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
要热水要茶叶,缺一都不可。
泉水本就比一般自来水温度要低,粉末下下去半天都没法融合,更别提那绿油油的颜色。
就算今晚秦溪没能发现,明早用到水时也能立刻看出问题来。
张友明浑身颤抖,那两个纸团子重若千斤,下一秒就能立刻将他压倒。
纸团子还没完全展开,绿色粉末就洒落了好些在他掌心。
淡绿的颜色,微微泛着苦涩气味。
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巴掌,扇得张超英身体连连练练踉跄,好一会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世上的事,好些都无法用常理来形容
直到现在张超英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竟然会跟蠢货一样犯下如此大错。
张友明打完这一巴掌,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
艾红对女儿也完全失望,对刚才那一巴掌视而不见,反倒是用冷冰冰的声音问道:“你下的究竟是什么药?”
张超英脑子轰轰作响,根本没听到艾红的问话。
站稳后,目光就一直望着水瓢里的绿色粉末,好像还是无法接受如此愚蠢的事竟然是她干的。
“你这个……”
张友明猛地扬起手,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了下去。
“报公安吧,下毒已经涉及到害死人,我们当爸妈的管不了,就让公安局来管她!”
“爸,这不是毒药,是番泻叶,喝了最多会拉肚子,不会死人。”
听到报公安,张超英才终于恐惧起来。
“少量的番泻叶喝下是只会拉肚子,可你这么大的量,不管谁喝了说不定都会拉肚子拉到脱水。”黎书青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客厅才又出来:“我已经报警了。”
这其中不仅涉及到意欲伤害秦溪及其家人这么简单的事。
张超英下药的水缸是要给客人饮用,一旦真因为马虎让别人喝下,就还关乎到了食品安全问题。
那秦溪这间小饭馆恐怕也开不下去了。
“十五克番泻叶煮水喝,都能拉到人虚脱,何况你还打算让人连叶都一起喝下去。”
秦溪看向张秀芬。
不管老妈会不会心软,今晚这公安她报定了。
“从今往后,我张秀芬没有你这个外甥女,以后你也不要再叫我姑姑。”张秀芬满目寒霜,语气硬邦邦的。
张友明夫妻心如死灰,也只是默默地望着。
对这个女儿,他们真是完全死心了,要是能断绝父女关系,张友明会毫不犹豫地断绝。
“爸,妈,你们相信我,我没打算害死人……我就是想让秦溪出丑,没想害死她……”
无论张超英如何解释,天色刚亮时,她还是被带进了公安局。
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窗,张超英低垂着头,目光空洞地望着桌面。
门外,罗正峰遗憾地冲秦溪摇了摇头。
“她咬死了是自己下的药,而且只是想报复你,没想害饭馆里食客。”
“连番泻叶的用量都搞不清楚,她怎么可能是主谋。”秦溪冷笑。
“你有怀疑的人?”
秦溪点头:“刘学民,张超英和刘学民在处对象,而且……他并没有离婚。”
“我先派人去把刘学民喊到公安局来例行调查,要是他一口咬死跟自己没关,这事就不好办了……”
“我有个法子,要不你试试?”
秦溪突然想到先前张超英下意识躲避的动作。
说不定她坚定地说自己一个人下药,不仅仅是维护刘学民,还有害怕的因素在其中。
“我觉得……”
秦溪把想法这么一说,罗正峰觉得还真可以一试。
想了会,他有了更加详细的操作方法。
于是,他们把张超英晾在审讯室接近一小时,在此期间不时有人进出,状似无疑地闲聊几句。
闲聊的内容从家长里短逐渐往其他案件上靠。
两人说起了一个妻子帮丈夫顶罪,结果女人坐牢,男人在外又找了个新媳妇的案件。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知道真相的妈?”
黑瘦公安很是唏嘘地啧啧两声。
在同事好奇地追问下,才继续说道:“女人出狱后去找男人,结果那个男人把女人杀了。”
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故意将女人的死状描绘得很恐怖。
桌前的张超英一抖,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罗正峰微微一笑,拿上笔录本慢吞吞地这才走了进去。
张超英一丝一毫的表情都让窗外的秦溪和黎书青看得很清楚。
“刘学民那边的口供我们已经录完,本案确实是你一人所为,只要在这签字就能定案了。”
“他怎么说的?”
“他本人表示对此事毫不知情,并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啊!签字吧,你签了字他才能回去。”罗正峰拿起笔催促,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他还在大厅等着回家呢。”
“公安同志!” 张超英不接笔,反而是激动地抬起手握住了罗正峰的手,手铐撞得桌面哗啦作响:“我交代,是刘学民指示我下药,药也是他买的……”
张超英根本没怀疑过公安局怎么会知道她和刘学民的关系。
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杀妻案,记忆中刘学民打她的画面,杀人……他是真能做出来的。
恐惧使她失去基本思考能力,一股脑地只想寻求最有利最安全的地方。
而随着她全部交代之后,大家都没料到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第三个人。
彭冉……
一个秦溪连长相都已经记不起来的人。
刘学民一直在和彭冉有电话联系,下药害秦溪是她的主意。
而且就连番泻叶都是彭冉从港市托人带来,刘学民威胁张超英行动。
“看来我们还得把番泻叶送去检验一下才行。”秦溪感觉不妙。
彭国正被抓的导火索自找人抢了秦溪摊位起,最后反倒是彭家落得个家破人亡。
彭冉对她的恨绝不可能只是害得人拉肚子而已。
番泻叶……恐怕不止是番泻叶。
罗正峰也意识到这件事并不像是想得那么简单。
问完话后直接带队去把刘学民带回了公安局,另一队把水缸抬回了证物科进行化验。
秦溪在审讯室外的走廊上远远看到了一眼刘学民。
怎么说呢……秦溪觉着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穿着是时下最时髦的翻领夹克,头发留得很长, 整个人都像是处于一种迷幻状态之中。
就算双手反剪戴着手铐, 脸上竟然看不出半点恐惧, 甚至……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应该服用过致幻类药物。”
黎书青一眼就断定,特意在罗正峰进入审讯室前提醒了他。
罗正峰神色一沉,更加凝重了几分。
由于案子已经涉及到刑事类案件, 秦溪和黎书青无法再观看审讯内容,只能先回家等待消息。
审讯持续了整整三天,直到刘学民毒瘾发作,案件才终于有了突破。
一年前,是彭冉主动联系上了刘学民。
从一开始的朋友相称,到后头两人在书信来往间确定了恋爱关系,总共就一个多月。
彭冉在信件和电话里对刘学民表达了强烈的想念之情, 可随即又无奈表示她短时间内无法回国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秦溪。
开始彭冉并没有提出要害秦溪的想法, 相反还从港市给刘学民带了不少吃穿用的。
而其中让刘学民爱不释手的一款香烟正是让他染上毒瘾的源头。
等刘学民有所反应,已为时晚矣,他无法再离开毒瘾了。
彼时的彭冉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半是威逼半是利诱地撺掇着刘学民给秦溪的饭馆下毒。
而她还向刘学民保证, 事成之后就接他到港市结婚。
俗话都说大充斥小虫, 小虫吃毛毛虫。
张超英就是毛毛虫, 成为他们的工具,来实施下毒这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环。
要不是她错漏百出被早早发现,说不定这次下毒还真有可能成功。
刘学民本人也不知道那些绿色粉末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比张超英要聪明些知道肯定不是番泻叶。
公安局从刘学民居住的屋子里搜出来了和彭冉的来往的信件和含有轻量毒品的香烟。
其中还发现了些类似于刑具的物件。
根据刘学民交代,那些东西都是专门找人定制, 只要抽了香烟后就用来打张超英的东西。
审讯结果已出,但实验室那边还是没查出绿色粉末究竟是什么东西。
黎书青想到小组里的黄燕莎专精的正是中药方向,所以特意请她进行了化验。
事实证明,专家就是专家,黄燕莎只通过闻气味和简单成分分析就有了结果。
绿色粉末中确实有番泻叶在,但其中还含有一种毒性物质鹅膏蕈碱剧毒。
一旦服用之后,可肝脏和肾脏造成致命伤害,根据粉末样品中的毒素含量,以及那是可以致死的程度。
结果送回公安局后,刘学民和张超英的罪名迅速更改为故意杀人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
寿北公安局委托港市警局协助调查彭冉。
消息反馈回来的是,港市公民系统里未查到彭冉,并且在临时登记的居住名单里也没有这个人。
要么是有人冒用了彭冉的名字,要么是偷渡到港市并没有合法身份。
查无此人……
查找案件的主谋基本没了可能,案件进行到这也只能告一段落。
至于张超英会被判多久,秦溪已经不太关心了。
从她决定往水缸里下毒之时,她们之间基本也就没了亲情可言。
此事之后,张秀芬鲜少与张友明一家来往,这个刚认回来没几年的哥哥终于还是成为了生命中的过客。
寿北市通海海鲜市场。
比起上次略显寒酸的剪彩仪式,通海市场的开业典礼盛大而隆重,前来参加剪彩的市政领导就有好几个。
秦溪这回只是作为市场股东到场,并不用接待客人。
付庭云游走在众多宾客之中,如鱼得水春风满面。
天生的生意人,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总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略让秦溪有些意外的是,付庭云身边的不是女秘书,而是江柳燕。
两人就犹如一对璧人,同进同退游刃有余地跟来客聊着,配合得很是默契。
“是不是很配?”柳雪花也有相同感觉,不过随即就啧啧两声,直接戳破了美好:“他们两个不可能的。”
“为什么?”
“江姐说付庭云只适合当合作伙伴,并不适合当对象。”
用江柳燕的原话来说就是,付庭云年纪轻轻就有一肚子心眼,跟这种人生活会非常累。
好得时候千好万好,要是变心了,说不定能算计得对方一毛都不剩。
跟他合作也要白纸黑字写清楚,而且不能抢领头的位置,否则迟早把你从位置上掀翻下来。
绝不屈居人下的才是付庭云。
当然,跟他合作肯定是利大于弊,否则江柳燕三人也不会甘心把总经理的位让给他来当。。
付庭云人脉广,关系硬,对秦溪他们来说相当繁杂的市场各类手续简简单单就搞定了。
对真心合作伙伴,也很尽心尽力。
江柳燕的运输队多亏他牵线搭桥,才从国外买到了两台现如今寿北都只有一台的二手冷冻车。
“江姐倒是看得很清楚。”秦溪笑。
雪灾过后,四海海鲜市场没有进行修缮,而是直接通知商户要进行整体搬迁。
原址改成海鲜批发交易集中点。
现场进行海鲜批发交易,每周三和周日凌晨一点开始进行拍卖交易。
付庭云一参与进来,四海海鲜正式更名为通海海鲜,市场搬迁到了东城机械厂搬离后的现有厂房。
按投资比,付庭云占市场百分之三十九份额。
秦溪二十,因市场是由她创办,额外多给了五的份额,占百分之二十五。
江柳燕和柳雪花各十八。
市场由付庭云和江柳燕管理。
江柳燕退出四海海鲜店的合伙,专注于市场管理和运输队,秦溪跟柳雪花两人继续经营。
看两人无暇分神,秦溪没主动上前去打招呼,远远地点了下头后跟柳雪花一起进了市场。
四海海鲜店的在一号市场的正进门口,位置最好,面积最大。
接近三百平的位置,一半鲜海鲜,一半干货。
海鲜店以螃蟹和为主营项目,现在几种梭子蟹的正当季,店里的五个海鲜池全是各种规格的螃蟹。
“秦老板,柳老板。”
两个店员也是从杨林区跟到新店来的,都是海边长大的渔民,对各种海鲜都非常了解。
看到老板来了,赶忙报告起今天送来的这批货螃蟹质量。
螃蟹钟非常感谢秦溪能收购二会村孤寡老人们的货,每次送来的螃蟹规格基本都是同类型中最大。
现在正是吃公蟹的季节,每个梭子蟹都有秦溪手掌那么大。
鱼只有一个池子,大批量的购买需要提前预定。
“这两个海鲜池里的螃蟹都有人预定了,最里面那一池子是留给报刊亭小吃店的……”
“仓库里的瑶柱和干鲍鱼再差不多两三天就卖完了。”
“有两家酒楼先跟咱们店里订购一批虾做酒席,数量大概在六千只左右。”
“还有隔壁县城的……”
四海海鲜店是整个市场最红火的一家。
秦溪算是第一个将海鲜推广到寿北各大饭馆的人,积累起来的名气就在那摆着。
“一会儿往分店所送二十条大黄花鱼去。”秦溪又安排道:“总店那边以中等规格的螃蟹为主……”
市场里氧气泵的声音轰鸣个不停。
来买海鲜的散客意外得多,市场里熙熙攘攘。
虽然明显是来看热闹的多,但付庭云花大力气宣传的效果在刚开业第一天就凸显出来了。
想要买海鲜——那就去通海海鲜市场。
为了将市场打造成临近几个省份中最大的海鲜贸易市场,付庭云还邀请几家广市海鲜批发商进驻。
他们主营高端海货,品种多得都很开水族馆了,
在市场里转了一圈,最后跟付庭云和江柳燕打过招呼之后两人才离开。
毕竟报刊亭小吃店才是秦溪真正的主场所在。
周六,店里照常不营业。
店门口就剩黎书青带着两个孩子在树下画画。
茂密的树冠卸去了大半热气,三人的欢声笑语悠悠荡荡地传开来。
只是轻轻拨弄了下自行车的铃铛,一大两小立刻抬起头来,共同看向声音方向。
“妈妈。”平平跳起来,冲入烈日之下。
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翩翩飞来,准确抱住了秦溪的腿。
“妈妈回来了,咱们走吧。”秦溪笑。
把 自行车推进店里后,秦溪给两个孩子重新洗了把脸,又给安安背好黄色书包。
“我听说中心街上开了家西餐厅,去吃了中午饭后再去照相。”黎书青笑。
夫妻俩平时都忙,鲜少有机会能碰到一起休息。
昨晚两人商量好今天去拍张全家福,等赵国庆和许婉华从干部疗养院回来,再去照一张全家大合照。
“妈妈,我的裙子好看吗?”
一提到要照相,平平非要翻出秦雪专门从广市带回来的公主裙。
淡粉色蓬蓬纱裙,后腰上一个硕大蝴蝶结,头发应该是特意找人帮忙编的小辫子,也夹了粉色发夹。
“我们家平平漂亮又可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
“嘿嘿,安安说我穿得像外婆家的桌布,他坏!”
安安无奈地撇了撇嘴:“就是一样的!连花边都一模一样。”
秦溪听得喷笑出声,还是没违心地说不像。
娘家所有盖家电的布也都是秦雪一手带回来的,花边确实和公主裙的纱一模一样。
秦溪甚至怀疑就是同一批布做出的产品。
“门锁好了,咱们走吧。”
经过张超英的事,店里的所有门窗出门前都要全部锁上,大青的窝也从家里前院搬到了厨房后院。
黎书青把钥匙递给秦溪,弯腰把平平抱了起来。
秦溪抱起安安,一家四口往车站走去。
寿北市内这两年城市发展蓬勃,市中心到处都在拆了重建,成片成片的老厂区都搬迁到了城市郊区。
没建好的这期间,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的景象。
在公共汽车上颠簸时,秦溪心里已经再次下定决心要给家里买辆车。
[士地西餐厅]
“土地……西……后面的我不认识了。”
寿北第一家西餐厅,大面落地窗大大的红字贴着牛排意面等字样。
已经认识几个字的平平,指着菜色招牌,兴奋地念出了她认识的几个字,其中一个还是错误的。
“第一个字读士,士地西餐厅。”黎书青温声地纠正女儿的错误。
“嘻嘻。”平平吐了吐舌头,搂紧黎书青脖颈,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了下去:“爸爸最厉害,认识好多字。”
“几位请到旁边来排队,你们前面还有六桌。”
身穿西装马甲的男服务员拿了块红色的贴片递给秦溪,引着几人窗前的沙发上。
逢周六,店门口带孩子们来长见识的人还不少。
四人刚坐下,等待的人群中就突然响起道惊喜的声音。
“黎主任,嫂子。”
声音是个年轻女性,而且黎书青一听那道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可转头往声音来源这么一扫,硬是没从中找到平时老喜欢穿深色衣裙的黄燕莎。
秦溪倒是立刻就看见了兴奋挥动手臂的清秀姑娘,以及她身边深色同样吃惊的陈大娘。
“陈大娘?”秦溪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
这不正是在火车上相聊甚欢,后来又成为海鲜店虾类供货商的黄永军的老娘妈!
黄永军,黄燕莎……
难道两人竟然是一家人?
巧合的是,他们确实是一家人,黄燕莎是黄勇军的亲妹妹。
黄燕莎就是陈大娘在火车上提起那个该找对象的女儿。
“没想到绕来绕去咱们还有这层关系!”
黄燕莎抬起手拂了下长发,唇角荡漾开一个有些害羞的笑。
“今天这事还真是赶巧,今天是我姑娘相看对象,秦妹子正好帮着把把关。”
好似还怕别人听见,陈大娘还故意压低了声音,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西餐厅不仅家长带孩子来的多,时下也是年轻男女们谈恋爱相亲最爱选的地儿。
陈大娘本不想跟着来,但又担心女儿心眼子太实不会看人。
这不……就琢磨着跟来悄悄看看。
“大娘在火车上就觉着你眼光好,我们家燕莎要是能找到个你对象这样儿的,我不要彩礼倒陪嫁妆都成。”
大娘抓着秦溪的手说得起劲儿,那目光时不时还会瞟上黎书青两眼。
黎书青气质好,就光坐在那都能从一堆人中先瞧见他。
一会儿帮女儿整理辫子,一会又帮男孩儿擦汗。
这会儿又听说是研究所的项目主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丈母娘心中最喜欢的那种女婿。
陈大娘现在也没别地儿要求,只要来相亲的对象脾气有黎书青一半好,她就满足了 。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黄同志上次帮我一个大忙呢!”
秦溪还挺喜欢黄燕莎这姑娘,看似文文弱弱,但相当有主意,而且中药方面的造诣非常高。
黄燕莎此刻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让领导撞见自己相亲,应该没几个人能大大方方地领导家属谈论此事。
何况今天在老娘和嫂子强烈要求下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更是有种脸颊发烫的感觉席卷而来。
“嫂子太客气,一件小事而已。”
“要是你不嫌嫂子麻烦,那我倒是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要真论年级,秦溪比黄燕莎还小了几岁。
不过她是已婚人士,加上前世那几十年磨练出的眼光,看人方面说不定还真比许多人都强上不少。
黄燕莎更尴尬了。
现在她面前的,一个是曾经有点好感,现在的顶头领导,一个是他哥哥的海鲜生意老板。
现在她只希望那个相亲对象不来最好。
很快,服务员就出来通知几人,他们可以进去点餐了。
不知是不是黄燕莎心里的祈祷起了作用,秦溪他们这桌都点好了菜,神秘的相亲对象都还没出现。
秦溪他们的桌子靠窗,黄燕莎母女就在过道那桌。
两张桌子靠得近,声音稍微提高一点就能听见对方说话,根本没有半点隐私可言。
加上来得大多是带孩子的家庭,餐厅里的吵闹可想而知。
靠窗的位置是那种沙发卡座,座位有弹性,不少孩子都脱了鞋子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秦溪不时就能看见有孩子跳起来落下,笑声已经盖过了店里舒缓的轻音乐。
在黎书青教育下,平平脱了鞋子在沙发上安静玩耍。
平平板板正正地坐在秦溪身边,偶尔听到有孩子大声叫嚷的时候,还会跟着嫌弃皱眉。
点的菜半天不来,相亲的对象也没来。
陈大娘等得无聊,专门挪到靠近秦溪的位置上又跟她闲聊起来。
聊天内容是感谢她愿意跟三会村那几家小渔船合作。
今年好些沿海村庄兴起了海鲜养殖厂,那些养殖海鲜对靠天吃饭的渔民来说简直是毁灭性打击。
三会村里的小渔船好些都因为捕捞的海鲜卖不出去被迫卖传改行。
而跟秦溪签订了买卖合同那几家因此逃过一劫,甚至反要增加出海趟数才能供应得上。
“我儿子买了村里其他家的渔船,说是今年就寄钱回来买房。”
要是放在前几年,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我正打算明后天给黄大哥打电话,最近店里还要增加些虾,你就让他放心……”
秦溪刚笑了笑,抬眸往餐厅门口扫过,然后又无语地看见了另一个熟人。
高大挺拔的身形,目光利落犀利,站得笔直。
“妹子看什么呢?”陈大娘随着秦溪的目光往门口看去,立刻就高兴地举起手挥了挥:“王大姐,在这。”
那个被称为王大姐的中年妇女笑着回应,然后大步流星地往陈大娘走了过来。
而罗正峰就跟在那个王大姐身后。
秦溪吃惊地望着他走近,刚站定一抬头,就跟她直接四目相对,齐齐沉默了。
秦溪:寿北市怎么这么小……
罗正峰:寿北市就没有吃饭的地方了吗……
“秦溪。”
“罗正峰。”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沉默,最后同时笑出了声。
“陈大娘,不用我帮忙看了,我认识罗同志,他……”
秦溪笑,翘起的大拇指就是最好的说明。
陈大娘眼尾眉梢都流露出喜意,人王大姐还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被他拽了起来。
“我请王大姐去吃粉丝汤,就让两个孩子好好聊聊。”
王大姐被拽着离开,罗正峰大大方方地坐下。
就在这时,一辆小推车终于推着好久都没动静的餐食来到了桌边。
说是西餐店,其实更多的只是个噱头而已。
牛排不分部位,菜名就一种煎牛排配黑胡椒酱,而且牛排几分熟全看厨师心情。
意面也只有番茄肉酱面一种。
倒是孩子们喜欢的炸鸡薯条和汉堡等种类不少。
秦溪点的这份牛排是最常见的眼肉,厨师煎这份牛排的时候心情应该有些不耐烦,肉煎得都熟过了。
黎书青切肉时,秦溪甚至能听到餐刀划过盘子时发出的咯吱声。
但此刻她更多注意力都被隔壁桌两人奇异的对话所吸引。
黄燕莎:“谢谢你的坦诚,听你这么说我也总算放下了心。”
罗正峰:“要是你家里长辈问起来,那就全部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你的问题,毕竟是你拒绝了我!”黄燕莎笑盈盈立马回道。
“可我看你也没看上我啊!”
“你还挺有眼力见,我喜欢斯斯文文的类型,你吗……”
就差把牛高马大满脸凶相写在了脸上。
“哈哈,我们局子里专门从事文职工作的应该适合你,我回去帮你牵线?”
“你刚才说心里有个有好感的姑娘,这是还没跟人表白成功,还是根本没胆子表白?”
秦溪:“……”
罗正峰挑眉,目光飘忽地移来移去,虽然极其快速地从秦溪脸上晃过,还是被她抓了个正着。
“她先跟我表白了,我就是……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啥?”黄燕莎听得还挺感兴趣。
“我跟她姐表白过,要是又跟她妹妹处对象,你说这……”
秦溪:“……”
“你说得不是秦雪吧?”秦溪探出身子,问得直接。
张秀芬说秦雪这段时间经常晚回家,白天也经常跑个没影,还让秦溪逮住好好批评一顿。
感情这丫头是上赶着找对象,还是主动那个。
突然……
被秦溪忽视了的身旁传来道清淡的声音。
“他跟你表白过?”
秦溪:“……”
怎么还忘了这茬。
砰——砰——砰——
平静秋日一天早晨,路过朝霞街的人都被这富有节奏而城门的声响吸引回头。
半人高的木墩子上,一个身形娇小的年轻女人手握两根铁棒, 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墩子上的肉。
地道寿北人或许不知她在做什么, 可路过的一个老年人却不由双眼发亮。
“去那边看看。”
老人个头矮小, 一身古铜色皮肤看着很是结实,双眸锐利,说话声如洪钟。
不等身旁人有所反应, 背着手几步之间已穿过车流。
老人身手敏捷,一看便知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