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绝色到,供好多少女做梦。
每一条熟稔他名字的回复,都极尽溢美之词。
礼汀眼神移到别处。
她没办法讲出对江衍鹤的恋慕讲给任何人知道。
没有后盾,又怎么敢孤勇呢?
她装作根本没有看到江衍鹤的样子,嘴角泛起浅浅幅度。
指着照片里的谢策清:“你就是左边第二挂奖牌的那个吧,好厉害!”
“那当然,关键的那个球,还是江衍鹤抢断后,抛给我的,我投进去的。”谢策清颇为得意。
江衍鹤抢断的吗?
礼汀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想,果然是这样,那人不可能主动投球。
江衍鹤向来懒得出风头,随手施舍一点恩,就能让别人对他感激涕零。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否迷恋他。
他最擅长的,给人梦寐以求的救济,让人疯狂自责或者感恩。
他的存在感,太过于鲜明和威压。
别人会丧失自主意识,根本无法在他面前,维持正常的自我,只能沦为陪衬和配角。
但是眼见受他恩惠如甘霖,又甘之如饴去贴附他。
礼汀转移话题,和谢策清聊起别的来。
谢策清兴致高涨,特乐意和她分享。
终于有一个人关心他,询问他的来时路。
即使还和她是朋友关系,但已经满足。
饶是眼前,被困在图书馆整夜,只能等明天开门的烦恼情况。
两人传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谢策清擅长讲笑话。
“你不知道,我那时候真的虎,和他们一起找校董,给他杯子里放盐。”
“还有,三班那个老师叫马华,我们都叫她腾姐,因为马化腾哈哈哈。”
礼汀耐心倾听,微微笑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
江衍鹤处理完费澄声的事,来了。
正站在路灯背光处的阴影里。
他的身旁有一棵素净清透的冷杉,清绿枝桠在疾风里浮浮漾漾,仿佛渴望一场注定摧毁一切的暴雨。
谢策清和礼汀聊得热火朝天。
右侧树荫下浮出一个晃动的人影,在冷月下一步步走近。
是一个身材高挑干练的女生。
来人是程颐。
谢策清有点烦躁有人打扰他和礼汀,几不可查地皱眉:“程颐,你怎么过来的,我没和人说位置啊?”
“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程颐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亏我担心你会在图书馆外面守一夜,所以来找你了,我还带了零食和奶茶,怎么样,我够哥们吧。”
说话间,她眼光掠过不远处路灯背光的人影。
敏感和妒忌让她跟着那个人过来了。
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同性。
程颐在笑,但眼里并没有丝毫笑意。
转头看向玻璃幕墙里面的人,刻意提高了声音。
里面正是那个眉眼陌生的,被日裔朋友盛赞幽国之美的白裙女生。
程颐笑着招呼她:“刚才在酒吧,谢策清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地就赶过来了,你看他多在乎你。”
她细细看清里面女生的模样,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的确很美,皮肤白到接近透明,黑发散落,嘴唇潋滟水红,眼尾上挑。
听完程颐这番说辞。
礼汀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眼里淡到没有任何人。
她的脖颈缠着白绫一样的蕾丝缎带,像聊斋那种古书典籍报恩的白狐,脆弱又遗世。
程颐指向她,语气夸张地说:“谢策清,这是你现任女朋友吗,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介绍了,她叫礼汀!”谢策清笑起来,带着些许得意:“怎么,你也觉得我俩挺般配?”
不远处,路灯下。
那人英隽冷冽的侧脸,被黑暗掩盖,隐约透出流畅桀骜的下颌线。
江衍鹤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旁观着他们,眼神如尖刀锋利。
他薄唇微抿,沉着脸地咬噬着烟头,幽蓝色烟雾从指尖到眉梢将他遮掩住。
更显得神秘,难以接近,无法琢磨。
听见“般配”二字。
唯余藏匿在暗处的手指被攥到青白,彰显了暴烈的怒意,被他竭力压制着。
他腕骨上缠着一卷丝带,丝带上有水生调清香混杂的血腥味,被他的体温浸得湿热。
是一段无人知晓的隐秘。
他总是这样,孤身匿于黑暗里。
--------------------
夜色深沉,礼汀给谢策清看了母亲的兰草照片。
谢策清慧眼如炬,激动地问礼汀,这株是不是传说中的“鬼兰”。
礼汀被他认同,开心点点头。
谢策清笑起来,说自己见多识广,这株花陪母亲在南美洲的花卉拍卖上见过。
鬼兰是附生植物,完全无叶,也不会进行光合作用。
成年后会呈现病态的苍白,是濒危的野生植株,人工养殖很少。
开花后,白色的蕊抽出来,有一种凄绝哀怨的美,这株好好培养的话,应该上千万。
母亲留下的这株花对礼汀来讲价值连城。
自然无法用钱来衡量。
想到这株兰草,已经被种到江衍鹤家里。
礼汀安心地微笑起来。
那人家里,有不少世界各地觅得的珍奇花卉,佣人们待弄地极好。
这株兰草,也被他们爱屋及乌地培育起来。
长势喜人,茎脉都粗了一圈。
比之前花店姐姐教礼汀养殖的方法,都要好上许多。
心里珍贵的事物,被喜欢的人好好对待着,谁心里都会甜丝丝的。
但今晚最后的过程,并不愉快。
因为程颐三句话不离江衍鹤,孜孜不倦地讲述着对他的痴迷程度。
过程像极了单方面的炫耀。
礼汀也好想时光倒流,和他们一起凝望着高中时年少桀骜的那个人。
细细欣赏他穿着京大附中的校服,在学校里呼风唤雨。
一大圈朋友围着他,当风云人物,在礼堂做外文演讲,轻而易举得到IMO数竞头奖。
她闭上眼睑,想着江衍鹤高中的模样。
有点悸动又害羞地微微笑起来。
每个阶段的他都闪闪发光,让现在的自己心跳得好快。
她安静地被锁在图书馆里玻璃聆听。
直到天空微微泛起青灰色。
最后程颐支使谢策清送她离开。
谢策清担忧地看向礼汀,后者轻柔地笑着:“快去吧,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儿,程颐也陪了我们一晚,应该把她安全送到家呀。”
谢策清点头称是,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缺觉困到体力不支,昏迷前的最后一瞬间,礼汀还是酸涩地想。
可是程颐还是幸运的,有青梅竹马的费澄声,关心她的loofly老板哥哥,还有一大群的朋友和爱她的父母。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
礼汀眼睛有轻微的湿润,她咬住下唇,发了一会儿呆,胸口沉甸甸地闷疼。
溺水后有一点呼吸不畅,所以如果情绪压抑的时候,需要很用力,才能负担起每一次的呼吸。
已经知道了好多女生迷恋着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呢。
她想,我不可以让步的。
我不要被自己的情绪打败了。
她们笑一笑,就能被好多人爱着。
但是我只有江衍鹤,并不属于自己的江衍鹤。
如果我放弃了,没有人再来支撑着自己勇敢起来了。
清晨图书馆开门之前。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那个人来找她了。
很难用语言描绘那是怎样的神迹。
因为那个人是踏着京域清晨的熹微来的。
他在晨雾下走近,玻璃门前屋檐的光线投射在他的身上,在学校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一条颀长的侧影。
江衍鹤换了一件黑衬衫,是意大利工匠的真丝质地,线条流畅的裤腿将他的身材撑得高大孤拔。
他冷着脸,身后跟着值班人员,
线条被阴影打的凌厉,语气极为不善,说:“开门。”
学校无人不识江衍鹤。
值班人员一脸愧疚,着急地向礼汀讲了好多句对不起。
礼汀也歉意地对他们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话音刚落,在三两个学校工作人员的注视下。
江衍鹤弯腰把礼汀抱起来了,呼吸隐忍。
礼汀扬起脸,身体腾空,看那人锋利的下颌,和起伏的冷白喉结。
江衍鹤垂着眼,更显得睫毛漆黑深沉,像新月照射不到地背阴坡那种起伏叠嶂的山峦。
他眼皮寡淡,眼下浮着一点清灰,更显得禁欲又肃穆。
现在凝望着他,也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英俊。
眼睛比之前张开了一点,少了高中的锐利和野兽的狠,多了几分信手拈来的稳。
礼汀趁他不注意,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心想凝视江衍鹤这件事。
一辈子都不晚,却从出生开始,都嫌晚。
江衍鹤瞧眼神掠了周围一眼。
发现谢策清人影不见了。
他警告语气,又带着漫不经心:“折腾一晚上,就叫这么一个抛下你就走的废物陪你?”
“哎呀,他去送程颐了。”礼汀甜甜地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颈。
依赖地微微笑起来:“可我知道有的人,我不叫他,他也会来找我。”
因为只要他知道我渴望他救我,他就一定会来。
毫无例外。
她确定,自己是躲在那个人的怀里昏睡过去的。
她水藻长发垂下来,披着江衍鹤的外套,纤细的脚踝裸露在空气里,像清甜的蔗节,白得好像能榨出糖霜。
很安恬地靠着她最喜欢的人。
回家的路上,车里。
礼汀醒过来了一瞬,抬眼和江衍鹤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对方眼睛很沉。
礼汀为了掩饰害羞,用手捂住眼睛。
她缩短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脑袋拱了拱,埋进他身侧,紧贴着他,就好像撒娇一样。
却怀着害怕被他推开的念头,犹豫地发着抖。
身边的体温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是属于江衍鹤的温暖。
“我没有故意想贴着你,我好冷。”
她语气游离,还是要小小地强调一下不怎么存在的骨气。
江衍鹤漆黑眼睛,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把手搭在她的发梢,捻拿一般抚摸了一下,似是安慰。
她瞬间放松下来,停止了颤抖。
礼汀觉得那人应该知道,她有多爱慕他的手指,近乎是她的救赎,一次一次来拯救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下来。
再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上去,眷恋地用脸蹭了蹭。
只敢在没人的地方,在那人的默许下才敢这么放肆。
礼汀观察他遒劲的青筋,棱角锋利的腕骨。
放在鼻息处,嘴唇虔诚地微微触碰,乖顺地闭上眼睛。
终于困意来袭,脑袋一动不动,规律地呼吸,沉沉睡去。
礼汀梦到了妈妈。
妈妈以为她不舒服,温柔担忧着贴贴她的额角。
妈妈的一颦一笑都被自己牵动,微笑地安抚说:“没事啦撒娇鬼,没有生病哦。”
喜欢的钢琴琴谱整齐干净地堆叠在一起,桌上有温热香甜的饭菜。
妈妈说等爸爸下班一起吃饭。
没有被排挤时清冷地孤身面对,没有幽暗的出租屋日日泛着霉味和漏水,去医院看病和遇到危险都不会孤立无援。
班上最英俊的男孩子叫江衍鹤,刚参加数学竞赛回来。
被一群人簇拥着,众星捧月的模样,笑容痞坏。
他挺拔的身影把礼汀逼到角落,攥住她细细的手腕,霸道地要喝她带来的汤。
两人贴的很近,礼汀感觉到那人身上又桀骜又热,脸红得不得了。
想推开他,小声说:“别人都说你喜欢其他的女孩子,为什么你总是爱碰我的东西。”
那人俯身在她耳畔低喃,荷尔蒙的气息嚣张到让她面红心跳:“没有别人,我都是你的,不给我喂一口?”
礼汀弯起嘴角,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幅度,被他调戏地害羞又局促,把手里的汤,递给那个人。
他好坏,喝汤的时候盯着她看,眼睛锋利像狩猎,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感觉。
礼汀害羞地把头埋进校服里,闷闷的声音从衣料里传出来:“你不要盯着我看了!”
梦醒了,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外的雪白玉兰花。鼻尖有轻微的花香味。
原来,不是在家里。
这么古韵雅致的地方,是江衍鹤家里的阁楼。
礼汀嗅着玉兰花清淡的香气,微微闭上眼睛。
她贪心又渴求地从妈妈温柔地抚摸额头的情景出发,竭力地去回忆那场梦。
温馨幸福的家庭,满足自己兴趣爱好的生活。
心仪的男孩子和自己是平等的关系,没有恩情偿还和别人阻挠,短暂地害羞一下就能被甜甜的照顾情绪。
可是没办法再回到那个梦,醒来后直面清醒后的残忍。
面对现实以后,会发现一切爱与幸福都是假象。
怅然哪里是若失,从来都失。
礼汀抱着气味陌生崭新的被子,小声地呜咽出声,她泪水浸湿被单。
心想,再也没有家了。
但是如果一味地沉溺在消极的情绪里,不好好面对生活的话,没办法成为那个会让妈妈骄傲的人。
一直有好好地自爱自尊,哪怕在被好多女孩子喜欢的那个人面前,也没有完全失去原来的自己。
虽然会有嫉妒和吃醋,但是会有和他,两颗心走近相依偎的一天吧。
想和他平淡地幸福着。
如果能变得优秀的人,能和爱人一起安稳幸福的那一天。
一定要牵着江衍鹤的手,去松园给妈妈的墓碑献花。
告诉她,自己在孤身了好多好多年以后,遇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他总是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像神迹降临一样,出现在眼前。
拯救自己,给予温暖。
不用害怕,不用躲起来偷偷哭,不用在远处旁观别的小朋友什么都有,自己两手空空唯余失落。
遇到江衍鹤以后,礼汀才发现,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温柔的。
长久的付出总会有回报,给予别人善意和关照就会被好好对待,认真地去爱一个人就会收获爱。
这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里,遇到的最干净剔透的,就是江衍鹤。
他就像天上的月亮,是在漆黑的夜晚独自回家时遇到的,指引方向一样的,闪闪发亮的神迹。
被他从大海里救起来,从充满霉味和漏雨的房间里救出来,从巨型浴缸里救起来,从水塘里救起来,从漆黑房间里救出来,从图书馆里带回来。
明明自己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是付出地还不够对不对?
所以出现好多好多人,争夺着要和我抢走他。
那么多年持续不断的辛酸坎坷,他都一一地在治愈,从自己从自厌的情绪里走出来,敢于面对其他人。
拥有了那个人带来的小小的后盾和勇气支柱,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勇敢一点点,再努力靠近他一些呢。
礼汀揉了揉眼睛,眼角的泪痕已经干了。
因为从梦境里出来,也遇到了那个人。
想起自己特别特别喜欢的江衍鹤,她微微地笑起来。
礼汀心想,如果今晚谢策清蒋蝶在一起的话,自己就勇敢一点和那个人说清楚。
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他,不想再听别人诉说对他的爱意了,想要和他好好地在一起。
但是被他拒绝怎么办,他会拒绝吗?
如果谢策清没有和蒋蝶在一起,说明自己又欠江衍鹤的恩情了。
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太喜欢他了,什么都想给他。
况且那个人什么都不缺,到底想要她用什么报恩呢?
江衍鹤周六没课,回来得很早。
他本来和父亲的一圈儿下属,在歇鹤楼顶层吃午餐。
这次聚会,是作为在旗下某子公司在纽交所上市后,基期内行业第一的庆功。
歇鹤楼建成于江衍鹤出生那年。
父亲江明旭买下市中心,斥巨资修建的。
屹立二十年,是目前京域的地标建筑。
歇鹤楼高耸挺拔,悬浮在白云之上,高度堪比东京晴空塔,是京域的天际线。
下层有旋转餐厅电影院天文馆,会展设施和玻璃栈道全是独属于江家私人经营。
外汇金店琳琅满目,珠宝名牌店面上万间。
30层以下免费,30层以上价格昂贵,有摩天轮和云巅观光可供市民买票游览。
江衍鹤分析完接下来的预期目标,就松了领带。
嫌热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肩膀上,用手指浮懒地勾着。
他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
站在玻璃幕墙里,俯瞰底层排队买票,被烈日暴晒的芸芸众生。
天空泛起青蓝,远处,隔着横无际涯的跨海大桥,官山半腰的别墅,浮在午间的刺眼白雾中。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江衍鹤意兴阑珊,收回眼。
他任由父亲的秘书帮他刷卡,摁下直通顶层的内部私人电梯,直冲云霄。
日式庭院做成的会客式私人表演场所,门帘处有成对绸鱼雕塑,嘴里焚着浓郁鸠居堂的红筒线香,偏沉香和白檀的味道。
他穿过木色的和室,静水流深的庭院向里侧伸展,樟子纸门整齐割成四扇,津轻三味线弹奏着青森民谣。
长期合作的乙方公司,企图迎合他们和口味,天价雇来了东瀛的花魁。
美人穿着红色振袖和服,发髻梳成姬形,插着龟甲和鸡血石的珠钗,流苏长发细致盘起来,手持团扇。
伴随着音乐,半遮面,极缓慢地摇曳着身体。
三味线曲的愈发激烈,屏风逐渐打开。
松竹梅和仙鹤的花簪垂帘自然散落,白皙饱满的脸颊涂着粉黛。
艺伎似乎刚待年,眼波流转。
随着轻盈舞姿,不时脉脉含情,不时娇嗔带笑。
江衍鹤缺乏兴致,抬眼看见衣袖上的家纹图样。
更是知道了,这事儿是谁的授意。
他收起心不在焉,眼神冰凉。
“朱先生特意来问候他的世侄,祝贺江少事业有成,顺利基期第一。”带话的人说。
“他倒是有心。”江衍鹤把拜帖阖上,递给一旁的罗彬。
“朱先生还说,希望春假时,朱小姐从英国回来,您能去京都小住。他和夫人很挂念您。”
“心领了。”江衍鹤说。
一旁的罗彬多了句嘴:“他帮过什么忙?倒是希望将来生意场上,他别一次又一次横刀夺爱,就像上次赛艇拍卖,我一举牌就被人压过,还以为要两党轮番上位,要选执政党呢。”
罗彬毕业的时候,还是普林斯顿的学生代表,说话西式辛辣。
他被人捧作天之骄子,也没经历过败北,所以有点心里不平衡。
带话的人笑容僵在嘴角:“这不是合作双赢吗,江家和朱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给别人送钱呢?”
罗彬嘟囔一句:“谁敢和你们是一家人,游轮那件事闹得不够大吗?江少的老师还下落不明呢,可怜翡珊小姐一个人远在——”
瞧着江衍鹤脸色不虞,罗彬没有再发言了。
对方心有戚戚,尬笑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江衍鹤恰到好处控了场,他沉声笑:“我信翡老师只是出去散心。做生意讲趋利避害,做人要通人情世故,你让朱世伯放心,我春假会去京都的。”
见江衍鹤因循守礼地,称呼了朱先生为“世伯”。
中年男人点头哈腰,展露了笑颜:“有江少这句话,那辆赛艇还不是手到擒来。”
觥筹交错,旗下一溜儿世界top大学毕业的投资团队也趁酒兴,推杯换盏。
有人递来金箔红绸,让江衍鹤选一个节目。
宣称能让百十个敦煌美人,在水墨山河图里跳艳舞。
“我没有兴趣,让他们选。”
江衍鹤倦怠于应酬,对酒池肉林的颓靡景象不感兴趣,更不想去扰他父亲员工的雅兴。
江衍鹤父亲江明旭的秘书Fassbinder站在一旁,察言观色。
他一颗玲珑心窍。
只觉得眼前的青年,看花魁表演的专注程度,甚至比不上随意远眺京官山。
“江少,估计接下来没什么应酬了,你可以早点休息。”
繁弦急管正吵得江衍鹤头疼,满眼的红绿浮世绘也让人心浮气躁。
他礼貌地坐了一会,敬了董事会那群人一杯酒,彻底失去耐性。
薄唇弯出点笑,简单握手交代后续合作的方向。
就招手叫来司机,一行人回了官山道31号那栋别墅。
车驶入官山,三三两两的菲佣来往,沿路有内有恶犬,非请勿入的标志。
栋栋别墅都是价值连城,装修各异。
车驶入江衍鹤的私人地带。
司机小贾松弛了心情,同他的雇主谈起笑来。
“刚才那个艺伎好白,皮肤像雪一样。”
他这个雇主,并不像别人说得那么漫不经心。
事实上,他对待一切都太专心了。垂眸看着人,似捕猎的野兽,蓄势待发,盯紧猎物的咽喉。
江衍鹤什么都不做,惯常等待。
偶尔懒散又胜券在握的笑,就显得非常迷人。
听完小贾的话,江衍鹤不置可否,手撑在座椅上,闭着眼小憩。
他呼吸沉静,暗花领带解开,搁在一旁。
心情略微放松,没什么情绪。
刚驶入31号,庭院外的道路大得出奇。
花木繁茂,三三两两开着修剪花枝的小车,给草木施肥的佣人。
正穿着丝绸长衫,细致地护理温室花草。
出了车库,沿着花.径往里走。
绕到游廊旁侧,家里最高的圆顶建筑。
在开满了紫藤花的天梯上。
有个人靠坐在半空。
日光影影卓卓,温柔地笼罩着她身上。
礼汀坐在藤木架上,黑发随意地绑起来,脊背雪白,蝴蝶骨纤细起伏。
靛青色的裙子把身体衬托得如羊脂玉,触手温热,估计一碰一个痕迹。
礼汀像一抹断线风筝,在风里飘飘摇摇。
她小腿白皙,很惬意地晃动,幅度很缓慢,晃到所有人的心尖去。
脖颈上一层一层地捆着蕾丝缎带,似圣洁的诱惑,又似一个包裹起来的禁忌。
司机小贾想,怪不得他的老板对艺伎的涂抹的白漆不置可否。
原来真的有人,比雪还要白,好像去年他陪同江衍鹤去参观萨尔茨堡剔透的盐晶树枝。
江衍鹤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盯着礼汀看。
他只在路过旋转楼梯。
视线不经意地,短暂落在她身上,停滞在她脖颈白丝带一瞬,又若无其事移开。
礼汀看见他回来,手心出了细汗。
心里涩然,知道她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对方都不会看她一眼。
她索性收敛了心思,靠在半空的花架上,写雅思试卷。
又用红笔改错,涂涂画画,写了两三个小时。
其实她写完一张试卷后就走了神。
草稿纸上写满江衍鹤的名字。
百无聊赖,但不忘初心,最后用黑色笔写下。
【江衍鹤,你走过水面,便漂亮到让我失眠。】
江衍鹤到家后,径直进书房,靠在塌上小憩。
他已经连续忙碌了很久,终于在收盘时拿到了这个不错的结果。
六点的时候,晚风轻柔。
礼汀回过神,察觉到天幕暗沉了一些。
她揉了揉酸疼的膝盖,腿弯泛起薄薄的粉。刚准备起身,顺着墙面爬藤翻转下来。
突然,听见下面露台上,章婶帘姨和桂叔几个人,在担忧地呼喊,让她小心点。
“你们在说什么呀。”
“礼小姐,小心,第三阶不能踩!”
礼汀对她们招手,漾出很甜地笑意:“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没踏上三阶,就一脚落空,从两米高的花架上跌落下来。
她身体一轻,浑身失重,心惊胆战的下坠感,瞬间包裹全身。
闭上眼。
意料之中,稳稳落到一个温热怀抱里。
任由试卷混合紫藤花,在晚风的吹拂下。
花瓣和白纸恣意地漫天飞舞,最后跌落了满地。
晚霞和夕阳光都停滞下沉,恋恋止步,包裹他们相拥身影。
礼汀把头埋进江衍鹤的怀里,她嘴角很小地偷偷抿出一个幅度。
她手指紧紧捏住那人的衬衣,在辛辣的烟草乌木气息的怀抱中。
她声音甜津津的:“你抓住我了,江衍鹤,你救了我。”
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宛如渴求的信徒,找到了自己皈依,幽光微火的神殿。
但她还没来得及在对方怀里,找到合适的位置躲起来。
试图摸索的手腕,就被那个人钳住,凶恶地攥在掌心。
“好玩吗?”
江衍鹤冷倦地,似是回敬,声音凉的彻骨。
礼汀本来心脏跳得不停,刚才坠落,觉得自己会死去。
现在有一点吊桥效应,心脏悸动,本能地想贴附他,依赖他。
可他好冷淡。
传闻说他浪荡肆意,他不应该对每一个女人都恰到好处的礼遇吗?
为什么到她身上,他就变成了一个丝毫不会怜惜人的坏男人。
礼汀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偏执地依附着,躲进他怀里。
她背脊能感受到那人温热锋利的腕骨,硌得她微微泛疼。
皮肤接触的地方,晕染出细密的汗。
另一只手指,从指缝处,紧密贴合在一起。
“如果刚才我没在这里呢?”
江衍鹤双手拢住她腋下和腿弯,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抱得很紧,禁锢的姿势,接近窒息。
他淡淡问:“我一直很好奇,是不是每次为了吸引我的注意,你都在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