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浠的心脏猛地一颤,他像是突然有了动力:“我啊,从来没有什么志向,我和你之间不谈报答,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
所以在一年多以后,海难中,没有亲手救下礼汀的江衍鹤,陷入自厌的情绪里。
顾天纵帮他选拔Phallus的护理人员,帮他拉拢父亲的朋友。
而莫浠,已经带着莫家的公司,和江家融资到合作,可以说,江衍鹤越来越顺风顺水,有他很大的功劳。
江衍鹤想要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他下手狠辣,人冷静果敢,networking的能力更是同龄人无法企及。
靠近他的人,都会被他吸引拉拢,愿意为他效力,深深着迷着他自我认知,把他的目的,当成自己的目的。
联姻的确是最好的,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
因为朱鄂不只是做医疗器械,他们也从事药品研发,日用品药妆销售,以及线下还有理疗和医美。
江衍鹤那么深谙人情世故,怎么利用朱鄂,达成最优解。
他高中就能看懂自己的Eaton and Kortum Model,和自己一同参加AEA年会。
江衍鹤会想不透彻这个道理吗。
不仅能轻松地摆脱Phallus,从而商运亨通。
即使分割开明旭控股,他的福布斯的排名也能冲到巅峰的位置,年轻有为。
可是莫浠知道,那人所有的驱动力和归宿,都来自于那个让他心碎,忐忑,不安,却偏执守护的恋人。
他这么耗尽心力,完全是为了礼汀,又怎么能撇下她和别人结婚呢。
江衍鹤把她刻进心底十六年,为她披荆斩棘。
这么深的恋慕,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做到。
这次江家宴会的门槛很高,年净值达到一定的程度才能进门。
所以媒体争相报道,一堆人黑压压地等在会客室的大厅里。
上次江家举办的宴会,会上,Phallus拿出了江明旭的亲笔信,成了一段茶余饭后被众人讨论的豪门隐秘传闻。
群众都抱着爱看热闹的心理。
这次闻风而动的媒体人特别多,都等着添油加醋地挖掘出江家的感情秘辛。
大家几乎都以为,今天是一场纯粹的商业会晤了。
朱茵敏派礼仪给这堆人分发了小礼物,是她家药妆的保湿礼盒。
众人十分满足地收下来了。
本来这群人等待地百无聊赖。
他们接过礼盒以后,现在,关于江衍鹤的联姻问题,大致是分成了两派。
翡家和朱家里面一定会选一个。
江衍鹤赢了,朱茵敏成为未来的江太太。
江衍鹤输了,按照江成炳给出的翡翠,和江衍鹤放在家里的翡翠珊瑚礁,以后和江衍鹤结婚的人,是Phallus的小女儿。
礼汀,从来没有出现在,他未来的结婚对象名单里。
无论两个人爱得多深,为对方多努力。
在大众的眼光里,就是一个连网红都算不上的心机女孩,找到方法搭上了他。
礼汀没有背景,没有家境。
和他共鸣的灵魂,被他恋慕的身体,以及她的美好品质和善良。
那些围观的看客,把她和他有关的词条,放入和江衍鹤有关的网红名单里,统统忽略不计。
在她们心里,礼汀甚至比不上她小有名气的妹妹礼桃。
他们爱得那么深,那么刻骨铭心,就像淹没在金钱和物欲的洪流中的水滴。
烟花汇演腾空而起,海面映得绛红璀璨,朱家赞助全程。
朱鄂瞧见江家并没有召开发布会的意思。
他揣摩不透江衍鹤的意思,只能让朱茵敏去一探究竟。
门厅里,各大媒体举着不同娱乐的话筒和麦克风,提高嗓门,隔着玻璃门和安保。
他们拥挤着,推搡着,打算问出真相。
“江少,请问你在京商选拔结束后,会公布你未来的另一半吗?
“朱小姐真的不介意,江少和你老师口中上不了台面的女孩子,有过一段感情吗?”
“江少,明明和朱家联姻,你就能拉倒稳定的选票,你现在表示迟疑是因为还没玩够吗?还是你执着于翡珊小姐呢。”
“再不做出决定的话,朱先生倒戈,对你的境况反而更加不利。”
这些人不停地拍摄着玻璃门里面的陈设,再往里,就是他们触不到的纸醉金迷了。
他们的情绪本来就很容易煽动。
现在朱家用半颗甜枣把他们吊起来,就更都更不愿意离开了。
朱茵敏找了很久,只看见莫浠出来维持秩序,对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类型,人会算计,也相当精明,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她没有上前和莫浠交流。
因为此刻蒋嘉禾出来了,正跟着她,以她助理的名义,帮她拿着大衣。
“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会出空调房,外面很冷。”
朱茵敏不想莫浠揣摩出她和蒋嘉禾的关系,于是从喧嚣纷杂的人群中,走出来。
她沿着长廊走进VIP通道,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冷硬的脆响。
虽然是商务应酬,这些人都不愿意离开,江家名下涉及的产业链庞大。
管理层不仅是名校毕业,还有资深的履历。
如果江衍鹤能和他们合作,一定没什么问题。
走廊上一路都没遇到什么人。
蒋嘉禾:“原来今天礼汀没有来吗,我还挺想和你,会会她的。”
朱茵敏说:“哼,如果不是康佩帼喜欢她,今天这种场合,她这辈子都没有挤进来的机会。”
两人正聊着,就看见霍鸿羽还没有离开。
朱茵敏发现霍鸿羽正靠着隔间的台阶,正喜滋滋地用手指圈着跑车钥匙扣打旋。
她走近,挤出一抹笑来:“江衍鹤呢,我怎么没看见他,只看到顾天纵他们那帮人在里面喝酒应酬。”
“你问他做什么?”霍鸿羽身上染着酒气,似乎有点醉了,但是对人还是充满防备。
“我爸爸让他和我一起去媒体面前露个脸,现在外面不是闹得满城风雨,都说他现在需要得到我们家的帮助吗。”
朱茵敏红唇微抿,看见霍鸿羽似乎有可以拉拢的可能,于是循循善诱道:“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以后他赚的钱,就不会给Phallus分一杯羹,他也可以当上京商首席,摆脱他老师的控制。为了感激你们这几个兄弟对他的帮助,我一定会帮他酬谢你们的。”
“好啊.....说得好,我完全赞成!”脸色潮红的霍鸿羽鼓起掌来:“简直算得上珠联璧合!”
一旁的蒋嘉禾脸色有点难堪。
他抬起手,想制止霍鸿羽的掌声。
朱茵敏往后扫了蒋嘉禾一眼,示意他别动。
“几年前,我不是在京都买了套房子.......江衍鹤来你们家里做客,被你穿着大振袖和服逼婚了。”
霍鸿羽说话颠三倒四,又接得上之前的逻辑:“按我说,逼什么婚啊,江衍鹤就应该早点和你结婚。如果你们结婚,不就没Phallus什么事了。”
霍鸿羽含糊地笑起来,他平时就有些不着调,说的话都不知道褒贬。
朱茵敏完全没办法鉴别,霍鸿羽在祝福她还是在嘲讽她。
朱茵敏听见这句话还是有点高兴的.
她顺势而下,企图问出更多:“江衍鹤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问我?”
霍鸿羽疯狂地大笑起来,狂妄肆意:“你的‘江衍鹤’,不是在你身后吗?”
蒋嘉禾瞬间反应过来,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圈子里几乎都知道他和朱茵敏的关系,也知道他是朱茵敏找到的江衍鹤的替身,连名字都有半分相似。
蒋嘉禾:“你说什么!”
“说你呢,就凭你,别做梦沾边江衍鹤。”
“哦,我忘了,阿鹤的骨相,估计是这个人回炉重造整容几十次,也没办法复刻的绝色吧。更别说身材气质和能力了,他也配和阿鹤比吗?撇开家境而言,就算他半点不靠江家,完全凭借他自己的能力,也能在商界叱咤风云。一个离开女人的饭碗就活不下去的废物小白脸,怎么有脸和他相提并论呢。”
霍鸿羽把钥匙放进西装口袋。
他酒意似乎已经消减下去,肃穆地说:“朱茵敏,你是女人。我不和你计较。你拉着一个我兄弟的替身来恶心我,我已经够反胃了。得亏我今天心情好。换做平时,我根本不会把这个按、摩棒一样的小玩意儿放在眼里。”
蒋嘉禾骨子里很倔,并不是为了钱没有下限的陪酒男。
他现在也搞了一个小小的广告公司,企图给朱茵敏幸福。
蒋嘉禾往前走了一步,要上前辩论。
朱茵敏心里无名火起,想在这里给蒋嘉禾一个耳光,但生生克制住了,只是气恼地踩了蒋嘉禾一脚,示意他别动。
“你别发泄在他身上啊。”
霍鸿羽倒也没觉得朱茵敏失礼。
他能喜欢上孟丝玟,本来就是凭感觉做事,不在意礼节。
现在看见两人拉拉扯扯的,更多是觉得可笑。
他转身欲走,随即回头对朱茵敏说:“你问我江衍鹤在哪里?那我告诉你,他搭载私人飞机去西班牙找他的女人去了。”
朱茵敏捏皱了衣摆,脸色有些难堪:“......她有什么资格能让他这么爱她?”
“爱情是谈论资格的吗,你以为是在拍卖?”霍鸿羽身上的酒意消散了一些。
随即,霍鸿羽漠然道:“你可能会觉得积怨难平,礼汀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你,凭什么江衍鹤选择的不是你。那我告诉你,在你许愿空头支票酬谢我的时候。我和江衍鹤的每一次聚会,礼汀都会贴心准备醒酒茶和胃药,拜托小贾给我们拿过来,甚至连温水都会准备好。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彼此相爱的一双眷侣......别拉着江衍鹤炒作你们朱家的股价了,他从来没把你们放在眼里。”
“你.....你凭什么认定我在炒作股价。”
朱茵敏辩解道:“我只是为了我能和他在一起造势,这是爱情!”
“契合的恋人不用全世界都来喝彩,我说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细节......他们两人才知道,对彼此的感情究竟多深刻。”
霍鸿羽露出一抹笑容:“你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礼汀刚失踪,她早已经渗透进江衍鹤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里,他怎么可能离得开她呢。”
“只要礼汀在江衍鹤的身边,我一次去他俩家里去做客,总觉得很温馨,有家的感觉。”霍鸿羽回忆道。
朱茵敏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就像今天的宴会。”
霍鸿羽淡淡地说:“作为唯一一次没有得到礼汀醒酒茶的例外,连我都对她的情况牵肠挂肚,更何况阿鹤。”
“发自内心地爱一个人,并不是靠声势浩大做文章。我以前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和人分分合合。”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朱茵敏,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怪不得他能和江衍鹤做朋友,也不全是靠父荫的纨绔子弟。”
蒋嘉禾转过头来:“小敏,你说呢。”
“没错?”朱茵敏怔忪地转过头来,神情有点恍惚:“.....什么叫没错。”
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凭什么....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爱情哪有高低贵贱,凭什么连我的爱,都比不过她!”
朱茵敏声嘶力竭地叫起来:“你不是允诺我的八个月吗,现在只剩下六个多月了,如果你兑现不了当初的承诺,就和他们一起滚出我的生活!”
她崩溃的捶打着蒋嘉禾,焦虑又困顿地呜咽着。
蒋嘉禾走上前去,把她搂紧在怀里。
“好了.....不哭不哭...”他揉着她波浪般的长卷发,轻声哄道:“霍鸿羽懂什么爱情啊。他爸妈在婚姻里,就是个合作伙伴....我承诺过帮你得到江衍鹤,一定说到做到。”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一次,朱茵敏没有反抗。
“拍照没?”
霍鸿羽站在走廊的尽头,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他盯着身旁江衍鹤临走前,吩咐祁弥联系的摄影师,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嗯,我很满意。”
离别前,江衍鹤的话言犹在耳:“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我。”
“闪了十多个镜头。”
顾坚白盯着摄影师,调试着焦距和方位:“需要召集娱乐视频号吗。”
“你鹤哥交代说,这件事绝不能当娱乐八卦一样处理,现在和朱鄂撕破脸没什么好处。”
霍鸿羽想起江衍鹤的话:“以后可以当成一张倒扣的王牌。”
“那我先把照片备份起来。”顾坚白说:“还好你击垮了朱茵敏的心理防线,要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但从未让人拍到过,都是捕风捉影。”
“这件事是江衍鹤临走之前,让我在走廊上等他们的。他说圣诞的时候,朱茵敏衣服凌乱,总觉得有猫腻。他也厌倦被他们裹挟来炒作股价。”
“我操,不愧是鹤哥。”顾坚白感叹道:“他在我身边,我是真的心里踏实。”
“你啊,要想揣测你鹤哥的缜密心思,至少还要修炼个十年。”
霍鸿羽收回目光,笑道:“就连我,除了他喜欢小汀以外,也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江衍鹤的判断果然没错。
直到他下飞机一天一夜以后,礼汀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遥远的恋人维系的纽带总是分外脆弱,这也是他不想她离自己分外遥远的原因。
之前女店长在焦糖山上,调完了去年的最后一杯。
酒体丝滑轻盈,浸泡着香茅草,薄荷茶,苦橙,丁香和姜叶。
她用龙舌兰和香水调了于龙舌兰炸弹和日出之间的微醺的蒸馏酒。
黄丽珺想取名叫“暧昧”。
礼汀尝了一口味道,轻咂了一口,舌尖短暂地发麻。
她轻声说:“颤栗”吧。
“颤栗?”中年女人笑了:“好特别的词。”
“Lynn的心脏是为了国内的恋人而颤抖吗?还是皮肤颤栗?”
礼汀睫毛的阴影扇动。
她温声解释:“暧昧期的选项太多了,两人在触碰的顶端,会产生生理反应,神经猛地一颤,我觉得这更能形容这杯酒给我的感觉。”
店里的唱片机发出悠扬的声音。
“就像在茫茫人海里,忽然遇见一个人,独一无二,让人瞬间心动。”
礼汀说:“我喝的酒很少,这杯是唯一让我心脏颤动的。”
女店长的眼睛里有光:“如果你和你在国内的男友终成眷属,就带他到我这里来品尝一次颤栗的感觉吧。”
礼汀点头:“一定有机会的!”
女生在临走之前,得到了一瓶橡皮木塞住的特调酒。
她在午夜告别了店里的人。
她之前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只带了手机。
礼汀手里提的纸袋,装着江衍鹤的黑毛衣。
在遥远的异国,礼汀怀着少女心思,觉得这件衣服就是他的陪伴,能让她汇入人流,不再害怕。
现在已经进入深夜了,古老的城市进入了半明半昧的状态。
沿着街道一直走,礼汀穿过低矮房子的小巷,正垂着眼睛看导航。
她想步行从加泰尼罗亚国家艺术馆到威尼斯双塔。
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身后忽然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冲过来。
路过礼汀的时候,那人侧身瞬间抽走她手上的手机。
在礼汀怔忪地间隙,这个男人开始大力拉扯她的纸袋。
纸袋里面装着江衍鹤的毛衣。
礼汀怎么又不舍得放手,她死死地拉拽住袋子的另一端。
因为她很瘦,体重也很轻,被抢劫犯足足被拖行了七八米。
她也不说话,也不哭,只是当成命一样护住纸袋。
袋子被暴力扯破。
衣服从里面掉下来,滚落在地上,显得灰扑扑的。
穿夹克的男人借着昏暗的街灯,发现里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仅仅是一件衣服和一个钱包。
男人迅速捡起钱包,他低声啐了一口,想着手机已经到手了。
此刻,得手的手机,正在他手里发出荧荧的蓝光,不断地震动着。
“电话....哥哥给我打电话....”礼汀手肘膝盖上全是被砖瓦磨破的血痕,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要.....”
男人一咬牙,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
他心想这人身上也没什么好抢的,于是快步离开了现场。
礼汀尝试着去追男人,但是对方很快就钻进七拐八弯的小巷,再也看不见人影。
她膝盖破皮的地方,被料峭春风一刮,疼得钻心。
借着路灯,她这才看见膝盖上面划破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血痕里有碎砂砾。
之前装着龙舌兰的酒瓶,被打碎了,玻璃碎片在地上,月光下洒出一地的银白。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原来和颤栗相得益彰的,是破碎的月亮和疼痛。
礼汀看过紧急自救,用酒精消毒,撕碎衣摆,但是轮到实际操作的时候完全不行。
她撕不开衣服的布料,只能作罢。
这瓶酒接触到患处皮肤的一瞬间,礼汀不禁小幅度地发起抖来,疼到颤栗。
龙舌兰的香味浸人心脾,微醺的酒精气味弥漫。
瓶身被敲碎,尾部唯一的留存,成为止血消毒的工具。
没有包扎,没有他温暖的怀抱。
寒冷,害怕,孤独无依。
深夜的街头甚至连警局都找不到。
唯一带出来的他的衣服,已经被尘埃弄脏了。
礼汀捡起来,心疼地拍了拍。
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好难过。
原来,离开他是这么痛苦的吗。
她一个人在巴塞罗那,天寒地冻。
哥哥这个时候,在宴会上,会不会绅士地给别的女人披上衣服,温暖别人呢。
“我也有的。”礼汀咬住下唇,眼睛里莹然有光。
礼汀她抱紧他的衣服。
虽然是偷来的。
虽然可能在不久的将来,要把他还给别人,和他有关的物件也会一件件被收走。
可是在这一刻,无依无靠的女生,确确实实得到了他给予的温暖。
手机不在身上,也没办法在这里使用apply pay和bizum。
礼汀只能等到天亮再找警局,因为往哪里走,夜晚都不太安全。
那人说的对,这里确实频繁发生偷窃和抢劫的情况,今天发生这种事,是自己安全意识太薄弱了。
礼汀坐在街沿的公园椅上,冷得瑟瑟发抖。
她把那个人的毛衣套在身上,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
毛衣其实很薄,也许是心理作用把。
可能是想到他,就觉得很治愈。
礼汀把长袜卷下去看了看,袜子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手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刚才没被抢劫犯订上,可是最珍贵的,还是冬夜里给她温暖的毛衣。
“我再也不要把他让给别人了,我要向他求婚。”
礼汀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为什么要一再地逃避呢。
江衍鹤明明就是属于我的。
朱茵敏,翡珊,那些女孩子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而我只有江衍鹤了。
再也不要,因为害怕他担心,就一个人藏进角落,逃到很远的地方,不让他发现我对他的恋慕。
礼汀穿着脏兮兮的毛衣,一个人在长椅上抱着膝盖坐了很久。
中间短暂的有经过的车辆,都呼啸而过,没有任何的停留。
那个人,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蜷成很小的一团,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羁绊,只剩下他了。
礼汀甚至想到了很多年前,哥哥一个人在车里,和梁叔冰冷的身体呆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自己这样无助呢。
这里昼短夜长,夜实在太过于漫长了。
礼汀终于支撑不住,满怀戒备地耷拉着眼皮,心想我就睡一小会。
被来往车辆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天已经呈现了深蓝色。
礼汀在外面呆了一晚上,衣服上湿湿的,应该是春雾遇冷所以液化了。
在一位遛狗的老妇人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
礼汀终于战胜对陌生人的心防,试探性地询问她,警局在哪里。
女人围着厚厚地围巾,说话又快又急切,但她用手指明了方向。
礼汀用西语道了谢。
她抱着手臂,迎着风,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
还好,接下来遇到的好心人,还是挺多的。
礼汀甚至遇到了一位会中文的留胡子的中年大叔,对方说在附近的造船厂上班。
告诉她,只要穿过第三个公交车牌,就到达目的地了。
到了警局,礼汀填好了报案单。
警察拿着她填好的信息离开后,她不安地等待着。
所有的身份信息包括学生证和BRP在钱包里遗失了,只能用警方报告的复印件,进行出入境申请和办理新护照。
礼汀等了一会儿,不安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
有一位女警察过来了。
“你叫礼汀?”警察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你就是礼汀!Lynn?”
她微微笑起来:“来,跟我走。”
礼汀点头,站起身,更在她后面:“嗯,我是,你们是找到我的passport了吗。”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玻璃门里面坐着一个人,但隔着绿植,看不真切。
礼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她的心脏往坠了一秒,她不仅浑身战栗起来。
“礼小姐,你看看,这位是你的家人吗。”
女警察微微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示意礼汀推开玻璃门:“这位先生在这里,报警以后一直在附近寻找。”
走廊上有警局的挂钟,现在是早上七点三十一分,天还没有亮。
礼汀的腿上和手腕上的伤痕,还有模糊地钝痛。
她甚至染了一点灰,血,和龙舌兰馥郁的酒精味道混杂在一起。
头发也乱了,因为春雾的缘故,身上到处都湿湿的。
她不安地推开门,抬起眼帘往里面望去。
会客室似乎开了空调,温暖的气流从里面涌出来,礼汀的眼睛忽然有点湿。
江衍鹤融在巴塞罗那深蓝色的背景里。
远处的广场上,有扑棱的白鸽飞向深空。
房间里面只开了一点很浅的壁灯,他身上搭在一条很薄的小毯子。
他显然是找了她一夜,垂着眼睛:“怎么着,不跑了?”
那人英隽的剪影都是晦暗的,旧的,他显然很疲倦,因为来往奔波了很久。
直到早上才返回警局,询问警察之前的报案是否有音讯。
原来心脏是会悸动的。
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只是凝望着他,一动不动,破皮的手腕和膝盖,支撑到他面前在疼得钻心。
礼汀能感觉浑身的血液流淌的很快,因为惊喜,幸福,安宁,愉悦,和感动。
这么多种情感都在这一刻,袭向了她。
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接连不断的,不知道哪里涌出来的委屈。
太担心了,不知道在异国没有一个朋友,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更因为,因为一想到他在国内,可能会和别人宣布婚约,就满脑子不安,害怕,和伤心。
江衍鹤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整个人是冷硬尖锐地模样,他下颌的幅度很锋利,看到礼汀推开门,薄唇终于抿出一点弧度。
在层云和春雾里,深蓝渐渐出现了很些微的白色光线。
“我找了你很久。”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的哑,和之前浸着欲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是渗人的清冷。
“发信器的信号消失了,手机也联系不上。你好像,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
“我.....没有.....”
“被我找到了,就说没有?”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礼汀走近。
礼汀在看见那人表情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一路上遇到过那么多人。
他的眼睛是最漂亮的,但是却漆黑,深邃,不见天光。
江衍鹤的眼睑下浮着清灰,他非常疲倦,但并不影响他的戾气和薄怒。
“在科莫的房子里,你和我承诺的什么,永远不离开我,就是一个笑话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把冷白的手指搭在礼汀的脖颈上:“你自己说!你承诺了多少次,你不会离开我。”
这时候,江衍鹤才注意到,礼汀该死地穿着他的毛衣。
“好痛....”礼汀小小声地撒娇到,她企图揉进他怀里:“江衍鹤,求你,抱抱我吧。”
脏兮兮的小猫眼睑潮红,不安地翕动着眼睫,她好脆弱,就像他手上的一捧雪,即将融化在他的怒火里。
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几乎痴迷一样望着他,仿佛再用灵魂爱着他,在他身上存活,没有其他任何的感官。
“故意穿我的衣服招我是吧?真会啊,以为这样我这次就会放过你?”
他喉结滚了滚,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肆虐一样,疯狂地舔舐她的牙龈,吸吮她的舌尖:“全身都是酒味,陪哪个男人喝酒去了吗,我要嫉妒疯了!”
礼汀被他摁在墙上,双腿微微颤动着:“这里是警局....哥哥......不要这样。”
“刚才谁在哀求我抱抱她?”
江衍鹤的指腹陷进她白净柔软的脸颊里。
“是坏汀汀...是汀汀....”她软软地回应着。
他还不满足,用另一只手拢住她的头发,逼迫她凑近自己,几近啃噬一样,肆虐到他的脖颈,锁骨。
他呼吸浓烈,在他触碰的地方,留下一道蜿蜒的湿痕。
暧昧不明的,水雾一样的呼吸,混杂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好闻味道,礼汀简直要没办法思考了。
“汀汀,你再骗我一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