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鹤归汀—— by野蓝树
野蓝树  发于:2024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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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礼汀没听到谢策清继续说话,她微微睁开眼睛。
谢策清神情痛苦地把手撑在礼汀身边的床上。
灯光下,他的轮廓渡上一层昏黄的光晕:“对不起...我不能说。”
“他在酒吧掐你那件事,我能记得一辈子。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在想起来的深夜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难过。还有山顶寺庙的事,他把你抱走,我真的永远难忘。我当时喝醉了,又要离开国内。害怕自己永远见不到你,才一时头脑发热做出那种事,但我真的整颗心,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知道。”礼汀轻轻笑了笑:“都过去了,我没有怪你。”
谢策清:“可是当时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情,你说出来的事我都能做到,你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陪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礼汀皮肤雪白,看上去纤柔又文弱,眼底湿漉漉的:“不会有这一天的,我相信他会对我很好。”
“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我是说万一,万一!”
“那也不会。”礼汀摇了摇头,抿出一个笑来:“我和他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不会离开他的。”
谢策清沉默半晌:“你很爱他吗?”
“嗯。”
“为什么?”
“爱情没有理由,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他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救下我,会包容我的仓皇无措。会让我觉得不再害怕。在我很多个胆小怯懦的时候,给予我力量。”
“救下你?什么时候。”谢策清神色有些不虞。
礼汀害羞地笑,神情有点怅然:“很多次,可以说是一见钟情。那时候总觉得和他太遥远了。但从他第一次救下我,我就想,我总要找个理由靠近他吧,所以我就找到他,和他讲,想要留在他身边报恩。”
“你告诉我,他到底什么时候救下的你?”
“第一次是在海难...就是奥莱号...京域到玉海。”
听完礼汀的话,谢策清脸色铁青。
他骤然愣在原地。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冷笑道:“你觉得是他救的你?”
两人离得很近。
谢策清的表情几乎要刻印在礼汀的视网膜里。
溢满痛苦,酸楚,懊悔,绝望。
“是呀,我看到他朝我游过来。”
谢策清:“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在对他报恩?你和他上床是为了报恩?
他眼睛因为暴躁和愤怒蒙上一层烟雾:“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了,帮我处理好蒋蝶的事,还帮我找了慕尼黑工业大学的本硕连读,把我困在那边几年,让我在德国一直对他感恩戴德,真是可笑啊。”
礼汀眼神清澈,乖巧又不解地看着他。
谢策清咬牙切齿:“他就是这样照顾你的。你被他关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等他回来睡你?”
“我没有报恩,是他在各种地方都对我很好。”礼汀咬住下唇:“你能别说这种话吗。”
“你看你现在从脖颈到腿,哪里没有这种暧昧的痕迹,你知道你的报恩对象应该是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策清说到你俩的时候。
礼汀心里甜丝丝的,她嘴角微微上扬。
无论是罪犯还是同谋,和那个人名字在一起,就让她从内心深处感到开心。
就好像做了坏事,还是和他贴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即使是这个时候,即使被审判,依然觉得甜蜜。
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在意他的后半句话。
谢策清对她的执迷不悟表示无能为力:“算了,我不想说这个问题,我现在脑袋里一团糟,应该是淋雨以后有些不舒服。”
“我家里有毛巾...还有吹风机...”
“鬼兰琥珀是我送给你的,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只是告诉我的小姑娘,别把他那个破戒指看得太贵重了.....蒋蝶弄丢了戒指,我从来没和她置过气。女孩子身上必须戴着几样昂贵的东西,不然他会不尊重你的。”
“你记得吗?我为了蒋蝶喝醉那天,你来找我,我给你了一条毛巾擦头发上的水。”
“记得。”礼汀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一条毛巾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要在你家洗个热水澡。”
谢策清苦中作乐,勾出一个比哭泣还难看的笑:“你不可以再拒绝我了,你看我都没要求你做过分的事。”
没等礼汀反应过来。
他从她眼前撑起身,脱掉了湿透的衣服,径直往浴室里走。
想了想,他又回来,准备抓一件江衍鹤的衣服去穿。
礼汀把那个人的衣服护在身后,仰起脸,拒绝道:“不可以穿他的衣服。”
不想属于他的东西,染上别的男人的气息。
那就再也不可以用这个思念他了。
这些衣服的布料,都沾染过他的体温,抱在怀里,陪着自己睡觉,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衍鹤是最干净的,也是最神圣不可触碰的。
谢策清没拿到衣服,低头自嘲地一笑:“给我煮一碗热姜汤总可以吧,你知道我去年脑袋里做了清淤手术,现在脑袋也不怎么舒服。”
礼汀点点头,不看他一眼,低头往厨房走。
谢策清看着她那副乖顺的模样,感觉到一阵心悸。
“怎么着,没你江衍鹤哥哥身材好?”
“不要比这个。”
礼汀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瞥了他一眼,有一种心事被偷窥的害羞感。
谢策清拖长声音:“难道我说错了,你不就是被他的肉.体蛊惑吗?”
他搭着毛巾进了浴室。
礼汀家的浴室很小,只能站两个人。
浴室里有一种甜甜的香气。
谢策清看到镜子前有一个小小的铃兰果香的香薰瓶。
听到外面礼汀煮姜汤水的声音。
他嘴角上扬。
真温馨。
如果礼汀没有找错报恩的人。
如果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
谢策清用淋浴冲刷过自己的脸,然后用手掌把眼睛里的水渍擦掉。
他心里真切的知道,这绝不是一场阴差阳错。
而是从头到尾,就是江衍鹤给他布置的一个死局。
多年兄弟。
最信任的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策清用手指重重地锤墙,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礼汀洗干净姜片,将表皮切掉,切成薄片。
再把红枣切成一圈又一圈的小环。
水冒起气泡,再下入块状的红糖。
盖上小陶瓷盖。
礼汀听见浴室传来哗啦的水声。
谢策清还是消停下来,可爱一点。
女生刚这样想着。
“嘭——”
浴室里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礼汀浑身一颤,放下汤勺,小心翼翼地走到浴室门口:“谢策清,怎么了,你别晕倒在浴室里了。”
“你没事,唔——”
刚走到门口。
她就被他拉拽着,摁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水花四溅。
“不要....”礼汀浑身都绷紧了。
她想要挣扎,却被人用受伤又困顿的眼神盯着她看。
同样的情景,她和江衍鹤经历过很多次。
她都甜甜地叫着哥哥,依恋地在水声里贴紧他。
可是谢策清,礼汀却觉得有点避忌。
她靠着墙别开脸,喷洒的淋浴头,把她的裙摆浸润了。
“我的手流血了。”
谢策清示弱着,把手指举到礼汀面前:“你看——”
“我给你找创可贴。”礼汀不知道眼睛放在那里,手足无措地想往外走。
她的躲避,就想一把锋利的刀子,往谢策清心尖捅。
他瞧着清丽的白色人影踏出去。
谢策清近乎逆反地在她身后说:“礼汀,你告诉我,如果是他的话,你一定会帮他舔走手上的血吗?”
“错了。”
礼汀捏着创可贴走近他,垂着眼:“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伤,炫耀他的付出。为了我赴汤蹈火,却只想把伤口藏起来,给我看见他最干净的那一面。”
她示意谢策清自己贴创可贴。
想起江衍鹤,她的心脏就又暖又疼。
他特别好特别好,全世界最好。
想起他就觉得很幸福。
喜欢他的每一个模样,冰冷的,狂热的。
他委屈地躲在她颈窝里掉眼泪的模样,在学校领奖时居高临下的模样,把她玩到晕厥过去从容笑着的模样,以及挡在她面前不让她受委屈的模样。
可是自己作为全世界最笨蛋的小孩。
居然把最宝贵的戒指弄丢了。
哪怕哥哥不会生气。
可是自己却没办法原谅,才偷偷跑出来。
哥哥刚才打了好多个电话。
他此刻会不会感到心急如焚。
明明不想要让他失望的。
谢策清沉默半晌,低着头:“礼汀,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江衍鹤救下的人不是你,或者说,你不是他救下来的,你会怎么想。”
礼汀本来正靠在一旁发呆,心里充盈着愧疚和难过。
“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呢?”
闻言后,她僵硬地侧过身体。
她面色苍白,嘴唇上也失去了血色,楚楚可怜又让人疼惜:“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对他报恩的资格吗?”
“我只是问问你。”
礼汀声音哽咽,逐渐变成小声的啜泣:“如果一开始的报恩就是不成立的,我根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我想我会难过到死掉的。”
她心脏闷疼,追问到:“为什么你要和我讲这些,是想看我不好过吗?”
谢策清没想到她对那人的感情那么深。
他咬着牙,自己在手背的骨节交叉处贴上创可贴:“假设而已,不必当真。”
再说江衍鹤帮自己处理了蒋蝶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地给自己压下几轮的丑闻。
他做的滴水不漏,对自己可以说仁至义尽。
谢策清咬紧牙关,他没办法说出真相。
“嗯!”礼汀恍然未闻,竭力抿出一个笑:“我去给你盛姜汤,你再洗一下,就出来吧,一直在浴室里会感冒的。”
姜汤已经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泡了。
她用白瓷烫勺装了一点盛在碗里。
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小口尝试了一下,发现有点甜。
于是礼汀又加了一颗腌制的青梅,搅拌一下。
她再尝了尝,没有那么腻了,还有一种淡淡的清甜感。
青梅是和那人在京都过冬天的时候。
仁子阿姨腌制好,送给自己的。
汤勺碰撞白瓷碗,发出很好听的脆响。
礼汀把碗端出厨房,小巧的脚踝泛着微红,毫无血色的脚背一点点踱步。
她身上的毛衣是湿的,走路摇摇晃晃,缓慢地走到茶几上。
她招呼已经关掉淋浴喷头的谢策清:“我已经煮好了,你想来尝尝吗?”
谢策清盯着她那双雪白的脚看了很久。
食欲和性.欲总能在眼神剐蹭那双脚掌的时候,变得实质化,突如其来地操控着他的神经。
谢策清压制下从深处涌出来的悸动:“你也会煮给他喝吗?”
“你已经问了一晚上类似的话了。”礼汀被他折腾得有点羞恼:“你就好像八卦记者,一直窥探我和他的事。”
“抱歉抱歉。”
谢策清求饶似地举起双手:“我当时不是也喜欢你吗,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俩在一起的话......”
他脸上带着希冀。
灯光的映照下,谢策清的皮肤是健康结实的麦色,肌肉从身体各处凸显出来。
看起来一副硬朗稳重的样子。
在德国,一天三顿离不开黑荞麦面包,比起之前天天酗酒的生活,已经健康了不少。
他头顶还是湿润的,半跪在她身前,挡住她逃走的路,渴盼地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话,你是不是也会给我做很多汤。”
他再次掠过她脖颈到锁骨,蜿蜒往下的暧昧红痕:“你和他试过吗,把姜汤撒到你身上,然后我一点点舔掉。”
他的掌心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让礼汀感觉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礼汀紧张地眨着眼睛,她不禁想起前几天在荷兰,自己打翻了酸奶的事。
陌生男人的气息离得很近。
她别扭地把脸转到一旁。
谢策清短促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你就这么抗拒我?我一直在想,你说救下你的人是我,你会觉得更幸福一些吗?”
他离礼汀很近,甚至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上摇摇欲坠的汗珠。
“我们试试怎么样,背着他在一起,你愿意吗?”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湿冷的雨后薰风,从门的位置往里面席卷过来。
江衍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门外。
从下午礼汀下课以后。
他就一直没有找到她,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她没有回家。
为什么要逃走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谢策清回来了。
江衍鹤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谢策清身上有一股沐浴露的味道,上面正跌落着水珠,看上去刚洗过澡的样子。
他半跪在地上,没穿上衣,毛巾搭在肩上,视线和坐着的礼汀持平。
两人前面的茶几上,还有一碗姜汤水,里面散发着清甜的梅香。
温馨,暧昧。
好像他才是那个不速的闯入者。
礼汀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溢满水雾地看着他。
她穿着薄毛衣和白色裙,纤细的腿搭在沙发上,长长黑发从侧边散下来,看起来纤弱又温润。
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
不需要任何假设,只有那个人才可以。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开始崇拜他,从崇拜到现在深入骨髓的爱,哪里还容得下什么假设。
江衍鹤穿着黑色连帽衫,侧脸被帽檐挡着,半隐在暗光里,就像在春天湿冷的夜晚,若隐若现地覆在阴影里的一截皎月,沉郁又孤寂。
在门口站定,楼外的风雨席卷着,把他的轮廓浸得有一种栉风沐雨的暗色和危险。
他眼神冰凉,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也许眼前的两个人,才是经历了重重磨难,终于相会。
最后在小屋里拥抱入眠的一对眷侣。
而他作为最恶劣的拆散者,最不合时宜的入侵.犯。
谢策清注意到礼汀专注地瞧着门外,转过头。
他也看见了江衍鹤,面有不善:“你来干什么,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
谢策清现在对江衍鹤,再无半点感激。只剩下渴望和他抗衡,和被他玩弄的怨愤。
他话音刚落。
门外沉郁又蛰抑的江衍鹤,看向礼汀,眼里暴戾消失殆尽。
他唇角上扬,露出了一点玩味又温柔的笑意。
“你想我来吗,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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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黄色的灯光下,礼汀的皮肤像是浸着蜂蜜的牛奶一样,丝绸一样静白。
她看见他,就冲他张开细细的手臂,充满希冀地回应他。
谢策清感觉到自己被一种不可名状的愤怒攫住了。
之前对江衍鹤所有感激和敬慕的情愫悉数消失。
只剩下被最好的兄弟抢走最喜欢的女孩子的焦躁和懊恼的感觉。
关键是那人,看见如此暧昧的场景。
谢策清没穿上身的衣服。
他充满男人气息和爆发力的肌肉围在礼汀身前,阻隔她逃走的方向。
两人离得很近。
但这种刺激劲爆的画面,似乎根本没有对江衍鹤产生丝毫的影响。
他笃定又安宁地看着礼汀,轻声唤她,宝宝。
谢策清喉头攒动。
他烦躁地感觉到,闯入者是江衍鹤,掠夺者也是江衍鹤。
但局外人却是自己。
多年朋友,他早就知道江衍鹤这个人,和自己完全不同。
谢策清和大多数同龄的男生一样,热衷别人的女人,同时也喜欢追捧着最受欢迎的女生。
江衍鹤不一样,没见他真正对谁动过心。
但如果他真有对象,择偶标准无非一点。
那就是绝对忠诚。
礼汀之前出现在谢策清面前,看起来纯挚青涩,但又楚楚可怜和甜美,就像清甜的青梅。
但现在的礼汀不一样。
她神色赫然,脸微微红了。
她还是小声地呼唤着门口的人,哥哥。
谢策清恼怒得发狂。
她的依赖,关注和崇拜,明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谢策清额上青筋都在颤抖,看着站在门上的江衍鹤勃然大怒:“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们,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一切真相,你就这样活生生拆散了我和她。”
礼汀被他骤然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缩起膝盖,打算蜷起自己。
但是下一秒,她又想起站在门外的哥哥。
不可以藏起来。
她要保护他。
谢策清的愤怒在空气中不断发酵。
他几乎想摔坏一些能看到的东西,但是有一丝清醒告诉他,这是礼汀的家。
他看见礼汀赤.裸的雪白脚背哒哒地往门口移动。
她很瘦,但波澜起伏,她乖巧地宛如一只小猫,把自己揉进江衍鹤怀里。
眼尾是缱绻的红色,她不安地抓着那人肩膀的衣服,她叫他哥哥。
江衍鹤静默地看着暴怒的谢策清。
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冷眼旁观着谢策清的崩溃。
无论是用钢筋把夏元渡打脱臼,疯戾嗜血地用拳头把礼锐颂揍得半死,还是把叶泽川的两只手,用刺刀插了个对穿,再握着他的手反刺自己。
他永远都是极端冷静,以恶制恶,从来没有慌神过半分钟。
谢策清咬紧牙关,他眼睛露出凶狠的光,被背叛似地大吼:“礼汀你回来,你去他那里干什么,过来!不要助纣为虐。”
他不知道,礼汀终于在江衍鹤怀里找到了一个舒适安稳的位置,她感受到那人的温暖,嘴角微微上扬。
她柔白的手腕环住他,扬起亮晶晶又湿润的眼睛,恋慕地看着他:“哥哥,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都不在意。”
礼汀知道她是这场对峙中的裁判,但她根本不觉得这是对峙,是庆功宴。
她是唯一的属于他的战利品。
“我知道。”那人近乎宠溺地揉了揉她细软的黑发。
听到这里,谢策清痛苦地嚎哭着。
他在德国憋屈了太久,春假想回来看礼汀,结果她连他放在门口的伞也没有接受。
这一切全是江衍鹤造成的。
他骂骂咧咧地把手上的车钥匙砸到江衍鹤身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就你会装好人,蒋蝶每天在我面前给我洗脑,说你的好话,让我无法摆脱。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包括她。”
江衍鹤应该是开车来的,他身上没有雨水的湿润痕迹。
手里提着一个雾霭蓝的瓦尔登生巧。
他在笃定她逃跑了。
来找她的路上,还买了她爱吃的甜品。
他在被骂,用词很难听。
是因为自己。
礼汀愧疚地踮脚,揽着他的肩膀,吻他冷白起伏的喉结。
苍白脆弱的纤细小猫,尝试用她的体温去安抚他。
“哥哥,我是你的....没有夺走哦...你不可以难过....”
他今天好好看。
她偷走了他好多衣服。
一件黑色毛衣,一件外套,一件高中的春秋季校服,还有一件衬衫。
她着魔一样迷恋着他的体温,他身上的气味。
他皮肤很白,穿连帽衫也特别英俊,肩膀轮廓挺拔,阴影里的脸庞带着一点不近人情,眼神蛰戾冷然。
他垂眼把玩她的头发,隐匿于袖间的骨节若隐若现:“你是我的,那为什么又逃跑了?”
她发现江衍鹤的手指冰凉,骨节泛着被冻过的红。
她最最喜欢的人,在吹春夜冷风的时候。
她在给别的男人煨姜汤。
礼汀做错事一样垂下眼睛,她伏在他怀里蹭蹭:“没有逃跑,我讨厌在这里,再也不想离开你一秒。”
在周围沸沸扬扬的咒骂声中。
那人静默地凝视了她一会。
旋即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睫,唇角有笑意:“骗我的话,你是小狗。”
礼汀说,嗯。
她向来知道怎么取悦他,像猫一样轻咬着他的手指,依恋地舔了舔。
再抬起眼睛看他,水光潋滟的瞳孔里全是春情。
她心跳乱糟糟的,用一种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哥哥也离不开我的身.体对不对?”
听她说完。
他目光沉了沉,把她捞起来,抱在怀里。
礼汀细细的手腕揽着他,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气,微红的脸靠在他心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
他径直往卧室走,两人和眼睛里冒出凶光的谢策清擦肩而过。
他把礼汀放在床上,把她裹进被子里。
从额角开始吻她,吻她的眉心,眼睛,鼻梁。
让她像水一样融化在床上,小口喘气,已经没办法一样,叫他哥哥。
他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唇,声线很沙哑,等我。
他走出去。
关上卧室门,把她隔绝在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以外。
谢策清几乎目欲裂,他咬紧牙关:“江衍鹤,你不打算向我解释一下,你对我犯下的罪行吗?但我要先说,我绝无可能原谅你。”
江衍鹤浑身已经充斥着挑衅和漫不经心地优越感。
刚才那个温情脉脉的人格,彻底从他身上分裂离开。
江衍鹤知道礼汀的弱点在哪里。
知道她会疯狂心疼他。
才在她面前扮演得一副被谢策清的无礼和暴怒,训斥到静默无辜的受害者模样。
其实他才是那个胜券在握,又坏心眼的人。
听完谢策清的话。
他掀开连帽衫,漆黑碎发散落在额角,狭长的眼梢吊起来,懒怠地看着眼前这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你才反应过来?”
谢策清被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额角的穴位不断跳动.
江衍鹤的话就像一把利刃一样刺进他的心尖。
原来江衍鹤早料到他会回来找礼汀,早就筹划好了一切。
现在得意洋洋地作壁上观,嘲讽他的迟钝。
谢策清瞥了一眼卧室里礼汀所在的位置,沉痛地低声说:“虽然蒋蝶身上的事,是我自己惹出来的。但你利用这个让我蒙在鼓里,在德国呆着,对你感恩戴德,未免太过分了。”
江衍鹤撩起眼皮,摩挲了一下刚才礼汀舔过的指节,冷淡道:“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跟我在这里叫嚣什么,想我补偿你?”
谢策清沉痛道:“我后悔当时听你的安排去德国,逃避我爸妈和舆论压力,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人生。”
江衍鹤:“晚了。你连这一点小波澜都招架不住,还对属于我的东西野心勃勃,你配吗?”
谢策清:“我哪里招架不住了?”
“那我们现在就到你父母面前,说你把蒋蝶的肚子搞大了,生育能力搞没了,还让她摔断了腿。”
他漫不经心站直身体,插兜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支使谢策清:“走啊”。
谢策清脸色煞白,随即不甘示弱地说:“江衍鹤,你别以为你能威胁到我!蒋蝶的事情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但礼汀呢,你把她锁在这个小屋子里给你操,让她觉得你是她的主宰,其实全是谎言。”
江衍鹤听完这句话,倏地低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谢策清果决道:“因为我想要得到的,我一定会锲而不舍。你现在对她不过是占有欲作祟。一旦揭开真相。我告诉你江衍鹤,如果礼汀对你彻底失望了,她绝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江衍鹤笑了,目光却沉得发冷:“你的执着和勇气,对我来说就像个笑话,你忘了当时是怎么求我的?没点靠山就敢来威胁我,这就是你的本事吗?”
谢策清艰难地反驳到,从齿缝里逼出:“你在害怕对不对,别装得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用谎言和掠夺堆积起来的假象,总有戳破的一天的。你只会用威压逼我就范,你觉得她是因为爱你,才不离开你吗?”
他一字一顿:“她刚才对我说,她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报恩。”
谢策清很清楚地明白礼汀对江衍鹤深到骨髓的爱。
以至于他和她讲出,恩人不是江衍鹤的那一刹那。
礼汀脆弱到手指都在发抖,神情简直痛彻心扉。
她很害怕失去江衍鹤,失去报恩的资格。
但是谢策清看见江衍鹤永远从容不迫的模样。
就感觉自己充满嫉妒和恨意。
凭什么江衍鹤一切唾手可得,包括礼汀的爱。
谢策清非要破坏他们。
她和你在一起。
只是因为报恩。
谢策清不知道这句话,带给江衍鹤多大的心神激荡。
因为那人表面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
谢策清为了激怒他,继续补充到:“你总有一天会失去她的,她报完恩一定会会离开的。”
江衍鹤不笑了,眼瞳深黑。
他把谢策清整个人溺在他幽深的眼潭里,很久。
他才波澜不兴地垂下眼:“爱不爱无所谓,我本来只喜欢孤注一掷,做过我的女人,还会和你玩puppy love?别天真了。你刚才试过和她说出真相,得到什么结果了吗?”
他笼络人心的手段,没有半点被诟病的地方。
仿佛所有人都是用来他绕指柔的棋子,几乎要把谢策清逼疯了。
谢策清几乎绝望地想,他确实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而且礼汀几乎全心全意地信赖并依恋着江衍鹤。
“无话可说了吗,好可怜呢。”
说罢,他凑近谢策清,用一种近乎残酷又缱绻的语气说:“你真的以为,蒋蝶的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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