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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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够了没,我挂了。”
谢策清连忙求饶:“哥....别挂,我求你,你告诉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真的没有和翡珊上床,反而去找她了吗?”
“你可以随便恨我。”
江衍鹤笑了,呼吸有些缓。
心脏有些闷痛,他蜷了蜷手指,抵在胸骨上,说出来的话却凉薄得要命:“活着,当面问她,不是更好吗?”
谢策清喃喃自语道:“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更怕你活不下去......江衍鹤,如果你活不下去可以打电话找我。”
“我没怪过你......我就是,我就是,我每想起她一次,我就难受,怎么办,我......”
“难受什么。”江衍鹤起身站在镜子前,扯了一下脖子上松垮的领带。
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被驯化又被抛弃的动物。
烦躁地埋头,他不耐烦地对谢策清说:“你不是很幸运吗?她那天晚上和你聊了那么多。”
“不是,江衍鹤,你连这种醋也要吃啊!”
谢策清调大了音量:“我说你这人,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怎么——”
嘟——嘟——嘟——
对方已经挂断了。
谢策清对着电话一阵一阵的发懵。
他已经戒烟了,这段时间在创业,起起落落的,外债堆积如山,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很辛苦。
只要看着天上的月亮,他就会想着,再熬熬。
或许明年开春了,就能收到品牌方的资金注入了。
再等等,或许礼汀就回来了。
再等等,天上的月,就圆了。
江衍鹤安静地躺在空旷的房间里,眼睑下有些青灰。
捏着烟的手指挡在眼睛上,睫毛上的湿,给骨节沾上了一点润泽的雾气。
他很厌恶当宽慰别人的角色。
会觉得那些人的哭腔,崩溃,都吵闹得心烦。
根本没有耐心听完。
可是今晚,另一种情绪占领了顶端。
好嫉妒。
恨不得把那个喝醉酒的男人摁死在海水里。
他喉结弧线起伏了一下,又想起床尾放着她的睡裙。
水生香的气味还没有散去,浸入五脏六腑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颤栗又疯狂的快乐。
从来没有想过,做这种事。
但就是很渴求地宛如吸入毒粉一样。
“原来病态的是我。”
手指触碰到衣料的尾端,宛如触碰到对方背脊的幅度。
想象她紧绷的皮肤,和她抖得厉害的腿。
别人都以为他抑郁地快要得疯病。
其实在浅尝辄止的幻觉中,他逐渐变得癫狂。
反而比之前强十倍,百倍,千倍地想要独占她。
更容易嫉妒,更执着,更无法缓解她带给他的快感和引诱。
她吹响手中的魔笛。
他就会化身被她驯化的野兽。
他的情/欲就像黑暗里的暗潮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却最终带走沙滩痕迹,让人觉得悲从中来,一无所有。
“我好像对你有一些印象。”
小贾开着车,在去往市郊的高速公路上。
他盯着后视镜里杨洵的脸,思索了一会儿:“让我想想......几个月前,当时我送江少去公司,那天晚上他和礼小姐有些不愉快。”
“当时法务团队整理了很多资料,上面好像就有你的名字和照片。但是礼小姐说,这些人不明真相,被舆论和有心的人利用了,如果真的要起诉,他们这些普通人一定会遭受很严重的代价。”
“她是普通人,知道谁都不容易,不愿意用钱和特权阶级压在他们头顶。”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报答她的呢?”
“明明知道朱家是怎么逼迫她的,他们还甘愿当刽子手,网上那些言论,我老婆看到都觉得惊心,他们就这样一刀一刀,亲手把她推向深渊。”
“换做之前,江少一定会不死不休的。可是他却遵从了礼小姐的遗愿,放过了那些人。明明让他们索赔巨额补偿的......至于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我实在不知道,先生,你说呢。”
“咳——”杨洵低低地清了清嗓子,怕对方不舒服,又捻了一下口罩的线:“赔钱也许是一种好手段,现在网络暴民麻木不仁,这是唯一能让他们刺痛的东西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天光也变得暗淡起来。
行驶到山路。
路灯在树木的投影之间,呼啸的风声掠过车窗,又把大雪席卷至远方。
“杨先生,你刚刚问汤叔,江少是不是在坚持找她的时候,我也听见了。”
“你想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还活着吗?”
全世界所有人,不管是来提供虚假线索的人,还是之前认识两人的朋友,都在告诉江衍鹤。
礼汀溺死在幽深的海水中,再也不会回来了。
嘈杂的,令人窒息的波浪不断喧嚣着,从四面八方袭来,完全淹没了他。
将他掼到在幽深的海水,让他再也无法呼吸。
海底各种生物徜徉在头顶,就像站岗的警卫。
他没有抽身上岸的余地。
偏偏他们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这样,小汀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阿鹤,不要再偏执了,给她办一个葬礼吧。”
“......让她安息,好不好,不要让她的灵魂在冰凉的海水里,无休止地漂浮着了。”
所以后来啊。
他半山别墅的枫叶都是被她所种,枫叶落了满地。
第一片雪花落在半山那天,寸土寸金的私人地界,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坟墓。
她尸骨无存。
这里是一个衣冠冢,但是那人实在舍不得把她的衣服埋藏进土里。
江衍鹤端立在她的衣柜前,静默地站着。
这时候,他看见他的高中校服,还被那个人宝藏一样的放在她的衣服里。
江衍鹤躬下身子,埋头痛苦地喘息着,就像身体里的氧气快要被抽空,起伏的喉结滚动,但是吞咽不了任何。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悲怆。
就像养了一只小猫,总喜欢躲在家里的角落里,咬主人的玩具。
但小猫摊上了一个很坏的主人。
他很糟糕,也买不起其他的新鲜玩意儿,甚至不太懂她的语言。
但猫猫却非常开心,和他有关的全部都当成宝贝。
直到有一天,他的小猫不在了,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他在偶然间,打扫卫生的时候,经过小猫熟悉的趴着的地方。
那里已经积满了灰。
却安静地放着,之前猫猫最宝藏的小玩具。
他的高中校服,藏在她的衣服和裙子里。
也是被她当宝贝一样的放着的。
可他再也没有小猫了。
看着那个笨蛋,宝贝地小心翼翼收集关于他的一切。
他就觉得止不住的难过。
江衍鹤选了很久很久,终于挑选出来一件衣摆和袖口,有微微开线的黑毛衣。
是她去巴塞罗那,唯一带走的羁绊。
还有她带到他家里的,两人初吻那天,他帮她拉上拉链的裙子。
裙子的衣料单薄一片,就像那夜她素裸着妆,纤瘦的肩胛骨。
江衍鹤细心的把两件衣服叠在一起。
他这段时间,忙着公司和去意大利寻找礼汀的下落,完全地消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疲惫了。
两件衣服,他抱了很久很久,也不愿放手,就这么蕴着他的体温,陪伴了很长时间。
“我的衣服陪她一起,免得她一个人,害怕黑,害怕水,不敢过桥。”
“从此十八地狱我陪她下......咳......情劫我替她挡,忘川我替她记,苦海火山不会阻挡她,俗世茼蒿不会刺痛她,她安安稳稳地往自由走。”
一群亲信和家人都在他身边规劝他。
“江少,港岛那边的风水师说,酉时三刻到了,日暮将逝,就是火化的吉时。”
江衍鹤下颌微微抽搐着,鼻尖有些红,像是绷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不舍得,对和她有关的事物告别。
偏偏所有人都在告诉他,时间到了。
“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把我也葬在这座山上吧,两个人挨在一起,就不算孤山了。”
江衍鹤还是不忍,周围的人把他拦起来,拉着他让他别做傻事。
他把两件衣服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棺椁里,放进了火化炉。
那天并没有什么风。
可是细碎的火焰不停地跳跃爬升。
就像一尾火红的鹤的羽翼,在不断颤动,在振翅欲飞。
关于她的一切,都美得让人心碎。
光影比夕阳更红,可是已经黄昏,短暂地燃尽,就永远地落幕了。
墓地的第一捧土,是他用手,捧在掌心,轻柔地撒上去的。
棺椁安静的躺在坑底,就像睡在子宫里,小小的婴儿。
又静谧又安详。
第一片雪花覆盖在新坟上的那一天。
他捏着扫帚很轻柔地帮它拂去落雪,就像情人在白头,依然轻拍着对方的肩膀,宛如少女在思春期的缱绻一样无微不至。
人间白雪覆盖满头。
他想着对方在海里,被海浪冲刷着,不禁悲从中来。
再大的雪,依然在院里守着那方孤冢。
冬至那天,他靠在院子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旧梦。
梦到他拍下游艇那天,下暴雨,对方撑着伞,在家里的人工湖前面等他。
湖里的汀兰和睡莲开得很好。
她的声音嗲嗲的,说她希望他能给她养很多的水母。
醒过来的时候。
才发现那是一枕黄粱,心脏有些疼,撑起身来,抵住唇,咳嗽两声。
指腹一擦,才知道嘴角有淡淡的血。
他眉目冷淡,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之前胃不好,青白手背上,凸起的静脉上,还有一些营养针的孔。
但他谁都没有说。
忍着疼痛走回房间。
电脑上,播放着,之间礼汀第一次来他家,录制的视频。
她的音容笑貌,才是他的慰藉和解药。
他好疼。
真的好疼。
汀汀,如果你在的话,会稍微心疼我一点吗。
怎么你连入梦看我一下都不肯呢。
江衍鹤总是在极端的思念中,享受自己疼痛到皮开肉绽的过程。
他孤独地在这里太寂寞了,有的时候会癫狂到陪着墓碑说很久的话。
“你明明那么怕水,为什么偏偏跳海离开。”
“就那么破釜沉舟想要离开我吗。”
漫天大雪中,他的身影那么疯,那么冷,也那么美。
杨洵远远地瞧着这一幕。
直到落雪覆盖车窗的一层,挡住他悲伤又怜悯的视线。
他缓缓扭过头,对眼眶通红的小贾说:
“你说的对,那些破钱确实会让他们人难受,但不能缓解爱她的人半分的痛苦。”
“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向他们赎罪。”
孟丝玟拍摄的那部网剧。
除了礼汀以外,无人看好的新片,在上映后,真的爆火了。
那时候,礼汀被蒋嘉禾他们逼迫地,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别的牵挂了。
她把她大部分钱,都投给了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拍摄监制的第一步网剧。
并不是这些年,流行的描述女性的职业困境,然后被男主拯救。
而是孟丝玟带着一大帮她影视公司的素人,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其实这剧本的想法还是来自礼汀。
三年前的暑假,她在意大利陪礼汀看完了那部让她们流泪不止的动漫《昭和元绿落语心中》
她看完后胸口闷闷的,说她也想拍一部,弘扬传统文化的剧。
国内这样的剧,除了《百鸟朝凤》以外,有这种悲凄色彩的并不多见了,这条本就是无人踏足的道路。
“如果玟玟没什么思绪,那就不要编故事,和新人一起去学那些没落的传统文化吧。”
礼汀如此建议着:“绝知此事要躬行,玟玟只要用镜头记录眼睛看到的一切就好了。”
快两年的时间,他们团队,去湖北学黄梅,去陕西学皮影,去潮汕学英歌,去福建学游神,去四川学变脸,去广东学舞狮,去海南学公祖,去河南学豫剧。苗族的上刀梯,粤南的下火海。
拍完以后,孟丝纹想到礼汀在里面投入了好多钱,她一直惴惴不安。
“会不会根本没有人看我们这部十六集的短剧呀。我觉得我不管怎么营销,买上热搜,也会被骂的。”
但礼汀却非常洒脱。
“美到了一定的程度,审美就会高度统一。”
“安利是有链条的,我觉得好看,才会给朋友安利,他们看的进去,会给更多的人安利。如果不好看,在链条的某一个节点就断了,根本到不了被众人追捧的程度。”
“玟玟,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如果不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那叫什么弘扬没落的文化呢。”
这部剧是新年前后上架的,京域是《老物件的时代》宣发的最后一站。
那天来了成千上万的人,都是支持这部剧上映的粉丝们。
孟丝玟捏着话筒,有些哽咽地说完这段回忆。
“我那个朋友呀,她叫礼汀,是这部剧的伯乐,也是传统文化的救星......这些都是她鼓励我,帮助我完成的。”
“她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并不是因为她去世了,死亡带来的滤镜。而是她活着的时候,就是熠熠生辉的女性,至少,她对我而言,是我用一生缅怀的朋友。”
巨幅的荧幕上,出现了孟丝玟红肿的眼眶。
遇见礼汀之前。
她是一个自私又钻营的人,挤不进京圈那帮子人的地盘,又舍不得霍鸿羽的好处,给人当情妇,当替身,屈辱又倔强的活着。
遇到礼汀以后。
她觉得揽财没有用,没有演技被捧上影后,也心底茫然。她被礼汀鼓励着,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能在渺小的时间,活出精彩和价值,哪怕是一点点,就足够了。
这部片,孟丝玟的处女作,得了十三项奖。
可她真的好遗憾。
孟丝玟从容不迫地扬起奖杯,眼睛却看向台下空空荡荡的位置。
小汀,剧组和家人我已经感谢腻了。
如果你坐在台下,看我抱着奖杯走向你,该有多好。
礼汀并不是独属于江衍鹤一个人的光。
而是千千万万人的。
那年的春晚。
主题是互联网时代。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叫天才葵的研发博主。
对方做出了一款叫“羁绊”的互动软件。
不管是运动手环,还是没有联网的手机,羁绊都能迅速地向绑定的联系人,发送自己的位置。
甚至在遇到危险时,能迅速的大声鸣笛呼救和一键报警。
“这款软件,是免费的,人人都能注册。和自己的亲人绑定,就算手机被人夺走关机,运动手环在,也能和亲人联系上,发送实时位置,甚至不需要联网,有蓝牙就可以了。”
那年倒计时的钟声,伴随着歌颂研发者的满堂彩,一起响起。
“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失踪了,在茫茫的大西洋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她才是那个救下了王子的小美人鱼,我并不能掠夺她的功劳。大家注册这个APP的时,想起来曾经有一个人,为大家的安全忧心过,她花了很多的金钱,才让我们不需要会员充值。她的恋人,时至今日,还在坚持来往意大利,发了疯一样寻找她的蛛丝马迹。我有时候真的恨自己,没有早一点研发成功。”
“她是一个善良的,真挚的女孩,值得被所有人关心和爱护,而不是摒弃,网暴,传播流言蜚语。”
天才葵噙着眼泪:“我希望,有需要的人,都能用这款APP,因为这也是我们和她的羁绊。”
“是她换取魔药的长发和喉舌。”
“不要让她的努力化为泡沫,可以吗,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她。”
“她叫礼汀。”
下载并注册这个APP的人,在短短的春节一周里,就飙升到了1273万。
数以千万计的人,给app打出五星。
因为指纹长按,就能给亲人发送位置,简直是弱势群体的拯救之光。
“为什么礼汀的眼光能如此独到呢,总是做出对大家有益的举动呢。”
天才葵亲自回复了这条评论:“因为她,一直都想着,怎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别人。明珠不会蒙尘的原因,一定是大家都得到了切实的帮助,会愿意给更多人分享。”
渐渐的,那些人找到了礼汀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小号。
资助小朋友上学。
悄悄的拍下小朋友送她的花和信,却贴心地码掉了所有被夸的片段。
只留下那个女孩子给她讲述自己在学校过得很开心的经历。
翻译传播女性意识觉醒的书籍,电视剧,电影,讲座,报告。
很多很多。
和恋人在一起的时光里,她从来没有依仗着他浪费时间。
她对金钱没兴趣,成不了那种独挡一面的职业女性。
但她无时无刻,都在关心着女性同胞的身心健康。
在方兰洲的基金会,给她们提供了特别多的就业机会。
更想这些流通的书籍,作为她们的思想启蒙。
蒋嘉禾宣判后,当年录音的真相也随之公布出来。
全国的人都反复地听着那几分钟的录音。
“我需要你用药救下他们。”
“我没救下他们的话,会让六个家庭支离破碎。”
“咳....好痛,比剜心还痛...从某个意义上讲,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可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他们,我不会后悔的。”
礼汀的抉择,简直让人心碎。
一千万和她在世界上唯一羁绊的恋人。
换取研发那个药物,来拯救那几个感染斯托米病毒的病人。
这些人居然,帮着朱家,背刺她,伤害她。
多么后悔,可是怎么后悔都没有用。
杨洵的姐姐,杨舒彤,更是用新闻媒体人的身份,发表公开道歉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我甚至能记得那天病房里的消毒水气味,从非洲回来以后,我一直在和病魔作斗争,在药物的折磨下,痉挛,呕吐,呼吸不畅。但我无比幸运,遇到了救下来我命的药,却没有救下我的刻薄,片面,和麻木不忍。我很真切地向那个善良真挚的女孩道歉。我想,治愈的过程是有周期性的,忏悔来的太迟,但是我会用我的一生感激她,这个周期,直到我死亡的那天,才会结束!”
这六个被礼汀帮助过的家庭,都一一站出来感谢她。
被礼汀带回方兰州基金会的小霞,现在正在师范大学进修在职硕士。
她也发视频表示自己很好,真的很感激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
那年春天,过去一年的误解和伤痛如冰雪消融。
在她离开以后,她得到了所有人的爱。
翻译的视频在油管播放量破亿。
络绎不绝的人,在她的账号里留言。
告诉她,“姐姐,元宵到啦,姐姐,立春了。”
“晚安好梦,想你了。”
“今天我救下了和你视频里一样的三花流浪猫【图片】【图片】。”
“我们的眼睛不会因为你被污蔑就失明,你的善良也不会被掩盖就夺走。”
“姐姐,要开心。一想起你,学习也变得超有动力!”
礼汀翻译的书,发行的那一年,在书店因为晦涩,购买的人很少。
可是那年春天,却断货又加印,断货又加印。
明珠怎么会蒙尘呢。
永远不会。
礼汀留下来的东西,都伴随着她的失踪或者死亡,成为了永恒。
这个世界的,因缘际会,是很奇妙的。
那年夏天,礼汀想要给江衍鹤种花。
女生舍不得他,想要万一有一天,她离开了,也会有一些东西陪伴在他的左右。
后来失败了很多次,她认定土壤不适合养花,所以有心载种也不会开。
那时候,侍弄家里花房的柯伯劝她:“十五岁种的树,五十岁乘凉,命运的回馈,要慢慢稳妥地走。”
急切地想要给哥哥留下痕迹的小猫,最后选择了,给那些黄栌,乌桕树施肥。
希望他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叶。
一语成谶。
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二年的清明节,是礼汀的生日。
江衍鹤早上就孤身开车,冒着绵绵细雨上了山。
他在房间里处理完公司的事情,简单地午休了一会儿。
由于落地窗外面下着大雨,雨声潺潺,很适合进入梦乡。
江衍鹤拉了窗帘,陪着她的衣服,睡得很安稳。
直到傍晚,他才勉强揉着有疼痛的脑袋,起身。
这段时间,他头发长长了,挡住眉峰的黑发有一些凌乱,冷白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把他的眼窝衬得阴霾又戾气,唇边浮着微微的青,却更为英俊。
天色深蓝,但房间里并不是一片漆黑。
隔着窗帘,江衍鹤看见了远处明明灭灭的一片光海。
应该是从山脚的位置,一直徜徉到山腰。
星星点点的,看不真切。
江衍鹤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他披着睡袍,汲着拖鞋,懒散地拉开窗帘。
很难形容那一刻的震撼。
他是京商首席,可以站在官山道的山顶俯瞰远处的万家灯火,疾驰的汽车宛如腾蛇飞升,蜿蜒的光带直入云霄。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成千上万的人,秉着蜡烛,自发的上山悼念。
只为缅怀自己的恋人。
那么长一条山路,全是来祭拜她的人。
由于担心火烛会危害环境。
不少年轻人,他们都亮着手机的光,来这里看她。
去年,杨洵说会用自己的方式,向江衍鹤赎罪。
他组织了之前,那些网暴过礼汀,侵害她的名誉权,想要赎罪的,还有那些被她基金会帮助过的人,以及看过她的翻译书,对生活有方向的人。
没有人记得,才是真正的死亡。
他们那么多人,在她生日这天,为她点亮了万千的灯火,照亮她回家的路。
他们都记得她。
甚至都爱着她。
星星点点的荧光,就像当初礼汀想要留给他看的漫山红叶一样。
江衍鹤最后的善良,是没有以牙还牙。
他尊重她的意愿,最终放过了他们。
那些诽谤,中伤,恶意,终于在他善良纯粹的恋人引导下。
居然变成了璀璨的,撼动人心的光芒。
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胜数地铺陈在她所在的地方。
她只是做了很小很小的事情。
终于,在她离开以后,收获了很多的喜欢,祝福,和爱。
这些和他一样,爱着她的人,证明,她做得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就像她当时所期待的一样,终于留给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最好的馈赠和惊喜。
“汀汀。”
“你看到了吗,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最后带着哭腔。
江衍鹤可以一个人,熬过对她的思念,熬过那些黑暗的长夜,熬过对她失踪和死亡的担忧与恐惧。
可是他,却在面对,那么多肯定她恋人所作所为的光与热中。
终于感受到了宛如稚童,委屈被细述的心安。
人被摧残,被折磨,是不会哭的,被人安慰,被理解,才会掉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那些理解她的人,怔怔地落下了眼泪。
那么多人怀念她,成千上万。
她渺小,平凡,却也伟大着。
“我很想你。”
“迟一点,天上见。”
可是偏偏,孟丝玟渴望去和江衍鹤见一面的人。
迟迟都没有原谅他。
礼汀跳海后杳无音信,已经太久,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走出来。
是当年抑郁有点严重的何玲芸。
孟丝玟询问了何玲芸的近况,得知对方过得不错。
她直到最后才开口:“快两年了,江衍鹤依然煎熬得很痛苦,我想你去看看他,和他聊聊她大学时代的样子。”
听完孟丝玟的请求,何玲芸呜咽出声。
“我不想去见他,小汀当年鼓励了我那么多,我真的不敢想,这么乐观温柔的人,是怎么被他逼着走上绝路的。”
“我不会去见江衍鹤的。他那种男人,有什么真感情呢?我失去了一生唯一的朋友,凭什么......我还要去安慰罪魁祸首呢!”
孟丝玟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何玲芸以为,对方挂断了电话。
以为自己又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何玲芸不禁抽噎起来。
没想到听到了电话这头,孟丝玟温柔的声音。
“不要哭啦,不想见就不见。”
“当年,小汀是不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秘密,说四五年后,再次回到母校去看看。让你坚强乐观的度过这五年。现在,已经到第四年了,也到了谜底揭晓的时候。这个周末,我陪你回你们学校看看吧。”
“看过以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江衍鹤,好不好。”
何玲芸眼睛里闪缩着希冀的光芒:“嗯,好,我答应你,周六我有空。”
她抹干眼泪,很认真的起床收拾好了房间。
平时她总是用工作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期待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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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玲芸的伏笔在77章
红叶公馆种树99章
和天才葵羁绊app想法在91章

落叶梧桐的金色叶瓣簌簌飘落,日光穿透树影,融化梢上的霜降。
西校门参差的树桠,已经修建得非常漂亮,被围栏圈起来,上面挂着百年古木的牌匾。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来往的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
孟丝玟想起几年前。
她冒着大雪,来给礼汀送小蛋糕和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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