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清不知所措地站着,他狼狈地浑身颤抖起来:“你说什么!”
这一刻,谢策清内心的防线,彻底垮了。
他像一只蜷在街角被踢了一脚的狗,骂骂咧咧地摔门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威胁江衍鹤:“从这一刻起,我们再也不是兄弟,是情敌更是仇人。”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回德国,想要问问在柏林医院里养病的蒋蝶。
问她究竟是因为爱自己才委屈求全去的德国,还是江衍鹤滴水不漏给他布置的死局。
他已经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愤怒当中,但他此刻却没有资格对江衍鹤发泄出来。
那人说得对。
他太差劲了,一点可以和他抗衡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可以肆意对自己揉圆搓扁,随意碾压。
谢策清咬紧牙关。
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生长痛。
他在暴雨里骑上赛摩,风声从他的耳膜呼啸而过。
高中,电影选读课的时候。
那天晚自习,播放肖申克的救赎。
他们一群人打篮球,累得一身汗回来。
谢策清困意来袭,熬不住在课桌下睡觉。
江衍鹤在旁侧后排,虚拢着校服,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衬衣领口浸着汗,懒懒散散地转着笔,写德语C1的试卷。
谢策清睡醒,就朝江衍鹤吹一声口哨。
那人会放下德语或者数竞题试卷,给他做游戏指导。
从小教育资源优厚的谢策清,从来不在乎升学问题。
他笑声爽朗。
经常旁若无人地请求江衍鹤分享经验,着迷于那人打到日服第一的暴雪游戏。
有一个大佬当兄弟的感觉,简直随时随地被带飞,真的爽死了。
肖申克在暴雨中接受洗礼的时候。
江衍鹤架不住他的央求,正笑着答应,今晚帮他打港服的守望先锋。
谢策清依然记得那天教学楼粉紫色的天空。
包括在海水中接过江衍鹤冒着生命危险递过来的礼汀。
他完全不知道后来他会如此迷恋她。
哪怕是现在这一刻,他依然崇拜并敬慕着他的好兄弟。
因为自己在德国,他过得很好。
江衍鹤给了他很多钱和帮助,甚至帮他打点好了教授和周围的人。
全是他自己废物和不思进取。
心气又高,热衷ntr,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直到最后,谢策清渴望和他抗衡。
江衍鹤的确是一个没有半点让人诟病的近乎完美的存在。
其实欺骗江衍鹤,礼汀是对他报恩的这番说辞。
谢策清说完,他就愧疚了。
但他喜欢着礼汀,对自己的妒忌毫无办法。
他恨自己最清楚江衍鹤到底有多好的人。
但是更憎恨命运的阴差阳错。
到底是什么时候,让一生改变的呢。
谢策清在暮春的街头失声痛哭,冰凉的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江衍鹤,如果从一开始没有和你做过兄弟就好了。
明明是如此的仰慕你,感激你的给予,更想要你好好的。
但很没办法,我总是擅长把一切事情搞砸。
如果从一开始,救下礼汀的是你就好了。
我没有认出她,爱上她,少了我。
你和她的羁绊应该会更深一些吧。
就算我和你兵戎相向,你对我的帮助从头到尾都是正向的,没有让我在京域待着,变成彻头彻尾的废物,叫我怎么憎恨地起来你。
命运不受人控制的感觉真的太痛了。
谢策清像一只呜咽的困兽,在空无一人的窄巷里不停掉下眼泪。
手机亮了。
是蒋蝶。
schmetterling:你回国了吗,我在Pfingsten上没有看见你。
谢策清:嗯,回去见了江衍鹤一面。
schmetterling:那你一定要好好感激他哦,顺便早点回来吧。
谢策清:我会的。
谢策清想了想,又回复道:我永远不会放下礼汀的,我会等到她认清真相离开江衍鹤的那一天。
谢策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江衍鹤对礼汀的掠夺,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谢策清:我真的会恨你的蒋蝶,我现在不知道恨谁,我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
schmetterling:如果你抛弃我的话,我在这里没有朋友,我只有你一个。
谢策清:我恨你。
schmetterling:我知道。
谢策清:我的心永远属于礼汀。
schmetterling:我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谢策清:礼汀说他答应江衍鹤,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你也能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ICQ那一端,蒋蝶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摩挲着聊天框里的J的头像。
那人在她表现得好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指导她任何了。
时间还停留在元旦时。
下大雪,谢策清回国给礼汀送伞。
蒋蝶鼓足勇气对他发的,新年快乐。
蒋蝶感受到一种近乎自虐的温柔的刺痛。
是啊,江衍鹤这么好的人,谁不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呢。
衷心地祝福你哦。
我的J。
谢策清看见屏幕亮了,他划开ICQ一看。
schmetterling:我会。
schmetterling: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礼汀推开卧室门的时候。
黑暗里,江衍鹤正站在小房间的露台上抽烟。
他把烟咬着,火星在唇边明灭,薄雾散出,手指把玩着一支扑克纹面的定制金属黑色打火机。
看火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最后熄灭,再利落地合上机盖:“咔”
J,Joker,牌面上的大小王,小丑。
无论是生意场上还是牌桌上,他都是永远的胜者,硝烟弥漫之下,他无往不利。
他捻了跌落下来的灰烬,漫不经心地看着烟灰在水渍里荡漾。
很久之前。
在每一个夏季梅雨夜,露台被雨浸湿,礼汀总之觉得特别难过。
觉得和他之间隔着天堑。
她一边打扫露台上的水渍,一边不停的掉眼泪。
总觉得自己太孤独了,除了对父亲礼至宸的恨,完全没有正面的回馈这个世界的力量。
可是想到他,她就觉得好像离他近一点。
这个世界的光和甜就会温柔地给予自己。
现在看见那个人站在这里,看着雨水冲刷后的街道。
总有一种,他走进她当时心境的感觉。
礼汀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把脸颊贴在他的身上。
本来以为那人会很习惯她的拥抱,但没想到他身体一僵。
“礼汀是因为报恩和你在一起的。”
“她报完恩就会离开的。”
这几句话简直震耳欲聋。
那人垂下眼,把金属打火机随手撂倒茶几上。
他的拇指有烟草的涩味,柔戾地搭在她的唇上,手指灼热,唇上皮肤尤为敏感,礼汀心尖一悸。
他恶劣地凑近,眼神聚焦在礼汀身上:“不打算对我解释一下,和他没穿衣服挨得近的事吗?”
礼汀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他来我找我,浑身湿透了,我让他把衣服吹一下,他说想在这里洗澡。”
“然后呢。”
礼汀:“浴室里,他把我拉到花洒下,我衣服也湿透了。”
那人声音低沉,蒙着一层欲:“嗯。”
和谢策清做这些的时候,礼汀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但是这样逐字逐句地讲给江衍鹤。
她却觉得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每个字都是晦涩的。
空气中充斥着湿润的水分子,从皮肤各处渗透出来,在密闭的空间里稠密又黏腻地扩散着。
“他说脑袋不舒服,我给他煮汤喝了。”
“怎么着,我不是你唯一煲汤的对象吗?”他问。
礼汀低落地辩解道,她发尾扫过他的手指:“没有....他还来不及喝,他看到我身上你留下来的吻痕了,在问我。”
爬升的袅袅白雾,将江衍鹤神色遮住。
他几乎瞬间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问:“他还打算撒到你身上舔着喝?”
“....没有....”她伸出手来,踮起脚,尝试揽他的脖颈:“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送你的戒指呢?”他问。
看小猫不安地背过手,神色慌张地搅着手指,支支吾吾:“我忘在学校了。”
“你丢了?”
“我....我...”
他也没说什么,懒笑了一下,好整以暇的,垂手灭掉火星,起身离开。
礼汀尝试着拉住他的衣摆吗,但是失败了。
她心脏抽疼,在他身后哭着叫他,“哥哥....我错了...你别走。”
他带来的雾霭蓝生巧还在桌上。
小房间里剩下了礼汀一个人。
哥哥不要猫猫了。
她蜷缩起身体,低低的呜咽起来。
礼汀抬头向窗外看。
她看见屋外梧桐上的新绿,被春雨吹得不断颤动,几片树叶晃晃悠悠地从树梢掉落下来。
这是春天。
可是属于她的树叶已经落下来了。
讨厌春天。
不知过了多久。
雨停了,只有点滴敲击窗棂的水滴。
门被人打开,江衍鹤回来了,他吻干她的眼泪,把她抱起来。
礼汀迎上去吻他,没有章法地吻,史无前例的热情,仿佛害怕他消失一样。
她整个人都衣服在江衍鹤身上,吻他的鼻梁,吻他鼻梁下呼出的灼热气息,吻他的唇。
“可以惩罚我,不要离开我。”
他不疾不徐地说:“现在怕我不回来了,之前挑衅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乖。”
“我一直都很乖,只爱哥哥。”她甜甜地对他表白,嘴角上扬。
她感受到江衍鹤正闭着眼睛,捞着她在半空中浮着。
她蹭了蹭他细密的睫毛:“做什么都可以。”
今晚的他堪称温柔。
礼汀却在温柔的触碰彻底软掉了。
不断颤抖,徒劳地哭泣,发出愉悦到极点的声音,就好像小猫在夜里的叫,虚抓着他的袖口。
她栖息在他的掌心,粘稠又爱恋地叫他哥哥。
想要把一切献给哥哥。
回过神来,又觉得害羞。
她听到那人用气声哼笑道:“什么都可以做吗?”
礼汀痉挛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
更深地迷恋地凝望他明亮的双眼,说嗯。
江衍鹤把她抱起来,撩开她的头发,从后往前地把她揽在怀里。
让小猫无法遁逃地坐在他身前,细瘦的背脊被他禁锢着,再到忘乎所以用脚撩拨他的裤腿。
礼汀痛得微微眯起眼睛,但依恋又虔诚地吻他递过来环住她的指腹。
她的汗水渗出在皮肤上。
哥哥那么干净,永远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把哥哥弄脏了。
礼汀迷离地张着水红的唇:“好爱哥哥。”
皮肤和骨骼的每一寸,都好像变成了导体。
酥麻的电流从和他触碰的地方,燃起了火星。
那人用手指玩了很久她的牙龈:“宝宝,真的什么都可以?”
礼汀还在他怀里小幅度地发抖,点头:“什么都可以。”
他了然一笑,环住她。
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脖颈间呼出热气,拿起她的手机说:“给谢策清打电话。”
礼汀被他蛊惑,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接过电话。
她在下一秒回过神来,小声喘息,轻缓又慌乱地摇头:“现在...要坏掉...不可以....”。
江衍鹤声线很哑地笑。
他专横极了,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为什么不可以?”
礼汀小声哭叫说知错了。
他拨通了谢策清的电话。递给礼汀,鼻梁懒怠地掠过着她的耳垂,呼出湿热的空气:“告诉他,今天没有好好招待他,是汀汀的错。”
礼汀像小猫一样,细声细气的讲:“汀汀...不想招待别人.....”
江衍鹤玩着拂过她卷曲的睫毛,指节沾上湿润又温热的泪痕:“什么?”
礼汀看见尚未接通的电话,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
男人知道她的弱点和敏感。
爱和依赖都被他拿捏着,再也没有办法逃走。
礼汀:“才没有招待他。”
“哥哥猜他说....他想撒到我....舔着喝。”
“我只给哥哥一个人舔。”她看起来很稚幼的模样,扭着呜咽起来,仿佛说了全世界最羞耻的话。
实在是太诱惑,太勾人魂魄了。
她从骨子深处,就是沾染了魅惑一样。
眼眸带着水雾,烟视媚行,没有男人不为她疯狂。
她刚说完,电话就通了。
谢策清带着痞气又张扬的声线传来:“礼汀,怎么了,我刚到家不久。”
小猫小声尖叫着,把电话扔掉,死死缩进江衍鹤怀里。
听到谢策清声音的那一刻,她瞬间魂飞魄散,痉挛,丧失意识。
她就好像一直残破的蝴蝶,在日光下摇摇欲坠。
“听见他的声音,就这么动情?”他在头顶喘了一声。
她最恋慕又着迷的哥哥终于舍得接过电话,声线挂着欲,懒散道:“怎么,没直接滚回德国筹划复仇,还有心思回家?”
他调侃又从容的语气,就好像现在做恶劣的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太坏了。
谢策清说了什么。
礼汀完全不关心,她沉湎在盛大的刺激里面,已经失去理智了。
眼前就像电视机雪花屏幕一样闪着白光。
她不知道,那人对她疯狂的占有欲,是不会让别人听到她的声音的。
只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她。
但哥哥的惩罚实在太难招架了。
“你怕我吗?”
“只要哥哥不要离开猫猫,我什么都愿意。”
他喘得性感到几乎让她死掉。
“再逃跑的话怎么办?”
“是回来找戒指,不是逃跑。戒指的事,我错了,不要再生气了,我没办法离开哥哥的。”
那人一直很厉害。
惩罚结束的时候。
天色已经熹微。
礼汀虚弱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江衍鹤搭着衣服,在床头垂眼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他用拇指摩挲礼汀泛红的眼尾,柔声道:“小腹疼吗?”
即使被他这样恶劣地宣誓了占有欲,她还是满心满眼地为他着迷。
“喜欢为哥哥疼。”
甚至迷恋他给予自己的痛觉,又喜欢他拂过,涩到润需要一个眼神。
礼汀扑入他的怀里,泪眼朦胧地埋进去:“哥哥...戒指的事情....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一个人...”
“别怕。”
他把她抱起来,亲她的湿漉漉的眼睫:“戒指丢了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设计一款。”
然后很用力地很用力的把她抱紧:“你比全世界的一切都重要。”
“还是怕我离开你吗?”他问。
“完全不敢想,我怕你走掉。”礼汀咬住下唇,贪恋他怀里的体温。
最后发生了什么呢。
礼汀记得当时她的头晕晕的。
但面对江衍鹤,她每时每刻都能生出一些枝枝蔓蔓的野望。
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有一种病态的执迷。
安全感是什么。
是江衍鹤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是在密封罩里永生的蝴蝶标本,是用锁链缠住神。
把他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看他为自己患得患失陷入疯狂。
锁链是她颤抖着缠覆到江衍鹤身上的。
小猫细细的手指,在绑住他的时候。
“这样,还会怕我离开你吗?”他问。
她舔咬他的喉结,满足地用手指点了点上面的牙印。
然后躲在他怀里撒娇:“昨天晚上,哥哥离开我了一小会,就是拿锁链对不对。你发现戒指不见了,就打算用这个,给我安全感是不是。”
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他彻底属于自己一个人。
江衍鹤黑发散落几绺,看着她。
他唇角带笑观赏着,弄丢了指环失去安全感的她,把项圈戴到他冷白修长的脖颈上。
锁起来的不是神,是她的小汪。
是会露出凶横的眼神,和任何看她一眼的男人拼命的狼。
礼汀好担心他会疼,链条会磨损他的皮肤。
她小心翼翼的看链条摩挲他的骨节,心疼地触碰腕骨上剐蹭过红痕。
从现在开始,只睡她,只属于她,把一切生命和信仰悉数奉送,愿意为她征战而死,把脖颈上的细链递到她的手心里。
“现在你是我的主人。”他虔诚地吻了她缩起来的,赤.裸雪白,骨节泛红的的脚踝。
礼汀听他叫出这个词,浑身小幅度地发抖。
这可是她的神啊。
礼汀不知道,从十三年前开始。
这条隐形的细链就把这只孤僻的充满傲骨的不可一世的狼捆住。
另一端,在她的手上。
是主人。
只是,他等待这条细链实质化的过程。
等待了整整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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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汀是在接近六月底的仲夏,遇到这个穿着卡其色休闲衬衣的男人的。
正值夏至午后,她穿着一件刺绣花苞的鱼骨长裙,脊背上有一圈绸制的边。
不把长长的黑发撩到一侧的话,薰然的热气会把肩颈的衣料濡湿,脖颈被蕾丝包裹住。
白色裙摆上有丝绒的玫瑰花朵,衣褶在午后的风中撩起来,在小腿弯折处晃荡。
男人有些微胖,面容和善,来学校找了她三次。
第三次是在礼汀在学校爱心救助站喂猫的时候。
她给一只圆滚滚的狸猫喂羊奶。
这只她救下的瘸腿小猫,在春天发情的时候,和一只奶牛猫在一起了。
现在带着五只小猫崽,花色从黑白到浅黄,每一只都很可爱。
有两只今天刚睁开眼。
黏在一起,脑袋互相搭在肚子上,咪咪叫。
它们细软的毛发还是绒绒的,让人心都化了。
雨季学校的石阶湿滑。
看见男人为了找她,运动鞋被泥泞沾湿。
女生卸下心防,抬起眼,愿意回应男人的问询。
几个人是在竹泱馆的茶楼见面的。
阳光零落在翠竹之间,周围隔断是梨花木的屏风。
除了眼前的男人,还有阔别小半年的霍鸿羽。
霍鸿羽一看到她,就热情地招呼她,小礼。
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满身贵气,看上去不好相处的模样。
大概二十六七岁,穿着一件黑白垫肩薄T恤和烟灰色长裤,脖颈上挂着锁骨链。
这一位是上次半山腰上,出现在模特身边的人。
这人把玩着手上玉戒,名贵墨镜架在头顶。
他微抬眉毛和礼汀做了自我介绍,说他叫莫浠。
礼汀点头,霍鸿羽贴心替她拉了楠木座椅,示意她坐下。
三番四次来京大找礼汀的男人,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对礼汀露出笑容:“小礼,我叫方卓飞,叫我老方就好,我是小鹤的私人心理医生。”
礼汀从来不知道那人有心理医生这件事。
哥哥永远都是那么理性,无所不能。
怎么可能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呢。
她却不知道,在她面前一向冷冽从容的哥哥。
在很多人面前,都是不折不扣的疯狗。
方卓飞:“我这几天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的,关于江衍鹤的生日。”
礼汀不安地放下茶盏,再次望向老方的时候,眼里染着浓浓的担忧。
自从清明节以后,两人在性上再也没有了节制。
或者说,是他单方面没有了节制。
认了主人,锁链被她捏在掌心。
那人也认定礼汀对他的宠溺。
六月是考试月,大多数时间都在自主复习没有上课,她都几乎下午才从床上醒来。
身上的暧昧痕迹也没有消退下去的意思,她不得不再次缠上了蕾丝。
两天后,是六月三十,江衍鹤的生日。
女生正害羞又甜蜜地思忖着送他什么的时候。
她就被方鸣飞带到学校外,湖上的竹泱馆来了。
六月三十是明旭旗下的电商平台一年一度的五折大促的日子。
七天当中,去歇鹤楼游览的游客,可以领到一大捧热带花束的日子。
霓虹灯牌闪耀着艳红翠绿,从半岛机场空运过来的鲜花带着晨露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
声名琅琅,风光无限。
偏偏江衍鹤对他的生日讳莫如深。
今天早上,她软藤似地缠住他,舍不得他离开。
缠绵的长吻让她瘫软在他的怀里,她哭泣到潮湿红肿的眼睑,总是非常涩情。
他见她呼吸缓不过来,在她失去意识的边缘,反复叫她主人,肋骨抵着肋骨抚摸,吻她缱绻眼尾,凶横的占有在痉挛中转换成享受。
礼汀面对面坐在他膝盖上,听他的心跳,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抬起细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黑发,吻着他的额角,说了好多次哥哥我好爱你。
他都对生日,只字不提。
没有期待生日礼物。
也没有索要奖励。
今天方医生和江衍鹤的两个朋友,就是来告诉礼汀原因的。
“小礼,不知道你对香槟玫瑰有没有印象。”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礼汀想。
她咬住下唇,眼里有些微的怅惘。
哥哥和礼桃来她兼职的花店光临,订下的外送,就是香槟玫瑰。
萨利内罗香槟色。
她永远难忘和他产生交集的夜晚。
她抱着花敲他的车窗,哥哥胃疼得直冒冷汗。
也就是那一晚,感激上天。
她陪他去医院,给他煲汤,来到他的身边。
那晚医生问她是谁,她小声回答是他的妹妹。
礼汀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
她从来没有因为礼桃的事情,和他有过一点点矛盾,甚至从内心深处感激那天的相遇。
她不会让任何外在因素破坏他们的关系。
哥哥是对她而言,命运的馈赠,是蒙恩的奇迹,是沙漠里长出的新绿。
“大学吗,我在花店兼职过,他在我的店里订过一束鲜花。”礼汀说。
“更早之前呢,大概五年左右,五年前...”
霍鸿羽说:“有过和一大束香槟玫瑰有关的记忆吗,哪怕只是路边看到一大捧。”
“五年前?”
五年前,Phallus六十岁。
江明旭在澳洲,康佩帼在温哥华,两人南北分居状态。
都铎的本宅,在寸土寸金的京域,足足十万呎,只住着江衍鹤一个人。
没有亲情陪伴还是其次,娱乐项目被悉数掠夺。
初中以后,每年生日。
翡老师都会带他坐私人索道去京观山顶,陪他在观景台,俯瞰山下京港和圣保罗教堂。
听教会唱圣诗,到最后传出颂歌,教他握枪手法,教他哪条水路是京域命脉,教他螺旋桨和喷气式飞机发动机的区别。
耶稣天父,满天神佛。
他的最后一个学生,偏偏一身反骨,忤逆不堪。
两人最严重的分歧是在夏至。
Phallus想让他,跟着去见几个位高权重的朋友。
江衍鹤宁愿和姥爷的下属,待在房间研究轴承。
那时候他十六岁,会开飞机当主飞行员,也能替姥爷康刿的船掌舵。
白无常已经离开他一年了。
时间让他越来越冷酷英俊,锐利孤傲,也让他越发沉默。
phallus在明面上或者暗地做了很多事。
年轻的时候他在港口上收轮渡保护费,在万国博览会上当过天价扒手。
再到后来金盆洗手,有流域交汇处的垄断生意。
紫荆花回归前,不见光的他不碰了。
依仗多年积累,在东南亚撑起一边天,橡胶大王见了他都得上供。
他有许多学生,都是商界大亨,别国的政界奇才。
他在意大利落脚,原是为了安享晚年,做幕后的教父。
阴私宛如虫卵,覆盖在一叶扁舟之下。
下场就是遭遇背叛。
phallus离开湄公河那晚,雨已经停了。
火盆里烧灼着绣袍锦带,他身上的枪伤被雨浸得溃烂发炎。
浮华名利,一夜倾覆。
圆日升起来,熹微的日光照亮河滩。
他浑身染着鼠尾草的气息,跌跌撞撞地往前爬,浑身血窟窿。
终于在一辆轿车前停下,踉踉跄跄地求他救自己一命。
白色宾利里坐着江衍鹤的爷爷,江成炳。
鹤发浓颜,黑西装,泰语流利,眉目沉稳。
来人语气恳切,邀请他到京域去。
他独子在临近四十岁,和著名汽车生产商的名媛终于育得一子。
江成炳千里托孤。
给予了phallus无上的权利,甚至请他命名。
他逃命的那几日,夜夜大雨瓢泼,唯有孤鹤唳于苍茫天际,江衍孑孓。
phallus在渥太华的沃伦私人产护室前,接过江衍鹤。
看见掌心襁褓,婴儿不哭不闹。
他说,就叫小鹤吧,江衍鹤。
他做了很多恶,对很多人,唯独把江衍鹤捧在掌心。
在江衍鹤青春期以后,察觉到少年的躁动和无法控制。
十五岁,他杀死了少年挚爱的狗。
但是这种程度的欺凌,更深层次地激发了江衍鹤的反骨。
十六岁的江衍鹤更是越发叛逆。
他对phallus给他规划的商业帝国和未来版图都不感兴趣。
私下结交的好友,一个比一个顽劣爱玩。
他生日当天在都铎本家,邀请了国际班所有人开party。
肤色不同,人种不同的吵闹高中生,零星地遍布十万呎屋企的每个角落。
phallus哪容得下这种忤逆?
江衍鹤在牌桌上,轻轻松松揭穿霍鸿羽玩的低劣千术。
霍鸿羽羞耻得脸红脖子粗。
显然,开过荤的莫浠就在一旁,情绪稳定多了。
他也有老师,和江衍鹤身边的六十岁老头不一样,是当红女明星,他亲爹养的雀儿,叫冼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