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觉醒后—— by酥肉锅
酥肉锅  发于:2024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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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发拗不过她,只能捡着在地头种了点烟叶子?,剩下的都荒着。
不过今年荒着地不种秋庄稼的人家不少,元德发心里憋着气也无可奈何。谁让大儿子?跟妻子?站在了同一战线,家里连着投抬会几个月,已经拿了两期的利钱,一次一百多。赵换娣捏着钱,只觉得事事顺心如意。他?就算是?有什么话,赵换娣也不听他?的了。
赵换娣进了家门已到中午,元德发回了家才?看?到家里冷锅冷灶,问?她是?不是?又去赶集。
赵换娣不以为然:“今个逢大集,之前你不是?说想再抱几个鸡崽?我去瞅了,没?遇上?。”
哪里是?没?遇上?,是?她带的钱一个不留意就花完了,所以赵换娣才?没?买上?。
元德发也不抽烟了,拉下脸子?进屋,把门帘子?甩的撞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响声。
要是?以前的赵换娣,这会儿只怕已经慌了。
可这小?半年下来?,赵换娣对元德发早就没?了妻子?对丈夫的畏惧。
她翻了个白眼,拿出在集上?买的面人糖,小?猪造型的糖,一个老头子?摆着摊子?现做。元梁非说要,一个都八毛呢。她忍着心疼买了,结果元梁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塞在赵换娣手里又要别的吃。
赵换娣把面人糖放在嘴里,那甜滋滋的味道?说不上?好吃难吃,但是?她从未尝过的滋味。
她慢腾腾的吃完糖,不愿意上?里屋去看?元德发的脸色,到闺女的小?矮房里睡。
她现在身子?差,光是?去镇上?一趟,就累的不能行。躺在元柳元芹睡的大铺上?,赵换娣心里算着再过几天就到第三期利钱的日子?了,大儿子?也马上?要回来?,她得做点好吃的给大儿子?补补,还有家里的灶台时间久了,底子?都是?补过多少次的,她想买个新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赵换娣终于沉沉睡去,梦中还带着甜蜜的笑。
*****
小?河村的另一边。
明明到了饭点,王美腰家也是?冷锅冷灶。
王母咬着手指甲,嘴里絮絮说着一家子?都听不懂的川省方言,她坐在窗台下面,眼睛死死盯着大门,期盼着丈夫带着好消息回来?。
家里的老太太被王母送去小?叔子?家,现在家里就只有两个儿子?带一个儿媳。
王家的大儿子?和媳妇站着,两人刚吵过架,脸上?还带着未消失的怒容。
王家的小?儿子?也僵着脸,背着身子?谁也不看?。
大门被人吱呀推开,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
“他?爹!”
“爸!”
王父这几天得了感冒,浑身都没?力气,他?进了门,手脚都沉甸甸的。
看?到一家子?都围过来?,他?咳嗽两声:“把门关严实。”
小?儿子?眼疾手快关了门,直接把门插上?。
一家子?到了正间,王母像是?已经预料到情?况不会太好,强装镇定想扯出来?个笑,结果脸色诡异的吓人:“人找到了吧?”
王父疲惫的坐下:“跑了。”
短短两个字,家里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明明宽敞的屋子?,却像是?突然矮下来?一截,压的人透不过气。
“我联合了几个小?会头去找的,大会之前放办公桌的地方都空了,问?了周围人,都说没?看?见什么时候走的。还有几个沾亲带故的小?会头不死心,我们?又去了介绍他?入会的亲戚家里,都跑了。”
在家人面前,王父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
“都跑了,家里除了家具,啥都没?有了。”
王母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浑身打着哆嗦,脸色白惨惨的。
“跑了?咋会就跑了?明明挣钱的生意,为啥就不干了要跑啊?”
王父没?说话,他?心里清清楚楚。
什么生意能挣那么多?一百块投进去,三个月就给二十五。投一千,就是?二百五十块。就算是?放贷都没?有这么多的。
那为啥还能按时发钱?还不是?靠着吸纳的新会头。
一个小?会二十人,只要源源不断的有新人进来?,就能拿着新人的本金给所有人发利钱。
王父不傻,他?早就发现了这点。
可那会儿两个会都如火如荼,会头一个个加,他?以为这样的烈火烹油还能继续很长一段时间。
谁知道?……谁知道?居然才?短短半年,就迎来?了这个局面?
王母揪着丈夫问?,问?来?问?去都是?那句话,那些人为啥要跑。
他?知道?妻子?不是?没?听懂,只是?还不能接受。
关键时刻,大儿媳白着脸问?他?:“他?们?跑了,咱们?怎么办?我娘家怎么办?”
王父放下手,额头刻着深深的沟壑,眼里没?了刚才?的迷惘,反而是?一片绝望。
大儿媳见状,后知后觉的跟着绝望。
“王长青!你们?一家把我娘家拉下水的!要不是?你说能带着我娘家发财,我不可能还回来?跟你过!你她妈给我说话!现在要怎么办!”
她疯了一样的揪着自己男人的脖领子?,哭着要他?负起责任。
王长青忍了片刻,在妻子?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也绷不住了。
他?反手也给了妻子?一巴掌:“吴小?月!你听听你说的屁话!不是?你自己主动死乞白赖的非要让你娘家进来?的吗?也是?你自己从娘家回来?的!咋?我妹子?名?气差的时候你就跑,我们?家挣钱了你又赶紧回来?巴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两人话赶着话,在屋子?里打成一团,王父喊着别打,可又拆不开两人,只能老泪纵横锤着胸口说自己去死好了。
王母这会儿像是?傻了,呆呆坐着不说话。
王长青两口子?很快打的满脸是?伤,两人一遍骂一边打,似乎是?要从这样的暴力中暂时放下对未来?的恐惧。
终于,王母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制止了这场闹剧。
“打有什么用!先想想咱们?自己怎么逃出命去吧!”
她从川省的大山里出来?,骨子?里自带一种天然的勇悍。在接受了糟到不可能再糟的现状后,她破罐破摔开始想起后路。
她指着大儿两口子?:“你们?不用现在打,等那些人上?门了,有打不完的架。想让打死都行!”
王父此刻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了这个会头。
自家的钱大几千投进去出不来?就算了,可关键是?他?是?会头。
连他?都知道?出事了赶紧去找上?面的大会头,村里其他?十九户人家能不来?找他?这个小?会头吗?
一想到十九户人家投在自己手上?足有四万多的本金,王父只觉得骨头一阵阵发冷。
这里面甚至不少人的本金还是?借的,有些是?为了凑够一个整数,有些是?想拉着亲戚挣钱。
总而言之,十九户背后,能牵连好几十家。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拿不到钱,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王父就有种恨不得现在去买农药,一家子?整整齐齐的死了好过被人打死。
对,买农药。
王父心里燃起一股希望,总之是?个死,他?不想死的痛苦。一家子?都喝,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小?儿子?不行,王父在癫狂中保留了一点理智,让小?儿子?去找美腰。有美腰帮扶,好歹给王家留个香火……
王父抱着必死的决心,被王母一巴掌打断。
这个贤惠麻利了一辈子?的女人,第一次体现了骨子?里的狠劲。
“咱们?凭啥死?上?头那么多人都跑了不死,下面还有多少个小?会头,大家都塌了窟窿,凭啥咱们?就得去死?”
她牙一咬:“咱们?也跑!”
一家人都望向她,王母脸上?透着坚毅:“咱们?跑,先躲在城里。等回头事情?都发出来?,看?情?况再说怎么办。”
“这么多家,又不是?咱们?坑害的,咱们?自己也赔了大几千,比他?们?谁家都多。凭啥这些窟窿全?在咱一家人身上??他?们?要有本事就去找大会头,把人找到,让对方把钱吐出来?。不然就自认倒霉!”
“咱跑,要事情?不大,咱们?就认罚。要事情?大,咱们?就走。”
王母此刻无比冷静的盘算着出路:“我给美腰打电话,让她尽可能的多准备钱,实在不行,咱也不能所有都赔,得让公家评个理。”
王母这样说,一家人终于冷静下来?。
大儿媳吴小?月还在挣扎:“那我娘家……”
王母一个眼神,吴小?月不敢说话了。
一家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吴小?月的娘家,吴小?月纠结半晌,最后却只能灰溜溜的跟着收拾东西。
她给娘家闯下这么大的篓子?,就算是?这次婆家把窟窿全?补上?,娘家她也回不去了。
吴小?月不知道?前路如何,机械的收东西,听着男人指挥自己干啥。
王母心里好受了一点,在这家庭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她苦中作乐的想,之前大儿媳一直不受教,总是?拿着美腰说事,连孙子?都不愿意给她生。
这下好了,娘家她回不去了,往后不论如何,这个大儿媳算是?拿在手里了。
王家人连夜收拾了东西,大件的不敢拿,只敢把家里值钱的拿上?,几个人各自都带了两身衣裳,趁着天黑摸出村子?进了城。
此后几天,小?河村就再没?见过王家人出门。
正当他?们?都疑惑时候,七里庄出了事。
标会的大本营可以说就在七里庄,有两个大会头都是?七里庄的人,也因此,七里庄几乎是?家家投钱。
眼看?着有一批人的利钱到了该结的日子?,村民找上?门,却发现大会头跑了,小?会头也跑了两个。这四家人,有一家是?全?家一起跑的,还有三家,要么是?带上?父母跑路留下妻儿,要么是?带上?老婆孩子?丢下父母。
全?家一起跑那个最先被人发觉,等到撬开门进去,里面家具摆设都在,就是?人不在家,灶台甚至都落了一层不薄的灰。可见是?已经跑了好些天了。
众人赶紧去找另外几家,被留下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儿子?)是?欠了债跑的,只说是?去外地或者进城去干什么事了。
有人不死心,按照说法去找人,找了一整天,到傍晚回来?,才?对等了一天的村民说没?找到。这下几乎是?实锤这些人跑了,一时之间七里庄乱做一团。
围着这几户人家,有人在的这三家就逼问?钱在哪儿,问?不出来?就在屋里翻,翻到最后,干脆抢着把这家的值钱东西都拿走。没?人的那家则是?跳过了中间步骤,直接开始抢。
一边抢一边砸,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疯疯癫癫在外面要这几家给自己陪葬。
村里还没?到期的那些人也跟着去找自己的会头,没?跑的会头算是?倒了霉,被逼着要钱。村民们?都说不要利息,只要把本金还回来?。
可不管是?利息还是?本金,他?哪儿能拿得出来??
面对从自己手里拿钱的正主,有人跪下求会头给钱,有人则是?挥舞着拳头上?去要。
从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打成一团。县城的公安来?了十几个都没?刹住,最后只能拿了抢来?,对着天放几枪,勉强把人分开。
人是?分开了,可小?会头死了两个,一个是?扛不住打,自己喝药了,还有一个是?活活被人打死。
公安犯了难,打人几乎全?村有份,实在找不到谁打死的人。还有几家房子?被点了,他?们?到的时候都烧干净了,那几家还有人在的抱着他?们?大腿哭,老人哭,女人哭,小?孩哭。
正当他?们?焦灼的时候,别的村子?也开始了。
公安四处灭火,后来?没?办法只能申请调令,市里派了一个支队来?。
炎热的六月,到处都像是?火海。
小?河村发现的不算晚,可等他?们?发现时候,王家人已经跑了,还是?举家逃跑。村里人进了王家,王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在,问?她别人去哪儿,王老太太就说不知道?,只知道?儿媳把钥匙给她了。
小?河村的人这会儿都反应过来?,一个个也都如坠冰窟。
王家被抢了,王家被砸了,王家的房子?被人一把点了。
可有什么用?
钱回不来?了啊!
赵换娣心惊肉跳的看?了一场,王家的房子?被烈火烧的架子?都塌了。火热的光映在人脸上?,不见笑容,只见疯狂。
她回到家抚着胸口,拿起水瓢灌了几口,像是?要浇灭刚才?看?到的疯狂之火。
元德发进了门,她赶紧迎上?去,以前的小?心翼翼再次回到她脸上?。
“他?爹,人找到了没??”
元德发松口气:“找到了。”
赵换娣那颗心终于放下来?,又急急问?道?:“那对方没?说啥时候能把本金退出来??咱不要利钱,只要本金。”
元德发也拿起水瓢喝了一口:“说是?在外头放贷呢,明天就收回来?,让明天带着收条去拿钱。”
赵换娣:“那……”
元德发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道?:“有人在他?家外头盯着呢,房子?周围都有人看?,跑不了。”
赵换娣庆幸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投标会,而是?投了抬会。
标会是?大会头捏着所有钱,你看?,一跑就谁也找不到。
抬会就方便了,是?他?们?自己拿着,多保险。
那股子?惊慌劲过去,赵换娣忍不住心里的倾诉欲,开始絮絮叨叨说自己做法多明智,要是?投了标会,现在都不敢想会是?什么下场。
元德发不想听,恶声恶气的说要睡下,赵换娣瑟缩一下,也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她晓得丈夫现在看?见自己就烦,她心里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像前些天那样硬气。
她躺在床上?,告诉自己,明早就好了,拿到钱就好了。
抬会毕竟还没?人跑,她稳着呢。不论怎样,这几个月拿在手里的钱是?实打实的,就是?担惊受怕了一点。
结果第二天,元德发赶了个大早去,傍晚才?回来?。
身上?全?是?土,满头满脸的土坷垃,神情?是?心死之后的一片空茫。
“人跑了。”
他?在外头等到十点都没?见人出来?,跟别人一块撞开门,结果看?到了这家人在屋里挖的地道?。对方显然是?早就预估到这一天,那地道?里的都是?旧土,一看?就是?挖好之后放了好几个月。顺着地道?往外,能直接到河沿上?。
那家人肯定是?从地道?跑出来?,又沿着河边往外头去了。
赵换娣啊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唯一的念头是?。
自己完了。

第043章
元棠还不知道这辈子抬会暴雷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将近半年, 麦收假放过之后,马上就要到期末考试了。元棠停了晚上摆摊的活,主要是现在高三已经高考完毕离校, 学校只?有高一高二两个年级, 她来不及回?去准备东西?, 也没有两节晚自习给她充足的客源。
于是元棠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认真对待起期末考试。
从早到晚的背背背, 学学学, 晚上回?去还要放着磁带学英语。
元棠揪着胡燕让她帮忙听自己的发音对不对, 胡燕听了一会儿就头大。
“根本就没啥区别吧!”
什么啊和哎, 她听起来都?是一样?的。
元棠不管,照旧揪着?她跟自?己一块听。连着?听了一个星期, 胡燕也能跟着?糊弄两句日常用语了。
元棠趁机给胡燕灌输信息:“英语很重要的,你学完会计, 就去再报个英语班吧?”
胡燕一脸见鬼表情:“我?看你是真疯了, 我?上哪儿去学英语,夜校都?没有这个课。再说我?学这干啥, 我?连个外国人?都?没见过呢。”
什么叽哩哇啦的鸟语,她不学。
元棠语塞,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一点:“咱们等暑假一块去市里, 我?听人?家说市里会有英语的培训班,咱们一起去看看。”
胡燕虽然不想去看什么培训班,但元棠说去市里她还是想的。长?这么大, 她还没出过白?县呢。
事实上, 元棠哪里知道现?在市里有没有什么英语培训班, 她回?想着?上辈子新东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好像是九几年?反正这时候市里肯定也没有, 省城估计都?够呛有。
管他呢,她去市里就是想去看看有没有英语老师,白?县一中别的科目老师还好,很多还是能顺畅把知识传达给学生的。就英语这一科,老师都?带口音,教的也是带着?口音的英语。有时候元棠看那位老师教语法也是急出一头汗,最后还讲不通。
她寻思着?这样?下去不行,她现?在成绩最好是数学,然后就是语文政治,其他的科目都?一般般,唯有英语,一百分的卷子只?能考五十几。
五十几的分数,成了她提升总成绩的最大阻碍。
自?从进了年级前二百,她就发现?自?己的民次进步速度降下来不少,以前动辄几十名的前进,如?今却?变成了一次进步十几名。
元棠想着?自?己要再努力一点,可别的科目努力有用,英语她上辈子就没学过多少,如?今学起来像是摸不到正确门路,总是白?做功。
她想找个好老师教教自?己,最起码在高三前找到学习英语的正确思路。
背完英语,元棠又?饿了,她问胡燕吃什么,自?己去下厨。
胡燕手上的伤口不大,元棠最近不让她碰水,很快那伤口就结上痂。店里的事还没弄完,胡燕白?天就闲下来,刚开?始她想着?元棠学习,自?己去把土豆泥摊子撑上,可元棠不让她弄,说学校少了高三就是少了一大部分客源。
高一高二下自?习早,能回?去吃的都?回?去吃了,反正就半个月,不干就不干了。
于是胡燕就彻底没事做了,除了一周四次去夜校上课学会计,只?能偶尔还回?地毯厂去给人?替个夜班挣点钱。
两人?各自?吃了一碗面,胡燕起来收拾收拾去上夜班。
第二天一早六点钟,明明不是下夜班的点,胡燕却?早早回?来。
她神色凝重,把元棠叫起来:“标会不成了。”
元棠神色一凛,睡意?瞬间没了:“这么快?确定了吗?”
她满心疑惑,上辈子一切发生的时候都?是冬季了,这辈子居然提早了这么久?
胡燕点点头,声音低落:“我?听工友说的,说是昨晚上七里庄闹起来了,据说全县的公?安都?去了……”
闹?具体怎么闹?
胡燕想起那工友的话。
“能怎么闹,钱都?被弄走了,不活吃了那些个会头才是稀罕。”
胡燕又?装作无意?的打听了细节,知道这次先闹的是七里庄,别的庄子不知道是还没得到信,还是正在闹,总之没有什么事传出来。之前介绍她投钱的那位工友,今天就没来上班,也没请假。
要是换了以前,她早就急着?回?去找家里人?,让家里人?赶紧看能不能去挽回?损失了。
可这次,胡燕硬是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先来找元棠。
跟以往的找元棠出主意?不同,这次胡燕先说了问题,又?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不能回?去,我?一回?去,家里只?怕要让我?赶快拿钱出来。”
七里庄的消息传出来,先暴的是标会。她跟家里说自?己投的是抬会,按照正常的思维,她应该先去忙着?到处奔走,确定事情无可挽回?之后再回?家。
“我?去找我?二哥,先跟我?二哥通个气。”
胡燕终于定下决定,对元棠说道:“小棠,我?最近就不住你这里了,你自?己万事小心。我?先回?地毯厂去,要有什么消息我?跟你说。”
元棠点点头,叮嘱她:“有什么事你别往上冲,你家里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争一时的气。再说,家里也不止你一个孩子,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她本意?是想提醒胡燕,结果越说越多。
元棠心里知道,她的这些话,是说给上辈子的自?己听的。
上辈子她快被家里的债逼死的时候,最盼望的就是有人?来解救她。要是那时候有人?能告诉她这些话,该有多好啊。
胡燕抱了她一下:“谢谢你。”
她感动于元棠这时候没有说“你家里这样?了怎么办”的话,而是字字句句都?为她考虑。她读书不多,可记得老师讲过“疏不间亲”,元棠敢这样?说,这样?为她考虑,也是担着?她回?头埋怨她的风险。
“我?会的。”
家里三个孩子,篓子也不是她扒下的,她不该为别人?的错误承担一切。
胡燕简单收拾了东西?走了。
元棠则是按时去上学,再有六天就是期末考试,再大的事,她也要在考完试之后再去想。
这六天里,胡燕一直没来找元棠,但元棠却?在学校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学校又?不是真的象牙塔,白?县闹得如?火如?荼,一中也有老师投了钱。还有些县城的家庭也被人?拽着?投了钱,但相较于农村家庭,城市的职工家庭到底抗风险能力好一些。
于是元棠就听到有同学在抱怨说父母吵架,还有几个老师请了假不来,让别的老师代课。
这么一点风声,当然也吹到了元栋的耳朵里。
于是在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两天的时候,元栋请假了。
他的班主任一脸失望:“你知道请假之后,高二咱们分班只?能给你按照倒数算,到时候前面两个重点班没有你的位置了知道吗?”
白?县高一不分重点班,因为高一还没分文理,到了高二分了文理就要开?始设置重点和非重点,文科一个重点班,理科一个重点班。配备学校最好的师资,就是为了冲成绩。
元栋这时候放弃期末考试,基本等同于和重点班无缘。
元栋眼神僵直,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解释,他最近几天先是惊慌,然后害怕,每天都?是满脑子的焦虑,生怕一睁眼就能看见父母站在班级门口喊他回?家。
他怕,但他必须回?家。
如?果不回?家,他难以想象在父母眼里他是个什么形象。
是个自?私不负责任的儿子?还是一个一意?孤行拉着?全家下地狱的罪人??
他害怕被钉在罪人?的耻辱柱上,等到他回?去时候,家里人?丢给他一个包袱给他赶去打工。
他不能去打工!
他要上学!
放弃一次期末考试和上学的机会,他很快就知道怎么选择,最后深深鞠了一躬,带着?自?己的行李回?了小河村。
都?在上课,因此元栋离开?的背影十分显眼,元棠遥遥看着?他扛着?被子,拎着?水桶,水桶里是课本和杂物。他走出校门,高一高二都?在楼上,几乎是被很多人?的目光送出校门的。
元棠回?过头,想起上辈子自?己去打工时候的场景。
她也是这样?大包小包,看着?十分狼狈。
元棠听着?课,难得分了心。
她想,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不公?平的,可有一样?东西?是公?平的,那就是贫穷。
上辈子她被贫穷蹂躏半生,灰头土脸。这辈子换了元栋,他也没有在贫穷面前衣袂飘飘,淡然自?若。
可见人?生最终会达到自?己的平衡,谁也无法干预。
期末考试如?期来临,元棠信心满满上了考场,如?果不出意?外,这是她最后一次考九门课了,期末考试完毕,一中就要让他们交上文理意?向,在下发期末成绩时候把分班情况贴出来。
元棠认认真真答题,结束考试后在班长?那里登记了名字。
她选了理科。
班长?石云有些羞涩的劝她:“女孩子还是选文科好。”
班上大部分的女生都?选了文科,男生则是不管成绩好坏都?基本去了理科。
元棠笑笑:“不用了,我?就选理科。”
石云被她的笑晃花了眼,将近半年没怎么干活,元棠捂的皮肤雪白?。那伸出来递笔的手腕又?细又?白?,把石云已经浇灭有一个学期之久的少年心思再次勾了出来。
他忍不住开?口尝试邀请:“元棠同学,你暑假有事吗?咱们都?选了理科的同学可以组织一下一起学习,你要不要来?”
元棠收起书本,礼貌中带着?疏离:“不了,我?喜欢自?己学。再说也不方便,你们男生自?己学吧。”
她背起书包离开?,石云还在背后看她,目光灼灼。
石云身边的哥们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怎么觉得人?家挤兑你呢?”
石云回?过神来,把哥们推开?:“屁,人?家是含蓄!”
元棠回?了家,收拾了东西?之后先去地毯厂找胡燕,可别人?说胡燕请假两天了,她扑了个空,只?能去贸易园找方主任。
方主任这次脸色照旧难看,见到元棠倒是还好声好气的。
不过给的消息却?让元棠很失望。
“钱红梅两口子要了两千块,店铺也收回?来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说,你的店下半年也不成了。”
方主任头一次在元棠面前飚了脏话。
“他妈的一群王八蛋,揪着?个事就说说说,老子弄起来的四个铺,一张嘴他们就要捡现?成的……”
方主任气啊,钱红梅两口子是小人?,豁出去的闹,非说市场不赔钱他们就去死,死在贸易园门口,让所有人?跟着?晦气。又?说要去死到县政府门口,叫别人?都?知道他姓方的逼死人?命。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给钱就闹。
这么闹法,很快就闹大了。
方主任上头的领导问责下来,他清清楚楚的说明白?都?是钱红梅自?己的错导致的大火,可领导最后还是一句话打消他所有努力。
“那你也是没有处理好,怎么能让这么闹?闹的太难看了,还不如?赔她一点,赶紧让她走。”
方主任差点吐出一口血来,赔钱等于说她钱红梅占理,她占理了,不就意?思说是他的错?
领导当然不管你下面的是非对错,可同事和竞争对手会讲究你到底是干了啥能让公?家赔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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