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加上轰隆作响的缝纫机,虽然疲倦,但大人小孩都睡不着。
孩子们都在秦梅房间里看动画片,秦溪和秦雪就坐在沙发上吹着风扇随意地聊着。
风扇的风丝毫没吹散热气,好在能减轻些闷热。
“三姐,结婚好吗?”秦雪突然开口。
秦溪看了眼若有所思的秦雪,淡淡地道:“对我而言很好,但对现在的你不是什么好事。”
“为什么?”
为什么?
好的感情使人更好,不好的只会消耗情绪。
秦雪的性格原本开朗俏皮,而不是这种踌躇不前,还需要从别人那寻找肯定的人。
“我觉得你自己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
秦雪沉默。
“你和他处对象开心的时候多还是自我怀疑的时候多,从路人角度来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这么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
“不知道。”
“我看你很清楚,之所以一直和他相处,肯定是因为大姐和大姐夫不同意,你从小就这样,爸妈越不让你干你就越要去弄,死倔死倔的……”
正是因为知道秦雪的性格,秦溪才没有一上来就提,更不会语重心长劝她分开。
只有自己想通,她才能真正脱离出来看待这件事。
“我……”秦雪想说没有,可张了张嘴,发现在秦溪面前说不出谎来,支支吾吾半天说出句:“确实不是啥好人。”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耗着,浪费时间浪费钱。”秦溪抖了抖衬衣领口。
她确实不适合在广市长住,才洗完澡出去走了一圈回来身上就潮乎乎的,晚饭吃的那点清淡饭菜早就消化完了。
咕噜噜——
秦望家捂住咕噜响个不停的肚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姐,四姐,我饿了!”
就是秦溪都饿了,更别说长身体的青少年。
“三姨,我也饿了。”
“我也。”
“想吃面条。”
说到饿,孩子们连动画片都不看了,全部眼巴巴地望着秦溪。
秦溪认命似的杵着膝盖站起来。
“我带了些香辣牛肉没吃完,看看有没有面条,咱们煮点面条拌面。”
就算来到广市,她也逃不脱做饭的命运。
至于秦雪……只要开始想,秦溪就不担心她看不透想不通。
第二天,楼下的缝纫机响了大半夜,秦溪没怎么睡着。
他们正碰上档口接了个大订单赶工期的时候。
秦溪是再也不想在那个轰隆作响的屋子里待着,早上吃完饭大家伙就跟着秦雪去了档口。
天海批发市场。
两栋建筑由天桥连接而成,市场里有上千家做服装生意的商户。
秦梅夫妻的兴隆服装批发就在一楼商场入口,进门就能瞧见硕大门头。
市场里充斥着股各种布料混杂的特殊气味。
商铺六十多平,挂满了许多寿北市见都没见过的衣服款式,门口架子挂着上百种帽子和丝巾。
总之店里衣服品种琳罗满目没有一件相同款式。
“孩子们可以在后面看电视休息。”
铺子后隔出了个二十来平的空间,专门让人休息和吃饭。
里面竟然比家里还凉快,有床有沙发,也挺亮堂。
有电视看,累了还能直接在小床上睡觉。
感觉比家里还要舒服些。
孩子们终于精神起来,熟练打开电视机很快沉浸进去。
秦溪坐在前头看了会儿秦雪卖货,和前世电商直播卖货差不多。
“我去市场里逛逛。”
最终,秦溪受不了就那么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秦雪喷口水,起身抻了个懒腰。
“尽管放心去,我让店员看着孩子就成。”
秦雪没空陪秦溪聊天,抬手指了指通往市场外面的路:“我知道你喜欢菜市场,附近有个大市场,没事就去逛逛买点菜。”
说完,立刻又跟服装店老板展示起新到的款式。
秦溪先在市场里逛了一圈,发现好多家卖的货都差不多,而且每家店里都有顾客。
从市场后门出去,随意地在街道上溜达。
前世她最喜欢的就是晚上下班后一个人在街上逛逛,只有那样才能有生活的实感。
奇怪的是,这一世她好像没有了这种特意寻找的感觉。
看到有好吃的会想到孩子们应该喜欢,有男同志穿着好看的衬衣,也会想到穿在黎书青身上会是什么样。
这一辈子,生活好像具象化了,归宿感让心口满满当当。
逛着逛着,无意间还真找到了秦雪说的农贸批发市场。
市场一半都是卖海鲜的商户,只有贵的海鲜才放海鲜池里,便宜的蛤蜊和养殖虾都随便用桶放在店门口。
“老板,章鱼……哎哟,手滑了不好意思哈,我帮你捡起来。”
忽然,一只灰色的小章鱼飞落到了秦溪鞋面上。
拿滑了的男人一脸憨厚,连声说着抱歉就赶忙用手去抓。
章鱼蠕动着,触手很快黏住了秦溪鞋子,男人身形圆润,刚弯腰就瞧着费劲儿得很。
“我帮你吧。”
看男人太费力,秦溪便好心地弯腰想帮忙拿。
目光在触及到章鱼灰褐色背面上一圈一圈的环时,赶忙直起了腰。
“老板。”秦溪看向海鲜店老板:“麻烦给我个袋子。”
回答的是个年轻小黄毛,嘴里叼着烟一脸的不耐烦:“一个小章鱼,还怕它咬死你哟!
老板坐在柜台后吃饭,闻言抬起头呵了黄毛一句,自己起身走出了店里。
看他好像准备自己来拿,秦溪有些无奈地出声阻止:“老板,蓝环章鱼有毒,您确定要用手?”
“什莫蓝环章鱼啦……”
老板说着口正宗广市方言,带笑地看向地上蠕动的章鱼,脸上随之一变:“蠢头,你是怎莫检查的?”
他不认识蓝环章鱼,但一看章鱼样子就知道确实是有毒的那种。
渔船捕捞回来后一整箱送到店里来,他们都要亲自检查一遍。
今天有事让侄子帮忙检查,结果就真遇见了毒章鱼。
“你个臭小子,是怎么做事的!你知不知道会吃死人的。”
老板气冲冲地拿了塑料袋把章鱼抓走,回店里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网兜打了黄毛几下。
“老子迟早要被你害死。”
“老天爷,今天我真是运气好,要不然买回家吃了可真就完蛋了。”
胖男人边抹着汗边跟秦溪道谢。
这下哪还敢买什么章鱼,感谢完赶快就离开了海鲜区。
秦溪也准备离开,却被海鲜店老板喊住了。
为了感谢秦溪的帮忙,非要送点海鲜给她拿回去吃。
“要不是女同志,我这个海鲜店就完了啦,送你点海鲜都是小意思……”
不管秦溪如何婉拒,老板自言自语地在店里转来转去,最后捞了两大口袋海鲜出来。
要不是秦溪连声阻止,还打算捞只大章鱼出来。
“同志连毒章鱼的名字都说得出来,难道也是开海鲜店的?”
通过随意交谈,老板发现秦溪没种海鲜都能说得出名字,懂得比他这个卖海鲜的还多。
秦溪点头:“我开饭馆的,平时对海鲜也有点研究。”
“原来如此……同志不是广市人吧?”
“我是寿北人,来广市玩几天。”
“那可真是可惜,我还想说妹子要是在广市开店,就来我家拿货,大哥给你便宜点……”
男人满脸惋惜,秦溪却听得心里一闪。
“大哥家还有渔船?”
“还不止一艘,广市几家海鲜酒楼都是我供货,这个海鲜店买的……”
老板特意四处看看,这才笑道:“都是海鲜酒楼看不上的就拿来店里卖。”
“大哥怎么称呼?”秦溪赶忙问。
“我姓钟,大家都叫我螃蟹钟,因为我有两条船专门捞螃蟹。”
“钟大哥完全不必可惜,我虽然主营饭馆,但也开了家小的海鲜店……”
秦溪说得很谦虚,只是说店里生意还行,所以平时要的海鲜量有点多,不过因为市场竞争压力大,所以想主推一种海鲜。
“如果你要卖螃蟹,那就找对了人,我这里梭子蟹兰花蟹不说广市最好,前三一定有我螃蟹钟的名号。”
钟老板非常自豪地拍着胸口保证。
“不知道能不能去钟大哥的渔船看看?”
“可以是可以,但这两天要帮两家酒楼捞虾,要下周才能出海捞螃蟹。”
没有亲眼所见之前,秦溪不会轻言订货,钟老板看在秦溪帮了大忙的面上,很爽快地邀请她下周一同前往。
当然,此时此刻他一点都没觉着秦溪会真订购。
说好时间后,又滴溜溜跑回店仓库里捞了十几只螃蟹出来。
秦溪推辞不过,才刚走到海鲜区,就没法继续往前了。
两手提满的海鲜至少三十斤,虾钳扎通了袋子,一直往下滴水,就是想继续逛都不行。
简陋的厨房里,香味渐渐飘散开来。
秦溪来到广市一整天,还是第一次吃家里的饭菜。
昨晚在饭馆吃,早点和中午也都是包亮买来的盒饭快餐。
第一顿觉得清淡的饭菜还挺好吃,第二顿第三顿之后就特别想念家常菜。
何况孩子们吃惯了秦溪做的饭菜,觉着饭馆里的菜都不如家里,中午吃了一点就吵闹着要吃炒饭。
“三姨,饭做好了吗?”
“三姐,可以拿筷子吃饭了吗?”
“好香啊!姨姨,吃螃蟹,平平要吃大大的螃蟹。”
在一遍遍的打探中,秦溪终于通知大家可以摆筷子吃饭了。
饭桌用两张写字桌拼凑到一起,没有足够板凳,大家都站着。
不管条件多简陋,桌上摆满的菜色足以让所有人都将专注力转移到了菜上。
“三姐,你就出去逛了圈,人老板就送了你这么多海鲜?”秦雪惊道。
你以为住广市就人人都吃得起海鲜,其实答案完全是相反的。
这种情况或许在五年前可以成立,但现在有些海鲜开始出口,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秦梅他们平时可舍不得一次性买这么多海鲜来吃。
平时了不起吃点基围虾和各种贝类,海鱼偶尔打打牙祭。
光是螃蟹就有三种做法,吃辣的不吃辣的都全部照顾到了。
“吃螃蟹,吃螃蟹。”
还没有桌子高的平平举着小碗放到桌上,她知道秦溪会剥好壳,所以赶忙把碗递了过去。
包志明不服气,以前秦溪剥虾拆螃蟹肉他都是第一个吃到的。
原本是被包亮抱着,费劲地蹬腿下来,也冲到秦溪另一边放上碗:“我也要。”
秦望家见到,也捏着嗓子要秦溪剥虾。
最后连秦雪也掺和了进来,几人还按照年龄大小把碗排起来个队伍。
秦溪也惯着他们,真就给几人拆起螃蟹来。
“要不是二妹,我们好久都没聚到一起吃饭了。”秦梅感叹。
包亮也笑:“这才像个家吗!以前咱们就是凑合着过日子。”
可惜,再好的气氛,再不请自来的人径直闯入后,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来人一头飘逸长发, 右耳上戴了个耳钉,这么热的天里还穿着件牛仔外衣。
衣服敞开挂在肩膀上,露出里面黑色的汗衫。
活脱脱电视剧里古惑仔的装扮, 嬉皮笑脸像是看不懂众人表情一样地径直凑了上来。
“家里来亲戚了怎么不说?要不是阿七告诉我, 显得我多没礼貌。”
男人径直走向桌边, 吊儿郎当地用肩膀撞了下秦雪,接着竟然冲秦溪挑了挑下巴:“三姐你好。”
秦溪放下螃蟹,没回答男人, 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秦雪。
双眸中就明晃晃地透着两个字——就这?
秦溪还以为男人能不学无术没有工作,好歹脸和做人总要占一样吧。
可这个男人长得只能用歪瓜裂枣来形容,一双眯眯眼笑起来猥琐至极。
秦雪能和这人处对象,眼睛不瞎了还真不可能看得上……
秦雪羞愧地避开了秦溪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不好意思。
“你哪位?” 秦溪淡淡地问。
“我是秦雪的对象,夏明, 姐姐你叫我阿明就成, 都是一家人了。”夏明继续一副嬉皮笑脸,回答完就立刻看向了桌上的菜:“早知道今天是接风宴,我该买点凉菜来的。”
“秦雪, 你真和他确定……关系了?” 秦溪那确定咬得特别重, 眼底已经溢满了嫌弃之色。
见过许许多多贫穷或是难缠的人, 她还是头回见面就嫌弃一个人来。
浓重的花露水味都盖不了夏明身上那股子馊臭味, 不知道这人多久没洗澡。
“没有!”秦雪下意识连忙否认,声音越来越小:“还没正式确认关系。”
夏明好像根本无所谓,笑着耸了耸肩:“秦雪说得对, 我们就是好朋友。”
“既然不是我妹对象,也别叫三姐, 叫同志好些。”秦溪伸出油汪汪的手招了招,秦雪立刻小跑到秦溪身后:“以后没事别来我家,免得遭外人误会。”
“秦雪你说是不是?”
“嗯,我都听三姐的。”秦雪赶忙回道,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夏同志跟我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些,万一被你女朋友看到了不好。”
“原来夏同志有对象,那更不该往我家跑了,毕竟我四妹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
“就是夏同志对象,我前天还看见他们手牵手去吃饭呢。”
姐妹俩一唱一和就把秦雪和夏明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又给安上了有对象的帽子。
秦雪亲眼所见足够有说服力,就算他想辩解两句都找不到口子。
一是他从不轻易和人确认关系,否则被抓到解释不清,要是遇上麻烦的女人还甩不干净。
二是根本不记得到底那天有没有和其他女人牵手。
“现在是吃饭时间,夏明同志还不去找对象吃饭,我就不留你了。”
秦溪满意,秦雪的机灵劲儿总算还在。
包亮嘻嘻笑了两声,泛着油光的嘴抿了抿,非常热情地问道:“夏明……同志,要不要我送你下楼啊?”
还是秦溪有法子,几句话就撇干净了两人的关系。
既然只是朋友,以后来家完全不用给好脸色,根本不用顾忌秦雪的面份。
“那……那你们先吃,秦雪,我下回再来找你。”
夏明有些懵,只觉得氛围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夏明一步三回头地下楼离开,包亮有种扬眉吐气地畅快感,拿了大螃蟹夹子冲到窗边看着夏明走远。
“……”
秦溪拿起螃蟹继续拆肉,对身边讨好笑着的秦雪视而不见。
等用勺子挖干净蟹壳里的肉递给平平后,擦干净手才缓缓开口,不过说得却是另一件事。
“明天就去找人在楼梯口装个门,要不谁都能上楼来。”
秦梅点头,这点她确实没考虑道。
叹了口气后,秦溪又继续道:“不知道我说这些话大姐和大姐夫会不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说。”
“三妹你有什么话就说,我和你大姐都听你的。”包亮立刻道。
秦溪看向秦梅,看到她点了点头才继续开口。
“你们接孩子来的目的是什么?”
几个小孩子眼睛不离电视,刚端了饭碗就坐到电视机前。
“学校更好,条件也允许能亲自带在身边了。”秦梅说。
“学校暂且不说,但现在这个条件你们真觉得对孩子好?”
说着,一指楼下。
缝纫机轰隆,伴随着工人们不时几乎是用吼的说话声和吐痰咳嗽声。
包亮咧着的大嘴缓缓收起,平时听来习以为常的声音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刺耳。
而且这脑子一开始想事吧,就越想越远。
想到村里鱼龙混杂,晚上到处都是街溜子在外喝醉了大吵大闹。
越想包亮越觉的不该心血来潮把两个孩子接到广市来。
再看秦梅,表情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秦梅突然问。
“你们手上有多少存款?刨除厂子和生意的周转。”秦溪直接问。
秦梅说了句“等等”擦干净手,回了卧室。
没一会,秦梅捧着如此熟悉的饼干盒回到桌前,就当着几人的面打开盒子现数起来。
客厅里的都是自家人,她也不必藏着掖着,很快就数完了。
“现在能拿得出来的有八万,还有几批货月底能收到款,除开周转的钱应该总的有十万块左右。”
自从用名额换了铺面之后,他们少了最大的一批房租成本。
加上包亮胆子小,不想学人家那样开大厂,就弄了十几台缝纫机接小单。
零零散散的还真攒下来些钱。
这个年代的十万块……那可真算得上笔巨款。
秦溪想了想,对两人说:“买房子吧,不管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们自己。”
如今刚兴起打工,异乡人都还没有在异地买房的观念,所以包亮才会千里迢迢回寿北买房。
“买房?”
秦梅果真从没想过,在她的想法里,迟早都要回寿北的。
“你们的商铺这两年租金上涨了多少?”秦溪又问。
“去年还是一千,今年涨到一千二了。”包亮立刻就回,平时没少听邻居们叫租金高。
“广市的房价和铺面租金一样,只会越来越高。”秦溪想了想,又重新换了个角度劝两人:“就算以后你们不住,大可以卖了,房子就在那,不比做生意保险?”
“三妹说得对,你看咱们吃喝都涨了多少?房子肯定也要涨。”包亮也跟着劝道。
“那就买!”秦梅一咬牙,把饼干盒盖上:“就算为了两个孩子,也值得。”
虽然变了许多,但骨子里的胆小还是不时窜出来,
赚钱她一点都没想过,但作为母亲,就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舍得。
买房在此刻的她看来……就是有去无回。
“那姐夫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就多出去看看,两个孩子开学前总得定下来才行。”秦溪又道。
包亮又乐了起来。
“三妹来得真好,要不钱放屋里我老觉着不安生,还是花了好。”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哭笑不得。
秦溪转头看了眼身边,秦雪赶忙摆手:“我没钱,都拿回去买铺子了。”
“你在寿北买铺面了?”秦梅不知道这事。
“买了。”秦溪代替她回答:“一间八十多平的两层铺面搭一个小院,还有套房子,剩下三万块。”
十万块在寿北和广市的五万块应该是相同价值。
秦溪买完还剩下三万块,打算等市法院的拆迁点建好后,拿一个名额给秦雪再买个商场铺面。
至于秦梅那,批发市场的铺面她已经出了两个名额。
还有就是秦涛……
提起秦涛,秦溪又赶忙问道:“二哥和二嫂离这是不是很远?”
“远着呢!”秦梅说:“秦涛在北边,我们在南边,得坐火车才能到。”
广市地形是沿着海岸建设的长条形,南北距离相当于跨省了。
“那这回是看不见他们了。”秦溪遗憾。
“可惜啥?秦涛他们明年上半年就回寿北去了,到时候能天天见。”包亮说。
“过两天我要去一趟沿海乡镇进行考察。”
吃完饭,秦溪给江柳燕打了个电话,和她商议好提前出发的事。
之后几天和秦梅夫妻在城里到处跑了好些地方,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
趁着天还没亮,秦溪早早起床。
批发市场十点才开门,大家一般都要睡到九点多起床。
“姐,要我送你吗?”秦雪在上铺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说完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秦溪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给还在熟睡的平平穿好衣服。
原本不用这么早的,不过担心包莉莉姐弟醒来非要跟着去,秦溪得先走。
开门洗漱,没想到秦望家已经收拾好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短短几天时间,他的无聊已经快达到顶点,一听说秦溪要去考察,怎么能错过这个到处走动的机会。
“我刷完牙咱们就走。”秦溪压低声音说道。
秦望家点头。
姐弟俩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收拾好下楼,直到关大门的声音响起时秦梅才被惊醒。
清晨,应该是广市最凉快的一段时间。
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之上,好像一切正在开始。
深呼吸了几口气,秦溪和秦望家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两人要先去附近的书店等江柳燕,再开车一同前往螃蟹钟所说的渔村。
平平依旧在秦溪怀里熟睡中。
书店门口,早早就停了辆老旧白色面包车。
秦溪走到车门口往驾驶座看了又看,睡着的人转过头来才敢确认就是江柳燕。
一头利落短发,还戴了副墨镜,要不是车子外观对得上,秦溪无论如何都不会往江柳燕身上想。
“江姐?”
秦溪伸手轻轻推了下江柳燕,对方迷迷瞪瞪地“嗯”了声,缓缓坐直身体。
终于确信,这位从发型到穿着都跟男同志很像的人真是江柳燕。
“你这么早就出门了啊?”
江柳燕抹了把脸,取下眼镜,声音有点嘶哑。
“剪了头发差点没认出来。”秦溪推开副驾驶的位置坐上去。
江柳燕摆弄了下后视镜,对着自己脸照了通,又拿出水杯倒出点水出l随便一抹脸。
声音终于清醒,甚至还带了些笑意:“出门在外,短头发方便得多,在车里闷上两天头里臭得都能长蛆。”
“抽空我也得给头发剪短点。”
这两天秦溪热得把头发全盘到脑袋顶上,要是经常往广市跑,剪短点确实是明智之举。
车子启动,按照螃蟹钟给的地址往海岸方向开去。
啪嗒——
“就是前面那个渔村。”
关上车门,江柳燕把刚打听回来的消息告诉秦溪。
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走了冤枉路,钟老板说的一个多小时车程,硬是开了三个多小时。
经过一大段烂泥路,终于是看到了不远处有个渔村。
渔村就在公路边,距离大海差不多就几百米,站在盘山公路上,甚至能看到海中数艘随着波涛沉浮的渔船。
那些渔船就像是点缀在海面上的芝麻,渺小得根本判断不出多大。
村里的建筑大多以老式砖瓦房为主,少数两栋砖房土黄色小楼。
等车子真正开入村里,立刻就可以知道为什么这些房子如此老旧却没有翻新加盖。
每家每户的院子前都有人在忙碌着。
晒鱼干,晒海带,给螃蟹扎绳子,也有在打整修补渔网的人。
房子对他们而言是工作场地,已经不是家了。
整个村子都飘散着海鲜的腥味,屋顶几乎也晒了海货。
“老板,我们家有干鲍鱼,进我家来看看样品……”
车子缓慢前进,一个带着斗笠的大娘几步冲到路边,热情地扒着副驾驶的窗口,吓了平平一大跳。
她这么一冲出来,立刻就有人跟了上来。
很快,车子就被众多大爷大妈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娘,我们只是来找人的,不是进货。” 秦溪只能无奈地跟大家解释。
大娘抬了抬手,很遗憾地往后退开。
“大娘,您知道螃蟹钟家往哪走吗?”秦溪又赶忙问。
“螃蟹钟啊!那栋最气派的楼就是他家,你径直开过去就是。”
在大娘指路下,车子终于开到了螃蟹钟家的小楼前。
他家小楼前倒是没晒任何海货,院里建了个小亭子,抬眼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海面。
“钟老板。”
螃蟹钟就坐在凉亭中,一边喝茶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
“秦老板快来快来,我等你老半天了啦……”
天气依然炎热,但有了海风拂面,渔村里一点都不热,让秦溪甚至有了种在海边度假的惬意感。
螃蟹钟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工夫茶加各种干果,累了就往凉席上一倒,可不就是度假。
“路上花了不少时间,还差点迷路了。”秦溪摇头轻笑。
螃蟹钟一拍大腿,这才想起前几天太匆忙,忘记交代秦溪:“渔村右拐有条小路,穿过三会村出去就是大公路,我们平时都是走那里了啦!”
“那总算回去的时候能省些时间。”
“你们进来时有没有阿嬷上前拦住你们推销海货?”
“有。”秦溪无奈道,而且她还发现了个现象:“好像全是大爷大娘,没见一个年轻人。”
“说来嚯!也是可怜。”螃蟹钟给三个大人倒了茶水,这才往椅子上一靠,感慨道:“我们村叫二会村,以前……”
海鲜不值钱以前,二会村那可是正了八经的穷乡僻壤。
村里世代捕鱼为生,不过可没有现在这种大渔船,就是用小舟出海捕鱼。
只要一个大浪打来亦或是遇上恶劣天气,船翻人亡都是常事。
经年累月的,村里好些家的男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孤儿寡母。
而如今村里的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就剩下些老人,从他们出海归来的渔船上买些海货晒干拿去集市卖。
“秦老板是开饭馆的,平时要是用得上那些干货,可以从他们手里买,质量那些你放心,村里的人我都了解,绝对能信。”
“干货。”
螃蟹钟无疑又是给秦溪提供了个非常好的思路。
干海货运输成本低,保存简单,而且同样能运用到许多菜肴里,对四海海鲜店来说倒是个很好的选项。
秦溪略作沉思,看向江柳燕。
“我听你的。”江柳燕耸耸肩。
“现在距离渔船回港还有多久?”秦溪问。
“最早的一批估计都得下午两三点,这会儿还早呢。”螃蟹钟看了看时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