“嗯。”
“可是如果妈妈不喜欢他的话,我愿意和妈妈一起回去......我不吃糖果了.....我也不要喜欢这里。”
“宝宝,不哭。”
礼汀很温柔地安慰着她。
“你之前是一个脆弱的小天使,上次得川崎病诱发心肌炎....你姐姐抱着你四处求医.....我就下定决心好好照顾你,不让你生病。我很怕感冒会传染给你,所以才离你有一段距离,不要难过呀宝宝。”
“不难过。”
柒柒爬到一旁的沙发上躺着,探出小脑袋:“所以.....妈妈不喜欢他吗,不想和Castiel爸爸在一起吗?”
黑暗里。
礼汀不知道作何回答。
她很想把手机打开,搜索一些关于那个人的消息,但是生生的忍住了。
离开他的这段时间,想要了解他的欲望,就像不断勾引小猫的羽毛铃铛逗猫棒,晃啊晃,心痒难赖。
“妈妈......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就像天上的月亮,冰凉,清透,皎洁,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的人,宝宝还记得我和你姐姐三个人坐在废墟上看的月亮吗.....可是一个人怎么能登月呢,我不想做被他照亮的那朵云,借他的光晕亮着....我想,至少要成为一颗星,成为一团小小的火把......”
“可是,怎么能不爱月亮呢,连看到发光的灯都会想起他......”
礼汀凝望着远处钟楼在黑暗中的影子,轮廓就像一只远航的船帆。
不知道书里的盖茨比隔水凝望那个远处对岸码头的绿灯,思念黛西,是不是这种心情。
“Castiel帮助了我们,可是我们不能享受他的好处.....宝宝,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要常常怀着感恩的心,知道吗。”
“妈妈对那个很喜欢的人,也是感恩吗?”
染染眨着眼睛,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的,礼汀想。
对那个人。
是希冀,是期盼,是独占,是渴望,是一些根本不可能讲出口的恋慕。
房间门出现开合的声音。
虽然很轻,但是染染很乖地噤了声。
她向着Castiel走过来地方向,嗲声嗲气地喊着:“Castiel爸爸。”
Castiel表示十分受用。
他把柒柒抱起来:“宝宝和我下楼吃点夜宵好不好,不要打扰姐姐休息。”
“不是姐姐,是妈妈!”
柒柒纠正道:“我就要在这里!在飞机上吃了好多,宝宝一点也不饿!”
Castiel把小女孩抱起来,用手帮她把裙摆的皱褶理好:“宝宝想不想奶奶给你买新裙子?我带你去问候他们。”
柒柒还想说什么。
可是想到刚刚妈妈说,要对别人怀着感恩之心,就噤了声。
她指着放在沙发边上一簇小小的,皱巴巴的花:“要拿上这个,我送给奶奶的!”
Castiel说着好,抱上小女孩出了门。
这个小孩,在利维坦接受不了好的教育,而且她身体也不太好。
必须找个理由,让自己作为王妃的母亲认下。
柒柒的头发和他一样,颜色是浅浅的金色,眼睛微微有些浅灰。
和他长得很像。
就像礼汀给他生的小孩一样,他从心底感受到一丝甜蜜。
他真的很迷恋礼汀。
他早说过她像《Cracks》的Fiamma带给他的感觉,清冷,安静,像谪仙。
和他一路上遇到的依赖药物和性,沉溺时尚圈、歌剧院的女性好友完全不一样。
王妃在几年前,得知儿子在牛津郡擅闯民宅,闹到报警的地步,就得知了他有着迷的人。
三四年来,她对这个女孩有点满意。
牛津ppe硕士毕业,去利维坦担任执行翻译官的事迹,她更是略有耳闻。
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睛发色,和自己儿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时候。
她已经张开带着丝绸黑手袖的臂弯,想要把她搂在怀里。
“奶奶。”柒柒并不怯场,脆生生地叫着她。
“好孩子,会拼写单词吗?”
“妈妈都教了,我会阿拉伯语,英语,和中文。”
染染把手上的花递给她:“我还会用阿拉伯语背唐诗!”
王妃慈祥地笑了:“哎呦,我的天才宝宝,陪在奶奶身边当个小公主好不好。”
安顿好柒柒以后,Castiel回到礼汀的房间看她。
他把卧室里空调温度提高了一点。
礼汀刚吃完药,有点虚弱地靠着枕头。
被子外面露出来一截苍白瘦削的小腿,伶仃,纤细,但上面有一点扩散的伤疤,是之前在战争中被飞溅的瓦砾划到的。
她啊,就像是被雪堆砌而成的,不染一点烟火,古书典籍里的仙人。
到这些战乱地方走了一遭,染上一点病,更容易摧折,也愈发让他心疼得难受。
她适合被放在神龛里。
周围装点着鸢尾,月桂,橡树和雪松。
应该放在唇上舔着,爱着,他连生育之苦都舍不得她受。
怎么能穿梭于战火,烟尘,火屑,贫穷和疾病中,让这些地方旱地生莲。
Castiel痴迷于中式的温良,可让他最迷恋礼汀的,是她的悲悯。
《Cracks》的Fiamma也做不到。
礼汀比起他那些功利的,涉政的同学。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
她在他面前,她在他身边,他比什么都满足。
“我家里人,好像都很喜欢染染。”
Castiel的语气紧张又期待:“Lynn,看着你腿上的伤疤,我好心疼,你值得一切更好的.....我知道这件事有些唐突,但我迫切地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婚,陪我留在英国,我会在每个节假日,陪你利维坦看看的.....你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那个地方久呆了。”
“两天后的晚会,是很重要的公共慈善盛会,会接待外宾,而且会筹措皇家阅兵庆典。”
Castiel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来,忐忑的:“……我希望你作为我的女伴参加,我会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我会陪你参加的。”
“但是等我稍微病好了,会带她回泰国一趟,你知道的,染染的根在那里。”
她分明和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是拘谨又清冷,还带着淡淡的避忌:
“你呀,别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全国多少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给你,我们在利维坦的时候,只要你一来,好多女孩都羞涩的看着你。”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眼里只有你吗。”
Castiel很渴切地去拉她伸出来的手腕。
礼汀很久都没有穿裙子了。
现在也穿着妥帖的衬衣,衣料摩擦的间隙,她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像黑天鹅的羽翼一样漂亮。
可是她显得十分疏离,不近人情的样子。
“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希望有一天,能听到你说其他的,接纳我、肯定我的话。”
Castiel知道她现在没什么精力,也不舍得强迫她。
他的电话响了,是前女友瑞秋打来的,对方和礼汀一样,是中国人。
瑞秋是移民,两人高中的时候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她被一个架子鼓手吸引,两人就分手了。
她现在在一家经纪公司当执行经纪人,给财阀们拉皮条。
瑞秋和礼汀是不同的类型。
在等待礼汀的三四年里,他和瑞秋却保持着炮友关系。
“回国了,啧,不陪你那个神女,在非洲吃炮灰挖井了吗?”
瑞秋那边音乐声嘈杂:“怎么说,过几天慈善晚会,需不需要我带点歌剧团的首席,给你们撑场面?”
“她生病了。”Castiel拒绝道:“我走不开。”
“......你这辈子,可能都睡不到她吧。别惦记了,要不出来陪我和几个富二代一起喝酒,地方很隐蔽,那些记者拍不到,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也很想你。”瑞秋不肯错过这次机会,她担忧他和那个女人确定了关系,她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Castiel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拒绝了。
“刚回国,我倒倒时差呢,再说下个月是我表哥的授爵礼,我安分一些比较好。”
“你为她守身如玉有什么用,我们谁不知道你玩得开,转性呢?”
电话那头传来瑞秋的吞咽声,她猛灌一口酒:“我说,那种带着孩子的女人有什么魅力啊。”
“你很吵,再乱说的话,就不用来参加酒会了。”
Castiel不想再听她诋毁礼汀,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喷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月影像晕染开来的黄油。
他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散了身上的烟味,才摸索着走进黑暗的房间。
礼汀似乎睡着了,她的呼吸声很轻浅,睡得不太安稳的样子。
她并没有责怪他把她从那里带回来,多少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接纳。
Castiel在黑暗里呆了一会儿。
他想和她聊些什么,但近乡情怯,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远远地坐下,凝视着黑暗里礼汀寝床的方向。
趁人之危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甚至,他知道她曾经有一个危险的恋人,正在世界各地打探她的下落。
虽然礼汀对那个人只字不提。
他正闭着眼睛兀自养神。
听到黑暗里,有些细碎地抽泣声,颤抖着,不安的,揪动着他的心。
“不要.....汀汀.....不要....”
Castiel以为她是在噩梦。
他站起身,往黑暗里踱步,想要走到礼汀面前,陪伴她安慰她。
可是渐渐地,他听清楚了礼汀的话。
对方说的是一段中文。
她并不是很害怕,恐惧,或者慌张。
而是:“不要,汀汀,了吗。”
她在梦中都被不安感和失落感萦绕。
像哭腔,细细声的一遍遍追问。
“不要汀汀了吗?”
梦里的蝴蝶羽翼抖落潋滟的闪粉,在她的梦境里不安地乱撞。
Castiel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才会尝到被抛弃的委屈。
他用英文柔声唱着童谣,坐在她的床畔。
有的时候,Castiel真想成为她梦的一部分。
告诉她,就算梦到被恶龙抢走也没关系,他可以做她的骑士。
可他真的很害怕,怕她至今深深的爱恋着恶龙。
回到城堡的只是一具躯壳,她的灵魂正在陪伴恶龙长眠。
而她宁愿被恶龙弄坏,也不肯放下头发,让自己上去陪伴。
而恶龙本人此刻正在巴塞罗那高度15000ft的地方跳伞。
这也确实是恶龙应该干的事。
腾云驾雾,在风中自由翱翔。
江衍鹤佩戴好了干练的黑色空降护具。
尾桨的声音十分嘈杂。
从飞机上坠落的那一刻,强烈失重感骤然袭来。
周围的云海浮着太阳的金边,但是气温很冷。
他一直睁着眼,感受刺疼的耳压,和呼啸的风声。
云雾很快散尽,入目开阔,世界就在脚下。
地中海像一颗蔚蓝的钻石镶嵌在陆地之间,海面有一些白色的细线,那是来往码头的游船。
远处的比利牛斯山脉巍峨地矗立着,脉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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