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大肆吹嘘,还顺道将副所长直接提升成了所长,为得只不过是获得他人羡慕的目光。
秦溪心底冷笑。
趁黎书青赞叹又艳羡地说着客套话时,悄悄看向了尽头。
一道蓝色旧铁门隔绝了外人所有视线。
几句之后,卢永领着两人继续爬上四楼。
堆满杂物的走廊根本没法走人,随处看见蟑螂老鼠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凡是个正常人看见这种环境,多半扭头就走,连进屋都得省去。
毕竟黎书青两人本就不是真的来租房。
黎书青一脸为难:“条件是差了点,不过打扫打扫还能住。”
“这可比我们村里条件好多了!咱家以前一楼养猪二楼住人。”秦溪更是满意。
“那我领你们进屋看看。”卢永笑意有些凝固,语气中带上丝丝急迫来:“屋里啥样看了再说。”
“成!”黎书青说。
秦溪“哎哟”一声,突然捂住肚子:“不知道大兄弟这有没有厕所?”
四楼走廊口原本有厕所,不过在他们特意的安排之下已经被杂物垃圾所堆满。
“三楼有,嫂子去三楼上吧。”卢永指了指楼梯口。
秦溪捂着肚子立刻转身,一副憋不住地痛苦摸样。
“我爱人肠胃一直不好,吃点凉的就跑肚,厕所离得太远可不行。”
秦溪麻利地跑下楼,站在楼梯口厕所前等了片刻。
确认黎书青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这才沿着墙壁往三楼蓝色大铁门走。
铁门前的两间屋子都没挂窗帘,屋子里都空着,看地上灰尘已经空了许久。
秦溪猜测,院里和走廊上的垃圾多半是河丰村这一伙人为了阻拦别人来租房特意为之。
扣扣扣——
秦溪轻轻敲响铁门。
耐心又等了一会儿,秦溪又再次敲了几下。
透过门边缝隙,终于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影从侧边屋子里缓缓走出,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墙壁。
“谁!”
与女人虚弱的姿态不同,声调里满是警戒。
“郑晓雨?”秦溪直接问。
女人的动作微滞,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而是连连后退躲进了屋里。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他很担心你,你妈知道真相后都晕倒了。”秦溪轻声继续游说。
在听到母亲晕倒后,屋里才再次有了反应,声音隔着门传来:“你说我妈晕倒了?”
“你家的人都在等你回去,你越害怕,坏人才会越猖狂,你难道真的想跟那个禽兽过一辈子。”
“……”
“只要你摇头,没人能逼你做任何事。”
“……”
“你哥哥他们就在外面等消息,只要你愿意离开,他肯定会立刻拼命来救你。”
“让他不要来!”门口闪过黑影,郑晓雨终于跑到了门边,满脸担心地再次重复:“让我哥不要来冒险,他们有很多人。”
女人很瘦,四肢纤细,只有肚子高高隆起。
“你只要告诉我。”秦溪从透过缝隙,紧紧盯着郑晓雨的脸:“你想离开吗?”
“……”
短暂犹豫后,郑晓雨重重点头。
“好!”秦溪欣慰点头,回眸看了眼楼梯口:“那你把这栋楼的情况告诉我,我转告给你哥。”
时间紧急,刚才黎书青两人和卢永的对话郑晓雨在屋里也听到了些。
她明白这会儿不是啰嗦的时候,只是简单说了说河丰村人住在这栋楼的情况和作息时间。
秦溪点点头。
突然,楼上传来黎书青的声音。
“屋里太脏了,我们先回去考虑考虑。”
“你快走。”郑晓雨摆手,秦溪直接转身往厕所那走去,随便从桶里舀了两瓢水冲进蹲坑里。
卢永和黎书青下楼时,秦溪也正从厕所里出来。
“怎么样?”秦溪问。
“咱们还是再看看,屋子太小,我们一家子住不下。”黎书青说得还是相当委婉。
“那我送你们下去。” 卢永笑说,倒是没半点怀疑秦溪两人的身份。
成功“赶走”两个想来租房子的人,那脸上笑意是怎么都压抑不住。
离开三十七号之后,秦溪和黎书青在弄堂里又转了会儿。
确认卢永真的没有半点怀疑,这才走出弄堂去了郑明义说的地方。
那地方是负责管理这片区的居委会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是郑明义的发小,秦溪两人进屋时,办公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情况怎么样?”
郑明义一见到秦溪两人就立刻焦急追问。
“郑晓雨的情况不太好,三十七号共居住了河丰村村民二十七人,其中青壮年十九……”
秦溪把郑晓雨告诉她的情况一一复述。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河丰村人是建国之前土匪下山从良的后代,村里人还保留了下不少匪气。
老一辈的人大字不识一个,整个村就出了卢永这个一个“读书人”
所以村里的人都很听他话,就是政府来了都不管用。
“那些人中有人会点武术,家里应该还藏有刀棍和木仓等武器。”秦溪一口气转述完成。
众人听完,纷纷沉默。
“……”
一群愚昧不懂法的旧社会残余,一个知法犯法故意利用他们的败类。
“我借电话用用。”黎书青突然开口。
他电话打的对象还是公安局老同学,不过这回对方立刻表示会将情况上报。
藏有杀伤性武器,软禁妇女,并有虐待迹象。
至于涉嫌□□和诈骗两项罪名,郑晓雨同意之前黎书青并没有提起。
几项加在一起,足以立案为重大治安案件。
公安局那边没派人来之前,郑明义他们只能继续等待,就算心里再愤怒也不能有所行动。
几人商议之后,决定派两个不显眼的人去三十七号附近监视。
满屋子彪形大汉,好像……只有秦溪和黎书青最为合适。
于是,他俩又在弄堂里找了个卖炒菜的小饭馆边吃边看。
下午三点,眼尖的黎书青立刻注意到巷里多出好些男青年,虽穿着便装,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不是普通人。
清一水儿平头,皮肤黝黑,走路快如疾风。
“部队的人?”
等来的不是警察,而是一队训训练有素的军人,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黎书青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之后,他还无意间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向远方。
“那不是向连长吗?怎么在这!”
几年前去红风村接秦望家时,向远方全程陪同并出力不少。
“走。”
黎书青起身走出小饭馆,秦溪结完账才匆匆跟了上去。
黎书青和向远方低声交谈着,旁边长着娃娃脸的男人不时点头。
三人神色都很凝重,秦溪还是头次在黎书青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
“秦溪同志, 好久不见。”
向远方比第一次见时更加轮廓分明了些,特属于军人的坚毅眼神亮如星辰,记性也不俗。
他一眼就认出秦溪, 先笑着打了招呼。
“向连长怎么来寿北了?”秦溪压低声音问道。
“有任务在身。”向远方回得言简意赅, 随即看向娃娃脸中年人:“刘副所长今天也是来这执行任务。”
中年人有张天生的微笑娃娃脸, 就是不说话给人的感觉都像是在微笑。
不过张口之后,那股子沙哑地似是被砂纸磨过的嗓子又沧桑得过头。
“我们也是来执行任务。”
“刘成是我们报警找来的。”黎书青挑眉:“三十七号?”
他有种感觉,两边来执行任务的对象说不定是同一帮人。
而接下来向远方的表情也足以说明黎书青所猜测得完全正确。
“河丰村, 三十七号?”
黎书青和刘成同时点头。
“我们先通通气再行动,要是无意间有个什么冲突也不好。”刘成提议。
于是向远方和刘成各自招呼带来的人隐藏到人群之中。
安排好之后,四人就往路边那么一站,背靠着电线杆,开始互相“通气”
刘成这边是因私藏杀伤性武器和解救妇女同志。
向远方则是收到上头命令,来剿灭隐藏在群众中的抢劫惯犯。
这伙土匪流窜了好几个城市作案。
专门在公路边挟持抢劫一些路过卡车司机和私家车。
在引起部队和公安厅注意之后,这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找不到影了。
经过多番搜寻, 终于得到确切线索。
他们投靠了同村进城打工的一家人, 以跟着卢家人打工为名,安安稳稳隐藏在了鱼龙混杂的弄堂里。
“我们也调查到了一些消息……”刘成适时补充。
和商场签订雇佣合同的是卢永。
商场是将费用结算给“包工头”,之后他开多少钱招人来到扫, 商场并不参与。
也就是说, 卢永赚取差价, 而河丰村的村民则是利用他躲避追捕。
双方互相利用, 也算是各取所需!
就是卢永知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窝藏抢劫犯的帮凶。
“双方协同抓捕,抓到人之后卢永及其家属由你们公安局带走,其余河丰村村民由我们部队带走。”
双方通完气, 各自确认需要抓捕的对象。
至于黎书青和秦溪,作为人民群众, 当然不被允许参与此次行动。
两人被安排返回居委会办公室通知郑明义。
夕阳不知何时摇摇欲坠地挂在西边半空中,霞光染红了半边天。
各种饭菜香味从四处飘散开来,弄堂里人逐渐变得少了起来。
阳光落下仿佛也带走了温度,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过,秦溪冷得不由打了个摆子。
几人站在办公室楼下,一直等着三十七号那边传来消息。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
两个小时过去,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郑明义担心之余,也立刻注意到了秦溪打的冷颤。
“我让朋友送你们回去。”
“那就麻烦郑主任了。”黎书青立刻点头:“家里还有四个孩子等着,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海市的早晚温差实在大,空气中都能看清楚秦溪转身时吐出的热气。
刚走没两步,两人又因身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回头。
毕竟等了那么久,能当面听到结果当然更好。
“谁是郑晓雨的家属?”
来人好像是刘成的部下,神色有些慌乱地在众人脸上掠过。
“我我我,警察同志我是郑晓雨的哥哥。”郑明义赶忙举手。
来人皱眉:“没有女性亲属在现场吗?”
“……”
“郑晓雨同志要见白天跟她说话的那位女同志,还有……”
接下来的话男人有些说不出口,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一圈后露出几分为难来。
“我就是白天和郑晓雨说话的女同志。”
秦溪见状,也没法装没听见,赶忙举手走了过去。
“你和你跟我来。”
男人松了口气,指了指秦溪和郑明义,领着他们小跑往三十七号。
原本被杂物围挡的院子已经被包围,门口全是身着军装手握木仓的军人、
秦溪在远处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剩余的人都只能等在门口,秦溪和郑明义跟着来人继续往楼上走。
来到三楼,刘成站在楼梯口抽烟。
“还好你没走。”
看到秦溪,刘成也狠狠松了口气。
眼下这状况要是没有女同志帮忙,他们几个大男人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是不是我妹妹出什么事了?”郑明义着急地询问。
刘成略显尴尬,先发了根烟给郑明义:“郑晓雨同志倒是没有生命安全问题,就是……就是我们进去时她……她没有穿裤子。”
“……”
具体的刘成描述不下去,朝秦溪摆了摆手:“麻烦你去帮我们看看她还需要什么帮忙。”
蓝色铁门敞开着,锁扣的地方有明显被撬痕迹。
秦溪大步流星走进去,自然往早上看到郑晓雨出现的屋子看去。
骚臭味冲天。
屋里窗帘紧闭,靠右边有张破烂木架子床,棉被微微隆起,郑晓雨那张泪流满面的脸直直闯入秦溪眼中。
“那个禽兽是不是打你了?”
秦溪心里咯噔一声,疾步上前。
早上看见的人虽然虚弱,可是走路说话没什么问题,哪像是现在仿佛具破布娃娃了无生气。
猛然看见门口有人的郑晓雨一抖,看清来人是秦溪后,紧绷的背才缓缓放下来。
她连伸手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
“帮……帮……我。”
艰难地说完整句话后,郑晓雨骨瘦如柴的手终于抓住了秦溪手腕。
秦溪低头,这才注意到。
棉被是斜盖在郑晓雨身上,下方两条白皙的腿漏在被子外面。
被子应该是刚才冲进来的警察同志之一所盖,也难怪刘成的表情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我帮你穿衣服,别害怕。”
秦溪用力握了握姑娘苍白的手,转身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都捡了起来。
不久之前的这间屋里,郑晓雨可能刚遭受过一场凌辱。
衣服捡好,秦溪缓缓掀开被子一角。
从锁骨到小腿,随处可见青紫嫣红的痕迹,青紫色是旧伤,嫣红色或许来自今天下午。
看过许许多多感人或是悲伤的场景。
秦溪还是头次感觉到心口像是被压了块重石般无法喘气,郑晓雨的每一次抽泣都弥漫着绝望。
“我扶你起来。”秦溪说。
“我的手。”
被子全部掀开,秦溪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郑晓雨连自己做起来穿衣服都做不到。
她的右手和两只脚都被牢牢拴在床边和床尾上。
别说是下床活动,就是连坐起来的空间都没留。
“混蛋!”秦溪咒骂出声,三两下扯断了捆绑郑晓雨的绳子。
卢永不仅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还是个变态。
手脚被解放,屋里又没有其他人出现,郑晓雨紧绷的情绪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刚才她就那么浑身□□的躺在床上,警察同志们冲进来时情绪失控放声大叫。
那些人随便扯来被子盖住,就慌得退了出去。
“我爸妈没来吧?”得以松开手的第一件事,郑晓雨竟是问起了父母。
秦溪摇头,郑晓雨狠狠松了口气。
“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我自己可以。”郑晓雨抱住被子靠坐在床头,虽然虚弱,但坚定地拒绝了气息提出的帮忙。
秦溪了然点头,走到门外静静等待。
看走廊那头郑明义焦急地往这边看,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了。”
郑明义冲过来,隔着铁门开始大喊:“晓雨,我是大哥。”
“……”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哥?”
“哥送你去医院看看,要是嫌哥手脚笨,我给你嫂子打电话。”
秦溪不知道兄妹俩是不是有隔阂,屋里一直没人回应。
“晓雨,你倒是说句话啊!”
“哥!我给郑家丢人了。”
几句情真意切的呼唤,换来得竟然是郑晓雨的一句道歉。
不仅秦溪一愣,就连郑明义也晃了下神,下意识否认:“你没给郑家丟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妈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女儿?”郑晓雨又问。
“怎么会!妈一直在家等你回去。”
“妈说我不结婚给郑家丢人,让爸在所里抬不起头。让你和大嫂在所里也没脸。”
生活中许多不起眼的牢骚,一桩桩一句句都化作射入郑晓雨心口的箭。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气息越弱,最后那句“老姑婆没人要”之后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咳得撕心裂肺,咳得郑明义满脸愧疚。
“囡囡。”
叫着郑晓雨的小名,郑明义越过秦溪,冲进屋里。
秦溪没回头去看,冲刘成笑了笑,慢慢往楼梯口走去。
“我让人送你和书青回去,家里几个孩子还等着呢。”刘成说。
找到郑晓雨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收集证据和验伤。
作为两个被找来帮忙的“热心群众”,秦溪夫妻现在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好。”秦溪没有推辞。
在外奔波一天,家里还有四个娃娃等着,她也想回家了。
兄妹俩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秦溪冲刘成招招手:“今天情况特殊,改天带上嫂子孩子来我家吃饭。”
“弟妹发话,我哪敢不听,等忙完手头的事一定就去。”
刘成亲自把秦溪送到门口,交到黎书青手上。
来时热浪滚滚,归家时月明星稀。
三十七号在弄堂里掀起的巨浪一点都没影响到研究所家属院。
院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上楼的脚步声。
“不知道孩子们晚上吃的什么?”
钥匙插入门锁之前,秦溪还在担心四个孩子会饿肚子。
开门之后,屋里的景象让所有多余担心迅速飞走,最后化作了哭笑不得。
电视开着。
四个娃娃并排坐在沙发上,边吃零嘴边看电视看得正入迷。
“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直到黎书青开口,才好像惊醒沙发上的几姐弟,四人中三人“嗷”的叫唤了一嗓子。
“妈妈,爸爸。”
“妈。”
三人跳起来,光着脚丫冲下沙发,瞧着下一秒就好像要哭出声来似的。
要不是三人嘴角边都油汪汪的话,秦溪多半也会觉着孩子们饿了肚子,受了大委屈。
秦溪哭笑不得,伸出手一把提住想要在她衣摆上乱蹭的兴兴衣领:“哪来的烧鸡腿?”
“从门上飞进来的。”
高高举起小胖手抢答,说完还特意指向门上开了条缝的玻璃窗。
现在的门不像前世那样就是一整扇,门上还特别开了个让空气流通的玻璃窗。
窗子不大,人没法钻进来,送点吃的进来那倒是可以。
“如楠阿姨送的?”
安安看秦溪往沙发那边走来,这才跳起来,把沙发上散落的一些饼干渣子扫下去。
满地饼干碎渣和零嘴包装袋。
没饿着……还吃撑了。
“罗阿姨给我们送了鸡腿,还有米糕。”
秦溪和黎书青在沙发上坐下,也顾不上什么满地垃圾,同时舒爽地喟叹出声。
安安见状,先说了说鸡腿来源,又走到茶几柜下打开门。
“我来。”秦溪立刻弹了起来,接过安安手里的暖水瓶:“妈不是说了没有大人在家你们不准动暖水瓶吗。”
“安安下午给我们倒热水喝了。”平平立刻告弟弟的状。
安安:“……”
白眼狼能不能用在这个时刻!
“那零食是谁给你们送来的?”黎书青捏了捏高高圆乎乎的脸蛋:“晚饭光吃零嘴儿就吃饱了吧。”
“我们还吃了酱油泡饭。”平平又立回。
当然,酱油泡饭还是安安泡的,她只负责给弟弟妹妹吹凉。
“你爸问得是零嘴儿。”
主动转移话题,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用看,这些零嘴儿多半跟大女儿有关。
秦溪平时很少给孩子们买零嘴出,更别说买一大堆放家里引“小耗子”
“是祖祖给大姐送来的零嘴。”
先有平平的不仗义,安安这回出卖起姐姐来相当麻利。
零嘴不是外人送来,是黎老爷子派人转门送来,还挑了个秦溪忙碌的时间。
“肯定又是你打电话回去了吧?”黎书青轻拍大女儿的背:“咱们家就你最馋。”
“我们去电话亭打得电话,六毛钱。”安安指了指电视柜后背:“大姐藏在柜子后边,我们床底下也有。”
重孙女敢打电话,黎老爷子就敢找人送来。
“安安,你是叛徒。”平平气得大叫。
安安眼睛都不眨,语气甚至有些无奈:“那你怎么说零嘴儿是哪来的?刚才我让你收拾你不收拾。”
言下之意,都怪平平自己懒惰。
“那妈妈你能把江阿姨给的糖留下吗?”平平气馁,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秦溪。
安安无奈扶额。
秦溪和黎书青都被冒着傻气的大女儿逗笑。
这是……不打自招了。
第120章
不过才几天, 海市的夏天仿佛就临近了尾声,微风中秋意瑟瑟,催促着人赶快添加衣服。
这几天里, 秦溪再没有听到郑晓雨的消息。
倒是经常不见踪影的郑家人引起了大家猜测, 一天两天的各种猜测就多了起来。
有说吴会躲着生二胎, 有说郑明义和吴会吵架要离婚。
更有甚者说郑副所长遭上头调查,如今人已经抓到了派出所。
反正各种揣测胡说,其中并没有人提起郑晓雨。
秦溪在众多邻居有意无意的打探中, 未提起半句郑家的事,谁问都说不知道。
况且她也是真不知道眼下郑家的情况。
直到昨天晚上黎书青下班回家说:郑晓雨在开宁县的XX医院内住院。
那时秦溪才知道,郑母比起女儿身体,更担心的确实是郑家人的名声。
一个县城医院的医疗水平与海市相比,差距明眼人都应该看得出来。
可偏偏郑母在众人反对中还是执拗地将人送去了开宁县。
为此郑明义和吴会怎么劝都没用。
秦溪听罢,心里很唏嘘,不由又想起在三十七号时郑晓雨一字一句质问的话。
现在看来, 每一句恐怕都不是空穴来风。
想起那个苍白清秀的姑娘孤孤单单地躺在医院里, 秦溪就一阵心酸。
就算身边有家人照看,应该也被亲生母亲的做法伤得不轻。
夫妻俩商量了几句,决定第二天由秦溪带着四个孩子去开宁县医院探望。
开宁县人民医院。
医院里没有停车的地方, 秦溪在路边转了几圈, 最后才出钱在一家人门前停下了车。
县城的发展仿佛还停留在十年前。
随便往远处一眺望就能看到遍地木板房子, 大街上马车与自行车穿行, 还很少看到车子驶过。
县医院的内部同样跟十几年前没啥区别。
油漆掉得差不多的斑驳绿色墙面,水洗石地面,房顶的昏黄吊灯上还能看到成片蜘蛛网。
秦溪在护士站问到郑晓雨居住的病房, 带着孩子们往三楼走去。
医院里很嘈杂,三楼住院部甚至连过道都睡满了病人家属, 花花绿绿的床褥被子晃得人眼花。
三零五病房。
“妈妈,我们还没到吗?”
秦溪两手都提了东西,一直抱着出门的高高只能自己爬楼,累得气喘吁吁,小脸上全是汗。
“到啦,郑阿姨就住这间病房。”秦溪笑,又抽不出来给高高擦汗,只能示意平平:“平平,给弟弟擦擦脸。”
娘几个收拾干净妥当,这才推门而入。
一个四人间,两两病床相对,纵使病房面积挺大,也因挤满的家属而显得拥挤不已。
四张床中,秦溪立刻就看到了独自躺在那不知想些什么的郑晓雨。
其他病床前都有家属嘘寒问暖,就她床前孤零零地没人照看。
确切地说不是没人,隔壁床喷着口水讲得正欢的病人家属坐在她病床上。
“大姐,劳烦您让让。”
秦溪走过去,示意红衣服大姐让让,在对方不情不愿地抬起屁股后,放下东西就伸手拍了拍床铺。
“以后有人坐你病床就说,你看看这白色床单弄得……”
大姐灰色尼龙裤掉色,刚才坐得的地方留下快乌糟糟的痕迹。
这让隔壁床有些生气的家属立刻没了脾气,赶忙好声好气地道歉。
“我一会儿就去买两个凳子上来。”秦溪又说。
“不用不用,我让我爱人带两张凳子来。”隔壁床产妇赶忙歉意道,说着又朝身边的青年摆手:“你把凳子还给人家。”
每张病床前都配了把椅子,产妇清楚知道这件事上自家人理亏。
凳子还回来,秦溪让两个小的坐下。
“你……?”
短暂的迷糊变为复杂最后脸上才露出喜意来。
最开始还奇怪陌生女人为什么要帮忙,随后看到秦溪的脸猛然想起,又忽然联想到两人初见时的窘境。
最后想到秦溪是来看自己的,这才真心实意欢喜起来。
秦溪只是放下东西,抹了把脖颈上的汗:“你先等等,我去买两把凳子。”
平平和安安虽然没说累,也终究是两个小孩儿。
秦溪把孩子留在了病房里,匆匆又下楼去买凳子和碗筷。
等去水房洗干净碗筷,这才提着东西返回了病房。
“阿姨,你吃罐头吗?平平喂你吃罐头。”
病床前,平平已经跟郑晓雨处熟,热情地邀请人家吃秦溪带去的水果罐头。
郑晓雨摇头:“阿姨不想吃,你想吃的话阿姨帮你开。”
平平舔嘴唇,小嘴还没来得及张就被安安抢先了一步:“阿姨,罐头是妈妈买给你吃的,我们不吃。”
“哦对,我们不吃。”平平立刻改话。
“我炖了汤,给你舀一碗。”秦溪说。
郑晓雨目光落在秦溪手里的碗筷上,嘴角不由溢出抹苦笑来。
没有人送饭来,自然更不会有碗筷留下。
金黄透明的鸡汤飘散着淡淡药材味。
郑晓雨坐了起来,用勺子搅动汤,鼻尖仔细嗅闻之后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好香的老母鸡汤。”
“还有好多,你慢慢吃。”
“淮山炖的鸡汤就是比光鸡汤香。”
秦溪挑眉,笑道:“你学过中医?”
晒干的淮山片炖煮之后和外形山药差不多,没入口之前很少有人能通过气味就判断出来。
郑晓雨笑了笑:“不瞒秦溪姐,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研究吃的。”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继续,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父母反对最终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