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不是开口就谈生意的那种朋友。”
“好,欢迎你到我家来吃饭。”秦溪笑。
余光中,张秀芬气冲冲地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个小跑的秦望家。
“那你忙吧。”
付庭云笑,转身带着人走远。
“那些王八羔子欺人太甚,骗我们白跑这一趟。”
说是有送物资的车来,可等来等去就来了一车大白菜,刚卸车就被抢完了。
“妈,刚才有朋友送了咱们些菜。”
秦溪笑着指向正好停在面前的面包车。
女秘书从车上下来,优雅有礼地跟秦溪寒暄了几句。
听她说把菜放这就行,也没多言,让司机把菜肉都卸到了面前。
“这么多!”
随着两个司机连搬几趟,秦溪面前逐渐堆积起了一座小山。
不知道付庭云的这个朋友究竟是何方人物,菜里竟然还有不受灾寿北都难得一见的罗汉冬笋。
不仅有菜,还有各种肉和几条冰鲜鱼。
至于箩筐底下的秦溪还没看见。
“妈,你在这看着菜,我回去骑车。”
早知道就让女秘书送到小吃店去了,假么假事的客气一番,麻烦的还是自己。
寿北市,拥军巷。
“我们突然到来,不会麻烦秦溪了吧?”
尹老爷子和夫人在赵国庆盛情邀请下,一步三回头地来到了赵家门口。
“差点死在家里了,还要面子呢!”
赵国庆没好气地瞥了眼老友,举起拐杖桶开了自家院门。
要不是下午去串门,赵国庆哪会知道老尹夫妻中午就喝了几口米粥。
家里米粮响应政府号召捐了大半,倒不是说没自家人吃喝,就是天天吃白米饭就咸菜哪受得了。
年轻人都吃得面黄肌瘦,更何况两个老人。
赵国庆家虽说断了几天绿菜,可地窖里还有几根萝卜和土豆。
“我们家要不是秦溪,我和老许也要遭大罪。”赵国庆说。
“咱们大院里谁不说你这个外孙媳妇娶得好,一个女同志就把家给撑起来了,我看以后谁还敢说闲话。”尹老爷子说。
“以后他们小两口互相护扶持,我和老许也总算放心了。”
“要是早点让你抱上重孙子,那才真是美着呢!”
“娃子的事不着急,书青说秦溪年轻,先把事业忙起来,娃娃的事慢慢再说。”
“也是,现在的年轻人和咱们那时可不一样,妇女也要顶半边天。”
“可不是,我们家秦溪可能干呢!”
两位老人一来一往的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地落入了秦溪耳中。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平坦的腹部,一阵阵感动直往心里冒。
没想到黎书青早早给两位老人做了思想工作。
难怪结婚这么久,许婉华从没提过半个字。
“外公,尹爷爷。”秦溪背着背篓,笑着追了上去:“今天朋友送了好些菜,晚上咱们好好吃一顿。”
赵国庆回头看了眼堆得冒尖的菜肉,乐得重重拍了下尹老爷子的肩:“还是你老小子真有口福,你看看这么些好菜呢。”
嘎吱——
刚走到门口,大门已经被个小小的人儿从里面拉开了。
平平探出小脑袋,突然朝身后吼道:“弟弟,姨姨回来了。”
两人风也似的冲了出来,一人抱住一条腿,眼巴巴地问这秦溪买了什么好吃的回来。
“今晚有大鲢鱼,晚上咱们做酸菜鱼吃。”
弯腰把安安抱起来,又牵起平平,艰难地往客厅走去。
客厅茶几上摆满了国画的材料,许婉华笑着朝平平招手:“先来把画画完。”
“姐姐画的画不好看。”安安突然在秦溪耳边小声告状。
“祖奶奶说我画的好看!”平平不服气地反驳,说着挣脱开秦溪,飞快跑回茶几,拿起自己的画作来证明。
秦溪不知道那一团团乌糟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但毫不影响她违心地夸奖画得真好,并且表示等上好颜色就挂到客厅里。
晚饭做好,热热闹闹坐满了一桌人,就连黎书青都难得地回了家来吃饭。
“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菜当然得配好酒,赵国庆早早拿出酒要跟老友喝上几杯。
平平和安安菜还没上桌就在厨房偷吃饱了,抱到桌上没吃两口饭就困了起来。
两个娃娃一边一个抱着秦溪,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秦溪只好放下筷子:“尹爷爷你们先吃,我抱两个孩子上楼去睡觉。”
“我帮你。”黎书青也立刻放下筷子,抱起安安。
夫妻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尹老爷子举起酒杯抿了口酒,颇为感慨:“老霍的情况咋样?”
“听说这几天都起不来床了。”许婉华皱眉。
下雪才开始,霍老爷子就病倒了,这些天一直卧病在床天天用药养着。
要不俩孩子一直在赵家都没人来问一句,唯一关心的人病得迷迷糊糊,哪顾得上其他。
“要是老霍不在了,这两孩子可咋办!”
“……”
就霍云他爸那靠不住的样儿,两个孩子要是由他抚养,那不晓得要养成啥样。
“要是那一天真来了,只能靠咱们这些长辈帮忙看这些。”赵国庆叹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
就是告到总司令处,也没得说把人家孙子抢回自己家养的道理。
黎书青很快就下了楼。
坐回桌前,很是自然地把两个娃娃的饭都倒到自己碗里。
几位长辈都看得若有所思。
“书青。”赵国庆放下筷子,神色很是凝重:“要是把平平和安安抱给你和秦溪养,你……愿意吗?”
“就算外公你不提,我打算今晚吃完饭也去找霍爷爷说这事。”黎书青神色淡淡,丝毫没感觉到诧异。
霍老爷子生重病拥军巷里的人都知道,黎书青和秦溪也就此事商量过。
霍云夫妻既是他们的好友,安安从出生起就是秦溪养育,感情当然深厚。
梦里霍云把孩子托付给他们夫妻,秦溪又做了那样让人不安的预言梦。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孩子他们都要放在身边亲自照看才放心。
“既然你们夫妻商量好了,那外公外婆就支持你们。”
几分钟前赵国庆还觉着不能把人家的孙子抢来自家养。
现在……他就要干这个事了。
满天愁云似乎一夜之间都散开了,太阳从东边天际缓缓升起,霞光万丈。
经过三天走访调查, 猫尿坡那一家子惯偷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团伙。
孙老头一家九口人负责销赃, 其实团伙中有专门偷盗的人。
他们行窃的对象并不是普通人家, 而是一些厂子里的瑕疵品,碗碟为主要盗窃产品 。
因为物品小,丢失数量不巨大的话很难察觉, 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报案。
而城中的盗窃案并没查到跟跟这伙人有直接联系,报刊亭小吃店应该是孙老头一家瞒着团伙其他人犯下的案子。
公安局经过上头开会决定,兵分三路进行同时抓捕。
秦溪收到消息,决定抓捕那天也到猫尿坡凑个热闹。
当然,能挽回一些损失是最好的。
一大早,秦溪穿上那剑已经没法洗干净的旧棉袄出门。
不过……这回还带了个娃娃。
今天的安安特别粘人,早上起床后只要秦溪消失在他视线, 立刻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喘不上气来差点都撅了过去。
黎书青担心孩子这么哭容易呼吸碱中毒,秦溪无奈只能带上他一起出发。
而这孩子仿佛就是故意想跟着一起出门,刚抱上一起出门就立刻收了哭声, 睁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四处观望着。
“怎么没人?”
姐妹俩早早赶到以前卖碗碟的那个院子, 却发现院里一个人没有。
“妹子是来买碗的?”
院里大娘抬起头, 用浑浊的眸子看向两人。
秦雪点头。
大娘又打量了下姐妹俩, 应该是看秦溪还抱着个娃娃,伸手往前一指。
“老孙头他们今天在村里的大会堂,除了村里的人别人都进不去, 你们要不是村里的人就别去了。”
“我们就住村里。”秦溪笑笑。
出了院子,罗正峰就等在门口。
“看来这伙人的警觉心还挺强。”
临时更换地点, 让他们的抓捕计划也要跟着立刻改变。
罗正峰想了几秒钟,立刻决定:“我先去外部观察情况,一会就不陪你们进去了。”
两人点头,没想到怀里的安安也跟着点了点小脑袋。
“小心行事切不可冲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不要有任何动作,要保证自身安全为主。”
两人再次点头。
交代完,三人去往老婆婆说的大会堂。
大会堂每个村都有,以前是专门用来开表彰大会亦或是批斗所用。
会堂不大,就是间百来平的泥瓦房。
房子前几十米,站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过来的人都会一一问上两句。
有人顺利进入屋子,有人则是骂骂咧咧地折身返回。
秦溪三人刚走上去,男人目光立刻就落到了怀里的安安身上,只是那么一眼,就朝三人摆了摆手。
没想到抱娃娃还有这么个好处……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三人顺利进入屋里.
屋子讲台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东西。
有秦溪一眼就看出来的店里冰柜,还有电视、洗衣机、缝纫机等等。
台子站着的还是那天看见的中年妇女。
“想买的可以上台来仔细看看,这边虽然是旧货,但都能用,大家看看都是牌子货。”
妇女手指向的左边三个大冰柜和两台冰箱,正是秦溪店里的东西。
看大家目光随之看向左边,中年女人话锋一转又指向右边:“要是不想要旧货,这边有新货,就是有点磕碰,不影响使用。”
罗正峰突然伸手拉了下秦溪的衣裳,随后转身走了出去。
有新货在,买家的目光当然全都集中到了新货上,随着问价的人越来越多,会堂里逐渐热闹起来。
秦溪也跟着人堆走上台子,目光看似在众多东西中扫视。
实则一直在数这大会堂里究竟有多少人是和他们一伙的。
台子上两个中年妇女,幕布后站着两个中年男人。
台下楼梯口一左一右站了两个年轻小伙收钱,还有两个和秦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到处游走着,应该是监视有没有人拿了东西没付钱。
加上大会堂外守着的壮汉,整整九个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真是完完整整一家子贼。
“喂喂喂,说你呢!”就在这时,负责监视的长辫子姑娘忽然发难,几步窜上台拽着个年轻妇女:“我看到你往怀里藏碗了,给我拿出来。”
“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收钱的平头青年把钱往兜里一塞,撑着台子边缘就跳了上来。
孙老头一家在猫尿坡那可是能横着走的土霸王,特别是冲上来这个,是老孙家大孙子,平日里就是混社会的。
“偷碗的惨啰!”
秦溪耳边,听到身旁人略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议论声。
一边是流氓,一边是小偷,不管谁吃亏他们都乐得看笑话。
秦溪侧身让开气势汹汹的男人,几步退到台子边缘的幕布前。
平头揪住年轻妇女的衣领,面上嬉笑着,手下却毫不留情地打了她一巴掌。
女人不敢吭声,满脸泪水地忍了下来。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刚落下,下一秒就冲进来十几个身影。
“全部蹲下!”
秦溪立刻转头看向幕布后。
两个男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一个立刻抱头蹲下,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公安,而年轻些的男人慌乱地左右看看,下意识往台子后跑去。
秦溪大喊一声:“他要跑!”随后抓起捆在一起的幕布朝男人脸上甩去。
甩那一下用尽了全力,力道应该比拖把布打脸效果还要显著。
男人嘴角一歪,飞出串口水,直挺挺地就这么倒了下去。
“姐……他昏了!”秦雪转身,双手冲秦溪挑起两个大拇指,走上前去用脚尖踢了下男人,确信:“确实昏过去了。”
“全部蹲下,接受检查。”
罗正峰的声音在空旷会堂中响起。
十几个公安分散开来,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到了孙家的人。
第二个第三个人被抓住时,孙家的人哪还不知道公安就是冲他们来的。
先前蹲下的男人悄悄抬头看向会堂里,似是下了决心,忽然跳起来就往后台后冲。
动作无比矫捷。
罗正峰慢吞吞举起木仓示警,会堂里瞬间安静了下去。
大家都齐刷刷地蹲了下去。
至于逃跑的男人,罗正峰连个眼神都没给,继续指挥着人搜寻着要找的孙家人。
台上两个妇女身子一软,瞬间瘫倒在地上,别说是逃跑,恐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佩木仓的不仅仅是罗正峰,每个公安腰上都别着木仓套。
片刻后,孙家八人都戴上手铐齐齐蹲在了门口。
男人顶着半张红肿的脸,不多会也被压了进来。
逮捕男人的公安同志高声报告:“嫌疑人有袭警,已被我们制服。”
至此,又加上了一条袭击公安的罪名。
这是一场五队同时进行同时抓捕的行动,就在猫尿坡孙家以及盘踞在村里的盗窃团伙落网时,负责销赃的一伙人也完全抓捕。
“要不是你们竟然偷到我们军干部家属头上,我们也查不到这么一窝'耗子'”
罗正峰望着为首的孙老头,笑得很是讽刺。
作案手法极其隐秘,且人数众多,如果不是秦溪报案牵扯出来,这伙惯偷不知还要盘踞寿北多久。
这就叫……不作就不会死!
抓捕队伍收队将犯人带回公安局审查,剩下几人清点现场赃物。
“你看看哪些是店里的东西,找到之后我让队里的同志帮你们送回去。”
罗正峰走之前,跟其他队员打了声招呼,还故意冲秦溪眨眨眼。
秦溪和秦雪都有些莫名其妙,走就走,还眨什么眼睛。
相当没有默契……
负责登记的年轻公安表示看不下去,走到秦溪身边低声把话说明白了:“罗队的意思是你可以带走些补偿,我们调查过这边的东西都是孙家人在三林巷买的瑕疵品。”
左边旧的都是偷盗赃物,右边新货则是孙家人真正的生意。
这算是变相对受害者的……补偿?
随着天空逐渐晴朗,寿北市人的生活在逐渐恢复着正常。
暖意却好似一点都没照进霍家。
霍云刚去世还没两年,霍老爷子的生命也即将走到终点。
乌云再一次笼罩在霍家人头顶。
可这一回,真正伤心的人好似只有不过只是个孩子的霍天。
秦溪领着两个孩子到霍家的时,他一个人蹲在花园角落里无声抹着眼泪,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不堪。
两年前,这个院子还是一片欢声笑语。
大家逗弄着刚会走路的平平,兄弟俩还商量着孩子两岁会走路后要买好多漂亮的裙子。
可现在,院里的花草经过一个冬天全部枯死了,再也没人提醒他回屋多穿件衣服。
他的爸妈守在爷爷床钱,已经商议着丧事办完后侄子侄女是不是要送回嫂子娘家抚养的事。
霍天知道,就算爷爷只有一口气吊着,可肯定能听见大家说的话。
人还没死,亲生儿子已经在算计着家里的财产。
“霍天,天气冷,你进屋去穿件衣裳。”
没想到,关心他的,竟然是秦溪。
霍天抬头看向依偎这秦溪的两个孩子,眼神里满是陌生和不高兴,看到他并没有半点喜悦。、
“大家都在屋里。”
霍天抹了下眼睛,指向霍老爷子的房间。
大哥大嫂去世后,虽说孩子名义上是由霍家养,可霍天都不得不承认,霍家只是背了个名声而已。
孩子吃住都在赵家,要不就是秦溪带到了饭馆里照看。
就连安安吃的奶粉都是黎大哥专门托人从港市买回来的,孩子的亲爷爷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姐弟俩买过。
“你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说了算,我相信霍云哥和郝云姐都知道的。”
秦溪叹,牵着两个孩子走进了屋里。
平平辫子上别了两个粉色发卡,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很是可爱。
安安穿得圆咕隆咚,就像是个黄灿灿的大桃子,胖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
外人一看就知道两个娃娃养得好。
霍天说不出一句要把孩子留在霍家的话,只是望着两个孩子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坐满了人。
赵国庆和尹老爷子坐在床边,脸上看不出多少哀伤,只是默默无语地握着老友的手送他最后一程。
他们这大半辈子,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其实早早就看透了死亡。
“平平和安安都来了。”
赵国庆低头,轻声在霍老爷子耳边说了句。
床上的霍老爷子瘦骨嶙峋,躺在被窝下的身躯就像一块已经腐朽的枯木。
随着赵国庆的话音落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到了地上,长长吐出的气微弱无比。
重重一声呼吸后,沙哑得似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轻轻响起。
“平平,安安,到太爷爷这来。”
平平害怕地搂住秦溪的腿,只是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
不过短短一个来月,她已经认不出床上躺着的老人就是疼爱她的太爷爷。
倒是安安盯着床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很快,他松开手,走到了床边。
奶声奶气,但非常清晰地叫了声:“太爷爷。”
小小的手抚摸上霍老爷子的脸,一下一下的,乖巧的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平平还是不肯松手,秦溪只能抱着她坐到床边,一遍遍地说着这个老人就是太爷爷。
虚无焦点的目光在孩子们到来后终于是缓缓聚拢。
“好!”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后,霍老爷子突然坐起身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了。
“死前能看到我的两个重孙子,我老霍就算是下去,也有脸面对霍云两口子了!”
粗糙的大手摸了下安安的头,然后是平平的小脸蛋,最后落到秦溪脸上。
“我老霍家欠你的这辈子恐怕还不清了。”
“两个孩子有我。”秦溪笑着回。
“有你就足够了!”
目光又缓慢地从两个孩子目光划过后,霍老爷子目光一凛,突然射向角落里坐着的霍父和丁丽。
“你们过来吧,也该轮到我说遗嘱的时候了。”
“遗嘱?”
丁丽似乎没想到就剩霍父一个独子的情况下竟然还有遗嘱。
随即,她立刻就想到了平平安安兄妹,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去,直白不善地扫了眼那个方向。
“秦溪,你带孩子们先去客厅玩会儿,别吓着他们。”
此时,霍老爷子就算看见了丁丽的眼神,也没空呵斥,只是朝秦溪摆了摆手。
秦溪牵着两个孩子准备出去。
谁知,就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安安突然松开秦溪的手,跑过去狠狠咬了丁丽一口。
刚处于长牙阶段的孩子,用力一口那是得见血的。
秦溪就见丁丽的手背上留下个血糊糊的压印,刚松口鲜血就顺着手背滴而来下来。
“死孩子!”
先骂人的竟然是霍父,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扬起手掌,作势是要打人。
安安早已在转身跑回,抱着秦溪腿还转身冲霍父“呸”的吐了口口水。
霍父瞬间被气得红了脸,大掌追着就朝安安脸来。
秦溪沉下脸,护着孩子转身。
黎书青更是大步走过来,挡在三人面前,冷着脸直接朝霍父说:“你打一个试试,别怪我这个小辈翻脸不认人。”
“你……我管我霍家的孩子你插什么嘴。”
被晚辈抹了面子,霍父只觉得脸上挂不住,嘴上说着,手还不忘要来抓安安。
“好了!”霍老爷子一声爆呵。
赵国庆更是干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嗑,冷笑:“你大可以试试动我赵家人的后果。”
秦溪眉毛一弯,笑意全无。
为老不尊,应该就是用来形容父这种人的吧!
第一次,秦溪无比庆幸和黎书青商量后主动提出收养两个孩子的决定。
要是落到这么一对爷爷奶奶手上,书里两个孩子的结局百分之百会上演。
秦溪搂着两个孩子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先倒水给安安漱口,又哄睡了害怕得一直哭的平平。
“你跟姨姨说,你为什么要咬奶奶?”
秦溪把安安拉到身前,温声地问道。
“她是坏人!”安安回答得很干脆,像是担心秦溪不理解,还特意口手并用地比划:“她用手这样这样打姐姐,姐姐就哭。”
小小手在衣服上做了个扭动的动作,接着是哭鼻子抹眼泪的场景。
“她打姐姐?”秦溪问。
安安点头:“还打我,用脚这样踢我的脸,呼呼——就不疼了”
后面说得虽然没有前面清楚,不过秦溪也算是明白了孩子的意思。
打人的事就发生在下雪前,就是平平频繁从家里跑出去时。
丁丽私下会偷偷打姐弟俩,安安虽然还不会说话,但脑子已经清楚记下了丁丽打人时的模样。
“她是坏人。”秦溪笑弯了眼,搂过安安奖励了个香香:“以后再敢打你,咱们就再咬。”
“嘿嘿。”
小男子汉安安被亲得还有些不好意思,搂住秦溪的腰一个劲儿傻笑。
霍爷爷病重之前,黎书青已经把他们夫妻的意思跟老爷子透过气。
当时老爷子并没有当场下决定,只说再多考虑下。
所以现在秦溪他们也不知道霍老爷子究竟会如何安排两个孩子。
她忐忑地在外等了二十来分钟,将两个娃娃全都哄睡。
房间门终于打开,黎书青开的门。
“孩子先给睡会儿,霍爷爷叫你和霍天都进来。”
秦溪点头,给孩子盖好毯子,走进了屋里。
屋里气氛两极分化明显,赵国庆和许婉华都浅笑着,瞬间就给了秦溪莫大的安定。
霍父和丁丽表情冷硬,而且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激动。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再把刚才商议的事再说一遍吧……”
此刻的霍老爷子根本看不出半点将死之人的灰败,整个人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
他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地讲了遍他的遗嘱。
霍老爷子的所有财产都分为两份,一份由霍天继承,一份由霍云继承。
由于霍云夫妻没在了,当然就由两个孩子继承。
不过……
霍老爷子话音一转,看向秦溪和黎书青:“要是你们两口子决定收养两个孩子,霍家的东西他们就一点都得不到。”
“霍爷爷。”秦溪轻轻地笑,一副从容而且自信的样子:“去年一年整,我赚了一百多万,我想……养两个孩子应该绰绰有余。”
饭馆别看小,去年一年下来给秦溪就赚了四十多万,还有海鲜市场和各种杂七杂八的干货。
加起来应该还不止一百万!
“一百多万!”丁丽倒抽一口凉气。
那不是一千,不是一万,是一百万啊……
“嚯!书青媳妇饭馆那么赚钱呢!”尹老爷子也着实被惊讶了一下。
黎书青笑,跟着补充:“今年我也能从研究项目上拿个十几万的奖金。”
“……”
两口子说得再明白不过,他们……看不起霍家那点财产。
“哈哈哈……好!还是我老霍家孩子有眼光,找得养父母都是有本事的人。”
赵国庆和许婉华都是满脸堆笑,坦然接受着来自好友们的艳羡目光。
“我们只要孩子,所有的财产都自愿放弃!”秦溪又说。
“你们听到了?”霍老爷子看向得是丁丽:“要是你同意,这份收养协议你们两口子就签个名。”
丁丽拿到协议就递给了霍父,明白人都知道她这是不想做坏人,只有霍父这个枕边人还在暗自高兴。
匆匆看过简单协议上的内容。
他冲丁丽点了点头,随后没有半点犹豫地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两口子都按了手印后,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孩子以后就姓赵了。”老爷子接过协议,冷不丁又冒出句让秦溪意外的话:“你们回去就给两个孩子改姓上户口,不准再姓霍了!”
秦溪从没想过要给两个孩子改姓,接过协议时还有些没弄懂霍老爷子的意思。
直到那双悲伤的眸子映入眼帘后她才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霍老爷子担心孩子不姓黎的话以后夫妻俩总会隔着层心,同时也是防着霍父和丁丽以后借霍这个姓氏找两孩子的麻烦。
他比秦溪要了解自己儿子的德性,既然决定已下,就会彻底断绝麻烦。
“你们小两口回去看孩子吧!接下来就是我霍家的家事,有几位老伙计在场作证就够了。”
秦溪把协议折好跟黎书青回到客厅。
“咱们别留在这了,一会儿吵起来怕吵醒孩子。”
黎书青浅浅笑了笑,两口子就立刻抱起孩子打算回家。
按理来说财产都是霍父两口子的了,眼下看来……好像并不是那样。
刚走到院门口,霍天突然从屋里追了出来。
“书青哥,秦溪姐,以后我能去看两个孩子吗?”
“随时欢迎!”秦溪笑:“以邻居叔叔的身份。”
以后……这两个孩子明面上的姓是黎!
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后,秦溪迫不及待追问起黎书青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