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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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疏远又清淡。
谢策清被拒绝也不介意,压低声音笑起来:“也就是说你会过来找我吗?”
等待几秒,他怅然若失又带点期许地挂断了电话。
“好兴奋啊,她居然说会来。”谢策清笑道。
“没出息!”
费澄声把球砸到谢策清脚下:“狗儿子,丢男人的脸。女人不能捧在手上的,你越哄着她,她越给你拿乔。你看江衍鹤,恋爱全是月抛。蛊人的男人都是得不到的男人,我们像个发情的野狗一样想和女人睡觉,别人不靠性这种原始冲动,也能让所有女人梦寐以求。更别说你,舔狗,丢人现眼。”
“她和别人不一样的。”谢策清拿出一瓶百岁山,骄傲自满地甩手抹汗:“江衍鹤都得不到她,因为我才是她的——”
他不说话了。
顺着谢策清的目光,一群人往门口望去。
那个女生踏着京域大学校广播,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出现在篮球馆门口。
身姿曼妙,裙裾轻盈起飞,绕着雪白脚踝晃晃悠悠。
沈鸿想,真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
甚至用漂亮都不能完全形容出那个人的流丽清雅。
她穿着白裙,抱着一束花,头发刚洗过,夹着蝴蝶形状的链条夹,湿润垂坠,带了一点水雾氤氲。
难怪谢策清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失魂落魄。
比和蒋蝶打电话时温柔千倍。
他们在场的所有男生,都不再开荤段子玩笑,唯恐惊到天上人。
一瞬间,七八个男生,此刻完全想不到,能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谢策清的福气。
谢策清迈开长腿,踱过去,陪同她一起走过来,体贴备至地给她开路。
费澄声眯眼,仔细鉴定了一下。
走过来的那个人皮肤雪白,长发飘飘,细腿笔直孤拔,光洁如瓷,裙子勾勒身材极好。
他才觉得谢策清当舔狗,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人站定后,谢策清殷切地,给女生挨个介绍他兄弟的名字。
裴斯年不怕死地伸出手,想要和她握手。
“干嘛呢你!别想着占便宜!”他的手指被谢策清一把拉住,及时拦下了。
“这是礼汀。”谢策清炫耀道,似乎想要别人夸他的眼光。
费澄声耳熟能详,学校各学院美女的名字。
这个清纯脱俗的女生,他好像还真的没见过。
他提出质疑:“刚转学来的,还是你很乖,从来不出风头?长得这么漂亮,我没道理没见过你啊。”
“学校这么大,你认得全吗?”谢策清嗤笑道。
礼汀没说话。
她只是笑,并没有对之前无人认识她,做出任何解释。
那时候她怯于见人。
长发掩着脸,每天戴着口罩,穿长袖长裤掩盖身上的阴干气息。
现在不是了。
礼汀盯着费澄声,看了好一会。
她从花枝从抽出一朵洋甘菊,白花镶蓝边,如同涟漪。
她面容纯美,无辜又期盼:“那以后不要忘记我,可以吗?”
费澄声心口一颤,飞出上万只蝴蝶。
他承认自己被引诱,不受控制地点头。
惯是混迹花丛,但没被清纯美人祈求过。
费澄声的脸突然红透,还下意识去嗅嗅刚才礼汀送给他的那朵花。
真香,刚才骂谢策清丢人现眼的是他,现在魂飞魄散的也是他。
几个男生见他得到好处,纷纷想要找她,去争取自己的那朵花。
礼汀没有偏心。
每个人从她手上得到的花,都是独一无二的一支。
李锐旭痞气地笑了,抹走额间的汗:“我送花给那么多女人,这是第一次收到花。”
是啊,第一次。
刻骨铭心的第一次。
这谁能抵得住啊。
而且,就只介绍过一遍他们的名字。
她甚至每个都清浅地叫出来。
柔声说,“以后请多多关照。”
谢策清吃味地试图打断,很想亲昵地把手搭在礼汀细瘦柔韧的腰上。
但他怕眼前的人不肯。
况且他不愿意把礼汀拉回充满色.欲和性意味的人世间。
他在一旁疯狂咳嗽,试图找回存在感。
礼汀微微笑,在他耳畔轻声说,似是诱哄:“不要心里不平衡,剩下的全部都送给你。你可以选一种,明天送给蒋蝶。”
“送给蒋蝶?”
谢策清还没来得及享受被偏爱的快感,就被最后这句话打回原形。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可以让蒋蝶彻底属于我了吗?”
“嗯。”礼汀睫毛扑棱:“期限到了。”
她眼睛盈盈地看着他,只有他一个人:“我答应你的呀。”
其实是江衍鹤狠到断了源头,他向来最知道如何拿捏弱点。
根本不需要弄脏他的手。
赵炜就因为自作孽,买卖类似果冻的违禁药,被请去喝茶了。
蒋蝶自然独属于谢策清一个人。
几个男生虽然不懂两人承诺了什么。
但是都听出来,她不是谢策清的女朋友,大家都闷笑起来。
看到如此清丽的女生,况且她还不是谢策清的女朋友。
一群男生身心躁动,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打球。
“要不要去loofly喝酒?”
李锐旭把花拿在手上,外套搭在肩上,一副相携出发的姿态。
旁边几个没有女朋友的男生都跃跃欲试。
裴斯年渴切地问礼汀:“你要去吗?”
谢策清在一旁,无名怒火在心里,遮天蔽日地烧灼:“她怎么可能喝酒,要去你们自己去,我送她回家。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揣着什么别样心思,只会发情。”
费澄声走到礼汀跟前,低声问她:“你去吗,你不去的话,我们喝起来没有什么氛围,也没情绪了。放心,我们不会给你灌酒,但是大家都想你在旁边,润润唇,意思一下就好,信我。”
礼汀不置可否。
谢策清不知道那个人安静地想了些什么,心里一阵烦乱,没来由的急躁不悦。
他很清楚,他在嫉妒。
就好像野兽在领地精心守护的宝藏,被别人发现,虎视眈眈,让他不安。
这种烦闷的感觉,不像蒋蝶用赵炜激他。
他会心有不甘,为什么没有人这么爱自己。
但同样,放在礼汀身上。
哪怕眼前的人,依然和他的朋友们保持着距离,没有暧昧,没有肢体接触。
仅仅说了几句话,或者他们看她的眼神。
谢策清也觉得怨愤难平,心绪不宁。
“我怎么就这么不爽呢?早知道就不把她介绍给你们了,气死。”
“我会去。”礼汀毫无戒备,她淡淡笑着,眼神掠过谢策清:“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他们都邀请我了,我没道理这么不识抬举。”
谢策清听完,醋劲儿消了一大半,“那我不管,你要坐在我旁边,不然这些野狗乘我不备咬你一口怎么办?”
“喂。”裴斯年拍了下谢策清的肩膀:“不至于吧哥,仙女是我们大家的。”
沈鸿向来知道怎么取悦他兄弟谢策清。
他笑着插科打诨,又带点说不清地妒忌:“你好会哄他。”
“对呀。”礼汀转向他,尾音吐字在唇间润过,她眉眼弯弯。
“先认识你的话,我也会哄你。”
这群男生一个都没抵抗住,全军覆没。
重色亲友算什么?
“谪仙苦海慈航纡尊降贵下凡尘,世人皆甘愿奉献身体灵魂,充当欲.望的祭品。”1
loofly里放着慢摇。
谢策清还是害怕这群狼子野心的家伙,不怀好意地触碰到那人的裙摆。
他刻意找一个光线明亮的角落,试图让礼汀过来坐下。
但礼汀径直黑暗里走。
众人看了,皆眸色一暗。
她坐得是江衍鹤的老位置。
“江衍鹤不来吗?”李锐旭低声问。
“打电话问了,我还说,谢策清带了个天仙,让他鉴定一下。”沈鸿说。
谢策清问:“你叫他来干什么?他哪需要看天仙,站在那里,冷清得没有七情六欲。一堆女的恨不得为他殉情,选都选不过来。”
“我笑死,你怕了吧,江衍鹤在的话,哪个女的眼里还有别人?”费澄声嗤笑道。
他在这件事上是吃过大亏的。
他的前女友程颐,loofly老板的妹妹,费尽心思和江衍鹤认识,然后一脚把他踢开。
裴斯年蹙眉:“那人不是和作精礼桃分手了,在修身养性,最近都没见到他。那个礼桃真的离谱,半夜打无数个电话,让我帮她求江衍鹤回头。”
礼汀手指颤动了一下。
她手撑着脸,面前放了一杯樱桃马提尼。
一副不认识那个人,事不关己的模样。
易浩晚感叹道:“江衍鹤还用修身养性吗?放荡肆意,随便玩,还能傲得生人勿进。这两年他处了多少个网红校花,没见哪个女的哭着要他负责的,全是求他爱她。他就算分手,也狠得像根本没动过情似的,偶尔带人来,女生都迫不及待地给他献殷勤,他就懒散坐着笑看别人讨好他,懂吗?人江衍鹤是无法被拥有的。”
费澄声脸色全黑:“那些女的怎么就不懂这个理儿?我现在想起程颐,就来气。江衍鹤什么都没做,就把我绿了。”
他发泄完,转头看向礼汀。
她正安静地呆在江衍鹤惯常坐的位置旁,穿着白裙,躲进克莱茵蓝的窗帘边,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宛如湖水上的白天鹅。任谁看了都甘心化作磷火,陪她浮泛在水波里。2
窗帘被风吹得撩起来,类似进入某帧迷幻蓝色的电影胶片。
她和没来的那人,很像不同时空的情人,正在密会。
旁若无人,别人是面容模糊的路人丙丁,扮演着际遇的前提。
费澄声说不清楚那种感觉。
礼汀正在小口咬着樱桃马提尼,搭配赠送的冰镇樱桃。
她百无聊赖,对他们所说的江衍鹤,那个又野又坏,却冷戾英隽的青年,并不以为意。
仿佛丝毫不感兴趣。
一点点,都不。
“江衍鹤会来吗?”
“会,说已经到域北道了,马上来。”
礼汀拿起来一颗长柄樱桃,扬了扬。
她的声音轻柔,尾音微微含了一点湿润的暧昧的吐字。
似乎,在刻意地勾引谁一样。
“你们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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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谪仙记》
2.《梦到内河》

loofly的光线昏沉,但是并没有阻隔礼汀的美。
她乌发红唇,眼尾上挑,不艳脱俗,咬着樱桃的样子,就像在品味伊甸园的红果。
费澄声想,她很少和男人打交道,纯挚而青涩。
有一种即将被掠夺的甜美,等待路过的野兽前来采撷。
但谁也狠不下心,破坏这个纯粹秘辛,只能在身边,保持距离。
看泠泠仙气围绕着她,神秘,不可亲近。
“你们看我呀。”她眉眼含情,咬字湿润又诱惑。
青年们纷纷转过眼,都盯着她看。
礼汀撩动额发,松垮地别在皓白耳廓,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她扑闪了一下纤长的眼睫,冲着雅座所有人,缓缓地伸出舌尖。
她小巧艳红的舌头上,有个带着水光的打结的樱桃梗。
几乎是立刻,有人就产生了某种悸动。
礼汀恍然未察,摊开抵着樱桃的死结,向上漾了一下,炫耀技巧。
“厉害吗?我会打结。”
她对着周围一圈男生,笑了起来。
小巧秀气的下巴羞怯地颤抖。
在酒吧蓝紫光晕里浮泛出潋滟波光的,是她灵动的眼睛。
湛蓝色的窗帘在她身后,也随着她的笑意摇曳。
谢策清紧紧盯着她,半眯着眼,似是狩猎。
他不知道别的男人看完,礼汀嘴里给樱桃梗打结,是什么感觉。
反正,他满脑子只想她给他口,再给予她。
谢策清浑身的血液迅速上涌,几乎立刻就产生一阵躁动。
李锐旭心神激荡,主动提出,要和礼汀拼酒。
想观摩她满脸泛红,醉意和懵懂,杂糅在一起的模样。
“礼汀,你酒量大概几杯左右啊,你把我喝倒的话,我包你一学期早餐可以吗?”
李锐旭提出的筹码,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两全其美的事。
他们几个家境优越,个个富商巨贾家庭出生,压根不缺钱。
“万一我输了呢?”礼汀问。
“要不,你再给我送一束花,要那种情侣之间互赠的。”李锐旭笑道,“再单独和我约会一次,我就放过你。”
“他在套路我。”礼汀起身坐到费澄声身边,眼神湿润地寻求帮助:“你们都是骗子,说好喝酒,润唇就好的。”
费澄声很受用,他翘着二郎腿,膝盖偏向礼汀的方向,一副保护的姿态。
一旁的谢策清看见了,连忙开口,对礼汀说。
“我就不一样了,我从不骗人。”谢策清神色认真。
他指着桌上那一排酒:“你坐到我旁边来,我替你喝,今晚谁想灌醉你,我第一个找他的麻烦。”
礼汀不笑了,恢复那副清冷的模样,面无表情。
她只是看着他,不动作。
谢策清感觉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原来礼汀在怪自己喜欢过蒋蝶,还打算彻底得到蒋蝶。
所以她对他诸多避忌,是这个原因吗?
“别人小姑娘不想挨着你,你还是好好追你的系花吧。”裴时斯笑了。
费澄声摁住准备离开的礼汀,柔声道:“换我来,我帮你喝,我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看见江衍鹤,别把他放在眼里就行了。”
他想起,曾经他被江衍鹤绿了的经历。
前女友程颐,为了江衍鹤,糟蹋他自尊的时刻。
费澄声无数次心头火起,想和那人大打一架。
用肢体冲突来发泄愤怒。
那时候,费澄声前来对程颐宣誓主权。
江衍鹤冷眼旁观。
他额发挡住英俊眉峰,唇角幅度无关痛痒:“程颐被我拒绝了,主动的通常事多,我没和她在一起过。”
江衍鹤一贯不通情理,喜怒无常,不会把别人珍重视之的任何事物,放在眼里。
但要说江衍鹤是野心家,热衷征服的话,也不对,他没有任何急功近利的欲望。
费澄声总觉得眼前的礼汀,是他唯一和江衍鹤抗衡的希望。
果然,礼汀回到窗帘下那人的老位置。
清澈的目光,平而凉:“谁是江衍鹤,我怎么不认识?”
说完,她感觉到一阵报复的快感。
她被追捧着,占据上风,不把男人放在眼里,蛊得他们失魂落魄的挑拣感,很快消失殆尽。
因为,江衍鹤来了。
手指尖烟烧了一半,不知道旁观了多久。
他本来靠着门帘,点完酒。
穿女仆装的兼职大学生,兴奋又脸红地,围在江衍鹤身边,缠住他久久不放,询问他是否单身。
他不以为意,说无心恋爱,懒怠地拒绝了。
又来了两拨聚会喝酒的女高中生,试图要了几次电话,他也免疫谢绝。
江衍鹤站在一旁,眼神落在来往众男生之间的白色裙裾上。
原来,她对着谁,都能笑得纯美无辜,举手投足都在引诱。
真会装啊。实在是不错,之前在他面前那么渴切,果然也是演戏。
稍不注意,就能挑惹男人之间的战争。
江衍鹤骨节分明的利落手指攥得青白,几乎嵌进手心。
听见她说不认识他。
他的眼神从阴沉柔戾,逐渐变得云淡风轻。
他走过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这就是你们说的天仙?让开。别挡我的位置,想勾搭人就坐到男人身上去。”
江衍鹤随意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冷白指节夹着烟。
抬手吸了一口,侧脸棱角冷冽,薄唇滚出寡蓝色的雾气,整个人懒懒散散搭在隔断墙上。
他很擅长笑,但眼底是漠然地,带着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嘲讽。
“他们没告诉你,这里不能坐?”
他不近人情,冷眼瞧着礼汀。蹦出的字狠戾果绝,只当她是陌生人。
“你很擅长对别人宣扬你的孤陋寡闻?我需要你认识吗?”
礼汀承认,刚才说不认识江衍鹤。
因为她有一点不甘心和吃醋。
她听别人讲江衍鹤的旧情史,听得委屈至极。
讲他怎么和追求者,随意在一起,再轻飘飘地放生。
想陪江衍鹤堕入风眼旋涡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礼汀不会因为这些事,放弃对他的痴迷。
但她也会吃醋,也会受伤,也会难过。
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会嫉妒的人啊。
被他带到官山道31号以后,她还以为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可是,江衍鹤刚才的态度,告诉她,不是的。
不是偏爱,不是救赎。
只是随手施恩。
他有不靠江家,自行购买的海景别墅,还在京官山顶有独家的专属缆车,有价无市的豪车游艇。
京域何其大,他年少气盛,正是恣肆潇洒无视规则的时候。
商厦层叠迭起,是他家买楼买地,挥金如土的玩具。
海景金山银楼,他家最早接下政府工程,填海移山。
江衍鹤一贯旁若无人,因为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需要施舍给这个世界上任何人。
神惯常是无为而治,是冷眼旁观,是阴晴不定。
而信徒,倾家荡产,摇尾乞怜,舍生忘死。
爱江衍鹤的人何其多。
好似她拿着爱的号码牌,想知道尾数,上面写着π。
但礼汀就是想要忤逆他,发泄刚才吃过的醋。
她执拗地,踮脚从在蓝丝绒椅背上站起来。
系带的高跟鞋没有着力点,磨得脚后跟生疼。
礼汀忍住脚上的疼痛,抬眼看他。
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
她锁骨伶仃,皮肤雪白,脖颈上靛蓝色的静脉清晰可见,像一只出现于黑暗里的长尾爱神凤蝶,偏执地停留在乍现的月光昙花上。
“我是不会给你让座的。”
如果可以,她想要在众人面前挑战他的权威。
成为那个唯一的,被他恨着又惦记的人。
礼汀没有从江衍鹤的座位前离开。
她微微哽咽地反抗他:“这家店不是你开的,什么都讲先来后到。我来了,我坐了,你找不到位置坐,就站着。”
“我站着?”
江衍鹤抛出狠话,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你不是刚才玩得挺开的,你怎么不坐在其他男人腿上去?
费澄声很少看见江衍鹤用这种态度讲话。
就算是之前,江衍鹤被爱慕者无休止骚扰的时候,他都懒怠地笑着让别人自尊点。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剑拔弩张,谁也插不进去。
他对女生一向很礼貌疏远,只是她是唯一例外罢了。
礼汀恰到好处地转头,用很哀伤的眼神看着谢策清。
谢策清没来由地想保护他带来的人,被一旁的周派拉住了。
“你有什么立场去劝和,你又不是人家男朋友,冷静点谢哥,江衍鹤不是对女人不讲情理的人。你要是去了,今天一定鸡犬不宁。”
“你还赖着不走吗,等着男人给你主持公道?”
江衍鹤眼神寡凉。
酒吧窗外的霓虹灯厚爱他,把英隽轮廓照得迷乱,绚丽中带着蛰伏的冷冽。
礼汀听到这句话,鼻尖酸涩起来。
她漆黑长发掩住巴掌大的雪白小脸,只露出雾蒙蒙的上翘眼睛,眼梢泛了微末的红。
但她毫无畏惧,和江衍鹤对峙上了。
礼汀觉得她快听不懂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
“就算没有人给我主持公道,我也不要屈服于你。”
江衍鹤把烟放嘴里,低头咬牙狠戾地吸了一口,烟头蓦然发出刺眼光芒。
他单手掐了烟,不悦地捏在手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懒散垂眼,抛低火星,讥嘲地哼笑起来,不说话。
礼汀声音清冷:“你以为被人追捧就能碾压我自尊吗,可惜你不能。别人都在求你配种,你不觉得自己很廉价吗?”
她第一次,用耗尽自己毕生感情的声音在讲话。
在他浴室里,昏迷,并不是因为她机关算尽,想要给他留下最刺激最深刻的影响。
但今天,当着众人的面,被逼到绝境,说出激怒他的话,完全是凭借本能了。
听完她的挑衅,江衍鹤倏忽间,眼睛因薄怒泛红。
他伏低,单手掐住她的脖颈。
充满胁迫意味地,冷冷赞赏她:“很好,你再说一遍,我碰过谁?”
他的手指虚拢在礼汀命脉,扼待发力的模样。
但是并未使劲。
礼汀一瞬间反应过来。
江衍鹤很有理智,非常清醒。
他在和自己演戏,为了让谢策清吃醋。
原来他到现在,依然只想把她推给别人。
察觉到这个事实,没来由地。
礼汀被他拿捏着,居然笑了,孤清又诱惑。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心跳荒野雨点一样混乱,呼吸越发稠热。
即使根本没有被压迫,但脖颈愈发滚烫,纤细手指也开始微微发抖。
“好玩吗,江衍鹤?”她喘.息很轻,像月色粼光下奔赴海滩的潮汐,不受控制地把自己抛向危崖巉岩。
她在濒死的情绪里,享受到某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在对峙。
但很难解释,被爱到骨子里上位者触碰,会把命浑然抛在脑后,充满孤勇。
在对绝对权威的崇拜里,产生一种从血脉深处感受到的,被压制的,病态的愉悦。
愿意伏低,被掠夺,被占有,被侵略,被规训,被引诱,被献祭,依然甘之如饴。
礼汀没有挣扎。
她像柔顺的食草动物,用脆弱脉搏,感受猛兽的骨节温度。
她在配合他的勒索,清冷道:“有本事你掐死我。”
她的世界和感官,被他的手指完全控制。
酒吧的灯光摇晃,昏暗迷蒙。
长久以来的感情越发燎烈,当着别人的面,也能汹涌澎湃。
他身上烟味和荷尔蒙味道铺天盖地,礼汀自愿被吞没其中。
看见她脆弱又柔韧地迎合上来。
江衍鹤心头一阵躁,眼神似疯戾,变得更沉,又用力稍许。
漂亮修长的手指,在她脖颈上越陷越深,甚至出了细汗。
仿佛他指节间的是一碰雪,在灼热下融化掉。
还不够刺激,还要再使劲拿捏。
“江衍鹤,你给我住手!”
他们病态地互相作恶,被怒不可遏的谢策清打断。
费澄声也忍受不了,唯一和江衍鹤抗衡的人,被他上手欺凌。
周围好多人,还有闻声赶来的待应,他们急促地拉开他俩。
裴斯年和沈鸿他们,安抚她的声音,礼汀已经听不见了。
谢策清前来关心,心急如焚地询问她,呼吸是否不好受的姿态,她也看不到了。
她眼里只有那个人,那个英狠放肆,劣迹斑斑的坏男人。
江衍鹤眼睛黑沉。
冷静地观赏她被他,操纵灵魂和知觉。
但是他真的只是在演戏。
礼汀知道,江衍鹤为了把她推给谢策清,让谢策清心疼她。
不惜被别人诟病,彻底当恶人。
察觉到他的清醒,和彻底地置身事外。
礼汀失落地打算逃走。
下巴撞到别人的肩膀,她撇开上前心疼地试图伸手护住她的谢策清:“不用,我走了。”
周围人都想上前安抚她,众目睽睽,礼汀羞愤难当。
本来穿着白色的系带蝴蝶结高跟鞋,脚跟被磨得越发疼痛,只能慌乱跑到走廊。
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礼汀找到一间空无一人的vip室,推门躲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脚踝磨得生疼,脖颈肯定也乌青一片,想找个黑暗角落,默默蜷缩起来流泪。
礼汀一进门,试图寻找锁门的按钮。
她细白手指,慌乱地在墙上摸索。
房间里气息兜面温热,沉闷厚重,她忍不住低声咬住下唇,抽泣起来。
突然,一截骨峰流畅的冷白手腕,挡住即将关上的门。
江衍鹤来了。
他就喜欢这样,恶劣动作后,再给予糖霜。
礼汀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委屈。
她迅速没入黑暗角落里,躲起来。
不要找我,不要看我,不要看见我。
让我一个人安静待着着就好。
江衍鹤站着不动,良久,似乎在寻找她。
他没有使坏,也没有说恶劣的话,微伏低肩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无为而治是为神,真狠啊。
礼汀不知道这样,狠狠满足了那人某种不可言明的施虐欲。
渴望那捧细雪被他弄得浑浊不堪,变成他的私人沼汀。
他对流芳百世向来不感兴趣,只贪图一时兴起,摧毁或拾遗,废墟建祭坛,春风里呼吸。
礼汀白色裙裾被汗水湿透,领口湿润卷边,眼睛毫无焦距。
因为实在太过于缺乏安全感,在角落缩成极小一团,发出困兽呜咽的哭泣声。
心里却无法自控地,被欣喜的感觉充盈。
因为江衍鹤来找她了。
“你好讨厌呀,哪有你这样坏的人。”
“我委屈死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光线从外面灌进房里,在地面一层层爬升着,宛如燃起来的火焰。
他好像带着光来到这里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是只属于礼汀一个人的光。
应许了她隐秘的期盼,为她驱散黑暗和阴霾。
江衍鹤撑在门边,倏地笑了,嗓音又欲又哑:“哄你啊,你不是渴望我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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